《[龙门]安静可爱的社畜在线认大哥》作者:飞过群山 文案: 龙门飞甲同人: 安静可爱的社畜在线等一位大哥带飞。 蹲来的大哥并不是想象中暖的暖哥,是朵黑芯食人花。 恋爱即失恋的艾丽莎:..顶不住撤了。 注意: 1,甜。 2,甜甜。 3,甜甜甜。 4,甜甜甜甜。 5,小心蛀牙哦。 傻作者是太监粉,本文BG太监文。 主:甜甜甜甜的小甜甜,往死了放糖。 接受建议,不接受找茬,不喜欢点叉出去。 内容标签: 武侠 布衣生活 因缘邂逅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艾丽莎、雨公公 ┃ 配角:龙门飞甲人员12345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社畜你是不是有很多??? 立意:老人家想吃口龙门飞甲同人的甜文,就酱 第1章 瑟瑟发抖的社畜 从公元2世纪张赛两次出使西域,打通亚欧大陆通道,北路西下黑海,中路西向经过波斯,到底地中海、罗马,南路到达阿富汗、伊朗、印度,这一历史足迹,延续千年,如今依然有人想要重现这浓墨重彩的繁华。 丝绸之路这条伟大且魔幻的路,它像塞壬,前仆后继无数人为之癫狂,而今天要讲的故事对千年历史洪流中它如尘沙不过是众多故事中一个,不起眼,还是想要讲一讲。 有故事,离不开主角,故事讲的是一男一女相识,先不说结果好与坏,从它的起源一点点说起——它来自一位女孩幼年梦想。 与同类题故事不同,主人公来自佛罗伦萨,是的是的,没有看错,文艺复兴的佛罗伦萨,它是欧洲文化变革的摇篮,是欧洲资本主义的基础,是艺术家和学者的圣地,它孕育出无数天才。 美丽无处不是艺术的佛罗伦萨出生了一位女婴,名字叫艾丽莎·埃托里,她有一双蔚蓝眼睛,笑起来嘴角还有两梨涡,像甜滋滋的棉花糖,她的青春如金苹果,珍贵。 可是..这.饱满红润的脸颊,被无际沙漠折磨失了水分,原本干净蓬松乌发抖一抖掉落不少细沙,衣服也是,灰扑扑不知道从哪个地洞钻出来的沙鼠。 不,沙鼠多可爱,她简直是被人踩了一脚的奄奄野草。 于所熟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古诗,也知道风吹雨打雷劈火烧都杀灭不了,更不会对满目黄沙竖起白旗。 经历沙暴,掉入地下爬上来,险象环生比不上唐三藏西天取经的妖魔鬼怪,不亚于九九八十一难。 可怜的艾丽莎没有保驾护航的齐天大圣,她有一个伟大的梦想,有梦想绝不轻易狗带,满目黄沙握拳宣告。 “海归派的女人永不服输。” 介绍一下,现名艾丽莎·埃托里,还有一个名字,上辈子她叫陈佳佳,正儿八经的□□人,社畜一枚,猝死,天天九九六不猝,头秃也是必然。 猝死和头秃,宿命替她选择了前者,赞美仁慈的主,女人头秃惨不忍睹。 那一刻来临,她有一种果然如此的踏实感,视线一黑,再睁眼,变成一个娇娇小婴儿,吃吃喝喝睡睡没什么不好的,愉快接受重生设定。 满月她眼睛发育完整,看清楚她的爸爸,红艳艳的卷毛,极具欧洲人特色的深邃眼眶,立体轮廓的脸,僵硬几秒...哦,歪果仁。 □□不是归□□的地府管吗? 踢了踢腿,都0202年了主旋律是国际大融合,各路神仙想要各显神通实现天下大同,她蹭一蹭福利,当歪果仁..好像没什么问题。 再不乐意,总不能把自己再塞回妈妈肚子里再生一遍。 新妈妈在哪? 佛朗西斯科看着婴儿懵懂的眼睛,与他如出一辙的蓝色倒映自己,纯洁无瑕,一阵心酸,这可怜的孩子... “妈妈去世了,爸爸会照顾你。” 艾丽莎没懂男人说什么,不妨碍她觉得爸爸腔调很好听,新爸爸为什么难过呢?小宝宝精力有限,没想出来就打着哈欠犯困。 一年以后,能说话的艾丽莎从佣人只言片语拼凑出妈妈是爸爸买回来养在外的情妇,死于难产。 后段,她在满月没多久知道了,但私生子的人设砸得脑袋发蒙。 长到五岁,能说一嘴流利意大利语,决定当一个浪漫的歪果仁女孩,八岁再找个可爱的意大利男孩搞初恋,爸爸决定接她回家。 新爸爸开银行有钱,算得上是佛罗伦萨共和国的上流人士,爸爸的妻子不喜欢她,没有苛待,三个哥哥有的她都有,艾丽莎非常感谢爸爸的妻子,换做是她,肯定没办法接受小三的孩子进入自己家庭。 某天她躲避三哥哥作弄,没有经过允许进了爸爸书房,在画架上有一副未收起的画,画中的人面若桃花,温柔娴静,衣服换成汉服,妥妥的江南婉约美人。 那一瞬,宛如雷劈,天灵盖麻到脚底板。 晚上,她问爸爸,书房的画中女人是妈妈? 埃托里先生看着幼小的女童,与她母亲如出一辙的黑发,慢慢讲述他与情人相遇,她来自东方很远很远的国家,太稀有被人当做珍兽辗转买卖,年轻爸爸一见钟情高价买下,那时他有妻子了,不能带回家安置在外。 哦,中外合资,说混血颜值高、脖子以下大长腿,上辈子路人脸的艾丽莎有些期待长大,也急切盼望长大。 上辈子的陈佳佳是华人,这辈子是华裔,华人的思想哪怕隔山隔海,只要有一点点血脉都磨灭不了落叶归根的传统,相信过世的妈妈也会支持她。 自此艾丽莎疯狂学习家庭老师教导知识,为前往祖国做准备,出于对爱人的愧疚,爸爸没有反对她看新娘课程之外的书籍,看她好学,还找来学识渊博的学者。 十四岁,爸爸去世。 同年,有爸爸好友帮助踏上旅途。 丝绸之路全长接近七千公里,旅经大大小小数十国家,四年间摸索,走错路,遇上好人又走回来。 □□二字,没有普及,欧洲对□□认识在于丝绸,大家称呼丝国,没有准确称呼,艾丽莎为此走错过路,闹过笑话。 到达土鲁番汗国,她没有更进一步,停留在哈密风月场所打工赚钱,收集丝绸国的信息,学习语言的问题,无法确认是哪个朝代,只知道他们管那边叫□□上国。 艾丽莎:??? 周边有瓦剌、鞑靼骚扰,找到一个要去□□上国家的商队太难,坏人没有什么仁义可讲,利益够了来个黑吃黑都是常事,她不希望自己成为肉包子打狗的肉包子。 起初艰难的生活,待了一年,她找到一个诚实可靠的商队老板,软磨硬泡终于让商队同意带上她,沙漠戈壁、长河落日,一一看完,通过阳关,敦煌,再有几天到达嘉峪关。 每个人都想结束劳累旅途,稍感放松,有经验的老商人察觉天气异变来不及找到合适地方躲避即将到来的沙暴。 前十分钟大晴天,此刻黑压压宛如天塌了般,铺天盖地黄沙来临,刮的人眼睛迷了,驼队找到一片沙岩,赶着骆驼趴下,将货物固定好,准备贴地躲到骆驼身后,艾丽莎运气太差,没抓住绳子大风刮走。 人家说,被风刮走评判女孩体重,体现身材妙曼,卷成洗衣桶里咸菜似的衣服的艾丽莉格外希望自己胖成猪,用吨做单位计量那种。 此刻她和小孩玩的球没什么区别,一下拍上一下拍下,短短十几秒像过了一生,眼前开始放走马灯,她被砸了脑袋失去意识。 醒过来... 艾丽莎亲眼见证了一场凶杀现场,那些人的注意都在满地黄金和白脸男人身上,没人发现倒塌雕像和墙角躲着一个人,她身材小,挤一挤压缩空间,不走过来、她不刻意发声看不到的。 当看到有位小姐姐掉下来时不知道被什么割裂成两半,内脏血什么泼了一地,艾丽莎承受力不是十四岁见死人吓哭,她十九了,死的活的都见过,依旧抵不过身体生理反应,她捂住要发出尖叫的喉咙,死死捂住。 快要把自己捂死前,白脸男人掉下来,摔在死掉小姐姐半边尸体上,天顶上的声音没了,光线暗下来,除了穿堂风的嘶吼,沙子磨砺石头声音,没有其他声音。 艾丽莎探出脑袋看一下,立刻缩回去,又伸头看,看的时间比前一次略久,努力适应昏沉环境,她又缩回去,第三次确认没有人,完全安静下来,连风声消失。 她离开躲藏的夹缝,打亮火折,干燥环境木头极易燃,没助力点着手臂粗的木头有些困难,跨包翻出手巾缠上去,再点容易些。 做完这些,火升起来看清大殿,她揉了揉软成面条的腿肚子,还能走路,扫过满地黄金,很吸引人,难怪那些人要杀人,这是见财起意。 艾丽莎是普通人,没钱的普通人,为了搭上商队,钱全给了商队老板,如今钱包空荡荡比脸还干净,仅留了些布匹做笔买卖换些生活费,路上赚些外快补贴自己,她是不会拒绝的,带着这样想法,捡了些金珠子。 她想要沿着杀人的人走掉的地方出去,仰头看天顶,凶手怕被人发现凶案第一现场,入口封死掉了。 大坏人、谋杀犯... 艾丽莎想尽一切骂人的词汇,气的跳脚还是为找出口留存体力,她发誓等出去了肯定报告警察,把坏人绳之以法。 死掉的白脸男人突然咳嗽一声,她吓得魂出天灵盖。 诈尸了! 她掩耳盗铃滚去旁边掩体,企图假装这里没人存在过。 白脸男人又咳两声,嘴巴咕嘟咕嘟吐血沫,眼睛紧闭着,面上有灰依然可以看清失血后卡白卡白,身体时不时抽搐。 艾丽莎爬出来,捡起掉落的火炬近处瞧瞧,脖颈被割了,一脖子全是血,和半边尸体血混合到一起,判断不出到底流了多少,他的衣服吸水,看着像血人一样,太可怕了,又从三层楼高的天顶摔下来,是不是肋骨碎了扎到肺了才吐血沫? ...要是真扎到肺,不死也快死了,被血呛死和溺水..她分不清哪个最难受,可死亡不是件好事。 人都有良心。 艾丽莎做不来没良心的事,见死不救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的,翻找身上能用的东西。 旅途充满危险,就像骤然出现的沙暴,遇过好人,遇过骗子,学会中途倒卖货物,学了一手做饭的手艺,也会路边卖唱,这才没有穷困潦倒饿死在路边。 社会是最好的教师不是一句空话,艾丽莎学会第一堂课就是重要东西贴携带,随时增加必要储备。 包包翻出止血药,一瓶内用一瓶外敷,钱和命,当然命重要了,她咬牙买下,两瓶止血药让不富裕的钱包见底。 白白给人用,说不心疼太假,又不是用在自己身上,心里叨叨,包扎伤口上药止血一点没慢,其他看不到的地方那就爱莫能助了。 .....艾丽莉不是专业医生,无药无医被困住太难办了,想想把爸爸留下十字架挂在男人胸前,寄信仰之力。 “耶|稣|基|督保佑你,也保佑我,我们平平安安。” 她贴在男人耳朵边祝福完,背起来将男人像背小娃娃一样用头巾缚在后背,他个子高,脚拖在地上,画出蜿蜒的血痕,她不敢去看,一只手抓住他双腕不让人往下掉,一手举着火炬照明,看不出来瘦高一个人死沉。 呸呸呸...乌鸦嘴。 “你不会死的,对吗?” 生死不可知的白脸男人没有声音,只有艾丽莎哼哧哼哧的呼吸声。 “你不回答,我当你默认了,欺骗是原罪,恶魔会把你带下地狱。” 艾丽莎信马列和□□,不信教,每周日大家都会教堂礼拜,她不想、也不能太离群,这几句去多了学会的。 “下地狱,你不能伸冤了,”她停下,托了托往下滑的人,气喘吁吁地说道,“害你的人逍遥法外,你不想的对吗?换做我也不想的,一边受苦,一边着谋杀犯快活。” “想想就好气,你也生气,对吧。” 艾丽莎不知道白脸男人叫什么做过什么,现在同是落难人,因伸手有人获救,人与人之间的善意才能越来越多。 她的想法在别人看来很天真,人人不相同,想法各有别样,不能为反对堵塞别人想法,艾丽莎坚持保有善意,善意不代表无底线的爱心泛滥,善良是道德、是礼貌、是尊重,是求同存异。 至于男人真的醒来想要做什么,不在她的思考范围。 走了不知多久,无数次以为是出口,都是黄沙石墙的终点,真叫人泄气,又一次死胡同,艾丽莎停下来休息,前后静谧的黑暗空间,只有手里一团光亮,以及好似走不完的迷宫,说不害怕是假的。 艾丽莎查看白脸男人,没流血也没吐血,耳朵贴近胸口听心音,有,比正常人虚弱。 应该能活吧...她不确定的想,取下腰上水壶喝一小口,不知道会待多久,要省着点...挎包里有一袋葡萄干和两个巴掌大小的干饼,嚼十个葡萄干咽不下去了,血腥味太臭,熏人。 拨开白脸男人散乱头发,他没有意识,喂一口能呛死他,沾点水湿润嘴唇,给他擦掉血沫,就这火光看清他的样貌,他似秋月月光,皎洁无暇,眉色如墨画,意境悠远,他似江南水乡,多情绝艳。 她可以想象白脸男人一眼惊艳时光,她可以想象白脸男人一笑,倾倒山川,他可以想象白脸男人皱眉不悦,星辰日月失了色彩。 艾丽莎咽了口口水,脑子里冒出一句‘因爱生恨’,漫无边际发散思维,好看的人身边是非多,因为好看得不到要毁掉? 哪个地方都产病娇,哎..好可怕。 “你真好看,我找不到词语形容你了。” 她戳了戳男人的脸,很轻,生怕弄坏这尊上帝的宠爱,一下子看入迷,脑子还是清楚,他和妈妈和上辈子的陈佳佳,同样是亚洲人。 “喂喂,现在是哪个朝代,是哪个皇帝呀,首都在哪里,你们说的话,是这个国家的官方语言吗?我一句都听不懂耶,怎么办...等你好了,你教教我嘛。” 她苦恼皱眉,很快笑起来,“你要活下来,我照顾好你,到时候教我说你们说说的话...” “呐呐,你不说话,我当你同意了。” 她勾住男人小尾指,念着幼稚的童谣,拉钩上吊一百遍... 作者有话要说:年纪大了,想吃口甜 第2章 瑟瑟发抖的社畜 艾丽莎有上辈子记忆,小小时候透出和普通孩子不同的老成,她知道爸爸的妻子容忍她,因为爸爸,同父异母的哥哥们没有顾虑,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她知道自己招人讨厌,尽可能避开,躲不过忍忍就好。 爸爸去世那刻,她变成无依无靠的孤儿。 爸爸的妻子和哥哥们不容她,最后被随便嫁出去替家族联姻,与其成为不认识的男人的妻子,过完无聊后院生活,她选择追逐遥远梦想。 没有告别,没有留念,最后看一眼爸爸的墓碑,背上行李和陪伴多年的曼陀铃独自旅行。 艾丽莎孤独好久,漫长十九年遇上第一个同胞,或者形容为祖先/先辈,虽然她也是历史一小部分,却无碍对着男人产生有一种回家的感动,就像失散的羊找到羊群,就像流浪的水滴与大海汇合。 说了好半天,她揉了揉眼睛,有些困,怕火熄灭,她搬来干枯的木头,地宫干燥,木头没有腐朽厉害,只是不耐烧。 听木头因高温开裂发出噼啪声,左右是不见五指的黑暗,随处可见的骷髅,艾丽莎有些害怕某个地方跳出一个怪物,蜷缩在男人旁边寻求安心,又不敢亲近,捏着男人衣服上一角睡过去。 没有白天黑夜,艾丽莎分辨不出睡了多久,沾点水喂给白脸男人,吃了半块饼补充力气,又重复上一次。 听厌了脚下发出声音,其他再没有生气,艾丽莎有种已死错觉,行走成为枯燥、重复性的动作,无边无际的冥府...想象的出口找不到,她变得焦躁难安,背上的重量使她平静,掩盖不了她举步维艰的困境。 水壶耗尽最后一滴水,艾丽莎猜这就是结尾? 她低头看枕在腿上的男人,缺水缘故,嘴唇起皮,她也好不到哪里,怎么办...要死在这了....怎么办。 恐惧、不甘、绝望... 啪嗒。 眼泪落在男人眼皮上,艾丽莎替他擦掉,可是一颗擦完,又落一颗,她丧气放弃,抱着男人无助的哭。 “我找不到路...我们要死在这里了...我不想死...” 哭声太刺耳,昏迷男人有了反应,艾丽莎以为错觉,揉眼睛看男人一眨不眨不敢放过一丝,他的手指动了一下,不光手动了,眼帘颤了颤,挣扎想着想动。 艾丽莎意识到,一个半死不活的人都想活,一个健全的人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她找到精神支柱,顿时生出勇气。 人没有水可以支撑七十二小时,七十二小时内找到水不就好了,她乐观地想,背着男人寻找水,她运气差到大约神看不下去,脚下绊倒摔了一脚,背上重量像加倍,差点压死自己时她听到水声。 哗啦啦...哗啦啦... 从来不知道水声音是这么美妙动人,就像教堂圣童唱的圣歌,当喝饱肚子的艾丽莎摊在原地,猛然明白为什么信仰神,因为在绝望时候需要神迹。 这地下暗道是她的神迹。 水源旁休整,艾丽莎替男人擦手和脸,清理伤口,他运气很好,没有发炎化脓。她说道,“我找到暗河,我们有希望了。” 自从上次动过,又陷入昏迷,恐怕是体内出问题,她不敢长时间逗留,上一次药,休息过后,收好鞋子卷裤脚,向暗河上游走。 艾丽莎不停和他说话,说话可以分散焦躁压力,或许男人听见,他听见有人在救他,肯定会努力想活下去。 “等出去了,脱困了,我会做好多好吃的,做一遍给你吃。” “我有好多好多故事哦,讲故事给你听,一天一个花样,什么阿里巴巴与十三大盗,阿拉丁,就靠在这个,我混到几天饭....哈哈哈哈...我好厉害的。” “哎哎,你们大男人不喜欢这个,我讲权游给你听呀,或者神探夏洛克,权利战争悬疑侦探,保证不踩雷。” 手上木头早早烧完了,她摸黑地下河走,很多时候没干燥的路给她走,一深一浅踩在水里,暗河不深,经年不见光的水寒气很重,长时间在水下她的小腿感觉不是自己的。 艾丽莎侧头看一眼男人,摸摸他手,冷啊...她太矮,力气不够,她浸在水里,男人小腿也是浸在水里,冷意沿着血管蔓延,她感觉自己呼出来的气都是冷的,正常人受不了体温流失,她咬牙继续走尽快找到干燥地方取暖。 可不知道暗河有多长,艾丽莎甩甩脑袋不能给自己泄气,替自己打气,也替男人打气。 “喂喂,你坚持一下。” “最难都走过去了,没听说红军长征被草原雪山困住,对不对,你说对不对...”男人身体不停往下滑,他冷像尸体...死神影子越发清晰,艾丽莎仿佛闻到那股腐臭...指尖抠进他的手臂,哽咽道,“不抛弃,不放弃,你听到没!” “我、不放弃你,保证、我保证带你出去,你也不能放弃。” “没问题,你能活下来,一定能活下来!” “我们可以活下去!” “坚持就是胜利!” 艾丽莎说啊说啊,声音沙哑,在心底祈求,神啊...如果您听到,请降下您的仁慈,您的羊羔需要指引,请救救我们,我信奉您为真神,尽可能行善事。 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艾丽莎学的是唯物主义,绝望打击她节节败退,她无力寄托缥缈的神迹。 假如抛下这个快死的人,艾丽莎能节省很多力气,她没有这样做,这个男人是她接触到第一个同胞,他的存在给她信心,给她安全感,他们一起出了迷宫,是共患难的朋友。 放弃同胞抛弃朋友,这不仅违背道德伦理,也否定自己身为人,要知道,连野兽不会放弃自己同伴。 她一遍一遍祈祷,没有停止寻找希望,不知道走到哪里,仅容纳一个人的暗河豁然宽敞,听着水声回响,来到一个宽敞的洞,一脚一脚试探出一片脱离水的石板。 脱离冷水,艾丽莎稍微可以喘口气,冻僵的手哆嗦想解开束在胸前的布巾,再把人稳稳放下来用完全部力气,缩在旁边恢复一点力气,挣扎爬起来把穿上皮靴,她的鞋内侧有绒,套进去立马暖和起来。 她俯身趴在男人胸口,扑通.....扑通...心跳比之前听弱,身体冷像暗河,河道里找不到东西生火,脱下长外衣给他用。 荒漠白天和夜晚温差大,外面这件衣服内衬有兽绒保暖最合适,男人高出她好多,自己用着稍大的外衣到他身上,短了一截,找出包里脱下来的靴,擦干脚给他套好。 做完这些,艾丽莎身上只剩一件高领花纹长袖衫一件夹袄,一条半湿的粗布裤,挡不住寒气,她原地跑活动开,等回暖体温,肚子饿的发出响声,食物剩下十几颗葡萄干,半块饼。 含着葡萄干,回味不久前吃的烤羊肉味道,舍不得咽下去,摸了摸大衣下的手,没有开始冷,还是不够暖,伸进去搓揉活血。 艾丽莎平常不是能唠叨的人,能说话的对象仅有白脸男人,男人没声音,都是她在说,多说话声音多些,人不觉得害怕。 他要是能回一声就好了。 搓暖和些,艾丽莎扶起来人喝药,抚着后背一点点帮他顺下去,药喂的差不多收起来。 艾丽莎面容忧愁,开始面对物资缺乏的困境,在想要不要打着火折,一点点火也好,她那东西剩下半指长,两次烧完了,留到最需要时再用,捶捶超负荷使用对大脑提出抗议的双腿。 “和你说了这么久的话,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呀?” 歪头又叨叨,这儿黑不溜秋,她看不到人,瞧着像对空气自言自语。 “我叫艾丽莎·埃托里,今年...十九了,你呢?” “我瞧你比我大?是哥哥,还是大叔呢?” 艾丽莎找到乐子,握着男人指尖,被她手心焐热,温润特别好摸,因为受伤他看着弱弱的,衣服下肌肉一点不软弱,他的身材是那种瘦而有肉,她见过他和另外一个人打架,他会功夫,有功夫的人比平常人抵抗力强。 一定能活。 她晃了晃脑袋,开心起来,“你喜欢我叫哥哥,还是大叔。” “我想叫你哥哥。” “因为你好看呀。” “我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人了。” 可不是...西餐固然好吃,亚洲人的胃吃多了消化不良,男人一样,艾丽莎审美停留在‘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用歪果仁的形容,英国绅士那样的。 “呐...你不反驳,我这样叫了。” 艾丽莎像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哥哥长哥哥短,充满依恋,上辈子她是家中独女,一直希望有哥哥可以依赖,投生在这,同父异母的哥哥们不喜欢她,收起那份期待。 遇上一个她喜欢的,和她想象那样的,叫两声哥哥,心里乐开了花。 ......... 先与赵怀安打斗,伤了内腑存下暗伤,赵怀安几脚用上内力,不是缠斗许久而力竭,雨化田挨他几脚臂骨要断成好几节,凌雁秋偷袭他,内力凝滞中了她一剑落下木架,重重摔在地面。 血液极速从伤口离开身体,他最后视线定格在天顶一方寸的明亮,凌雁秋和赵怀安消失在光晕中,视野渐渐缩小,到再看不见,沙子打磨穹顶瓦砾的咔哒声慢慢消失... 是沙暴停了,还是他死了。 滴答..滴答.... 水滴落在眼皮上,温热的... 死人是没有体温的,也感受不到温度,死人只会慢慢腐烂,他想起幼年一次打水,看到水井浮尸,浮肿看不出模样..唯一记住散了神光的眼白。 他望着它,它望着他,水涌入耳朵、眼睛、鼻腔、水灌入肺腑刺疼,口中喊不住声音,四肢抽搐....好冷好冷,再挣扎一会没有声息,尸体浮浮沉沉。 有一个声音在和他说,看,这是你最后的归宿。 .......他以为忘了。 宫中,雨化田是万贵妃的狼犬,是万贵妃监视后宫的眼睛。 宫外,雨化田是与东缉事厂并驾齐驱的西缉事厂掌印督主。 朝廷中,文武百官见了不管愿或不甘愿都要恭恭敬敬遵称雨督主,东厂掌印督主万喻楼活着时,平分秋色。 万喻楼死了,手下那群脓包哪个是他的对手,西厂一家独大风头无两,一时间权倾朝野,他雨化田咳嗽一声便有颗脑袋离了脖子,谁能不怕谁敢不怕,谁又敢触眉头。 啪嗒... 这次落在眉头... 还有女人呜咽声... 换做寻常人,受伤脆弱有人陪伴,觉得十分暖心,雨化田不是寻常人,听他人哭声,哪怕起因是为自己,只觉厌烦之极。 他想一碗毒药灌下去,毒哑了,或拔了舌头。 现状....他动不了。 雨化田强忍耳边呱躁,将赵怀安、凌雁秋两个名字一遍遍重复,待他醒来第一件事杀了叽喳的女人,再杀两个臭人。 赵怀安快成了他的心魔,一介江湖浪客,杀了东厂几个废物,就是英雄?是仁义?!在他眼里还是个臭东西。 一个臭东西以下犯上,该千刀万剐。 设想很多他认为令人痛不欲生的方法用在赵怀安身上,还有赵怀安的人,鞑靼人、顾少棠、风里刀!他一一记好了。 杀|虐占用雨化田一点点空隙,待冷静思考来前的部署,赵怀安只是一颗小小石粒,不过是那群反对他的清流推出来的刀剑。 风里刀是他最需要担心,他与自己□□分相似的容貌,若他借自己身份入了西厂,入了朝廷,对他多年经营是一道莫大打击。 他应即刻返回京城,将其诛杀。 在未清醒前都是一场空话,饶是雨化田急于行动先疗伤,暂且耐下心性修养,诚然,腑内气力匮乏,睁眼睑无力支撑,可见虚弱之极,不得已使用龟息法养伤,睡去前嘲弄地想,像赵怀安这样的义士不会对一个死人动手。 ...没想过赵怀安以外的人。 雨化田冷酷睿智,他复杂狡诈,也有单纯一面,比如他厌恶清流们称之为仁义的虚伪,讨厌至极却信赵怀安的仁义。 试想,一个身处仄狭宫廷终日与人勾心斗角的太监,一个仗剑走天涯的侠客,虽落拓,有一腔滚烫的丹心热血,赵怀安满足每一个人对侠客的幻想,也许雨化田有那么一丝丝钦佩赵怀安这般侠士。 或是这样,才会厌恶赵怀安,无由来的,听他事迹起了杀念,他具有阳刚一面是雨化田没有的,即是武功盖世、心思缜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盖不过一句残缺之人。 他是一个太监,一个被阉割的奴才。 厌恶..厌恶之极。 漂浮在水井下那双眼睛传来的寒凉自记忆深处中涌出,毫不夸张地说,龟息功抵挡不了冰冻三千里,雨化田被迫醒来。 雨化田有一瞬间以为他在冥府。 衣服窸窣声,陌生的人碰到他指尖,旁人说雨化田喜洁,喜洁没错,他非常反感有人碰他,曾经有一个小内侍在更衣时碰到他,挥之不去潮湿粘腻,像爬虫、恶心。 嗯...他令人处置那个小内侍。 回忆到这,两只手合拢刚好包裹他的手,暖暖地像一碗恰好喝下去不会烫舌的温水,蔓延在五脏六腑的阴寒稍稍遏制。 他疑惑地想,赵怀安的人? 第3章 瑟瑟发抖的社畜 “@#%%^&……&*” 在相互看不到脸的洞穴,雨化田再听不懂对方说什么,也听的出高亢情绪,他默不吭声积蓄力量,若有异动,立刻将人击毙。 那个人把他扶起来,背起他。 说背,抬举了,他两条腿拖在地上。 雨化田脑海冒出一个念头,赵怀安没有这么矮、赵怀安身上没有这么软、赵怀安力气没这么小....不是赵怀安。 啪的一声,火折被点着,许久不见光,眼睛有些不适应,他闭目再睁眼,外域人独特的卷发,软软的耳垂入眼,蓦地想起一句老话,耳垂软的人心也软。 ...胡女? 嘉峪关是出关必经之道,同样外域商人汇集之地,有个把胡姬很正常,想先前又哭又呱闹就是这个胡姬。 比起弄清楚自己怎么和胡姬在一起,雨化田此刻唯想大笑,天都不收他,赵怀安必死,神色张狂透着凶狠。 累死累活背人的艾丽莎没发现背上人睁眼,正阴恻恻地盯着自己耳朵,注意都放在发现亮光的地方。 她非常庆幸之前没有用掉火折,火光照亮范围内显露出人为痕迹,继续往前走,痕迹越多,倒塌的木板。 艾丽莎热泪盈眶,“MGD,我的耶稣基督。”之前觉得疼痛腿,也变得有力气,加快速度。 火点化作一缕轻烟,映入艾丽莎眼帘是金灿灿黄沙,不止一遍抱怨它的燥热,它的冷酷无情夜晚,而今,念念‘赞美耶稣’,喜极而泣。 还好,她没有忘记背着一人,随便蹦跳,不是将白脸男人摔的伤上加伤,就是她站不住摔破相。 她蹲下,才解开布巾,要托住男人身体,忽而一轻,托人的双手被一股力量弹开,艾丽莎失去了重心,一屁股坐地上。 她仰头,男人墨发披散,一双乌瞳,冷冷看脏兮兮的女人,半隐在袖袍下五指做爪。 “你醒了?!我祈祷的成功了!” 艾丽莎被一二连三的惊喜冲昏脑子,没察觉他的异样。 疲惫、辛苦、饥饿,成为最有价值的宝物,她活下来了,男人也活下来了,开心想要跑上两圈庆祝,身体不允许,脑袋有那么一点理智,没有忘记要做什么。 十指交叉相握,发自内心感谢,“感谢..感谢神,感谢耶稣基督。” “愿每日沐浴在您的圣光之下。” 雨化田无动于衷的表情,不,他没有表情,冷冰冰,像站在另一种维度,作为旁观者,审视胡姬行为举止。 再迟钝,艾丽莎感觉出来男人不对。 “是不是难受?是不是口渴?饿了吗?” 一一拿出挎包内东西,水、药、食物,一一摆开,在地下消耗大部分,尤其半边干饼,好可怜,哪够填满一个成年男人的胃,她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好想吃的比较多。”将问题归为自己身上。 胃不这么想,偏要和她作对,发出咕咕的抗议... 艾丽莎想假装什么没有发生,顽强挽尊,“我吃过了,很饱。” 胃:我!没有! 肚子发出咕咕声快接近打雷,她羞的脚趾头红了,超想原地埋了自己。 “我...平常不是这..嗯,这样的..” 雨化田眯着眼,昏睡许久,有些不适应白日,眼睛刺痛难当,面前又有一个不知敌我不知所谋为何的胡姬。 原想一掌夺她性命,一了百了。 雨化田瞟了一眼摆在身前的东西,不懂胡姬说什么,看得出她耐着饿分出食物,明晃晃讨好他...临时改主意,虽说自地下脱困,还有这茫茫黄沙需要越过,他伤未愈合,一人恐寸步难行。 艾丽莎不知道情况下,小命在别人那逛了一圈地府再还阳,光顾高兴,想起自己说外语,难怪男人一脸不明意思(雾),她会意大利语、路上学来的辣鸡波斯语和不知道是不是蒙古语反正瓦剌鞑靼吐鲁番汗国都通用说姑且称之为蒙古语,人家又不说这个,而古汉语和现代汉语发音不同。 两人语言不通,鸡同鸭讲牛头不对马嘴...噗啦噗啦的。 不要慌,问题不大,有二十五年现代汉语基础,加上丰富的肢体语言,机智点,反应灵敏些,交流漏泼卜伦。 艾丽莎殷勤递上水囊。 雨化田不是不接,腑内沉积内伤未复原,甚至内力运转一周天无法做到,自然手抬不起,可在外人面前露出软弱,决计不可能,忍一口气强撑站着,面色阴沉,看什么带上剐人的眼刀。 艾丽莎只是迟钝,被人拿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心里也会不舒服,又不能和病人计较,她抓抓耳后。 “你还好吗?” 雨化田微启嘴唇,喉间没有声响。 “.....” 艾丽莎‘咦’一声,长时间不见光,没有适应过程,突然遇强光会灼伤网膜,除了暗河,一直用着火照明过渡,她见了日光尚能忍受,男人一直昏睡,眼睛不能适应光线,此刻起了反应,眼白布满红丝。 当即翻起外衣撕一条内衬,旋开水囊塞子,冰凉凉的水洒上,想给他遮光冷敷一下,没有盲目上前,到不是她装模作样,佛罗伦萨再宽容也会计较女性仪态,特别对大姓氏家族出来的贵族女士要求严格。 何况这个男人看着落魄,气势不似普通人,大小是位人物,相信也会格外要求这些礼貌。 男人拒绝眼神快要实质化,她挠了挠耳后,自己是不是闯了什么祸,总不能不管人,指了指自己眼睛,指了指他的眼睛。 “眼睛,你的眼睛。” 不懂外域之语,雨化田极通察言观色之道,这个胡姬憨直早早把心里所想摆在脸上,谁家会用愚笨的细作,是好是歹先看看,勉强愿意人上前。 得了允许,艾丽莎走过去,但男人不是会配合别人,努力垫高脚尖绑上湿布,也尽量忽视他制造压迫感,越想做好越做不好,不是太松就是太紧,专注打结,男人的下颚低垂渐渐靠近她颈边。 终于系好,男人彻底倒下来。 艾丽莎压个正着,脑子蹦出‘流氓’两字,翻转才看到男人面色潮红,气息絮乱,马上明白过来,这家伙不识好人心,难受也不吭声。 又气又急,想捶他几下解气,高高抬起拳头落去人家肩膀化作绵绵细雨。 “让你装|逼,逼|王。” 说归说,捡回来了,不会不管他。 眼下烈日炎炎酷热难耐,没有充足准备在滚烫沙子上走撑不了多久,等日头西斜温度降一降再走,拖回地洞,敷眼,降温。 艾丽莎一个脑袋两个大,再看沙丘变得面目可憎,听麦提亚大叔说,没有偏离往东再走二百里地是嘉峪关外的杏林镇,驼队都会在那补充水源,稍作歇息再进关。 大风一挂,她不知道自己滚去哪个方向,偏离多远,等星星出来走着看,摇水囊,合着剩余水就饼沫吞下,跑下去灌满水壶。 重复打湿盖住男人额头和眼睛降温,艾丽莎犹豫要不要解衣服,替他来一次全身降温,没有酒精,水也能将就。 男人病情发生变化,出现冷颤,外套和夹袄都盖上不管用,她深刻体会当医生护士不容易,念句‘冒犯了’,抱住他用自己体温焐。 网上有个段子怎么说来着。 大姨妈——多喝水。 胃疼——多喝水。 感冒发烧——多喝水。 反正多喝水,多喝水,完事。 水洒一领口,男人像蚌壳一样,不开口。 艾丽莎抓起水囊含了一口,对着男人一会,却咽了。 不是不好意思,他不似一般人,像...小说里写的某某名门的一门之主啊盟主之类的人物,这类人很爱惜名声,嘴对嘴一下,她是不吃亏,人家不一定,不看他身侧攥紧拳头,手背青筋鼓着,难受也要把自己往死里憋,不像愿意吃亏。 她抓耳挠腮,这不行那也不行,看他脱水死? 世上人多,好看的人少。 符合艾丽莎心意更少,她还想他当哥哥。 喂吧喂吧。 闭眼贴上对方薄唇,尽力不看他又浓又翘的睫毛,默念‘我是个没有感情的喂水机器人’,一点点渡过去... 节操一再降低,男人十分不配合,咬着牙关不松口,无意识抗拒行为明显,艾丽莎渡给他的水,大部分漏外面。 还有些进去了嘛,她又含一口水,锲而不舍地喂,扶好他头继续渡,不晓得是不是错觉,比刚才好了一点点。 不是醒过一次,肯定不是轻易放弃的人....艾丽莎这样想,给自己打气,更好的消息男人对水有了细微反应。 嘿,谁也逃不过真香定律。 她对救男人的活信心倍增,但忘了,真香和白眼狼共同存在,每一次喂水有限量,男人越发贪心,这次没得到足够的水,发狠咬了她一口。 艾丽莎吃痛,与人分开,恰巧睫毛精睁开眼,一双冷冷清清的墨瞳盯着她。 啊哦...孤男寡女,共处一洞,衣衫不整,四下无人,干柴烈火....好刺激,小说有的情节。 她仿佛听到某样东西碎了,是她的节操。 “你听我说...你救你,你生病、发烧,”艾丽莎努力想解释,自己对他是单纯的救助行为,不带一点|黄|色。 摇了摇水囊,“你要喝水。” 十六字连说带比划分外艰难,尤其对着盛满寒意的脸,人再好看,但凡她说错,或是理解歪了一点点,男人给她贴上‘臭|流|氓|’标签。 她苦恼极了,做好事怎么这么难... 男人沉默片刻,貌似理解她想要传达信息,接下水囊,艾丽莎沮丧心情好了些,人醒了,继续抱着不合时宜,确认他能靠墙坐,整了整盖在他身上大衣,折腾这么久,她人有些犯困,揉揉眼睛准备睡觉,养足精神晚上行动。 “不要出去,”她对男人边说边打手势,“太热,你撑不住,晚上凉快,星星出来,我带你走。” 艾丽莎合掌做个睡觉动作,“现在睡觉,你发烧需要休息。” 反复说了三遍,男人一言不发看她,大概没谅解没经同意抱他,艾丽莎亲切的称呼年级主任式死亡注视,她摸了摸鼻子,憨笑。 职场处世警世恒言,第一条“发生任何事,装傻保狗头”。 “我睡一会。” 艾丽莎拍拍挎包灰,临时充做枕头,短夹袄盖好,原想考虑一下怎么出沙漠。 她太累了,一沾枕头就着。 对面的女人睡着了...听呼吸平缓,像是真的睡着了,他侧头打量,防备透着几分好奇,敢抱他亲他,如此肆无忌惮。 不怕? 真的不知道他的身份? 雨化田的怀疑分毫未减,垂眸捻了捻衣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宫中得势的公公会用小宫女暖床,他是小太监时候曾不止一次听其他公公提,冬日夜晚常常孤凉,火炭不足拒寒气,若美貌宫女用体温焐热寒凉手脚,那可真的又香又软。 宫女与宦官对食,多是旷寂无聊或贪图权势,雨化田格外厌恶这些,加之自视甚高,为人高傲,在主子万贵妃面前自称奴才,未真心把自己当奴才。 很多时候,令人怀疑是他在操纵万贵妃的权势,是以能入他眼,极少,赵怀安是一个。 入不了眼的杂鱼小虾在他眼里,是臭人,别提自荐枕席的女人,抹再多脂粉,他闻来也是臭不可闻。 那些胡姬......番外蛮夷,茹毛饮血,吃的臭,人更臭。 他闻了闻半旧长衣,沙漠的干燥、尘土气息,没有其他恶心臭味,不讨厌谈不上喜欢,就像她这个人,不像细作又像细作,想着想着,身体前倾,三指做爪套在她的脖颈上,慢慢、慢慢地收紧。 内力损了七八成,杀一人尚有余力。 衣袍内侧滑落一个银色玩意....雨化田挑起银色十字,一短一长,指宽,皮绳子吊着,寒酸可怜。 拧了拧眉想取下,碰到脖颈缠绷带,他神情空茫... 第4章 瑟瑟发抖的社畜 艾丽莎梦见和爸爸一家人在威尼斯度假,他们坐船出海,她那时候还八岁,对大海十分好奇,记得爸爸喊了好多回,她也不听,赖在甲板上看海水浪花,照顾她的嬷嬷不知什么时候离开没注意。 再接着,她被人推了一把,大半个身子滑出船,她看到人了,是二哥哥,他像没看见一样走开,二哥哥的眼睛像爸爸,蓝色的,她也是,那一刻他蓝色的眼珠子看她就像看动物,幸亏水手及时发现跳下海救了她。 爸爸吓坏了。 她没说是二哥哥推的,只说没站稳。 她不敢说,爸爸知道会难过。 她没有忘记海水没过头顶的感觉,水四面八方灌入她身体,每呼吸一口都是海水,肺好疼,辣疼。 接着,梦醒了。 抹了抹胸口顺一下心悸,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艾丽莎更喜欢往前看,侧头看到男人闭目休息,蹑手蹑脚拿过水囊。 全空了。 有些惊喜,他有好好喝水,此刻外面昏黄,再有一会天彻底黑下来,就能看到星星了,抓紧收拾,下到洞底灌满水,回来男人已经醒了,可能醒来发现剩下自己一个人,心情不大好。 “你好些了吗?” 艾丽莎习惯性贴额头试温度,看有没有退烧,男人瞟了她一眼,写满抗拒,她耸了耸肩没勉强,有力气闹小脾气证明目前还好,指着外头,说,“我们该走了。” 她先出洞,夕阳西下,温度明显降下来,长外套给男人披上御寒,自己只有两件,将头巾抖开,披上,她后悔起当时在哈密怎么不买块大头巾,像那些□□教女孩戴面纱,从头包到脚,厚一些,除了闷死人、热死人,夜晚能御寒都是好东西。 吐槽归吐槽。 艾丽莎眯着眼认真搜寻需要的星星,野外迷路可以靠启明星、南十字星和北斗七星,用的最多的是北斗七星中的北极星,她等不到北极星显现,在余晖中选择最先出现的启明星,启明星自东边升起,方向在右边,那么左手是西。 她没忘了另一人,白日发烧,不知道能不能走,不能走也要走,光有水,没有食物药品,还是死路一条。 懂得这个道理的不止一个。 黑沙暴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夜晚沙漠安详又平和,站在沙丘看另一座沙丘背脊,如同沙海掀起的海啸被时光凝固,光落在下宛如落下一层霜雪,顶着漫天星河,艾丽莎搀着男人走上一个沙丘,再次觉得自己像个人型拐棍,好几次差点被他带倒,忍不住拍拍肩膀上个胳膊。 “你不能这样,你会把体力耗费光。” 不过看男人神情漠然,敢打赌肯定没有明白,但也别当她是死的,月光没有太阳明亮,也够看清他状态不好,将又想较劲继续走的人拉住,按在原地坐好,把水囊和食物塞进对方怀中。 艾丽莎叉着腰,学嬷嬷最严厉地口气。 “坐下,休息。” 雨化田摩挲水囊,眉一挑似笑非笑,胆子大的很。 语言障碍沟通不畅,人家不知道意思或是误会很正常,艾丽莎吼完,开始懊悔自己是不是太凶了,男人低着头不动她给的水和食物,心里一片哀叹,好不容易有点进展,赖她没耐心。 “我没有怪你,不是在凶你,”她努力打手势传达想法,“你醒过来只喝水没有吃东西,走太快,我怕你撑不住。”半块饼塞进他手上,水囊拧开,“你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我们继续走。” 口水快说干,男人总算动了动,将饼子掰成两半,一半给她,艾丽莎仿佛听到圣歌,那种感觉就像养了奶大的猫,平常高冷,不给摸不撒娇,有一天在自己难过时来蹭一下,虽然它的鄙夷一点减少。 太感动了有木有。 雨化田瞧着手心半块饼,让她试毒感恩戴德什么?!翻了翻记忆里替他试毒的小太监,试完没死皆是一副惊惶未定,吃完毒发临死眼里的怨毒一分不少。 艾丽莎开开心心吃掉这半个饼,连掉在胸前的饼渣没浪费,高兴之余多喝了半口水,地下来的水凉凉地很醒脑,看了一眼男人,比起她这个女孩,他吃的很慢,慢而优雅,不像在吃干巴巴的饼,像在吃十分美味的食物。 她想,假如吃到真的好吃的,他会是什么表情?突然打个冷战,果然只能抱住脑袋和上身一半的头巾抵抗不了降温,裹紧环住双臂,安慰一会动起来就不冷了。 略带寒气地两指搭上她腕子上,哇哦...他在关心我有没有感冒耶。 艾丽莎感动之余惊讶男人没有暖和起来,这样不行,快点找医生看病。 雨化田想试试这胡姬有没有功夫,故意捏在脉门上,胡姬呆呆地,一下笑起来,叽里咕噜不知说些什么自个穷开心? 这胡姬怕有脑疾。 “我叫艾丽莎·埃托里。” 艾丽莎得到鼓励,开始介绍自己,所有的开始从一个名字为出发点,她对男人不厌其烦地说道,“艾丽莎...我,艾丽莎...艾丽莎...艾丽莎..我叫艾丽莎...” 男人拿着好奇的眼光打量她,没一会,指了指缠着布的颈子。 受伤,发不出声。 难怪他一直不说话,她自责起疏忽,“怪我太粗心,只顾着自己开心没发觉,你疼不疼?有其他不适的感觉吗?” 太吵了。 雨化田拈指一弹。 艾丽莎‘呀’地一声,捂住脑门不解,顺着他手指地方向看去,沙丘另一边有一个黑秋秋的影子,不注意很容易忽视掉。 “哪里有什么?” 她疑惑问男人,男人已经步履蹒跚朝那边走,拍拍脑子忘记人家说不出话,大步上去搀着人,捞起他手臂架在肩膀,继续充当人型拐棍的作用。 他看了一眼胡姬的后脑,片刻后半边身子压去,上沙丘斜坡她的气息浮乱,脚步重了些许,方才差点滑到,脚拼命踩进沙子里,不肯放手甩开他这个负担。 目光回到胡姬手,有不少刮擦的小伤口,雨化田有些信这个胡姬背他出地宫,他运气很好,遇上善良的傻子。 善良的人通常死的很快,活在世上,多是吃人不吐骨头、迂腐短视、自私自利。 “是房子?” 上去丘顶,艾丽莎进入一种亢奋状态,连说三遍“人”,“我们有救了。” “你的伤好了,很快能说话..” 雨化田眼神透着奇异的光,混杂的阴狠、恨、以及不忍回顾,一刹,他将这些收拾好好的,挂回淡漠。 沙丘下来,看清房子全貌,像是沙漠客栈,有半边埋在沙下,没有人迹,也没有火光,黑洞洞的窗户像沙漠不怀好意的窥探,艾丽莎看着黑沙暴留下痕迹,获救喜悦散了一半,担忧麦提亚大叔的驼队。 可自己陷入困境浑身束手无策,只好祈求他们平安。 哎...不想这些,先进去看看有没有可以用的,下意思拿火折,摸了几秒,忽然想起洞穴烧光了,艾丽莎看看男人,舔舔嘴角,他这样不像会带火石或火折。 今晚注定没有火,有一个人来守夜。 又看看男人,欺负伤患丧心病狂耶,是她了。 她可以!握拳。 ——我欲修仙,法力无边! 一旦接受了脑疾的设定,雨化田对胡姬有任何举动自动归为合理,就像现在莫名其妙的充满斗志,他不觉得赵怀安等人在杀了西厂一干人等会在龙门客栈逗留,而胡姬想什么做什么,只要无害,他并不关心。 出了沙漠,谁也不认识谁。 “你累了吧?”艾丽莎马上自己说傻话,改口说道,“你肯定累了,我们在这休息。” 不需要费多大力气,直接走进去就好,粗看内部是两层结构,甚至有楼梯下去一楼,当时考虑过本地风沙侵袭,砌盖比一般牢固,一楼部分地方涌进沙子埋了。 淹没的具体情况等天亮看,如果能找出些能使用的东西那就更好了,艾丽莎思考这些,另一人推开看起来完好的木门。 ..碰.... 门倒了。 那一脑袋沙尘,其余飞尘通过呼吸飘如鼻腔,他忍功很好,就这样忍得住喷嚏,可眼睛对外物入侵非常激烈,眼泪颗颗滑落,高岭之花的气质同灰被拍的一干二净,像她碎掉的节操。 人设一旦破了,又窘又尬的男神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两人,“.....” 一声轻笑打破沉默。 人这种生物在围观吃瓜十分可爱,艾丽莎仰望破烂的房顶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如果忽略疯狂上扬的嘴角...的话。 雨化田捂着鼻翼,目光划过一丝寒光,待适应后,他面无表情慢慢擦拭身上污尘。 艾丽莎清了清嗓子,“我去找能休息地方。”脚底一抹油溜了。 他只余二层功力,隔着两堵墙知道胡姬刻意压低的笑声,他挑了挑眉,不舒服是真的,不至于为傻子动真气,抬眸环视这破烂的龙门客栈,黄沙吞噬那场撕杀的刀光血影..皆化作尘土。 对雨化田却刻骨铭心,五指收起握拳。 ...赵...怀安... 艾丽莎找到一间勉强算能住人的房间,有桌子凳子有床有被子,门也是完好的,强调,门!是!完!好!的! 被褥铺开摆弄出感觉躺在上面会舒服的样子,大衣暂时当被子,弄好了床铺,方叫人过来歇息,秉着优先病人,艾丽莎自动自发选择桌椅,当社畜那会没少在桌面睡过,挂上门栓准备守夜。 夜晚游荡生物不少,艾丽莎保证她和男人的安全,拔出皮靴中藏着的匕首摆在桌面,和男人边打手势边说。 “你睡吧,我守着。” 寒冷深夜无聊且寂寥,她怀念起陪了五年时光的曼陀铃,不大,才四十厘米,琴身如半切开的梨,音线颤动发出声,清脆美妙,寂寞时弹一弹、快乐时弹一弹,排解郁闷,它是她拥有的、最忠实的老伙计。 爸爸过世后片刻不离身,如今不在旁,便坐立难安,她按胸口想,失去熟悉的气息感到不安吗? 百无聊赖回头瞄了一眼,好看的人,睡觉方式和常人都不一样,托腮强打精神回忆,盘腿打坐一般用来...冥想?感应天地灵气? 嗯?....同门道友??? 难怪他比一般人好看,周身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原来是仙气。 艾丽莎仿佛开启新世界大门。 问题来了。 救了一个仙人,会平地飞升吗? 获得一甲子功力打遍天下无敌手? 寿命太长变成皱皱巴巴的老太婆...感觉不大妙耶。 爱与和平不香吗? 每天吃吃喝喝弄点糊口小买卖,认个哥哥,日常串门投喂有对象,逢年过节讨红包有对象,遇上人渣有听她哭诉的对象。 他会愿意当哥哥吗? 艾丽莎迷迷瞪瞪胡思乱想....麦提亚大叔来往丝绸之路,□□上国的话多少会点,帮她问问就好。 凡是习武之人,五感敏锐,与人相处自带防备,有朋友练武懂得一个常理,不要从后背靠近,或是偷拍肩膀,很容易被误伤。 即是损了八成功力,雨化田也是如此,况且杀他的人不知凡几,睡觉留五分警醒,莫说有伤,身边有一个来历不明的胡姬,雨化田的防心有增无减,知晓胡姬没有恶意。 恶意这东西..可以是无由来的,像猫吃老鼠、人吃肉。 他没睡,自然感受到另一人视线,停了片刻收回去,轻轻地叹气,似乎有失落,小半响气息平稳,面贴桌趴着睡着了,趴了一会不舒服转了个面,小刀扫落在地。 不得不说,雨化田看到胡姬拿出刀不禁期待,食物耗尽,水不足支撑两人,他做好互相反目,然而...果真是个傻的。 她不杀他,他会杀她。 杀人这事做多了,杀谁没有心理负担。 下床拾起来,刀刃仅出鞘三分,溅出一股寒光,待完全拔出,刀身有特殊纹样,一层叠一层像绽放的花,若是杀人时,血泼在上面有一种娇艳惑人的极致美感。 练武之人哪个不爱神兵利器,雨化田暗赞一声,好刀。 斜睨酣睡正香的胡姬,升起一股失望。 ......朽木不可雕也。 第5章 瑟瑟发抖的社畜 趴着睡哪有躺着睡舒服,因为呼吸不畅,艾丽莎梦了一晚上被猫压,白的、黑的、黄的、三花的,其中有只长毛大白猫最高冷,仰着猫脑袋不可一世,想摸想啵啵。 大白猫不高兴人类|淫|荡|下|流|眼神,命令其他猫猫用粉嫩的肉垫在她脸上踩来踩去,猫猫报恩和猫猫复仇一样可爱。 爱了爱了。 忍不住伸向眼前最近一只三花,砰一下,梦醒了。 原来木凳早有破损,一人坐勉强,坐的人不老实,也就坏了,艾丽莎揉着屁股,又捏了捏没二两肉的肚子,苦中作乐想,瞧...胖的压裂板凳。 肩膀被人碰了碰,回眼望去,日光染上暖色的男人,她迟钝地想,天光了。 跑下楼找吃的,艾丽莎脑子还在想,他是太阳吗?晃瞎她的十八氪金狗眼。 那个傻里傻气的胡姬一溜烟跑出去,像是害羞,这是方想起男女大防,雨化田莫名觉得好笑,她脑子不好,倒是眼睛生的极好,碧蓝如洗,看着令人心情舒畅。 下到倒数第三个台阶,艾丽莎绊倒...昨天还笑别人,今天轮到自己一脑袋沙,本来脏兮兮,现在邋遢大王。 报应来的快。 连打数个喷嚏,她这样想,几声嘶嘶,不等去嗅臆想的腥气,那把乌兹钢匕首射向响声处,若说荒野教导有哪些,其中之一——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得到食物的机会。 一条米长的蛇,一指半宽,是沙漠里常见的花条蛇,无毒,可食用,就是...分量少了点,大小也是块肉。 可她又犯难,健康强壮的人偶尔吃一次生食都是冒风险,楼上那个恐怕不行,一定要弄熟了,环顾沙淹了一半的一层,或许有火石,大不了就钻木生火,难不成活人被尿憋死。 艾丽莎捏拳头,燃烧小宇宙。 “海归派的女人绝不认输。” 雨化田抱臂看着楼下突然亢奋的胡姬,勾起嘴角,眨眼...这淡薄的笑同烟云散去,衣摆旋了一圈,留了背影慢慢地吹散。 艾丽莎埋头翻找,凡是她认为可以有食物、水或是用得上的东西,满头大汗,又多几道黄灰,貌似柜台后头翻出一小罐酒,半袋子面粉,角落有缸子清水,以及不少可以用的器具一应俱全。 种种迹象反映房子不是荒废,倒像突然发生事情,所有人都跑掉了,商家弃而不要,一定是非常可怕事情,比如她遇上的风沙。 没有这场风沙,早到了驿站,遇上这场风沙,拯救一条性命,一个她看着顺眼的人,说不来幸不幸运,反正有吃的了。 笑容满面地推开门,想和人说找到食物,仅床上叠好的衣服,空无一人,像一场大梦清醒后。 雨化田无须回看,也知道胡姬发现他不在,寻出来了。 “哎,你在这?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 艾丽莎找急了,没顾上注意他的眼色,只想一吐担心。 大太阳升起来沙地上热的,他站在是要把自己烤成人干?嘚吧嘚吧说一阵,见人眼神不对,跟着看去,她吓得退后两步,没忘拉着另一人衣袖,大有不对劲就跑。 任谁冷不丁发现面前这墙上钉着一个人,死前不忿,睁眼横眉怒目,身体被捅了对穿,当时没立刻断气,没有亲临现场,她可以感受到他挣扎想拔出肚子上长棍的痛楚。 客栈被遗弃,一是风沙,一是店里来了一群沙漠盗匪,有些人死了,有些人逃出去了,面前这个是没逃成功,至于看不到死人。 她脚尖踢了踢沙子...都在沙子下面躺着。 艾丽莎两指点额头划拉到胸前,从一肩再到另一肩,两手交叉向握,祷念“阿门”,念着人死讲究入土为安,放下来吧。 看了看腕子般粗木棍像是旗杆,动手拔木杆时感受到这个人死前的绝望,有些人人杀多心理变态,杀人不过头点地事情,非要折磨一台欣赏,对穿人身钉入背后的墙壁,看人一时半会死不掉苦苦挣扎,这是什么恶趣味。 她想想就想吐,憋红脸,用上吃奶力气,棍子没挪动半分,像在嘲笑她自不量力。 艾丽莎拍拍脸,双手握紧木杆,卯住劲准备再试一次,一二.....三没到,她又摔一屁股墩,沙子很软不疼,碰到之前摔青的部位就疼了。 不光疼,还想躺在地上消化一个受伤的人力气比她大的事实,立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啪啪鼓掌。 厉害了我的哥。 不巧牵动内伤的雨化田连咳嗽几声,忍受内腑刺痛,一副体虚气弱的样子,这形容倒也没错,遥想杀人探囊取物的西厂督主,如今拔木杆竟有些力不从心,估算回到灵济宫拿好药养着,少说要一年半载修回损失的内力。 再次体会赵怀安带来的莫大羞辱,好比明晃晃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他脸上,赵怀安、赵怀安,你莫让我西厂抓住,西厂用数十种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 一双狭长的眼布满阴狠,赵怀安,这三字又恨了三分。 转眸看他曾经下属,西厂四挡头,他脸上有一块青色胎记,生前不好看,死后面带戾气,面貌狰狞更加不得入目,要说东西二厂有什么共通,大抵没有好归宿。 赵通活着运气不好,死了时来运转,有人替他合眼,给他收尸,抹去灰尘整理仪表,再看面目不是那么难看,有几分安详。 又看去,那个好心过头的胡姬刨挖沙坑,沙子软绵,往往一铲下去有一半流回去,她与赵通不相识,要对着死人徒费力气,善心泛滥....他看她累出一头大汗,却没有伸手帮人打算。 昨天到今天,吃了半小块饼,再没其他像样食物,挖坑透支睡一晚攒出来的力气,艾丽莎眼冒金星,甩甩脑袋想要清醒些,上面一些是干沙,往下就好了,潮湿沙粒不会随意往下漏。 她力气不够,挖半米深心有余力不足,好在将将够一个人躺,爬上来时一阵晕眩差点摔回坑下。 “谢谢,”艾丽莎对及时拉住自己的男人笑了笑。 相比虚弱笑容,男人淡漠格外突出,艾丽莎知道有一种类型叫外冷内热。 她笑一下,那人像被刺到迅速放手,脸转过去不给看,似乎是不好意思,艾丽莎心底捧脸发出土拨鼠尖叫。 哇喔,是她想象中哥哥的类型,爱了爱了。 不过现下死者为大,不是谈论私人事情时机,半抱半拖用了最后一点力气,将人放去沙坑,最后替这个可怜人收整头发,将双手摆在小腹,可人死后□□很快僵硬,并不是容易做到事情。 他双手依旧保持握木杆弧度,这样不好看,也挡不上他肚子上洞,艾丽莎爬上坑跑,回客栈找出一长一短木头,做个简易十字架,放进死人双手。 她替这个可怜人划出一个十字,双手交握静默祈祷。 雨化田像旁观看客,不妨碍弄明白衣服里的银十字是谁的,那时候她以为自己死了? 他半垂眼帘一副漠不关心,不着痕迹打量胡姬,沾了不少泥沙,头发脏的一绺一绺,侧看轮廓有些美貌,此刻那双蓝色眼睛看过来,她说话腔调像在唱歌,与他知道胡姬貌美善歌八九不离十,不知善不善舞。 “你要不要说点?” 艾丽莎秉承相遇是缘相识是缘,祝愿他的灵魂得到安息。 雨化田迟疑片刻,她重复一遍,这次说很慢,指着赵通尸身,下一秒见她拍拍额头懊悔自言自语,没听懂她想说什么。 艾丽莎又忘了他声带有问题,不要乱折腾病人,选择性失忆刚才是哪个病人比她力气大,用挖坑木板将刨出来沙子推回去。 沙子浅浅盖一层,男人忽然拦下她,自衣内拿出那枚银十字,物归原主。 艾丽莎接下爸爸的十字架,对他神色淡淡懵懂不解....她不懂,那是见证无数死亡后的麻木和无感。 她的灵魂年轻生机勃勃,唯一缺点阅历不够,对生死只有一个简单概念。 雨化田下去搜索赵通尸身,寻出一面腰牌,锦衣卫识别身份使用,看也没看塞入袖口,尘归尘,土归土,死人留也无用,由他收回去。 允许胡姬继续,他再次看一眼随行的属下,终究想不出要说的话。 艾丽莎看了看男人,又看看坑底的尸体,这种熟稔的眼神不像萍水相逢,应该认识的,半猜半蒙推出起因结果,那天在地宫谋杀白脸男人的那伙人和杀这个人是一波人。 “他是..你朋友?” 他不理人,独自走开。 艾丽莎企图说些安慰人的话,但她想他应该不需要,毕竟他是男人,糊弄小朋友‘死掉的人会化作星星在天上看你,所以你要开心哦’,成人的悲伤多是打落牙齿合着血吞回去。 让他一个人静静。 想了想,掏出刀子割下一束头发,小心包好后,默默做好该做,弄熟蛇肉汤,贴在铁锅上烤饼飘出麦香。 吱呀... 门从外被推开。 艾丽莎抬头笑起来。 进来的人楞一瞬,没想到胡姬洗干净,模样却不是他以为色泽浓烈的样貌,她...像汉人,小圆脸,柳叶眉,笑起来有两个酒窝长相讨喜,卷曲长发和蓝眼睛证明她不是汉人。 这儿是边关,多有胡姬嫁汉人,所生孩子为混血,各带双方血亲优点,样貌比寻常女子出色。 眼前这个..一般。 小胡姬见他马上倒出锅里的热水到木盆,又掺冷水进去,他摸着温度恰好,想起好些天没有梳洗,浑身不适,说胡姬脏,自己也是脏的,身上衣服带着干涸的血迹, 大漠缺水,节省出些的清水做它用非常奢侈,雨化田没特别要求,可真看洗出一盆泥水,脸色有些僵。 出去再议。 没人喜欢洗漱时被人围观,艾丽莎避出去,等男人擦洗好了再开饭也不迟,况且烤饼熟了,她先吃一个,不算很饿。 只是心有顾虑,行为举止拘谨许多,她不了解男人,就像她不了解三个哥哥,明明一退再退,他们依旧不喜欢她,这个真正相处一天名字都不晓得的男人,唯一知道,他的朋友遭遇不幸。 她情绪有点低落,又白活了十九年。 雨化田察觉出问题,向来叽喳的胡姬被缝了嘴巴似的,自以为隐蔽总往他这偷看,说西厂雨化田最厉害有三样,功夫、智谋、样貌,他十分清楚自己的样貌就是在宫内万中无一,迷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胡姬不是件稀罕事。 ...世人肤浅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有谁知道好容貌在富贵人家同锦上添花,生在太监身上是浪费,他已经数不清当小太监为出彩样貌吃了多少苦头,最后熬成心狠手辣的西厂督主,大权在握的感觉很好,他不打算放。 吃饱了肚子,自卑乌云缠绕艾丽莎头顶,心情没有起色..倒是勾起很多记忆,一件件像石头,没到她的脚踝。 又窥了男人一眼,一颗心坠坠的,又想念她的曼陀铃。 发现尸体后,客栈变得不安全,说不定杀人土匪有回马枪的癖好,早些离开赶路,反正男人醒了,药和酒交予他,消毒上药一样都不能少,再好好休息。 艾丽莎耐心地解释让他明白后专心准备干粮。 一口气用完所有的面粉,发酵一下午,全制成大饼,没油没盐的饼不管口感只管饱,路上抓两条蛇添些味道。 原计划当夜赶路,男人发起烧,酒和冷水齐上的物理降温,平稳下来也是后半宿的事,艾丽莎看着男人眼帘下一层青色,体内病痛折磨人憔悴下来,她有一种无力的疲惫。 心态没有持续片刻,他们两人中唯一健康的人倒下,都要活不了,她强打精神振作,替人拉好衣服,守在旁顺手拿一块木板雕刻,不是不困倦,是担心这个人病情反复,再观察一会吧。 一般人发烧难受,说不出话也会用其他方式表达,而这个人在忍耐一系,去木叶村挑战当村长绰绰有余,心里骂了不止一遍“逼|王”,换手帕娴熟过分,喂水知道怎么让人喝下去不会呛到。 借火光一刀一刀雕出铭文,内心惶恐反映在字迹上,歪斜难看,眼睛酸涩放下木板,握住十字架,用力被印入皮肤,不能抵御对死亡恐惧。 她很害怕呀,下面再多一个沙堆,再做墓碑,雕刻一份铭文。 艾丽莎勾住男人小指,体温一点点传达过来,取代胸腔中慌乱不安。 第6章 瑟瑟发抖的社畜 次日,男人精神好转,比前天能多吃两口,休息一个白日,他坚持赶路,艾丽莎顺从他,男人看着熟悉方向,说走哪就走哪,她瞄了一眼天上星星,也确实没有偏离,认真当人型拐棍。 昨夜不安一扫而空,她又快活起来,语言障碍无法阻挡她和麻雀一样叽喳,大概太过兴奋,总觉得多说些对方总会懂得她的想法。 茫茫大漠,脚下是走不尽的黄沙,这天与地仿佛只剩他与她两人,雨化田不去注意太难,她很简单,像张白字上的大字,难过是难过,开心是开心,像野草稍微一点雨露便满足,叫人好生嫉妒。 别当真,雨化田不会真去羡慕一个傻穷的胡姬,深染无数|欲|望|,握有高高在上的权势,他仅想的是站的更高、醉心弄权,若还有什么他想要的,就是杀了赵怀安和凌雁秋。 那个高傲的头颅不会低下俯瞰挣扎在尘土下的人,那双冷冰冰的眼睛不会有温度,那个好看的笑多留于表面,深些就是浓浓讥讽。 太冷了。 别看大漠白日最热时沙子热现烤熟鸡蛋,一入夜温度直线下降,艾丽莎连打三个喷嚏,头巾紧了又紧,对付骤降的温度杯水车薪。 这是感冒的节奏。 她哈了口气,搓手手取暖,嘟囔道,“别感冒,不能感冒,大夏天只有傻子才感冒。” 说傻的人才...傻的冒泡。 小酒壶出现在视线内,酒壶不大,她双手捧着刚好,呆呆地又捧着还回去。 “你的,我不要。” 不是不会喝,是喜好问题,这样的酒喝了有酒气,臭,味道也不好。 男人虽然说不了话,眼神极具压迫,沉沉目光盯着人,艾丽莎想起教导主任死亡射线。 勉为其难地喝了一小口,那苦辣嗡一下冲上来,她像小狗吐舌头,双手扇风感觉这样能将酒水滑过喉咙灼烧感浇灭。 她以为这样就结束,想要将酒壶还给对方,男人太坏了,捏着她下巴叩开嘴唇,以灌的方式喂一口是刚才一倍之多。 呛死人,她咳地泪眼朦胧,喉咙像燎原大火,声音沙哑了,好处是身体马上暖和起来。 “哇好辣..好辣..你、坏人...” 比起艳阳高照的晴天,阴雨绵绵符合他的心境,男人慢悠悠塞好酒壶,赏落雨景色,可潋滟水光抵不过她眼睛明亮,酒后红云烧到耳垂,大无畏的叫嚷,透着一股鲜活力,若是男人心有怜惜细细劝哄,讨得些甜头。 可惜雨化田不是。 他是太监,是一个权欲熏心的死太监,胡姬没用处,死在面前,掀不起他眼底一点波澜。 艾丽莎没生气,只是小小地抱怨,她拥有过和拥有的极少,十四岁前她需要很少,爸爸和抚育她的嬷嬷就够了,其余让出去都可以,十四岁后,世界翻了转,她什么也没有。 离家漂了四年,酸甜苦辣人情冷暖挨个尝了一遍,没有磨损她的柔软,反而对外界格外敏感。 大小声完,她软塌塌地声调向他道谢。 昨天用完最后一点伤药,为了不让伤口恶化,专门留下酒消毒,用一点少一点,男人选择给她,相应承担生命风险。 她摸摸胸口,涨涨暖暖的,像吹鼓的气球,没他压着要飘去月亮上。 “淑女不喜欢粗暴的男士。”艾丽莎语重心长叨叨,两辈子相加的年纪难免有些妈妈心态,“吓跑人看你怎么找女朋友。” “不过..你这年纪肯定结婚了,”她侧脸看他片刻,拍着压在肩上的手臂,眉开眼笑,“是哪个色令智昏的仙女让你守株待兔?” “我知道的,现在包办婚姻。” “出了沙漠你想去哪..我在说什么傻话,你肯定要回家。” “我呢,我想四处走走看看,走累了找城市住下来,做点小生意养活自己。” “做这些前,还是先送你回家。” “对了,你家在哪,家里有几口人?你爸爸妈妈如何?有没有兄弟姐妹?” “你妻子什么样子?你有孩子吗?多大?你这么好看,小娃娃更好看。” 换做以前,谁在雨化田跟前多嘴多舌,拉出去乱棍打死,草席一卷丢去乱葬岗,暂且失声又失势损了内力变成普通人的公公没有长随没有簇拥在侧的锦衣卫。 他耐住性子...不理她。 从他昏迷到清醒,从地宫到外面,哪儿来的话可说,灌酒堵她嘴巴,反倒越说越来劲,看她眼神清明,不像酒醉。 倒是希望她醉,喝醉了还他清静,昨夜那样头枕床沿边安静的睡觉。 艾丽莎摸摸打疼的后脑,一脸茫然,想问一句被人两指封了声音。 其实她是看直了眼,他的手和人一样好看,十指修长匀称,白皙似寒玉,家庭教师曾夸过她的手,柔软灵巧,天生拿来弹琴。 与人一比,自己的粗糙和鸡爪子差不多,她严重怀疑教师为了让她努力练琴撒了一个善意谎言,艾丽莎感谢她,曼陀铃成为她赖以为生的工具。 雨化田瞟去一眼胡姬,圆溜溜眼睛像进贡的琉璃珠子,晶莹剔透,这会傻傻地看他,懵懂不解自己挨一下,却没有问他,信任他? 勾了勾小指,他依稀记得另一个指头,细小、温暖。 艾丽莎,“?” 等她安静,男人挪开手,指着方向,是他们来时的方向,有声音,不是风吹动砂砾,她竖起耳朵,屏息分辨...铃铛发出叮叮咚咚,沉闷急切,是她走过长河落日,头枕黄土面朝星空即是梦里回响的驼铃。 安顿男人坐下,她冲上沙丘,月光清辉照亮两匹骆驼奔来,越来越近,她看到塔塔头上圆顶毡帽。 “艾丽莎!艾丽莎!” 响亮脆亮嗓音随他翻身下骆驼,抱起女孩原地转一圈圈,紧随其后中年人,络腮胡浓密遮了半张脸,带着雷同的毡帽,他眼睛亮晶晶,却没有像年轻小伙子直白表示,看到女孩略有疲惫其他完好便安心。 “快..别转...我要吐了,塔塔...” 慌张放下来,塔塔像做了错事垂耳的大狗围着艾丽莎团团转,“你哪里不舒服?我抱你上骆驼,回去让人看看。” “被你转晕了。”艾丽莎望着中年人,“库尔班大叔,驼队怎么样了?大家还好吗?” “损了货物、水,好在都平平安安,真主显灵..”库尔班大叔感慨完,“你丢了四天,少主人闹着要去找你,快把老主人烦死了。” 塔塔接了下剩余,急急说道,“驼队水不够想来这边补水,达达(父亲)说这边有客栈,过来一看才知道客栈荒废,要我说都怪这两场妖风,他们说有人触了黑风老妖坏脾气。” 艾丽莎惊讶道,“你们是不是看到我立的墓碑?” 塔塔用力点头,“对对对,你的字很好人,阿卡(大叔)看了后说脚印很新,你没走多远,达达(父亲)才同意我和阿卡(大叔)追过来。” “还有还有,艾丽莎的曼陀铃我好好收着,一点没有损坏。” 艾丽莎分别给他和库尔班大叔大大拥抱,亲吻,一个都不能少。 “谢谢,谢谢..多少爱无法表达我的对你们感谢。”笑着多亲了亲塔塔脸颊,“谢谢你,塔塔,谢谢你哦。” 年轻人乐淘淘,不知东南西北。 “我带你骑骆驼。”说着要抱女孩上骆驼。 艾丽莎后退一步,指着沙丘下,“我这儿还有一个人,他受伤了,需要帮助。” 库尔班‘喲’一声,他是个热心肠,“我去看看。”走过去几步,背着月光在阴影看不真切模样,确实有一个人在那。 艾丽莎率先跑下去,塔塔和库尔班随后。 雨化田自然看到她和身后两个胡人,浑身戒备盘算有几成机会,又看她朝自己跑来,快眼前摔跟头,噗通一下看着摔有些狠,脸上沾细沙,遮掩不了欢喜,双手环住他,似有水滴落入他脖颈。 暖的,像小小地勾住他的小指。 眨眼失神,未等他完整回忆起...又离去。 “是他?” 塔塔拉开人,库尔班上前检查,他跟驼队常年往来□□上国经商,受过文化熏陶影响十分喜爱汉人女孩。 达达和他说,汉族家的姑娘不会嫁外族,艾丽莎她有汉人女孩样貌,又有外族姑娘的开朗活泼,很得他喜欢,分开四天,冒出一个汉人,他有浓浓危机感。 尤其艾丽莎的外衣由这个文弱男人披着,眼睛黏在这个人身上... “有库尔班阿卡在,你别看他了,你看看你..衣服也不穿,冷吧,我的衣服给你穿。” 塔塔掰过艾丽莎的脸,脱了外衣强硬套上。 年轻人火气重少穿一件没大碍,艾丽莎的确冷怕了,塔塔是正常的哈密小伙,骨架大很多,在她身上就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她的衣服又在别人身上,男人和女人骨架不一样穿实在不像样子,便想征求塔塔同意换衣服。 “我的衣服他穿不合适,我想拿你的和他换换。” 塔塔乐意艾丽莎穿他的衣服回去,那样整驼队都知道艾丽莎是他的女人,香喷喷的女孩子换做大老爷们,就算是个废的,他也不乐意,艾丽莎衣服别人穿了,他心里梗着不舒服。 艾丽莎双手合十,讨好的看塔塔,“拜托拜托嘛,我好不容易把他救回来了,他要是冻死,我辛苦白费了。” 塔塔臭着脸,“有什么好处?” “我弹琴给你听。” “我叫你弹,你就弹?”塔塔小算盘打的啪啪作响,精明模样和他达达一样。 “行,”艾丽莎痛快回答,“谢你了。” “没事,他是谁?你怎么对他这么好?”塔塔朝白脸男人努努嘴,语气不满,“你又怎么和他认识的?” 小伙子心思很明显,艾丽莎装作不懂,驼队规则她是知道的,沙漠里一群讨生活的商人,都不愿摊上别人恩怨,为了救人只好扯谎。 “遇上沙盗了,差点没命。”换回衣服,她又问库尔班,“大叔,怎么样?” “刀伤小问题,上些药过些日子就好了。” “他昨天前天发烧了,喉咙发不出声音,真的没有问题吗?” “发烧啊。”库尔班嘀咕道,“伤口不像化脓了,哎哟..会不会有其他伤。”库尔班懂得治疗外伤,往深了...爱莫能助。 塔塔说道,“先回去,到了有人地方找医师看看。” 库尔班认同少主人,“老主人还等我们。” 老在外面不安全,艾丽莎拿回衣服,把塔塔衣服给男人披上。 “你别怕,我们带你去看医生。” 塔塔又不高兴,预备娶回家当老婆的姑娘对别的男人关注热切,他感觉喝了一碗醋,酸溜溜。 他懂汉话,岔进艾丽莎和那个汉人中间,“艾丽莎你这样说他不懂,让让..我来。” 一提醒,艾丽莎赧然之余有些惊讶小伙子隐藏够深啊。 “他被坏人吓到了,你和他说,我们带他找医生看病。” 塔塔为了追求汉人姑娘下过功夫,日常沟通没问题,不过他想把这个潜在情敌挤走,原话上添了些。 “喂,汉人,不许你喜欢艾丽莎,不许你看艾丽莎。” “她、我的。” 艾丽莎不懂官话,懂现代汉语呀,瞪大一双眼,欺负她读书太少呢?一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翻一倍的句子,又不好直接说,你丫的糊弄歪果仁呢。 “他怎么笑了?你是不是用错词了?” 塔塔排除任何假想情敌无所不用其极,厚脸皮说道。“没,他高兴自己有救。” 话到这份上,艾丽莎只能滚回老家重修母语。 敢问天公有谁比她惨。 有的。 旁边这位御马监掌印太监兼西厂提督的雨公公。 完全听明白的人气笑了,得势以来平步青云风调雨顺,龙门折戟沉沙,不是什么人也配来添一把柴,余光瞟过那个脑子不灵光的胡姬,眸子盛满关心,想什么都写脸上,旁人糊弄她两句也不知道。 ——蠢货。 第7章 瑟瑟发抖的社畜 这儿有病人走不动路,库尔班牵了骆驼过来,只是他们三男一女,谁和谁共骑一匹犯了难。 塔塔抢先道,“我带艾丽莎,你和汉人一起。”说完拉着人,离那个汉人远远地,一会再叫库尔班走后面,把人丢到沙漠自生自灭。 习惯哈密小伙子的阳光热情,突然变强势,艾丽莎感觉不舒服,特别他手像钳子抓疼她的臂膀。 “..塔、塔..”疼。 没走出去两步,被另一边力气往后拽回去,回头望见男人细长眼睫,一双墨瞳,沉沉地,不管做什么都是古井无波,但攥住手腕的力道不弱,记忆最深刻还是他将碗口粗的木杆□□。 避免好好地手变第二根□□的木杆,艾丽莎对塔塔说道,“我带他骑一匹。” 塔塔的警钟大响,看看,呸,就知道这个汉人不是好东西,敢和他抢人,挥着拳头想给人一拳。 “喂,汉人,你放开艾丽莎。” 只消一眼,雨化田看破胡人的阴险,他看不上蠢笨的胡姬,不代表许有人来暗算他。 他的伤很重,多用一点力气都会牵扯内伤,一连串倒尽肺腑的咳嗽泄去力气,自然打不过两个胡人,半垂眼帘闪过冷光,思维变得疯狂又极端,胡人看重这个小丫头。 想要他死,他拉她当垫背,黄泉路上不寂寞。 艾丽莎挡在两人间,“塔塔..不行,他是病人..快放下!” 同患难,又是同胞,天平立刻倒向白脸男人,说什么也不肯让。 “不许闹了,你再这样胡闹,我...我不理你了!” 话出口,艾丽莎鸡皮疙瘩起一层,什么啊,小姑娘撒娇?! 偏偏陷入爱情的小伙子吃这套啊,气势马上弱下来,“你怎么能为外人不理我。” 打架输掉的狗狗耷拉尾巴委屈屈,眼睛看见别人又龇牙咧嘴,招架不住啊,艾丽莎向库尔班大叔使眼色,吃够瓜,就把你家少主人拉开。 库尔班劝开少主人,对艾丽莎揶揄地笑笑,她立马明白,众周知,吃瓜不分你我他,她与驼队少主人二三事早成了饭后甜点,再添一条喜闻乐见的三角恋,这瓜又沙又甜能蛀牙。 塔塔是麦提亚老爹的小儿子,又是老来子,宝贝的不得了,艾丽莎在商队里多得老爹照应,得罪人家没好处,再则塔塔没有越界,躲着点等时间久了,新鲜劲过了,事情就过了,一个个软钉子没把人赶跑,反而越挫越勇劲头。 艾丽莎翻翻职场警世恒言,上面第二条写着‘解决不了麻烦,着急也解决不了,先拖延一下,明天起床又是新的一天’,第二条无效,参照第一条。 这男女之间隔着一层纱,不捅破那层没多大事,况且不负责的撩是耍|流|氓。 她是混日子的社|畜,不当女|流|氓。 果断装傻保狗头。 麦提亚老爹知道儿子跳脱,让做事稳健的库尔班大叔跟着,塔塔再闹,也不敢得罪自家长辈,叔叔一句‘女孩喜欢大气的男人不喜欢小气鬼’死死捏住他软肋,与叔叔共骑一匹,眼睛却监视汉人一举一动。 瞧瞧一个男人要女人扶才能走动,塔塔不爽哼哼两声,谁会喜欢软脚虾,达达说,汉人狡猾,他一定看艾丽莎善良把她骗了,早晚楸出他的狐狸尾巴丢到沙漠去。 骆驼温顺俯身跪下,艾丽莎托着他的手臂,引导人跨上双峰间的骆驼鞍,大概是初次,他臂上肌肉绷着。 她耐心地安抚,“别紧张,和骑马没多大区别。” 男人视线落在胡姬面上,眼神怪异。 人家听不懂,艾丽莎继续使用丰富肢体语言传达想法,遭人一个盖帽。 扒开缝隙,瞧,男人稳稳当当坐在骆驼上了,神情淡然,根本没有害怕,倒是塔塔的外衣怎么蒙在她脑袋上。 驼队少主人的衣裳是好料子制成,光着领边滚着毛,挑选羊肚子上面最暖和一块,她的衣服半旧,穿过就知道内面好些地方补了又补,十分寒酸。 平、穷,已经成为艾丽莎密不可分的另一半。 她垫着脚尖送上去,“衣服。” 同时男人的脸转过去。 ...生气了。 就知道塔塔帮她翻译夹带私货,好吧..大学没选修古代汉语是她的错,三流学校也要有这门,认命脱自己焐热的衣服,温度骤降打个寒颤。 不知什么时候,雨化田又转回来,正看到这小丫头解衣服,她有没有脾气,被人冷待了,还傻乎乎热心替人着想。 笨啊,能平安活到这么大是个稀罕事。 艾丽莎抬眼,与对方对视正着,他的瞳色深沉,看人视线却尖锐,令她想起小时候学刺绣扎伤十指。 “你不喜欢塔塔的衣服,我的给你。” 这次他没拒绝,主动披上。 衣服还回去给塔塔,库尔班大叔催促要出发,可上骆驼又犯难,地方那么大,坐前面坐后面都会有类似前胸贴后背的亲密部位,她没忘记教导主任死亡视线。 正犹豫,他朝自己伸手,艾丽莎反应慢半拍,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出幻觉,被人楸领子提溜上骆驼。 艾丽莎,“....” 就这样的也配结婚?万恶的包办婚姻,淦。 前头哟嚯一声,骆驼乖巧起身,自发跟着前面骆驼一步一个脚印,看得出驯养之人水平,一摇一晃算平稳,艾丽莎听着背后的咳嗽,拼命挺直腰板,反正委屈自己,不能挤着人家。 开始还好,走一段腰酸腿僵,人也往后溜,艾丽莎抱住驼峰往前攒,屁大点地方能到哪去,忍不住默默唱那句脍炙人口‘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她应该在骆驼下,不是在骆驼上。 爬沙坡,艾丽莎没扛过牛顿定理,后倒进男人怀中,只是一会会,爬出来往前挪,后领被勾了一下又摔回去,男人双臂拢了拢,紧贴后背大方地分享他的体温,局促不安到达顶点,甚至蹦出跳骆驼的念头。 她仰头,“我没占你便宜,真的...” 雨化田冷眼斜睨另一头骆驼上干瞪眼的人,故意靠近些,小丫头扭捏与他说话,怯怯地眼里透着委屈,以为早舍弃的怜悯冒出一点半星,便盖住这双过分清澈的蓝眼珠子,怕看久了想剜出来。 视线又阻隔,艾丽莎猜他不喜欢别人盯着,好吧好吧,她不看了,于是碰碰蒙住眼睛的手背,男人没有放开的意思,那不能算她占便宜了哦。 雨化田支棱着头,神色平静将人按在胸前一会,没管掀起多少醋海,惊疑小丫头出乎意料的乖顺,挪开手看到倚靠自己睡着的人。 他抽了抽嘴角,即是身体残缺,他也是男人,不应当去看一个女人任君采撷的睡颜,便要推醒人,手指悬停在肩膀上方,驼背颠簸,眼看要掉下去,他捞了回来,姿势变成她紧密依偎在他胸口。 人傻了点,好歹是张护身符,暂且放她一马,雨化田顺其自然取走她手上缰绳,大动作没弄醒。 大白上王宫出来,雨化田知道她没踏实休息过,只是至今没想透,他与胡姬无亲无故,为一个善字,缘何能做到这个地步? 驼铃叮当作响,他神思飘散。 连日没休息,塔塔闹过一场,放松下来的精神变得疲困,脑袋塞了棉花懵懵的,没得出谁占谁便宜的结论,视线慢慢缩小变小,感官变慢,艾丽莎晕晕乎乎地睡过去。 梦里回到佛罗伦萨的小房子,花园蔷薇烂漫,香味四处飘散,暖融融的午后,平常来偷吃的猫儿也懒洋洋躺在屋顶...嬷嬷哼歌谣晃摇篮哄她,舒适,充满安全感。 再让她睡会..拜托就一小会。 猛地想起离开家四年哪里来的嬷嬷和摇篮,睁开眼撞入一双暗沉的眼眸,随后失了血色的嘴唇,以及男人病态的样貌。 片刻失神,发现自己赖在别人身上,脸皮再厚此刻尴尬极了,艾丽莎懂得‘做错事要承认,挨打要立正’,老老实实的道歉。 “对不起,我睡着了。”窥了他神色并无不好,抠抠指头想拿回缰绳,腕子被叩住,轻轻地,却不容转圜的强势。 转念想想,经库尔班大叔手出来的骆驼,拉货驮人好帮手,她在这不怕惊着,他想尝试骑骆驼没关系,重要保持好心态有利于康复。 她只是嘱咐道,“不要勉强自己。” 看一眼那副傻乐呵的表情,雨化田又想遮她脸。 “艾丽莎,前面就是营地。” 塔塔指向前头火光重重方向,隐约看到有人来往走动,库尔班老爹拥有哈密最大的驼队,有五十多匹,加上其他搭伴的商人,零零总总接近上百匹,原来破烂的客栈充满生气。 艾丽莎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熟悉的面孔,“我好想阿尔米煮的骆驼奶。” 塔塔说道,“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日子,大家的笑都变少了,你能平安回来,别说一碗骆驼奶,煮十碗骆驼奶,阿尔米都高兴。” “哪里有你说这么夸张,”艾丽莎被夸得赧然,“我也不会什么,唯一擅长就是弹弹琴。” “大家听着开心就好了。” 库尔班抚着胡须,“只要你不唱歌不跳舞,什么事都好说。” 艾丽莎鼓起脸,“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塔塔想起艾丽莎答应过他的事情,换成汉话,对病恹恹的男人,“喂,你有福气了,艾丽莎琴技...嗯,用你们汉人话来说,可以绕在房子上三天不消失。” “塔塔!”艾丽莎提高声调。 “我没欺负他,我只和他说你弹琴好听,”心悦的姑娘护着别个男人,塔塔伤心之余,讨厌这个汉人。 艾丽莎看他神色不作伪,这是人给误会了...犹豫要不要哄哄他,说多了怕他想多以为有希望,最后陷落更深,求助于库尔班大叔,对方假装看天,不想插手年轻人的感情问题,不过他的态度,约莫是麦提亚老爹默许。 老来得子,家里宠小儿子没错,麦提亚老爹没无规矩宠法,塔塔本质不坏,就是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吃过亏,说白了就是阅历少,吃上两次亏,人就聪明了。 这亏怎么吃,如何吃,不能太重伤了年轻人的自尊心,又不能太轻,太轻、好了伤疤忘了疼,用感情最好,尤其是初恋。 八岁前,艾丽莎会有兴趣找个可爱的小男生谈青梅竹马,八岁后,心如老尼姑,她爸爸这种专情男人都会搞婚外恋,她凭什么保证未来对象一心一意?! 开局打出生而为女的地狱模式,增加遇人不淑的BUFF,出演一场人间喜剧,对别人来说是喜剧,对她是悲惨世界。 悲惨世界太多,不差她一份,坚持躲避任何一种的单向箭头,不打破,未来没有可能打破。 背就背,她是社畜,被一二黑锅再正常不过。 不恋爱,不结婚,单身贵族万岁! 艾丽莎摸摸发凉的脖子,心想这口锅注定要背到底。 胡人说的话,雨化田听清了,他饶有兴致观察胡姬,除笑以外,第一次露出严肃神情,他听不懂胡语,各异表情中猜出些旁枝末节。 ——她不喜欢粗野的胡人,碍于他的地位不能表达,有意思,她不喜欢..她喜欢谁? 雨化田捋发间,狭长美眸滑过她撩发露出的脖颈,怎么看都像暗示..是他吗?豁然明悟她做的一切,仿佛窥破某种隐情。 起风了,大漠风沙易迷眼,他举袖擦拭眼角而遮盖半张脸,下半张脸在笑,他嘴唇很薄,没血色,笑起来只觉得薄凉无情。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傻作者脑洞很浅,不会写后宫宫斗和朝堂尔虞我诈,不要上升电影和历史,当做言情小甜文看吧 然后,有人知道厂花的原型其实是成化年间的汪直公公? 傻作者是因为陈先生出演的雨化田了解到这位著名的权宦,成为汪直公公的粉丝。 嘻嘻 第8章 瑟瑟发抖的社畜 未等骆驼矮下身体,艾丽莎跳下去抱住掌管驼队大商人,不要为他斑白华发小觑,活到这个岁数,他经历过大风大浪比商路往回半年遇见沙暴还多,一道蜈蚣般疤痕从眼角到下颚,鹰钩鼻,除了一双精明的眼睛,看不出商人圆滑,甚至没有大商人圆肚子。 绑上独眼罩,养只鹦鹉,圆顶帽换成三角帽,完美复原艾丽莎心中海盗形象,她亲了亲麦提亚老爹双颊。 “亲爱的老爹,我回来了。”艾丽莎操着磕磕巴巴的土话,“能活着见到你,感谢主的庇佑。” “真主保佑,”麦提亚老爹扶额,哈哈大笑,“没有你的琴声,骆驼奶没有滋味,幸好你回来了。” “达达,”塔塔下了骆驼奔来,停在麦提亚一步外,叉腰一脸自傲,“我说什么来着,我肯定能找到艾丽莎。” 艾丽莎不吝啬夸奖,“谢谢你塔塔,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塔塔专注看着她,笑容带着羞涩,“比起朋友,我想当艾丽莎的英雄。” 艾丽莎瞄一眼麦提亚老爹,弯了弯眉眼,“塔塔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想你当英雄,故事里的英雄总要为拯救世界拯救公主受伤,我想要塔塔天天开心健康长寿。” 又被艾丽莎拒绝一天,塔塔枯了。 麦提亚看过两人互动,拍拍小儿子适时解围,“我看见有客人来了。” “是我的客人。” 艾丽莎举手发言,隐去满屋黄金的大房子将遇上沙匪救人事情讲了一遍,简略带过,塔塔见识过沙匪厉害,一阵阵后怕,拉着人想看看有没有伤着。 “你确定是沙匪?”麦提亚很谨慎。 “老实说,我也不是非常确定,”艾丽莎说出自己想法,“我听不懂他们说话,我看到好几个人打他一个,平白无故的下狠手,不是穷凶极恶的沙匪会是什么。” “凡事不能看表面,”麦提亚玩笑地捏了捏小丫头脸颊,敛起笑容加重语气,“驼队都是在沙子里刨吃食的人,不能为一两个外人断了大家的活路,规矩不需要我再讲。” 麦提亚老爹驼队不是什么人都进来,需要熟人委托,她能进驼队有阿尔米大爷担保。 她拍着胸口,“我当他的担保人。” 麦提亚看了艾丽莎一眼,“人长得不错吧?” 塔塔不满,“什么呀,一个病秧子,哪里好看。” 艾丽莎耳朵发烫,声音和脑袋一同低下去,“.是..和我妈妈一样的汉人。” 麦提亚从阿尔米口中听过她的身世,一个十四岁小女孩千里寻回母亲故土圆一个心愿,甚少有人有这般坚毅的心智,会有谁不喜欢她?他想不出来。 当塔塔谈及艾丽莎,他不排斥有这样外柔内刚的儿媳,报以支持前,他告诫孩子,艾丽莎富有主见的女孩,困苦情景中保有一颗金子般赤城心灵,不要用追求普通女孩态度对待她。 选择正确方式,不要一味表现自己忽视他人,懂得宽容,只是自家孩子没有考虑忠告。 他摩挲左手食指铜戒片刻,愉快对艾丽莎说道,“我懂了,替我向你的朋友问好。” 艾丽莎抬眼,喜悦溢满嘴角,“谢谢您。” 麦提亚提醒,“他是你的责任。” 五指并拢贴在额角,艾丽莎像宣誓那样说道,“是,我保证。” “老爹,那他遇上沙匪的事情...” 麦提亚,“他是事主,报不报官..也要到杏林镇上才行。” 艾丽莎听懂他意思,商队顺利到达杏林镇之后,他做什么和商队无关。 目送走女孩,他摸摸垂头丧气的孩子,“你知道你失败在哪吗?” 小伙子愣一下,他看着父亲,这个鬓角花白的男人,他们眉眼如出一辙,麦提亚老爹仿佛看到年轻莽撞的自己。 塔塔思前想后想不出哪里不对,“.我没错,艾丽莎...”大掌按在他头顶用力搓揉。 “达达!”脑袋要掉了。 “叫达达没用,你没戏。” 多么美好夜晚,夜幕缀满星辰,她习惯沙漠气息,一切看起来分外可爱,艾丽莎向每一个遇见的人打招呼,他们回给她热情欢迎,并互相传达讯息,看,那可爱的女孩回来了。 艾丽莎向库尔班大叔问清楚行李和骆驼,得知阿尔米暂管,拿好挎包,“库尔班大叔,你会汉话吗?” 库尔班大叔搔搔头,“哎呀,那个很难学。” “你肯定会吧?”艾丽莎眨眨眼,仿佛在说,教我教我。 “当然的,”库尔班大叔挺了挺胸,自豪地说道,“我会说一句。” 艾丽莎不买账,“一句也算会汉话?” “小姑娘,懂个屁,去去去。”库尔班吁吁两声,爱听不听。 找塔塔最快的,塔塔他..哎,说多了都是债,学句万精油将就用着。 艾丽莎极力摇头,并十分肯定,说话带着鼻音,“我学我学,我想学,教教我嘛。” 可爱在哪里都吃得开,再刚硬的男人吃女孩撒娇一套,库尔班快化成水了,他清了清嗓子。 “听好了。” 可爱女孩竖起耳朵认真听。 “【你很漂亮。】” 艾丽莎,“【你很漂亮。】”重复两遍,她问,“什么意思?” 库尔班想了想,“应该是打招呼。” “应该?” 他十分确认,“对,我说完,汉人很高兴,对我笑。”妓|院女孩们对他格外热情,“老主人教我,准没错!” 艾丽莎小鸡嘬米地狂点头,她信麦提亚老爹,老爹不坑人。 好奇、各色打探的眼神汇聚在这个汉人身上,库尔班在,没有敢贸然上前。 雨化田无知觉般半垂眼帘,沉默着,看着喜欢他的胡姬亲吻别人,即是不想承认,她非常招人喜爱,男人为她让路,有人莽撞中途拦路问好,脸皮薄的热烈目光追逐她,她像一丛盛开鲜花,某一天勾住某人衣摆,抬起天真花瓣以为他会爱惜。 她向别人卖弄娇俏,一丝隐晦的怒意扼制不住萦绕在心头,有一种有他参不破的感觉。 “尼狠漂酿。” 一声牙牙学语的软调,雨化田呆愣在原地,微微睁大眼眶,思考是不是听错了。 现学现卖的艾丽莎牙齿舌头并用一字一字念,这比她想象的难,现代汉语吐字用尖团合流,也就是尖音舌面化,没有古汉语常用入声和浊塞音,那种感觉就像随时会咬到自己舌头。 “尼恨..漂呜..” 雨化田无视小胡姬委屈,淡然收回两指,那种不适的感觉一扫而空,心下释然,番夷未受教化行事随心,自然比寻常人出格,自己见不得言行无状,归罪为胡姬欠管教。 艾丽莎揉了揉眉心,失败了,古汉语不是说几遍就能学会,但被人怼肯定是第一个。 “好吧好吧,我知道我讲的很烂,要给我点时间学习,汉语和汉语差别很大的,最大区别...喏,舌头放的位置。” 她真心诚意的解释,有些话不需要回应,她想要说的是,虽然语言不通,虽然出生在国外外貌有所差别,虽然上升到精神层面,一个是祖宗,一个是后代,分属于两个时代,可以肯定一点,无论过去、未来、将来,只要拥有汉人的血脉都是汉人。 有个祖宗的哥哥,简直..帅炸了。 艾丽莎善于寻找并保持乐观,这个善于,不适用其他人。 嘈杂背景走出一种闲庭信步,只能是雨化田,再次将偷看的小胡姬抓个正着,他一挑眉,不满她偷摸模样。 主角的BGM,音乐一响准知道是谁,尤其是超级英雄们,放在现实生活...就是立了一个出门十次有八次被人套麻袋的FLAG,严重怀疑他被打,绝大部分原因来自|逼|王|气质。 犹豫着回了几次头,还和人对视一眼,艾丽莎咽回去想要说的建议,毕竟他这么大岁数,该定型也定型,不是重大事件很难改正。 她安慰自己,没事,多挨几次社会毒打就好,受伤了,她背回去,死了,她管埋,清明烧纸钱,管够。 这么想想,空气芬芳起来,艾丽莎揉了揉鼻尖,哦,阿尔米在熬骆驼奶。 “阿尔米大叔。” 刚才还背着人熬东西的瘦干中年人跳起来,她头发卷和泰迪一样,沙漠强烈紫外线在他脸颊留下褐红斑点,外表看着比实际年纪大几岁,此刻混合惊讶、惊喜、快乐,一阵恍惚。 “哦哦哦,艾丽莎艾丽莎..我可爱的女孩,”他敞开双臂走过来欢迎,却突然停下,揉了揉眼睛,“我看见大风把你吹跑,我在做梦吗?” “告诉我,这不是在做梦?” 艾丽莎捧腹大笑,“对,你是在做梦,现在的我是鬼魂,想念你熬的骆驼奶,专门从地府回来了。”挽起阿尔米手臂,“看,我还带了鬼怪朋友回来一起喝你的骆驼奶。” 从小姑娘手心传递过的温度来使阿尔米确信这个好消息,眼睛含了泪花,微颤手捏起袖口擦了擦,被她俏皮话逗乐,“喝多少碗都没问题,”向另一人热情招呼,“远方的朋友,瞧你一身风尘,真是辛苦了,来喝碗骆驼奶暖暖。” 艾丽莎拉了拉阿尔米,踮起脚尖,附耳说,“叔叔,他听不懂我们的话,你会说汉话吗?” 阿尔米借火光瞧清楚人,他散发披肩,低垂着眼帘,唇色与肤色过分苍白,带着病态,身姿挺拔如修竹,以前听同行说,汉人中有一种叫读书人的人,外表文弱,一身铮铮傲骨,又学来满腹学问,走到哪受人尊敬,他没见过,突然想起来,应该是他这样的吧。 “我们做小买卖的,都是委托库尔班老爷统一卖,老爷扣一点抽成,好歹不用和汉人打交道,钱少点但稳当。” “你被骗过?” 阿尔米捂着胸口,喘了一大口气,“过去的事了,哎,不说这些,你的朋友看着身体不好?” 艾丽莎见男人又咳嗽,身形晃了晃像要摔倒,连忙扶住,分神回答,“他受伤了。” 小姑娘身高刚及人肩膀,半个人压在她肩上十分吃力,阿尔米噢哟一声,帮忙架起另一边,摸到肘腕被人掸开,手背粗糙像老树皮感觉疼麻。 他疑惑想和艾丽莎说两句,未有出声,迎接他的是一道冷戾的目光,有人掐他咽喉发不了声,过分恐惧迈不出半步,待那双眼睛挪开,他才恢复正常。 再看那个汉人依旧虚弱地需要人搀扶,阿尔米却没再上前,在一旁看艾丽莎和人笑谈自如,妖魔般的眼神是他一时眼花的错觉,后背冷汗湿透一层内衬不是假的。 阿尔米慌张地抹脸,艾丽莎真的带鬼怪回来了?! 入夜寒凉,商队寻到一个合适营地,早早立起休息帐篷,阿尔米大爷的火塘上支着一小锅,她看一下,还剩余点骆驼奶,拿来木碗,倒一点点水涮一遍,盛了半碗。 “阿尔米大叔熬的骆驼奶膻气不重,第一次喝,会有些不习惯,可它对身体有益,请忍一忍,你需要补充营养。” 不是必要艾丽莎不用那个似是而非的蒙古语,因为第一次沟通她无意用了一次,他的嘴角向下弯表现出反感,此后和男人说意语。 递送出去的碗在意料中推回来,他先看碗,再看她,艾丽莎读懂他的意思。想起傲娇的大白喵。 哎呀,怎么会这么可爱,犯规。 “我没有关系,你喝。” 他直勾勾看人。 不出三秒,艾丽莎抵抗不了死亡视线,以高卢雄鸡甘拜下风的速度举白旗投降,擦掉嘴角一点奶渍。 “我喝了,换你了,为了你的健康,要喝掉它。”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感谢点进来并没有离开,正在耐心看文的你,比心~~ 第9章 瑟瑟发抖的社畜 雨化田端着木碗,看胡姬。 侧脸的轮廓染上篝火散发的橙黄,眼睛明亮,说话像在唱一首词意模糊的歌,表情丰富,毫不吝啬释放善意,积极传达内心所想,与《女诫》教导出的刻板女子不同。 热情,明快,朝气蓬勃,理所应当受人喜爱。 一口喝完碗的奶汤,速度快以至于没品尝出骆驼奶特有的咸味道,有膻气,和羊乳比起淡了很多。 放下时却见胡姬目瞪口呆,呐呐两声,红云满布,有些难为情。 “我去给你找..找件衣服。” 艾丽莎努力忽略内心癫狂的土拨鼠,心虚他投过来视线,借口找阿尔米大爷要件干净衣服,保狗头先溜为敬。 不为什么,他用了她喝过的碗边,一个少女漫画式展开,真棒(FK)! “你有多余的衣服吗?阿尔米叔叔?”艾丽莎发现阿尔米一脸魂不守舍,“你不舒服?” 阿尔米呼出一口浊气,打探坐在篝火旁的男人来历,“那个人..他是谁?你怎么遇上他的?” 艾丽莎简要重复一遍和、与麦提亚老爹讲过的故事,“倒霉的男人..我想找衣服给他换了,他原本那一身衣服实在要不得了。” 阿尔米拦下她,“艾丽莎,我看他不像一般人,你..还是离他远点。” 艾丽莎羞涩地笑了笑,“现在不行呢,我和库尔班老爹担保了,他是我的责任。” 阿尔米摇头,“孩子,他不是你的责任,你不救没有会责难你。” “叔叔,你我见过悲哀足够堆成一座绝望山峰,许许多多挣扎在山脚,我们也是其一,我们说无能为力束手无策,绝大部分是冷眼旁观明哲保身。” “我也是这样,谨小慎微活着,可我同样坚持对光明对美好的向往,保持善意,换做其他人我也会救。” “我也不否定我有私欲,那个男人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汉人,另一半血脉告诉我,见死不救,我会悔恨一生。” 阿尔米沉默。 说来好笑,黄沙滚了半辈子,没有艾丽莎多管闲事,阿尔米想也想不到自己会死于一颗葡萄,运气好点当了同行茶余饭后段子,此后下半辈子忘不了这次阴影。 他见劝说不动,不如多帮忙,艾丽莎早点摆脱麻烦,比瞎操心强一万倍。 “你啊,也多照顾自己,好不容易脱险回来,还乱跑什么,我去找衣服,帐篷搭好了,草灰色那顶,你累了就去睡。” “哎,谢谢叔叔。” 艾丽莎一刻不得闲,卷袖子收拾帐篷,这儿只够两人睡,平常是她和阿尔米,临时多了一个人,有一人要和骆驼睡去,三人中属她年轻,况且人是她捡回来的,没道理叫阿尔米叔叔屈就。 目光望向篝火暖色中男人盘腿,左手搭在膝盖自然垂下,后背微躬,闭眼似乎睡着了,不忍打扰,可他受伤又生病,在外头睡一晚,明天准发烧。 不知道他的名字,艾丽莎暂时用‘喂’来代替,他掀起眼帘,明明是重色的眼眸却淡漠异常,待涣散眼神凝聚,显现一分无奈。 “床铺好了,我扶你过去。” 搀扶人进帐篷坐下,阿尔米在外喊她,抻出头,他在离帐篷二米外站着,古古怪怪。 艾丽莎看了看,旧了点,好是没其他味道,一群大老爷们在外十多天,能找出两件干净衣裳难为阿尔米了。 “叔叔你拿进去给他吧。” 阿尔米越过艾丽莎看向帐篷,莫名打个寒颤,出于本能的说了一个谎,“库尔班喊我喝酒,反正帐篷只能睡两人,我就在那边凑合一晚不回来了。” “那那..”我怎么办?我总不能帮一个大男人换衣服吧?? 阿尔米塞进艾丽莎手上,“我走了。” 看背影,竟然与她保狗头开溜有异曲同工之妙。 顿在原地踟躇片刻,艾丽莎掀帘子进去,他端坐在铺盖上,可他颜值好高,biubiu拉高帐篷的水准。 “我拿了衣服,你换换。”一件一件摊开,分出次序让他知道哪件在里面,哪件在外,仔细讲完没有疑惑,艾丽莎出去坐在外沙地上。 番蛮衣服多为窄袖,下裙仅过膝盖,轻便,重于实用,他指尖滑过,看着映在帐篷上身影,一个呆头呆脑的小丫头。 艾丽莎托腮数星星,一颗二颗..五六颗..数到五十六,停下打个哈欠,五十七..五十八... 衣服的窸窣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布帘悄然掀出一丝缝隙,雨化田看着背对他的小丫头聚精会神...数星星。 初看是傻,看久傻的没边,他不觉中嘴角微翘,一个不带含义或更深一层的笑,很浅,转瞬即逝。 艾丽莎数到一千三百六十颗,想问有没有换好,乍一下望入他沉沉的眼眸,心跳漏了一拍。 “你..你换好了怎么也不说一下呢。” 艾丽莎小小地埋怨,听来羞涩居多,男人移开视线,侧了侧身放人进去,她发现换下来衣服叠起来,边角沿缝隙整整齐齐对好,她记忆中能做到这样,只有阿中的兵哥哥了。 哇哦,爱了爱了。 她的情绪外放太过,像热烈绽放的花,不看..也能闻到它的香味,雨化田偏了偏头,一再拒绝,以另一种方式占满视野,一块折叠起来布巾送到他面前。 “一直想找机会交给你的,我看现在很合适...”艾丽莎打开它,露出里面包裹一束黑发,小心翼翼托在双手,“这是你那位过世的朋友,我想他在天上保佑你,我们才能找回驼队。” “比起我,他应该希望你拿着、带他回家。” 一眼认出是赵通的头发,错愕之余也能猜到些,只是没想过...不知要如何面对,临山崩而不变色的雨公公也有无谋一刻。 气氛陷入胶着中,艾丽莎不知道自己照成麻烦,她当他触物生情,家里死只猫,她哭上好久,人不是猫,有的人走得出来,有的人深藏心底,有的人一辈子走不出来。 “你收好吧。” 细小,柔软,沾他又即可离去,留下暖暖心意。 他笃定胡姬喜欢他,毕竟他有一张好皮相。 一夜无梦。 晨光熹微,骆驼队沉梦于天光大亮前最后一点安逸,阳光出来,沙漠迅速升温,酷热难当,没有充足补给没法上路,商队原本计划来龙门客栈补充物资,过来一看,荒废客栈和一垒孤坟。 艾丽莎找来些碎瓦用以圈坟,擦去木板上灰尘,双掌交握。 “我叫艾丽莎·埃托里,就是埋你的人,汉人的传统叫落叶归根,别看我这样,我也是汉人,一半那种...我信这个,自作主张取了你的头发。” “嗯..我交给你的朋友,在他把你交回家人身边前,请你保佑他好吗?” “我数十下,你没有回复,我就当你同意了。” “10.9.8.7.6...” 在专心倒数,一掌温热盖在后颈,人体最脆弱之一就后颈,身体本能抗拒被人触碰弱点,几乎神经反射性的抓一把随处可见的沙子,撒出去途中艾丽莎连爬带滚出她认为安全的距离,拔出靴子内的匕首自我防御护在胸前。 丝路是这么好走的?这条路活下来没有傻子,傻子都成了脚下铺路石。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五年不是上嘴唇碰下嘴唇过来的,艾丽莎见过人性之恶见过人性之善,她有自己的基本道德和生存规则,她不伤人,不是不能伤人,是不愿意,真逼急了,兔子也会咬人呢。 她被吓出应激反应,看清来人.. 艾丽莎又窘又尬,一边帮人拍沙子一边道歉,对方握住她的手腕,指腹按在腕上一处皮肤来回摩挲,眼角爬上一丝阴郁。 内侍做都是伺候人活计,爬到掌印太监,也是奴才,奴才伺候主子不敢懈怠,而西厂杂事繁多,久而久之,自然浅眠,矮仄帐篷,飘荡陌生异样的气息,雨化田睡不着。 他应该想怎么联系西厂设立边关的番役,应该想风里刀盗用他身份产生后果的处置、弥补,却静静地听另一人平缓呼吸。 偏头能看到,隔着一碗水的一边,小丫头毫无防备地酣睡,不知什么时候踢开毛毯,脚露了一只在外,夜间寒冷,蜷缩着脚趾,像极了她的懵懂,无知地袒露最娇嫩部位。 他面无表情转移视线,抿紧着嘴角挤出四个字,不知廉耻..在心底跌宕起伏良久,起身,勾过毯子一角,一拉一拖,严严实实盖好女儿家不当露出的隐秘。 回眸,匆匆掠一眼透过布帘缝隙钻入的月色落在她铺陈长发。 轻微声响惊着雨化田,有一瞬空茫,想起身处之地便未睁眼,他听见胡姬轻手轻脚挪开碗,不由讥诮地想,这丫头傻得不得了,若有心一碗水能挡什么... 察觉她在往这边靠近,雨化田放缓气息装作睡着未醒,莫名有一种隐秘的亢奋,他想知道小丫头会做什么,一种迫切想要证明小丫头对他非分之想,只是一会划过许多画面,结果身上多了一层,替他掖了掖被角,人便出去了。 天色微明,雨化田盯着收整出来空余,拾起滑落毛毯嗅了嗅,垂落头发遮盖他眼睛,掩不住散发狰狞气息。 冷不丁被抓住,饶是艾丽莎心大,也会不舒服,用昨晚学来蹩脚汉语,想知道男人发生什么事。 “宁狠漂酿?” 没有任何挣扎,单纯望他,眼眸映着他的脸,雨化田才从那股无端怒气中慢慢地平静... 对视后,艾丽莎察觉他精神不大好,猜是看到朋友的坟墓勾起不好记忆。 重情义,细心,有时候傲娇了些,大体上是不错的人,男性嘛,天性好强属正常,成他这样疼啊病啊都忍着,不是好强,是自虐了,是怕成为累赘吗? 人家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喝,是不是有许多艰辛和落寞得不到回应?养成事事靠自己不言语的习惯呢? 想这些莫得用,据说受伤(生病)中的人心灵和□□都很脆弱,需要格外的关爱,艾丽莎回忆嬷嬷怎么照顾她。 好像是这样,自由的左手环住人,轻轻地、有节奏的拍后背,记住一定要温柔,非常非常地温柔,手要保持缓慢速度,一下一下一下。 要对一个受惊的小鸟一样,宠着体贴着,让他确定自己是安全的。 “没事的....都过去了...” 为什么不能像其他人?带着目的,带着阴谋,带着有所图的,那样..那样他方能应对自如。 雨化田在她看不见地方,冷静、泰然自若统统毁去,眼白爬满血丝,像哭又不像哭,到像个满怀恨意的仇人。 因为第一次做,艾丽莎不习惯哄人的陌生工作,姿势僵硬,甚至感觉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拍拍机器人。 “我在你身边...没事.乖,没事的..”环住右腕腕骨的力道未放松,她不得不照顾他的情绪一遍又遍重复。 比起生病受伤有药治疗,负面情绪一旦泛滥就和决堤的黄河,一泻千里,失去的东西可以重建,真正有害的磨消不掉的陈旧伤痕,看一次撕裂一次,反复反复伤口发炎流脓,留下永久创伤。 想到这,艾丽莎想捶自己两下,朋友被杀,生命遭受威胁,是造成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的主要因素! 敏感、拒生、到过度警觉,她有多迟钝才能没有发现,淦! 艾丽莎发狠挣脱束缚,他的偏执手劲在皮肤上留下痕迹,她没空管这个,双臂拥抱住,是真正那种,用力的抱住他,而不是一只手的呆板。 她踮起脚尖下巴搁在他肩膀处,“...我知道这短时间你过的很糟糕,我们共同渡过这个糟糕时刻,我能理解你心情,可你看看..你看看,我们活下来了,这是最大的幸运,不要被击倒...我发誓我会照顾好你,不要担心不要惊慌,你随时看见我,我一直在。” “在你需要我的地方。” 第10章 瑟瑟发抖的社畜 艾丽莎不会说古汉语,思想传递不是单一形式,她相信眼睛是心灵窗口,尤其最后一句,她双手握着住男人的手掌,渴望将坚强传达过去。 “相信我吧,我们一起渡过这段煎熬的难关。” 碧水波澜散发莹莹光彩,没有刺痛人的灼热,温和的刚刚好,像含在口中蜜糖水,未咽下去已经甜到心坎,他一时失神,世界在他们两人之间安静下来,只有她红润的唇瓣开开合合。 “....” 营地渐渐有了声音,有人收拾行李,有人清点货品,会做饭的升起炊烟准备早餐,嫌麻烦的一口饼一口水囫囵吃饱,眼睛快速搜索一遍是否有遗落,最后一小块塞进骆驼嘴巴。 东方太阳升起大半,艾丽莎‘呀’了一声,“你还没吃早饭!”她挤挤眼,“不管怎么样,先填饱肚子才行。” 猛地脱离这样怪异气氛,雨化田不着痕迹抽回手,真的回到掌握中,心头萦绕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仿佛缺失一小块,瞧着微不足道,却会令人惦念久久... 抬眼,小丫头和昨夜见过的胡人说话,嘴角翘起露出梨涡,透着一种没心没肺的活泼,他移开视线,饶开这看起来很对称的男女。 塔塔送来曼陀铃,顺便替麦提亚老爹带话,大风刮走不少货,有十几匹骆驼空闲着也是空闲着,要用和库尔班说一下。 “我做主给你领了二头,”他瞟了一眼换过胡服的汉人,抿了抿嘴角,说道,“别说什么你不想添麻烦的话,黑风沙里丢了货,耽搁不少时间,再错过开市,大家要赔的血本无归。” “达达还说了,四天之内必须到杏林镇,路上不会留太多休息,你就两头骆驼,一个驮货,一个你自己用,也够用了,现在多了一个人,再厉害的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就这样,一会你取找库尔班阿卡拿。” 虽然在地宫捡了一小袋金珠子,小有身家,却多了一人,又病着,不管什么时代看病都是头等难题,治好又不知道要花多少,艾丽莎不想错过任何赚钱机会,便不推辞。 “好吧,我就领了,谢谢你。” “你说的,我们是朋友,”话多也有说完时候,塔塔有些扭捏,“库尔班说你想学汉话?” 相隔十多年,艾丽莎回到故土,不由自主带上期待和雀跃,“以后我在汉人土地上生活,肯定要会说汉话,早点学当笨鸟先飞啦。” 人说,当局者迷,塔塔没有成为当局者,尝到失恋味道,又酸又涩,他没办法骗自己,只要他努力,没有攻克不下的城。 他苦笑一下,又怄气般扭着不肯放弃。 “我教你啊。” 艾丽莎:??? “怎么,你看不上?!”塔塔绷着脸说道。 哈密小伙长相不差,高鼻梁,深眼窝,蜜色皮肤,一身健气,是时下女孩喜欢阳光型,艾丽莎只想苟住单身贵族优越地位,不敢答应明晃晃地单向箭头的邀约,左顾右看想找机会溜走。 塔塔年轻气盛,等不来人回答,压不住枪头,怒拉人下水,“难道你指望这个汉人教你?!” 莫名躺|枪|的雨化田冷冷地瞪一眼胡姬,若是喉咙能发生,大概会骂小丫头一声,不知检点,可惜,他能做只有冷眼旁观。 “不是啦,我语言天赋不好,可能你教几次,会被气到和我绝交,”艾丽莎挑了看起来比较像理由的借口 塔塔浑不在意,“这有什么....” 艾丽莎打断他,指着东边完全升起太阳,“塔塔!太阳老高了,我的行李没收,阿尔米一个人忙不过来这么多,你也快回去。” “骆驼,我一会去找库尔班大叔拿。” 不等塔塔说话,艾丽莎拉起男人往人多钻,塔塔看愣了,反应过来人早不见了,气得原地跺脚。 艾丽莎躲在帐篷后,小心张望,确认塔塔没有找过来,舒了口气,“他没恶意,就是有些难缠。” 转头见他注意力放在牵着他的指头上,艾丽莎当他不喜欢被牵,何况垒坟手也弄脏了,和人一比,她像踩泥巴的小鸡爪子,人家是剥了外皮露出的葱白,贼嫩。 哇,一万点暴击。 放开时,她留的指头印子格外明显,人家成了沾灰的葱白,她生出点罪恶感,“不好意思...”悄悄背过去,在衣服上擦来擦去,一下没看路,左脚绊到右脚。 艾丽莎不止一次吐槽过自己的平衡感,左脚拌右脚,平地摔,最尬的是见到障碍物,大脑明确知道要避开,脚像进入叛逆期踢上去,她想去检查小脑。 做好摔成煞笔的准备,艾丽莎没等到这个机会,她借着横在胸口手臂站好,歪头看男人,面色淡淡,好像接住自己不是他,琢磨半天...领悟到一种傲娇属性的魅力。 哇喔,她喜欢。 “谢谢你。” 这个笑太张扬,太直率,不和雨化田的心意。 一巴掌下来视线被屏蔽,艾丽莎在心底土拨鼠乱叫...他真容易害羞。 蒙住双眼不能制止她旺盛的探索,好奇摸索盖在脸上的手掌,甚至比对大小,这与设想不一样。 雨化田,“....” 想要关心一个人,不要遮掩,要直率用语言坦白,想要一个病人康复,耐心陪伴,语言鼓励,尽可能发现他的需要,并不是所有病人愿意倾诉痛苦之处,时间抹去许多东西,唯有心灵伤痕随着一遍又遍回溯的记忆加深孤独幻觉,他们不信任周遭一切,他们感觉被伤害,坚信伤害一直存在。 横跨在艾丽莎和男人之间最大阻碍是语言不通。 塔塔说的没错,麦提亚老爹生意能做到这么大,最大依仗——他有一口流畅的汉话,懂得汉人官员规则,塔塔是他看中的孩子,学习汉文化非常自然的事情。 学习汉话不是鹦鹉学舌,不是光靠背词能掌握,汉字包容万千,同一个字放在不同句子意义不同,比如一句“你吃了吗?”,它可以是互相问好开头,或是满足一种生理需求,作为邀约前铺垫。 当理解所有的词语,弄懂它们如何造词,不代表懂得说,汉语精髓之一,声调。 把发音比作开车,说英文是一条平直偶尔有上下起伏的路,说汉语..自诩老司机以为自己开的三路十八弯,一脚油门一脚刹车没问题,其实开上重庆的马路和高架,应付突然出现的起伏路,同时还有8D魔幻立交桥,不是在迷路的途中就是在准备迷路。 经过背诵词语浇凉一半热情,在这‘滋’一声全部熄灭,遭到无情抽打,而各地的方言,劝退每个想要学习汉语的歪果友人。 本命母语是现代汉语,也要从零开始,有拼音傍身,艾丽莎花了一天学会几句简单自我介绍,同时弄懂“宁狠漂酿”无论在任何情景不代表你好,跟在后面词语,大多想要发生某种关系。 假如有流氓罪,她应该被警察叔叔带走。 奈斯..那个可怜的男人,当时他认为自己被冒犯,不要忘记他有PTSD迹象,非常容易再次受伤害,她一定伤害到他了,不然他早上情绪不对劲。 艾丽莎万分后悔自己的不谨慎,想回去昨晚狠狠抽自己一大嘴巴。 “库尔班,你坑死我了。” 塔塔没立刻明白,但艾丽莎一脸羞愤提及库尔班,而库尔班唯一会说一句汉话,为了去妓院向麦提亚老爹拿学来的,一下子明白她做什么,毫无同情心的大笑。 “...你...哈哈哈哈哈哈...你要笑死我...” “啊啊啊啊,我要怎么见人呀...”艾丽莎捂着脸。 塔塔扯了扯她头巾下漏下长发,像个班上坐在女生后排的恶作剧男生一般,“..活该,叫你躲着我哈哈哈哈...现在后悔了吧?!” “说就说了,汉人最虚伪...哪里像我们这样,喜欢就说喜欢,他们总喜欢面上一套背地一套。” 艾丽莎猛地抬头,“塔塔,你在说玩笑话,对吗?” 塔塔没听懂艾丽莎背后的意思,心直口快图个爽,说了个痛快,“我没开玩笑,汉人本来就虚伪,明面上正人君子装着比谁都好看,个个都心黑人坏。” 艾丽莎,“我妈妈是汉人,我有一半汉人血统,我也是汉人。” “我想我们可能..不合适做朋友,毕竟我是塔塔嘴里说的心黑人坏。” 塔塔瞪大眼睛,下一秒煞白的脸,又脸涨红快要出血,慌里慌张地说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艾丽莎...不是,我没有说你...我是说那个汉人..” 艾丽莎非常诧异这种狗屁不通的理论,“不喜欢一个人攻击一个民族?!加上上次,这次是第二次...我没想到你这样的人。” “艾丽莎..你听我...” 艾丽莎简直不能忍,手挡在塔塔向前倾想要解释前,板着脸说道,“在你没有意识到错误前,我拒绝和你说话!” 选择错误攻略方法的塔塔,收到女孩的会心一击,他终于明白达达反复和他说的,宽容。 远远瞧见艾丽莎,不是他故意要看,而是她像摩西高举权杖裂开人群,冲了过来,又像随时爆炸的弹药落在面前的垫子上,阿尔米搅动汤锅的手抖上三抖。 老商人承受力很好,只对艾丽莎生气感到诧异,这孩子温吞心善,平易近人,不耍心眼,能帮忙不会拒绝,就是一个老好人, 有这样想法不光是老阿尔米,雨化田十分诧异小丫头面团似脾气也有红眼眶的时候,他看了一会耷拉着脑袋的小丫头,目光瞟向某个方向,凝住在一个探头探脑的卷毛头上。 说起也怪,平常粘人的小丫头今儿跑去她不喜欢的胡人那...被人抓住把柄了? 艾丽莎憋不住愤怒,她将事情一股脑跟阿尔米说了一遍。 经历事情多了,阿尔米很淡定地问道,“你想怎么样?” 艾丽莎气鼓鼓地说道,“在他没有意识到尊重两字的意义,我拒绝和他说话。” “要是塔塔少主没做呢?” “那我继续不理他,”艾丽莎抬高下巴,凝重的神情像准备做战斗的士兵,“不和他说话!” “艾丽莎,你希望他做些事情赢得你的原谅?”阿尔米一针见血点透艾丽莎的想法。 艾丽莎重重地点头,“对。” 奶锅沸腾后,阿尔米将锅下干柴抽出来,留着几根取暖,荒漠柴火难找,有经验的老商人都会省着用。 他拍拍手,缓慢地说道,“艾丽莎,你是一个好姑娘,可爱善良、乐于助人,对自己的民族拥有强烈的自豪感,是好事..但不要让这种自豪感变成傲慢。” 艾丽莎,“您觉得我做错了?” 阿尔米,“没有对错,只有方式好和不好。” 这句话值得深思,人的美德是什么?是谦逊。 艾丽莎正在用上辈子目光注视这个时代,沉溺上辈子祖国强大带来荣耀和自豪,偏执地成长、偏执地跋涉七千公里,追逐萤虫般星火,失去客观判断力,以至于害怕接纳其他声音,像个刺猬攻击打破对这个国家完美幻想可能性。 没有听完对方的解释,粗暴打断,以拒绝沟通做出武断的决定,是最糟糕的方法,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手段,是沟通,它会带来问题,也会带来解决问题的钥匙。 艾丽莎陷入自我迷茫中,一道外力强迫打破她的外壳,捏着下颚拧过她的视线,男人已经将自己收拾整整齐齐,披散的长发用发带束好,一丝不苟的垂落在胸前,眉宇萦绕病气和过分苍白的面色,无损出色的外貌,深色眼眸有些辨不清的情绪。 “....” 微启嘴唇,没说出话,他顿住当时。 第11章 瑟瑟发抖的社畜 艾丽莎马上接过话头,没有让气氛尴尬。 “我太没用了,劳累你这位病人担心,你放心,我很强壮的,完全没有问题。”学大力水手招牌举腕想要鼓起不存在的肌肉,扬起大大的笑。 唯有她知道,懦弱在流淌,救命一般抓住这个人,她想要..想要证明,那个她深爱的国家不变。 雨化田没有错过小丫头眼中破碎水光,被人看到露出狼狈,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去问是否有人为难她! 张口无声,恰好掩盖他的失态。 阿尔米为自己倒了一碗奶,缓解自己是多余货色的尴尬没成功,他清了清喉咙,“艾丽莎。” “你的朋友,我完整交还给你,我走了。” 艾丽莎,“大叔,天都黑了,你去哪里呀?”你走了我怎么办?我还是小姑娘,和大男人睡不合适吧!! 阿尔米咂咂嘴,瞧了一眼汉人,任谁受了一整天冷漠都有怨气,快要撂挑子不干了,正逢艾丽莎回来,终年积雪覆顶的雪山似的男人悄悄地融化一角,蜿蜒而下的淙淙流水荡漾水花。 漂亮女孩、脏兮兮的老头,换谁都愿意选前者。 阿尔米仿佛真相了般,笑道,“我瞧他不计较,你计较这些做什么。” “我..和他不熟啊。”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呢。 “昨晚我看你们睡的很好,早上一起散步回来,”阿尔米一脸你吹吧你我不信,“不熟?多睡两次就熟了。” “老头我开明着,别弄出事啊丫头。” 他郑重地警告,艾丽莎听来耳朵发烫。 “我和他是清白的,真的,我发誓,” 阿尔米敷衍嗯嗯两声,“我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与其后悔一世,不如该睡就睡。” 甩甩袖子迫不及待找库尔班分享新得来的瓜,附带吹捧当年自己泡小姑娘的魅力。 “别..”她尔康手,“..怎么能这样..”啊啊啊我不要脸了。 又剩下两人,艾丽莎偷偷瞧对方,男人坐回原处,神情平静,她松了口气,庆幸听不懂,不然误会就大了,即使这样,心里有鬼似的不敢和人说话。 夜晚就寝,按原样一碗水摆在睡铺中间,以此泾渭分明,可沾枕头就着的艾丽莎失眠了,就怪阿尔米老爹,她想起之前喂水,满身不自在,往边上挪了一点点,这种感觉没有淡化,又挪了一点,又又挪了一点点... 碰到障碍,她在帐篷边缘,再挪挪要睡沙地上了,可是..依然感觉窘迫,拉高毛毯蒙住半张脸,循环一次喂水,羞的不能自已摇头打散画面,心里有个小勾子。 艾丽莎想,看一眼,就看一眼,看看他有没有突然发烧,没别的,对,没别的意思。 转头,以为睡着一直醒着的人正她,眉头皱着。 ....这就非常尴尬了。 无声静默中,他坐起身,掀开帘子,溶溶月色笼罩整个人,不知是月光太过苍凉,他苍白的不正常,突然想起竹取公主飞上月亮的故事。 艾丽莎愣一下,跟着起来,向他道歉。 “对不起,我吵到你了。” 听他克制的轻咳,她想他的身体还在难受。 她什么都帮不上...那么..说话是可以的吧,有时候语言是一种魔法,自愈人的魔法。 “【我、我叫艾丽莎,来自很远很远的佛罗伦萨,我爸爸是歪果仁、我妈妈是汉人,我是一半一半,所以我的眼睛是蓝色,最大梦想去天|朝上国,很高兴遇见你。】” 正在学习中,腔调不准确,气息拿捏不准,每念一个字使出很大力气显得很怪异,不妨碍雨化田听懂意思,眼眶微微睁大,明明每个字听的真切,最后一个句,合起来却不懂意思。 ...她在说什么? 艾丽莎想要抹去那个可怕又血腥的记忆,用友好和善的人与人之间关怀填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千里路始于足下第一步,先互相问好开始。 “【很高兴遇见你。】” 雨化田低头看着,伸展至面前的五指,细小,有些可爱,她脸庞洋溢笑容,像春天最最热烈的花。 很高兴..为什么要高兴遇见他? 他对她不好,她一厢情愿的高兴什么? 有很多种为什么汇聚成她眼底水波摇荡的蓝色,羞怯的薄红。 他衡量,她的喜欢有多少。 背他出地宫,让出食物和衣服..被冷待依旧贴过来、想和他说话学习汉话。 应该是很喜欢很喜欢,喜欢的不能自己,想要给他一颗心。 没有等待回应,艾丽莎迟钝反应过来握手礼不是这个时代的礼节,不过没关系,她看过水浒传,互相问好是抱拳。 回忆抱拳怎么抱,额头被划过,凉凉地,却很舒服,好像她隔着橱窗看上又买不起的玉石,唯一印象剩下分不清是百万还是千万的零,穷是她生活组成部分。 而他,就是她买不起的玉石,不是救了他,两人都不会有交际,自卑感压过窘迫,艾丽莎将毛毯拉过头顶。 难怪有人会借外物麻痹自己,有些时候接受现实挺让人难受的。 哥哥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因为和塔塔闹矛盾,没学汉语,艾丽莎担起照顾病人活计,老商人阿尔米将驮着货物的骆驼交给小姑娘代管后,自己颇为识趣退出两人行,与几个老同行们在后头吹牛。 艾丽莎检查一遍缰绳,回到男人身边,与他并驾齐驱,光线灼热,偶尔吹来的风,滚烫的像在烤炉内的鼓风机催吹出来的,对常年行走这条路上的商人习以为常,但对一个病人太苛刻了。 太阳升至正中,气温骤然提高,驼队寻到一片岩石群躲避高温。 艾丽莎用水沾湿帕子想给人冷敷降温,“你还好吗?” 男人解开蒙住头脸的巾布,接过手帕敷在额角,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汗水打湿衣领一圈,再逞强,藏不住的疲倦。 沙漠中水源最珍贵,驼队每日用水有限量,多一个人等于其他人用水减少,大商人执掌商队靠的就是公平和信誉,老爹一再照拂,连用度饮水一偏再偏,人心要生出怨气的。 艾丽莎不愿增添怨言,每日分来用水,只给自己最低保障,剩余节省给病人,担心他中暑,特准备淡盐水,该来还是要来,她十分自责没将人照顾好,想哭,沙漠酷热夺走人流眼泪的权利。 眼角被人按着擦了一下,她看向男人,高温折磨没有露出脆弱一面,他像屹立恒古的山峰,坚毅非常,不知是否因暑气,墨色眸子含着热意。 停驻在脸颊边的手指又擦了一遍她红红眼眶,他抿了抿嘴角,似有些不悦。 艾丽莎回应他。 “不要担心,我很好。” 多说了一句,干涸的嘴唇迸裂口子,一舔就抽疼,其实她的情况不好,无非仗着身体比他好,能撑得久,再继续让出来,她也会出现脱水症状。 雨化田看在眼中,一个不要命的对他好,人心不是石头,多少会被触动,只要不过分,他可以满足小胡姬一个心愿。 “艾丽莎。” 哈密小伙站在另一片阴影下,朝这张望,这倒是出乎艾丽莎意料,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面前。 “喏,给你。” 一个小瓶子递到面前,艾丽莎看着他,“这个是?” “汉人受不了沙漠天气,这药可以缓解不适,”说这话时,塔塔头顶卷毛随着摆头晃动。 昨天和人吵架,艾丽莎对他说重话,今天过来送药,说来羞愧,没有塔塔带人找来,凭她一个人力量,带着病人走不出沙漠,阿尔米大叔说得对,是她的问题。 “塔塔..对..” 哈密小伙先她一声,“对不起,艾丽莎。” 艾丽莎楸着衣角,心里万分难受,“是我不好,你对我,我却.不识好人心..” “达达说,想要获得别人尊重,先要学会尊重别人,你没有错,错的是我,白浪费达达请人教我汉人的知书达理,我学来欺师灭祖...我的汉文没学太深入,好像是这样说来着...” 塔塔脸颊两团暗红,昨晚被达达教训好惨,屁股打肿了,好处是他像一夜间长大,懂得为人道理。 艾丽莎,“仁义礼智信,你都有,你有一个容纳大海的心胸,和你比,我是一个浅薄的水池,傲慢而偏见。” 她站起来,九十度鞠躬,诚心请求道,“我向你道歉,塔塔,请你原谅这个用傲慢、无知伤害你的我。” “你不要这样说嘛...我的确有不对的地方,我也好好反省了。” 塔塔目光转去阴影深处的男人,取下帽子放在胸口微微躬身,“【我为我做过的事情,向你道歉。】” 他的官话带有番邦人独特声调,比起小胡姬好多了,雨化田受过的鄙薄明里暗里不知凡几,也听过说不清的夸人好话,没点定力能把人吹捧自个是谁都不知道。 独独没有一声道歉。 他看着胡姬,晴空碧蓝洗涤纤尘,再没什么比她眼中倒影来的干净,与她说话,尖锐刺耳声音变得柔软,像轻风..拂过耳畔。 “艾丽莎,我、我们还能当朋友吗?”塔塔伸出右手,就像第一次见到艾丽莎,她向自己问好。 她捂着嘴,既是感动又欢喜,双手握住他厚实的手掌,“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一直都是。” 大人还是小孩,有人地方都会有矛盾,重要的是否要握手言和,很多时候只要有人先说一声对不起又能愉快玩耍,事实上简单浅显的办法抵不过所谓的自尊、脸子,逆向固执走下去,或一错再错,或独自一人。 追究根源,塔塔介意的不是汉人,而是出于雄性排他的占|有|欲,就像被抢走伙伴的小朋友嫉妒,弄清楚问题所在,让他知道不存在威胁就可以了。 艾丽莎向他发出邀请,“你可不可以和我一起照顾病人,我是一个女孩子,照顾一个男人,有许多地方不方便,你能在这,解决一个好大的问题。” 塔塔急于想要艾丽莎的认同,“可以吗?真的可以?” 艾丽莎重重点头,“塔塔可以帮我问他叫什么吗?” 相处之久,两人连名字未相通,他在那穷心急什么,塔塔突然觉得自己好蠢,白挨一顿打,又惹恼艾丽莎。 库尔班说,爱情蒙蔽智者双眼,果然是真的。 少年人脾气来得快去的快,解开误会,他认为达达说的不无道理,他想要表现出一个男人大度和包容,之前讨厌转换成想要急于弥补。 出于什么目的的客气,对雨化田来说,事态往好的发展。 热度稍退,驼队启程,塔塔指着前方高低错落的群岩,暗红一片在黄沙丘后格外明显,仿佛近在眼前,可望山跑死马,单这一段路程,够臃肿的商队行走好一段时间。 “【雨先生,翻过前面沙岩、就是龙门驿站,那儿有驻守的汉军,你在那有认识的人吗?】” 雨化田摇头。 经土木堡之变,有王振、曹吉祥之流在前,宦官一脉在文武百官心中与祸乱朝纲划上等号,先不说风里刀有没有借用身份招摇撞骗,他武功尽失,口不能言,身边无可信之人,驿站中军官起异心想要睁眼说瞎话,这山高皇帝远,他一人说了算,真的也能说成假的。 去杏林镇。 那儿有西厂安|插|在边关监视边关将领的眼线,哪怕风里刀冒用他的身份,无密语事先联系,空口白牙调不动那些人。 艾丽莎偏了偏头,问道,“塔塔,他叫什么来着?” “【雨化田。】” 第12章 瑟瑟发抖的社畜 原以为间隔时代遥远,语言发音有所差异,可是简体字到1956年正式规范,行楷成为现代汉字正体字,此前用是繁体字,字体——行书、隶书、行楷、草书..等等,临摹字帖是以在文人墨客间十分流行,写出来带有各自风格。 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艾丽莎看不懂男人写在沙地上的字,九年义务教育,三年高中,四年大学,佛罗伦萨深造十四年,算不上顶级人才,也是稀有海龟,为什么会沦为大字不识的文盲? 即使内心发出呐喊般绝望,笑中透着大写的丧字,也要坚强的活下去呀。 “【雨化田。】”塔塔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艾丽莎故作轻松耸耸肩,内心并不轻松,而是哐哐撞墙,恨当年选修课挑都是脾气好容易给过的老师,假如可以重来,她一定抱着语言文学老师大腿哭喊,老师,我要上学。 “你的脸色不像没事,”塔塔拿起水囊递过去,“喝点水。” 沙漠旅行中喝水有讲究,不能牛饮似的猛灌,那样不解渴会浪费很多水,她含了一口水,清凉的水缓解体热,等暖了一点点流入喉咙,润嗓子又能解渴。 “【亚..】” 塔塔自动帮她续下面两个字,“【化田。】” “【亚麻嘚。】” “不是,是【雨化田】。” “【云麻滇?】” “【雨】【化】【田】。” 艾丽莎仔细听发音和看吐字时塔塔舌头向上或下,在心里来回模仿十多次。 “鱼蛙甸。” 无论艾丽莎读成什么样,塔塔自带滤镜,只看得到她的好,稍微接近了一点点,马上竖起大拇指放彩虹屁。 “喔..你真是天才,再学两天,你的汉语超过我了。” 艾丽莎被这波彩虹屁吹的舒坦,学来就是要秀一秀,不然学来做什么。 “【鱼蛙甸。】” 雨化田愣是没听出这是自己的名字,随着一声声“鱼蛙甸鱼蛙甸鱼蛙甸”,他想捏死小胡姬,可她亮晶晶的眼睛,写满‘夸我快夸我’的期待,莫名与万贵妃养那条叫心肝宝贝开心果的狗重合。 虽然蒙住脸,艾丽莎看不到他是否有笑,但眉宇舒展,死气沉沉多了点亮光,她想,他听懂了。 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塔塔,他回应我了。”艾丽莎激动向小伙伴分享得来成果,喜悦内心旋转跳跃,像个上窜下跳的猹。 塔塔趁热打铁建议她,“再来学一句,艾丽莎想学什么。” “我想学..”艾丽莎沉吟片刻,“人生绚丽,不要放弃,纵是千难险阻,未来亦可期。” 塔塔呆了一会,“你想说给他听。” “他还没有从失去朋友的痛苦中走出来,我想说点鼓励他的话。”艾丽莎笑容不减,在她看来,开心要笑,困难要笑,每一刻值得笑的存在,有笑,咽下苦味也会变成甜。 解开心结,知道艾丽莎对汉人至多是同族情谊,塔塔有那么稍稍吃味。 “你..也鼓励鼓鼓励我吧?” “为什么要和一个身心受到创伤的病人比呀?”艾丽莎眨眨眼,“你身体健康,万事安泰,又有一腔热血,勇敢向前冲就好了。” “你知道我喜欢你的,我想娶你。”塔塔一点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他坦诚如赤子。 “塔塔,”艾丽莎想想,决定告诉他一件事,“我19。” 塔塔眼睛瞪着,眼珠子快窗,不可思议道,“艾丽莎19?!”他上下打量,矮自己半个头的女孩,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对呀,我今年19了。” “...哎..怎么可以这样...” 是海归成为文盲打击大,还是知道喜欢的人比自己年纪大打击大? ....大概都挺大的。 服下清凉药,潮热症状完全消退下去,不知为什么胸口闷躁没有减轻,雨化田眺望暗红色砂岩,却没有错过小胡姬和胡人少年,约莫作弄到人,看少年一脸烦恼,她捂嘴匿笑十分可爱。 不得不说...他们很相配。 接近傍晚,驼队到达龙门驿站,说是驿站,看起来更像一个小型堡垒,外围是一圈两人高的木栏,削尖了,防止人偷爬上来,石墙长年屹立在沙漠的风中,虽有腐蚀,无损它的厚重,靠近些仔细看能看到刀箭留下痕迹。 东南西北四个瞭望塔一个都不少,中间还有一个烽火台,镇守边关要地,士兵身披铠甲手持银枪,面上杀气腾腾,往来巡逻小队不见懈怠。 麦提亚常年往来于此与这儿统领相熟,带了些礼物进去片刻,出来两个小兵让商队在外侧驻地休息,又领着几个人入堡汲水。 艾丽莎帮阿尔米赶骆驼,搬运清点货物,还有她自己的,一会要搭帐篷,生火做饭,片刻不得闲,四处乱糟糟的不方便病人待着,交托给塔塔,找个干净背阴的地方休息。 塔塔整个人精神萎钝,怪异模样让雨化田多看一眼。 哈密小伙以为他想问艾丽莎去哪儿,解释道,“【艾丽莎去帮阿尔米了,您先和我一起,还有,她让我传句话,人生绚丽,不要放弃,纵是千难险阻,未来亦可期。】” 这可不像不知礼教的番夷能说出口的,雨化田诧异,小丫头读过书,同时..沉积在胸口躁郁散去,如雨后初晴。 他微微颔首,沙地上写下“多谢”二字。 由一个回应,塔塔打开话匣子向外人倾诉,也许这位年长的先生阅历能帮他解惑,仰或是他是汉人,能懂艾丽莎。 “【我又被艾丽莎拒绝了,她真傻,我喜欢她,怎么会因为她大我两岁放弃】”他搓了搓鼻尖,笑的有些无奈,“【雨先生,汉人姑娘都这么难追?】” 说这些,与他何干..雨化田想了想,写道,“【你和她很相配。】” 塔塔跳起来,“【你也这么觉得!我也是。】”洋洋得意一一数说他喜欢女孩的优点,“【艾丽莎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孩,善良、乐观、她随时在笑,好像..好像再难的事笑一笑不再难,我忘不了她弹琴的模样。】” “【你听过艾丽莎的琴,你也会喜欢上她,她的琴就像她的人。】”他像个疯狂安利爱豆的粉丝。 “【等等,雨先生..你可不能喜欢艾丽莎,喜欢艾丽莎的人太多,我的情敌再多一个,我会很麻烦。】”他发现自己说的太多,一下子警戒起来,“【您不喜欢艾丽莎吧?雨先生。】” 雨化田看也不看他,像没听到,低头写字。 “【我要去杏林镇。】” 塔塔眼珠子咕噜转了一圈,确定他没有一点喜欢意思,才说道,“【我们也要去杏林镇。】” “【那个..雨先生..知道怎么追汉人姑娘吗?】” “【不知道。】”那股焦躁卷土而来,雨化田手下字迹带上几分刀锋凌厉,顿了顿,看不似自己,抹去,缓缓写道,“【汉人婚姻嫁娶全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若想娶她,请媒人携礼上门求亲即可。】” “【哪有这么简单,】”塔塔苦着脸,“【艾丽莎双亲过世,千里迢迢来这,是母亲遗愿。】” 一瞬间,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他垂下眼帘,目光闪烁,“【她喜欢什么?可投其所好。】” “【她的琴。】” “【..金银珠宝、华服美食,她不喜?】” 塔塔回忆道,“【应该喜欢吧..艾丽莎特别喜欢钱,她总说穷,明明嫁给我不用愁这些,哎..不攒钱时候抱着她的琴,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在和一把琴抢人。】” “【有特殊之处?】” “【她父亲请人为她制作。】” 事情做完,艾丽莎找来时,塔塔已经把她卖了个干干净净。 这时,天色将暗未暗,尚能看到两人低头看地面,一个人涂涂写写,她好奇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要是艾丽莎知道他把她事情随便说出去,她肯定会不高兴,塔塔有些心虚不敢看她,“没什么,雨化田说,他要去杏林镇,”对另一个人挤眼睛,“【雨先生,你是要去杏林镇对吧?】” 雨化田顺势点头。 艾丽莎左手抚脸感叹道,“看你们关系这么好,我都有些嫉妒了..”说是嫉妒,笑语晏晏完全没有嫉妒意思,“塔塔,你达达回来了,他喊你回去吃饭。” 塔塔‘哎’了一声,“雨先生交给你咯。” “辛苦你了。”艾丽莎过去扶人。 小伙子走出几步,忽而想起什么,回头问道,“艾丽莎,今晚你弹琴吗?” “没问题。” 塔塔激动道,“我一会来找你,等我!我吃饭很快。”一阵风似的跑了。 不远处的灯火,天色暗沉,她是他唯一能看到景色,能抓住控制在手..柔软发梢擦过手背,微痒,不知握住是否也是柔软。 “【鱼蛙甸】,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些...呜..” 艾丽莎对封住自己手指,有些茫然,等挪开,循着他指向看去,阿尔米叉着腰,挥着锅勺,像喊人回家的家长。 “你们两玩什么,吃饭了!!” “马上来。” 她回头功夫,雨化田手搭在她肩膀上,最开始背他出地宫、过沙漠,不离不弃,这等小动作形成习惯,掌心隔着衣服感受到下面单薄细弱骨头,没有丝毫威胁。 斟酌片刻,一个愿望,加上保她一生衣食无忧。 那个叫‘塔塔’的胡人确实没错,她的琴声如她的人,明明一抹一挑,尽是简单之极的曲调,欢快、开朗,琴音深沉藏有炽烈的情感透过弦的颤声散出,极具感染力。 虽不知词意,无损她质朴未修饰的歌喉激励出的那股满腔热血,又有血色残阳般悲壮之意,他这个不喜靡靡之音之人,想要随音合拍,那些一身血|性}边关将士沸腾想要厮杀一场。 斜睨一眼,已有几个胆子大与这群胡人混坐,跟着哼唱,雨化田放下布帘,抚过遮住面容的巾布,琴声到达顶点,小丫头声音淹没在众多荒腔走板的杂声中。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会实现!” 意志消沉的时候没什么能比唱一首《英特纳雄耐尔》来的激情澎湃,要不是晚上不合适弹太多激进曲子,艾丽莎想来首《钢铁》,那一整晚就要金戈铁马入梦来。 “再来一首。” “艾丽莎,来一首。” 一群大老爷们起哄,艾丽莎习惯这样场面,一直带笑,温和劝道,“明天有好长的路要走,大家早点休息吧。” 大家兴致在头上,又喝了酒,有人扬扬手里竹笛,“来合一曲。” 若说弹琴,艾丽莎十分自信,她一挑眉,“你跟得上我的琴吗?” 拿竹笛的人往前走,步入火光中,一个身穿灰衣的汉子,大漠风霜将他皮肤洗礼这片土地同样色泽,方正轮廓,一身凛然正气。 是汉人,会说胡人话,越过他肩膀,后面跟着是麦提亚老爹。 塔塔立刻从地上站起,喊一声‘达达’,混迹在前排几个兵丁站起来,似乎为自己偷溜到军营外,害怕军法处置发抖。 “不试试怎么知道。” 艾丽莎思索片刻,露出甜甜的酒窝,“可是...曲风不一样,真的合不了呢。” 拿笛子的汉子,“....” 麦提亚老爹扶额,说什么大..大实话。 “军官先生,您要喜欢,我再弹一曲没关系。” 说着,邀请他坐在篝火旁,众人默契让出靠近她的位置,她笑盈盈看人落座,近边看,五大三粗像头熊,一根指头抵她两根,和竹笛子非常不搭呢。 艾丽莎抱着琴笑道,“呐..先说好了,再弹一曲,之后大家要乖乖上床睡觉。” 一众鬼哭狼嚎。 塔塔叫的最厉害,麦提亚老爹敲他一脑瓜崩,他安静如鸡。 噗... 大汉咳嗽两声,不自然转头,幸亏脸黑看不出颜色,他这个旱得开裂的大男人招架不住女儿家温言软语的宠溺。 熟悉的架琴动作,第一个音符出来,众人屏息凝神,连黑脸大汉目不转睛盯着少女,而少女莹莹如水的眼眸专注她的琴。 拨动琴弦交汇出一曲,柔和又温柔的曲调,没有高昂的情绪,没有少女的高歌,也不失是一个好曲,它有一双温柔的手平复高涨的情绪,像一场盛宴后回顾,一段感谢话语后,缓缓落下帷幕。 虽意犹未尽,满心欢喜期待明日。 “那么..大家要当乖宝宝睡觉了哟。” 星辰在她眼中睡去,直至天明。 第13章 瑟瑟发抖的社畜 天未明,雨化田醒来,小丫头抱着毯子打着小呼噜,她眼睫下有些淡青,可见昨夜闹的太晚,目光下移去,握住她的手,揉捏手心,绵软纤细,看不出是能弹出铿锵有力,颤音一次刀剑如疾风。 琴音如人。 若没这股刚烈的血|性,一身孤|勇,千里路遥痴人说梦。 他略略失神,不小心用了些力惊醒小丫头。 “..唔..” 双眼朦胧含水雾,不满被吵醒的哼唧带着浓重睡意,雨化田点了点她额间,想她躺回去。 天色尚早,再睡一... 心底话未说完,一个柔软的、温暖的、樱红色唇擦过嘴角,凝固了他的平静,然后一点点碎裂。 而罪魁祸首道一声“早安”,又昏沉地睡去。 过了一会,他缓慢地摩挲嘴角,被吻过地方,残余温度散去,甜甜味道..偷偷潜入更深处。 这天很奇怪,艾丽莎学习中频频走神,两句简单家常话没学会。 “艾丽莎?” 她,“?” 塔塔担心问,“是不是昨天太累?” “...” 艾丽莎有些介意那个混沌的梦...好像亲了谁,是谁呢?余光中瞟向后面,她没忘记喂水事情,他才不愿意被人亲呢,立刻就被否定。 她安慰自己,反正一个吻不能代表什么,早安、晚安、日安、男士向女士问好、朋友之间都可以亲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对吧... “塔塔,你的脸转过来。” 塔塔伸过头,艾丽莎吻了他脸颊,刷...一个大苹果新鲜出炉。 正巧阿尔米骑骆驼从后面赶上来。 “阿尔米大叔。” “嗯?” ..啾... 大叔咧开的嘴角能到后脑勺了,“小艾丽莎,今天怎么这么热情?” “我看大家提不起精神,需要一点鼓励呀。” 艾丽莎挥着小鞭子,骑骆驼哒哒往前跑,挨个亲了库尔班、麦提亚。 今天是阳光明丽的一天,包括她明媚笑容。 遮在面巾后面的人,指尖太过用力而发白,隐忍某些难以容忍的坏情绪。 路上顺利异常,准时第四天到达杏林镇,名为镇,却有三个镇之大,兴起的贸易之风让繁华程度不输于腹地城市。 为受黑沙暴影响不止麦提亚一个商队,往年这个时候,西域各国商贾云集的大客栈空荡荡,麦提亚商队一进来无需分出去,用了整个客栈,说了这么多铺垫,不代表开市延期。 换而言之,他们很幸运,其他商队无法及时赶到,来自西域货物量少,商队货物卖出好价钱,麦提亚可以弥补损失,虽然这一趟并没有赚到心满意足的钱,可以平平安安回去也是十分幸运的。 难得一次可以看到传说中互市,【鱼蛙甸】病倒了,艾丽莎遗憾放弃,出门请大夫,货物委托给了库尔班代卖。 塔塔去过两次,每次看都很震撼,少一次也没关系,没有什么比女孩子出门更重要,自告奋勇的做翻译和向导,他把越挫越勇发挥淋漓尽致。 看病需要钱,她没有现钱,拿出在地宫捡来金珠子中的一个,一颗大小等同弹珠子,从塔塔口中知道这个时代有钱庄,可以存钱,可以兑换金银,1两金兑8两白银,1两白银兑1000铜钱。 “一个铜钱可以买一个肉包,一千铜钱可以买一千肉包..” 艾丽莎掰着手指头评估物价,现在住的客栈,一间房2两银子一个月,含早中晚餐,想要吃肉之类更好额外付费,洗澡也需要另外付费,不贵,10个铜钱付给小二就行。 银庄特别好认,门口挂着一个木制铜钱仿制的圆牌牌,艾丽莎怀疑这是为不识字的文盲准备的,心头扎扎疼。 进去四方大堂,有四个高高的台子,用栅栏隔开内外,负责兑换银钱的人坐在台后,办事的人遵守默认规矩好好排队,开市期间热闹起来满大街走的都是歪果仁。 艾丽莎和塔塔没引起轰动,只是排到她们时候,后台的大叔抬眼看了她们两一眼,她回了一个大大的笑。 无论去哪里,你好,谢谢,对不起、辛苦了,再附带一个大大的笑容,最好也是最有效的沟通方式。 艾丽莎百试不爽,但在【鱼蛙甸】那回回碰壁。 不知怎么了,前晚他闹脾气,阿尔米不知道,【鱼蛙甸】生气时眼睛会放出那种像教导主任式死亡射线,用餐不再分给她一部分,不理不睬。 她抓破头都没想出为什么,最后他把自己气病倒了,但他很能装,格外能忍,不是有先前的经验,真看不出他发烧。 那颗小金珠子上称一吆,3两5,可以换28两白银,扣除手续费3两,艾丽莎只拿到25两。 收好两个银锭,五两特意拨成散钱装进提前准备好的小布袋,贴内衬口袋里,棱角隔着不大舒服,想想这是有钱的感觉,她乐得被搁着。 她咂咂嘴,“我终于知道我爸爸为什么开银行了,利润真高。” 塔塔摸摸鼻子,“所以大家都说汉人精明..你要去看看那些汉人大商人购买大宗货物杀价时模样,嘴巴都要下掉了呢。” 艾丽莎十分认同这点,华|人赚钱能力公认仅次于犹|太|人,但说存钱,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走,我们去找医生。” “我知道一个,他给达达看过病,我带你去。” 两人向城东去,看病和她预料差不多,请人上门看病要出额外费用..艾丽莎不知道怎么形容,姑且称之为小费。 上辈子,给艾丽莎看过病的医生都是西医,上来第一句,先验个血、拍个CT,步入漫长等待和缴费,后来不是大病,在药房自己买点要吃,再看白发苍苍的柳大夫望闻问切,觉得十分新奇。 【鱼蛙甸】和柳大夫在屋里手谈,就是用写字沟通那种,各自带着自己画风,反正艾丽莎一个字没看懂,绕来绕去绕晕人,大夫见她好奇切脉,也不是多大事,教了一下。 雨化田目光在她认真学习的侧脸暗了一下,平静挪开,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 她向来心大,跑去和塔塔在外玩的不乐乎忘记里面的人,柳大夫咳嗽一声,不好意思的眨眨眼,隔着大门【鱼蛙甸】在屋内发射教导主任式的死亡射线,她企图用什么都没发生的装傻蒙混过去,大夫递来二张纸。 塔塔帮她翻译,“药方。” “柳大夫说让你跟他回一趟药局,有些药要现配。” 艾丽莎点点头,非常礼貌向人道谢。 “【谢谢,辛苦了。】” 柳大夫有一瞬诧异,捏了捏胡须看了一眼房中人,会心一笑。 “【夫人不要担心,你相公无性命之忧,伤口已结痂等自己掉落就好,你随我前去取药,先喝一碗退烧,喝两贴药便可出声,只是内腑淤堵需要针灸,今日匆忙未准备金针,明日我来施针灸,看情况如何,再写方子慢慢调养。】” 从第一个字到最后一个字,专业术语听的艾丽莎懵|逼。 最重要看个病他的小姑娘成了别人的老婆,塔塔不能忍,连忙解释,“【他们不是夫妻,艾丽莎没结婚呢。】” “【那个人是她救的。】” 柳大夫定眼一瞧,女孩家头发只是裹进头巾并未盘发,是他误会了。 “【噢哟,我看他们郎才女貌正是一对,还当是对小夫妻,没想到姑娘云英未嫁。】”向人拱了拱手致歉,“【艾姑娘在这与你说声,对不起。】” 最后一句,艾丽莎听懂了,她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不妨碍用不大流畅的汉文回道,“【米妞关系。】” 奉上诊金给提药箱的小侍童,又说了声,“【辛苦了。】” 柳大夫觉得这姑娘汉夷混血,平易近人又懂礼貌,模样又可爱,不禁又说道,“【姑娘心地善良,以后定能得一个如意郎君。】” 塔塔自动脸热,他已经自动代入如意郎君角色满足自己的YY。 “他说,你以后要找我这样的好男人嫁。” 艾丽莎黑人问号脸.jpg,“???” 看病就看病,和她结不结婚有什么关系。 药局出来,手上多了两串药包,塔塔和她讲哪两副药是今天服用,柳大夫还送了她一个熬药陶罐,前前后后花了2两银子。 2两银子=2千肉包,一月客栈住宿费。 不论哪个时代,看病花大钱这条道理一直不变,艾丽莎好心疼,但能治病好不计较了。 在艾丽莎印象里,中医很神秘的学科。 而她接触绝大是西医,简单快捷精确到数量,符合绝大现代人快节奏生活,对中医的了解停留在中成药颗粒速溶冲剂,甜的、好喝,而熬中药,这样没有统一计量单位让她感到困惑。 “三碗水熬成一碗水,那要多大的碗装水?” 塔塔掂量手上陶壶,估摸一下,“应该是吃饭的碗。” 哦... 没计划好下一站去哪里,她会在边境镇上停留,起码要学会语言,以及赚钱,虽说发了一点小财,【鱼蛙甸】的病不知道要花掉多少,可能是个无底洞,二是未来的旅行费用,能攒一点是一点。 回去途中路上,她和塔塔去一趟成衣庄,添置衣物鞋袜,还想打听租赁房屋市场价格,【鱼蛙甸】的药更重要,先回去客栈。 付了10个铜钱请小二准备一大桶洗澡水和洗漱用具去【鱼蛙甸】那,还有新买衣服,叮嘱换洗完再送些病人可以吃的食物,塞了三个铜钱小费,小二哥满脸笑容,让她放心。 塔塔在后厨借了一个炉子,又借来碗,两人研究中药的熬法,打开防水的黄色油纸,她嗅到甘草的香气,甜甜的,但混着一堆不认识干草和切片认不出原样的干片,气味变得复杂。 “熬药前这些需要洗吗?” 塔塔不大确定,“不知道呢,柳大夫就说三碗水熬一碗水。” 艾丽莎捧着瓦碗研究,边缘口漆了一圈黑,底部白色,做工粗糙,却是民间常用的款式。 “我想应该要洗。” 塔塔,“?” 她解释道,“我看见药房抓药都是用手直接抓,喝进肚子里东西还是要注意卫生。” 塔塔摇晃脑袋,“艾丽莎说得没错,病从口入嘛。” “那是用热水还是冷水洗?洗菜那样洗吗?还是涮一下就行?” 塔塔囧了,“....” 艾丽莎总能想出一万个问题。 后来,一个看不下去这两人拿着中药胡搞的厨工指点下,艾丽莎付出指头烫起一个水泡的代价,熬出两碗成品中药,一碗退烧,一碗治喉咙。 塔塔捏着鼻子,“好臭。”有些可怜喝这碗药的人。 “可能喝进口的味道会好点吧。” 艾丽莎抱着侥幸,抿了一小口,表情就崩了。 又涩..又苦。 互相在对方眼里对雨化田/【鱼蛙甸】的深切同情。 第14章 瑟瑟发抖的社畜 路过大堂,乌拉拉的人声热闹非常,塔塔抻出头瞄一眼,被麦提亚老爹逮住,看他喜上眉梢,市上找到好买家。 库尔班过来告诉她一个好消息,“艾丽莎,你的布卖出六十多两白银,还剩下一些。” 1两白银=一千个肉包子,五十两=五万个肉包子。 噌一下,艾丽莎眼睛亮晶晶,像掉进钱眼的小财迷,原以为最多赚点差价,没想到国际贸易这么赚钱,几乎翻了三倍利润。 “谢谢叔叔。” “麦提亚老爹想全部卖完了一起再给你,介不介意?” 她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不介意。” 库尔班搓了搓小丫头的头顶,看到她手上托盘摆着两碗药汤,“给那个人送药?” “大夫怎么说?” “体内有伤,要慢慢调养,其他没什么,”艾丽莎垂下头,“下手的人真狠。” “吉人自有天相,总归大家好好的。”他笑了笑,安慰道。 “嗯。” 阿尔米跟着人流最后一个进来,瞧他满面红光,走路带风,他的货卖了不错价钱 “小艾丽莎,”他招招手,看到另一个大胡子,“库尔班老兄,你走的真快,我都赶不上了。” 库尔班,“你今天生意如何。” “托麦提亚老爷福气,有老爷帮忙,快卖完了,”说着从挎包掏出一扎起来油纸包,“诺艾丽莎,给你的小礼物。” “是什么?”艾丽莎放下托盘,打开圆滚滚的红果子,撒满白霜,一口入嘴甜滋滋的,惊喜道,“哇,甜枣子!”糖渍过那种。 “谢谢阿尔米叔叔,我很喜欢。”她踮起脚,亲了亲他的脸颊。 他笑的合不拢嘴,“就知道你们女孩子喜欢甜的。” 库尔班出声提醒,“艾丽莎,药凉了影响药效。” 她摸了摸,果然碗边都不烫了。 “哎呀,阿尔米叔叔一会我来找你。” 阿尔米叮嘱,“你慢着点走,小心摔!” “哎。” 艾丽莎火急火燎地跑进去了。 原想立即联系部属,受这副内伤所累,连日赶路不曾用药稳定伤情,雨化田变得比普通人弱,心思重损了精气神,一入城当夜感觉烧了起来,习惯性忍下去,至清晨略微消退。 一个照面,小胡姬察觉出来,她瞪着溜圆的蓝眼珠子,叽里咕噜说一大串,听不懂,但多半是抱怨,雨化田就觉得她得寸进尺。 门上被叩响了三声,未等回音,外面的人推门进来,雨化田没回头,他看着铜镜映着另一人身影,扣着木梳的指尖太用力而失去了血色。 艾丽莎见他坐在梳妆台前没反应,潮湿头发披散在后背放任不管,像在生闷气,离人一步闻到沐浴过香气,她吸了吸鼻子很喜欢这个味道。 “【鱼蛙甸?】” 雨化田错开眼,多看一眼觉得污秽,甚至镜子的影子不想看。 又闹别扭了。 想想两碗药,一碗赛一碗苦,换做她也闹脾气,怎么办..总不能不喝,不喝药怎么治好病呢, “【鱼蛙甸,药。】” 太长句子,艾丽莎没有学会,但她会用学来的词,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组成想要表达意思,一手端药碗,一手拿出阿尔米给的糖渍枣子,只要他愿意喝药治病,怎么哄都行。 “【吃、甜甜。】” 没反应。 艾丽莎走上前,去可以看到他的方向,“【鱼蛙甸。】” 转头,不理她。 她锲而不舍,再接再厉,使出吃奶得劲哄人,病人需要温柔,她让自己笑容更加可爱。 “【药。】” 他猛地回眸,双目阴霾浓重,快要来一场电闪雷鸣的暴雨,她怎能心安理得笑出来! 艾丽莎的缩了缩脖子,“【鱼蛙甸,药..】”心底委屈,不敢多哔哔。 无声对视片刻,【鱼蛙甸】拿起碗,两口干完苦到失去味觉的药,艾丽莎张大嘴巴显得特别傻,脑子在‘这是一位猛男’‘这是一个狼灭’之间反复横跳, 待人喝完第二碗,依然面不改色。 艾丽莎眼中诞生出一位猛男的狼灭。 “【鱼蛙甸,甜。】” 这丫头不知羞耻,举止放浪且淫|乱|成|性,怎么配双眼中清纯无辜,一而再再而三的...他恼怒着,打开她递送来东西,红色小果子滚落一地。 突如其来的脾气把艾丽莎吓着愣在原地,药再难喝...视线模糊,她摸了摸眼角,虽然没想哭,汹涌呼啸而来的委屈让眼泪续满眼眶。 “【对不起。】” 她想她现在样子太难堪了,旋身跑出去。 伤了多少人,照成多少痛苦。 雨化田没想过,更不会去在意,那些都是无关事情,可欲落未落的泪滴,却咚地一声,砸在他心房,然后红艳艳的果子咚咚地落地,像一场倾盆大雨....雨天是没有碧蓝天空的日子。 他看着自己抬起的手、放空的掌心...人已经走了。 人活在世上有几多风调雨顺,更多是崎岖山峰,硌脚石块,无时无刻被反复割裂的伤口,流出的血从来出蔓延脚下,这就是人生。 第一次被套小鞋,第一次因为别人心情不好被骂,第一次背黑锅,许多第一次,张口莫辩,到麻木不仁,她被一个无形壳隔离出世界。 再次睁眼,来自父亲和嬷嬷的关爱下成长,继母的无视和哥哥们似乎不会难以忍受,没关系的,她又站到明媚太阳下,可以尽情感受风、花、香气,也感受过雨、雪、雷鸣,感受活着,感受这个世界。 嗯,还有感受洗澡的水温,刚刚好放松神经。 艾丽莎矮下身体,口鼻没在水下吐气间水面咕噜咕噜冒泡,眼角舒展像玩耍的儿童发现新奇的玩具,湿漉漉的长发飘在水面,看起来更卷,一会她要为梳通头发烦恼,也许还会崩断两根梳齿。 肺泡的空气用尽,她抬起上身,脑袋抵在木桶边缘,还是没弄懂【鱼蛙甸】的心情,他变幻莫测像大海的风,时而晴,时而雨,时而电闪雷鸣,时而狂风大作。 一般人吃药治病不会生气呀,又不是绝症。 “不会是治不好吧?!” 或是有其他隐情?反正他自暴自弃。 哗啦水声,艾丽莎踩在地面,拿起旁边布巾擦干,套衣服,这该死的裙子,怎么系啊,为什么这么长!踩到会摔跤耶! 在店里试穿时候都好好,小姐姐两下系漂亮的裙结,到她手上系不好看算了,还系不紧,走着走着裙子掉下来怎么办。 好不容易上衣塞进裙子,下裙带打死结终于不用担心掉了,好不好看不重要。 她急着找塔塔问是不是翻译出问题,医生其实说的是【鱼蛙甸】的内伤治不好了,还是他没救了? “..啊..” 提裙子推门出去,被门廊人影吓一跳,寻拉长影子追逐而去,廊上昏黄纸灯笼下藏青色衣衫,记得她在草青色与墨色挑选,挑头无意看到那个颜色,一眼相中了,果然很合适他。 但在他回眸那一刹那,即使对古文没兴趣,脑子冒出一句‘有郎绝艳,遗世而独立’,假如不是以单身贵族为终身奋斗目标,一定会沦陷,百分之百沦陷啊。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艾丽莎看他时,雨化田也在看他,粉红双颊带着宛如处子的腼腆可爱,仔细看来,虽举止轻佻没有风尘气息,更像不谙世事的天然璞玉,不知人间烟火,有一日见过人间,化作蝴蝶飞入怀。 她抱着他,细声细气喊他的模样,令人怜爱。 “【鱼蛙甸..】” 你要死了吗? 艾丽莎想到这个可能性,好难过,憋不住眼泪,她快不能呼吸了,抬起头仰望寻求答案,来否定她的判断。 他抿着唇角,不知她在说什么,只觉她同三月天的雨,说下雨就下雨,一下淅淅沥沥不停歇。 何时放晴呐? 伸出指尖擦去落下眼泪,自宫内到官场明争暗斗,板到一个人,一念想出无数阴谋阳谋的雨化田,想不出一个办法面前的人收住眼泪,无法子准备拿出糖枣给她。 可是他只要多动,小丫头眼泪落的更厉害,抱着他动不了。 艾丽莎边哭边说,“我不想你死...我给你找医生,我会找很好很好的医生给你看病...你不要死...” 夜晚安静,一点动静传的很远,她这一哭,客栈的人全惊动了,阿尔米住她隔壁,最先出来,一同出来还有库尔班,手上没放下的酒碗冲出来。 “这...怎么回事?”库尔班抓歪斜快掉的瓜皮帽。 阿尔米瞠目结舌,看看雨化田又看看哇哇大哭的小艾丽莎,咂咂嘴,半天回过神,只说一句,“你完了。” 老话说,不要惹老实的人生气,平常不生气突然生气发泄不是一件事是以往积压很多很多久负面情绪,像一场火山爆发系列,持续时间有可能是一个白垩时期。 同理,不要惹哭一个爱笑的人。 没人见过艾丽莎哭,认识她最久的阿尔米也没见过,她像一朵风中摇曳的花,无时无刻散发她的美丽和香气,对她有好感的人不在少数,一人一拳,好看也要变丑男。 “怎么怎么了,我听见艾丽莎在哭!” 塔塔的艾丽莎雷达接受到信息,百米加速冲出来,库尔班两人站在旁边,雨化田高抬双臂不知放下去还是该做点什么,只有艾丽莎专心在哭。 “什么情况!”他大喊一声,“【雨化田,怎么回事?】” 雨化田拧眉,第一次觉得头疼。 塔塔见他茫然无措,两位叔叔摊手不知所措,两人怕发生人命案,去劝返陆续围过来的其他人。 这会艾丽莎哭的喘不上气,只能先把人哄好再问,自动自发揽过事,艾丽莎不配合他,抓着雨化田衣服怎么劝都不放,一动哭更厉害,撕心裂肺的,像天塌下来。 这男人傻在这做什么,也不哄哄,看着就来气,塔塔谴责一眼,“【你在旁边有没有看见谁惹她了!】” 雨化田,“...” 他这模样肯定不知道,废物男人一个,塔塔软了软声,“艾丽莎..艾丽莎,谁欺负你?和我说啊,我帮你揍。” “我保证帮你出气。” 好说歹说,艾丽莎有点回应,扑到塔塔身上,呜咽道,“塔塔..鱼..蛙、黏..要死了...” 怀中蝴蝶离去,他面色微沉,弄懂一件事,胡姬生|性|放|浪,不是非他不可。 虽然有投怀送抱的窃喜,塔塔没弄明白,谁要死? “喂喂..谁要死了?艾丽莎?” 她抽抽搭搭地说道,“鱼蛙黏要死了...” 第15章 瑟瑟发抖的社畜 她抽抽搭搭地说道,“鱼蛙黏要死了...” 赶紧抬头,藏青色直裰很合适他,就是病气重了些,病弱是病弱了点,能走路应该没到要死的地步。 “【艾丽莎说你要死了,怎么回事?】” 他是内伤,损了内力,沦落成普通人,怎么也没快死的地步,雨化田没想清楚,这谣言哪儿来的,看向一男一女正说他听不懂语言交流,将他隔绝在外,垂下眼帘,眼神在阴影中有一大片寂色,让他心渐渐冷冽。 塔塔终于弄明白艾丽莎哭的原因,不过是个小误会,以为雨化田的病治不好,以为病情恶化他会死掉,会像她的老猫、她的爸爸、她嬷嬷一样再也见不到,她很伤心。 塔塔摸摸她脑袋,艾丽莎坚强外壳下有一颗柔软的心,不小心走进去了,被她温暖一塌糊涂,留下印记,即使离开,她傻傻地惦念不忘。 “没有没有,雨化田没有死..雨化田不会死...” 艾丽莎眨眨眼,一滴泪水滑落脸颊,如同追寻星星的孩子懵懂且带着期望看向另一人。 “你不会死?!对吗?【鱼蛙甸】?” 不知道在说什么,雨化田知道她在喊他的名字..看她破涕而笑,嘴角微微上扬,过不了几日,他会离去,再也不相见,会忘了她,或许某一日碧蓝晴天,偶然想起这只蹁跹的蝴蝶,想起它湿润、柔软、带着一股甜如蜜糖的轻吻。 就像现在,她吻了他。 以宽袖掩面连退两步,而犯下大错的小丫头,被拒绝而局促不安望他。 一激动,艾丽莎朝他左右脸颊各来一下,被人推开,她反应过来,这儿不是佛罗伦萨,对方是保守男人。 糟糕...闯祸了。 有人觉得这是真性情,有人觉得这是放|浪,大漠儿女自是性情中人,也许是动荡不安的生活造就,每一个人在活着当下用力表达自己喜怒哀乐,所以塔塔格外看不上汉人喜欢又爱装的虚伪劲。 他嘘了一声,替艾丽莎抱不平,“【...一个亲吻礼而已,至于吗?】” 雨化田一怔,再看她浸透水色的眼睛,隐隐约约明了某些事情,他想过去..身体没动,看着另一人走向她。 “【艾丽莎在用家乡亲吻礼想告诉你,她很高兴,没有其他含义,你不要想太多。】”塔塔对人说完,勾了勾艾丽莎,“别理这个没见识的,我知道一个好吃的夜宵摊,我们去吃。” 只是确认【鱼蛙甸】一个人没问题,忙了一天,她没正经吃东西,现在哭完肚子咕咕作响,饿的厉害,一听说有好吃的,心痒痒按捺不住跟去。 “库尔班叔叔说,我的货卖了不少钱,我请你。” 哈密小伙嘿嘿一声,“哇,那我要吃个够本。” 回来时,月上梢头。 艾丽莎进门看到桌上放着油纸包,她愣了片刻,打开看到里面红色的果子,捻起一颗,因为落在地上沾了灰尘,清洗后卖相差了很多,放进嘴里还是甜滋滋的,突然脸热,今晚是不是把他吓到了.. 好丢人啊! 钻进被子蒙住头,床上一阵乱滚,持续不了多久,明天起来,她一定会黑眼圈和眼袋烦恼。 “喔,你怎么了?” 塔塔被艾丽莎的两只熊猫眼吓了一跳。 “昨晚吃太多撑了,到好晚才睡着,”艾丽莎拿着剥了壳的煮鸡蛋敷眼,敷完吃掉,一个都落,哼哼。 今天是互市的第二天,也是货物成交率最|高|潮|一天,错过第一天,不能错过第二天,偌大客栈剩下小猫两三只。 难得有两人私下相处,没闲杂人等打扰,两人坐在客栈门边,看着川流不息的人潮,简短交汇,又朝着反方向走去。 塔塔张口说道,“要不要去看看?” “我去了,没人给他熬药了,”艾丽莎也想去,半年一次边境互市,她好想去看看,有病人需要照顾,况且医生没诊治完内伤。 “不是说今天医生还要来看病吗?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虽然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我比较担心会不会有后遗症。” 这一说,话题有些沉重。 “你不要替人|操|心,也许明天他家里人就来接,不如想想让他给你多少好处,免得白辛苦。” 艾丽莎白了一眼,“我救人是等人给我好处?” “难道不是?”塔塔说道,“我达达说,做什么都要代价。” 艾丽莎啊了一声明了,眼睛没有开始那么肿,咬了一口冷掉的鸡蛋,“做什么都要有代价,真的不错,麦提亚老爹的至理名言呢。” “真的?我就知道达达说的没错,”他哈哈大笑,像被夸一样满脸自豪。 艾丽莎撑着下巴,歪头看他说达达以前辉煌事业,阳光,一身健气,啊..真的不错的男生耶。 “昨晚..谢谢你。” 塔塔眨眨眼,张大嘴巴稍微收敛,“也..不算什么事情..” 艾丽莎弯着笑眼,“我哭鼻子很难看吧。” “那时候..鼻涕流出来了。” 艾丽莎愣了愣,笑容扩大,“你这样说找不到女朋友哦。” “有什么关系,你嫁给我就好了。”塔塔再次求婚。 艾丽莎不再找借口,说出想法,“啊...我不想结婚。” 好不容易收敛嘴,又张大了,“借口?” “真心话,我不想结婚,不嫁人,”她缓慢地说,“这是真心话,百分之百真心。” 塔塔愣了半响,他知道艾丽莎与众不同,她的性格,她的开朗,她的明媚,她是天空的云,抓不住,摸不着,人可以留住水、可以留住沙,留不住云。 “商队采买完需要货物启程返回,下次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段时间你多和我一起吧,我会尽可能教会你常用的汉文。” 他笑有些牵强,输什么,不能输掉自尊。 艾丽莎想,她会永远记得这个光阳的他,记在心上。 “谢谢。” “多依赖一点身边人,艾丽莎,你不是一个人。” “嗯。” 身后厅堂站着一个人,他看着并肩而坐的两人,眼神明亮、干净,充满朝气,那是所有普通人向往,漂亮、耀眼,明媚。 然后,她发现了他,毫不犹豫地展开笑。 “【鱼蛙甸。】” 雨化田的心墙被凿开一条裂缝,一缕阳光漏下来。 塔塔站起来,“【你要出去?】” 他点头,信步向外走。 服下早上一碗,药效很明显,喉咙稍微好点,无法发出连贯的声音,内伤棘手程度与预料一样,柳医师医术尚可,难与宫中御医相比,当速速回灵济宫,他需要去固定联络的地点留下暗语知会下属。 塔塔说道,“【啊,雨先生,你都病了,就好好在房间里休息,不要给大家添麻烦,尤其是艾丽莎,忙前忙后的,今早上熬药又被烫了手。】” 生怕他不信,抓起艾丽莎在人面前摊开,食指和无名指指腹各有一道烫痕,“【琴师的手同生命一样宝贵。】” 他视线微滞,飞快在伤痕上掠过,顺着往上看,她穿了一件月白交领上襦配湛青色褶裙,齐腰长头发结成发辫垂在脑后,好像昨晚也是这件,与她瞳色相衬,就是裙带系像麻绳般乱七八糟。 这会艾丽莎抢回自己的手,藏去背后,拘谨地笑了笑,“【鱼蛙甸,米扭关系。】” 塔塔不满道,“艾丽莎!” 艾丽莎拉拉他衣服,“他是病人,身|心受了创伤的病人,体贴一下嘛。” 塔塔像小老头一样长叹,随后正色问道,“【雨先生,你有什么需要说吧,我闲着,可以帮你跑一趟。】” 雨化田端详她片刻,在柜台借来笔墨,写给胡人小伙,让他跑一家裕兴当铺,找掌柜问,一年前典当的流云百福佩可还在。 塔塔听着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要赎?】” 雨化田随手写道,“【朋友所当,和掌柜说,玉佩的主人过世,玉佩不赎了。】” 塔塔记熟当铺地址,转头和艾丽莎交代。“我去去就回,这儿你不熟,人又杂,和雨先生待在客栈,不要到处乱跑。” “知道了,我会在这负责等柳医生来的。” 艾丽莎双眼紧紧盯着字,塔塔不是柳大夫,【鱼蛙甸】字迹换成中规中矩的楷书,怕塔塔弄错,他标注非常详细,洋洋洒洒一张,大部分是繁体字,惊讶地发现有些字,她认识! 她就知道海归派怎么会是文盲!海归派绝对不会是文盲! 塔塔知道艾丽莎稳重,说这番话只是提醒她,防着点人,不用多说,匆匆出去,他粗略看一下地点,离客栈跨了半个镇子,精确位置慢慢询问过去,一来一回恐怕中午回来。 艾丽莎拿起信纸,还没学会连贯的组句子,举起字叫他名字想引起注意,“【鱼蛙甸鱼蛙甸鱼蛙甸...】” 她在学汉文,雨化田是知道的,她举着自己字迹,是想学写字?! 小丫头好学上进又讨人喜欢,无道理不偏心她,这么想想,能忍下小胡姬冒失,多半出自这个理由,可惜生母早故无人细心教导礼仪,行事难免带上番夷随心所欲,他乐意教教她,女子活泼是好事,活泼地同昨晚与前一次给其他男人便不合适。 向掌柜暂借纸笔墨,对小胡姬招招手,随自己回房教习写字,只是写字前..先教她系裙带才行。 艾丽莎边念叨边交替缠两根腰带,“【这样..duang..进去..】” 雨化田看她手法毛糙,好在弄出另一边的兔耳朵似的绑结,和他系一遍的丑了点,学东西也快。 “【鱼蛙甸,漂酿。】” 艾丽莎高兴自己学会系漂亮的裙带,炫耀的原地转了一圈,结果人家看都没看,低头研磨,没有大长腿,没有混血逆天美貌,她有点小可爱的,好歹比卡丘那种‘比卡比卡’的可爱也是有的丫。 反应没一个,有点小小的受伤,没关系,下一秒被毛笔吸引走。 “【我我.滋滋..鱼蛙黏..】” 小胡姬说话含糊不清,无妨碍,雨化田看她眼睛黏去毛笔上约莫好奇,将笔递过去,也想看看她的汉化程度。 笔杆有一根筷子粗细,第一次用墨汁沾多,没落笔,一大滴墨汁晕花纸张,第二次知道把墨汁撇掉,艾丽莎不知道毛笔尖软塌和坚硬的尖头羽毛笔完全不一样,不仅需要力度控制,她捉笔的姿势也不对。 然后一笔下去,太用力穿透纸张,桌面划拉出一大滩墨汁。 “....” 她向雨化田求救,“【鱼蛙甸。】” 毛笔的标准捉笔姿势应该让笔杆竖起来,毛笔放在中指和无名指中间,拇指按在中指与食指头中间,小指抵在无名指后面加强托力,右手五根手指都要用上,还要活用手腕力度。 不下功夫练,想要写出一手漂亮的字非常难,就像艾丽莎初学,即使学会捉笔,但一落笔就糊纸。 又废了一张,阻挡不了想要交流的迫切,她笔杆丢开,食指沾墨水,写自己的名字,可后世通用是演化后的简体字,与繁体字多少有差别,抱着侥幸来试试。 ——艾丽莎,我的名字。 第16章 瑟瑟发抖的社畜 ——艾丽莎,我的名字。 雨化田略过,提笔圈‘丽’字,回忆旁人喊她的发音,于旁注写麗、酈、鸝、儷,问是哪一个。 外文音译过来的文字是哪个麗不重要,艾丽莎随便点了第一个,又看他笔画横勾,难用的笔杆灵活自然,字迹如人,没有多余的笔画,简短精干。 ——雨化田。 艾丽莎发现她看得懂,立起大拇指,可想说的话想问的问题太多了,无从落指,收整思绪片刻,她写道。 ——雨化田,你家人知道你出来吗?经过这件事,你写封信回家报平安吧。 ——还有雨化田,你的伤疼不疼? 歪七扭八字不好看,字也错的厉害,勉强看懂意思,他顿住笔,定定地看了她,脸上墨色沾上一撇,滑稽又可爱。 ——好,不疼了。 ——那你疼了一定要告诉我,我有祖传秘方保证你不疼。 他替她抹去墨色,还原本干净。 ——你没有。 ——好吧,我没有,可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你等等我,我很聪明的,塔塔教我的汉语,我有认真去学,到时候我能和你说一样的汉语,你要等等我,一定要等我。 ——好。 雨化田圈圈点点出她写错的字在旁修改,了解她懂汉文,可惜不会说,也不会用笔,字也错的厉害,受教太少,胜在人敏慧,用心下功夫,相信很快能见效。 ——以后莫随意亲人。 雨化田想了想,加了一句‘有损女儿家清誉’。 艾丽莎脸颊滚烫能煎鸡蛋,她真的真的想说,她不是女|流|氓,可没办法反驳,反驳无效,谁来救救她。 昨天约好来的柳大夫带来一场及时雨,艾丽莎脱出尴尬氛围,施针需要脱去上衣,这个场面不是女孩子在。 她坐在门框石阶展开信纸,字和人一样好漂亮,她的狗爪子字在旁边,是想抠掉的垃圾弹幕。 不要这样想,好看的字都是练出来的,艾丽莎想给自己鼓劲拍拍脸,拍上去突然想起手上有墨。 不得不去洗脸的艾丽莎,“...” 诊疗结束,柳大夫打开门,小丫头神情专注在石阶上临摹,细长树枝为笔,捉笔姿势稚嫩,落笔一撇一捺极为认真,听见开门声,赶忙站起来,拍拍裙子,踮起脚探过柳大夫望另一人,眼神关切。 柳大夫跟着她的目光落在倚床栏坐稳的病患,他虚汗淋漓未显露一分难受,他很清楚单一个疏通经络,平常针灸到一半疼受不住,他抗住不出声,又让他先收拾金针再开门,是为谁? 蓦然一笑,还说不是一对。 他记得艾姑娘听不懂汉文,懂汉文的胡人不在,便与雨化田嘱咐道,“【下一次针灸在后日,还是今天这个时辰,我先回去给公子配药,就劳烦艾姑娘下午来一趟取药。】” 谢过柳大夫,送他出去。 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回去雨化田那,他不复方才汗津津虚弱样子,艾丽莎可清楚他的秉性,只消瞟一眼他端着茶杯,杯沿微颤,又在装,一天不装|13难受。 “【鱼蛙甸,睡。】” 拉了拉他的衣袖,指床让他老老实实躺上去。 在等到胡人回来的答复前,雨化田不能宽心睡去,眼见小丫头要发脾气,拿起笔写一句。 ——有点疼。 果不其然,马上转移注意力,她真是简单的小丫头,含着她喂来的甜枣,他不嗜糖,这甜腻的味道与他曾经尝到抓住心的甜味相差甚远,不合心意,但没有将到嘴东西吐出来的道理,还是咽了下去。 ——艾麗莎,如果许你一个愿望,你想要什么? ——随便一个愿望吗? ——随便、只要是你想要都可以说。 ——祖国富强,不要战争。 艾丽莎更想写不要虎|门|硝|烟,不要|鸦|片|战|争,不要甲|午|战|争,不要军|阀|割|据,不要侵hua战争,这几个随便说出来,不是被挡妖怪烧了,就是当疯子。 ——这..不是人力可实现。 ——你自己说的随便一个愿望,都说是愿望了。 ——换一个。 艾丽莎在他波澜不惊的墨色眼睛下,乖乖改愿望。 ——富坚老贼复刊!!! 为了证明自己坚定而强烈的愿望,画上三个感叹号,加重语气。 ——这是什么? ——愿望啊。 雨化田深深看了她一眼,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在小胡姬心中占了很大分量能让她惦记而成为心愿。 ——换一个。 ——雨化田,你好麻烦啊,许愿望当然是说心里最急切最希望的事情,愿望哪有换来换去的,换来换去不是愿望,是衣服鞋子。 雨化田无视她不肯更改愿望的想法,提醒她世俗人的心愿,就此好好的踏实做个人。 ——金银珠宝,你不想要?绫罗绸缎,你不想穿?珍馐百味,你不想尝? ——想啊,可这些..都不是愿望,愿望是与世界上所有的美好联系在一起的幸福。 艾丽莎歪着头,一个灵光闪现。 ——我有一个愿望,是人力物力可以实现的。 雨化田挑眉,她又笑了,笑什么..可以这样开怀,像春光明媚的摇曳的花。 ——我现在的愿望,雨化田当我的欧尼酱,期限:一天。 雨化田当即想拂袖走人,或是打她掌心,不是他不走是他抓着他的袖子的手不放走不了,不是不打她的掌心,是她的笑耀眼。 不要再笑了,不要再对他笑了。 ——欧尼酱..是什么? ——哥哥。 ——你这丫头胆大包天。 雨化田重重哼一声,微微上挑的嘴角与呵斥人的字迹截然相反,透露些许欢愉。 临近中午,塔塔带回当铺掌柜口信,说是谢过他送信,店主与赵姓商人有过往,不日前往赵商人家吊唁。 塔塔又和艾丽莎腻在一起,“你的裙结好漂亮呢。” 艾丽莎膨胀了虚荣心,拉起裙摆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一个可以炫耀的小伙伴,“真的?漂亮吧,我就知道漂亮的。”偏偏有人看不见。 “裙子漂亮,人也漂亮,”塔塔笑着说。 阳光下他的额发摇晃,脸庞富有光泽,正是春光正好又令人艳羡的年纪,落在雨化田眼底,他抬手合上窗户。 “柳医生来过了。” “有说其他?” 艾丽莎摇摇头,有也听不懂,看雨化田有心思写字和她聊天,眼睛有神,精神方便走出来了,目前好好治疗身体。 “下午你有空陪我走一趟吗?”艾丽莎眨眨眼,讨好似的搓搓手,“我会报答你的。” “一般的好处贿赂不了我。”塔塔仰着头,大写‘快来讨好我快点’这样的表情。 然后他拿着艾丽莎给他买的葱油肉饼,烤的微黄又脆,洒了一少许芝麻,混着麦香和葱香味引人犯罪,一口咬卡兹卡兹,包裹在松脆饼皮内肉汁流出来烫了舌头,连哈几口气囫囵吞下去,食道烫没消,下一嘴已经忍不住重复前一次。 啊..这简直在犯|罪。 而他一手提溜着艾丽莎给他买的云片糕,左手牢牢抓着,任肉饼怎么烫手,他不会冷落这份香甜的点心。 他咽下嘴里食物,“药拿完了,还要做什么?” 艾丽莎说道,“我记得路上会路过书店,我想买两本书。” “就这?” 好像光有书也不行哦。 “纸、笔、墨水,”艾丽莎说道,“以后生活的国家,还是要认识字才行。” 塔塔笑,说十九,性格像个小朋友一样,她这样一个人怎么在汉人堆生存啊,世上坏人和砂砾一样多。 “笨蛋,你不贿赂我,我也会教你,你是怎么想的?” 艾丽莎看出他心中担忧,摸摸塔塔卷卷的头发,手碰到都是阳光的温度,“你在担心?你不要担心,我可以的。” “明明可以轻易解决的问题,你为什么要选择最困难的路,嫁给我真的这么令人难受?”塔塔有些不服,不高兴她不善待自己人生。 “那就不是我了,那就不是你喜欢的艾丽莎,”艾丽莎的清澈眼眸仿佛天空倒映在内,“而塔塔啊,以后会找到一个第一眼看去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女孩,她会有非常非常温柔的笑,你和她在一起烦恼、不开心统统不见了,只剩下开心。” 塔塔一想到分别,心情怎么好不起来,“不要说煽情话,我现在在问你,你以后要怎么办,你一个人要怎么办,我、达达、库尔班、阿尔米都不在你身边,你要是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我是绵羊?”艾丽莎发出疑问,却像小刺猬竖起尖刺,“怎么能这样想我呢,我可是跨越七千多公里的女孩,我的大马士钢刀不吃素!” “谁欺负我,谁动我,先做好掉指头的准备。”说着,自靴子拔出小刀,刀鞘也不卸,凭空唰唰挥舞两刀,有点架势,就不知道深浅。 塔塔气笑了,对,是他白操心。 “受不了你,走了走了。” 艾丽莎初学,读一些浅显易懂的《三字经》《千字文》启蒙书就好,听店家说新出的《古今贤文》也不错,塔塔翻看一遍,讲是古今格言和谚语,读会了两本学会,再看这本并不难。 买了些纸笔墨,一共花了2两银子,快赶上雨花田看病费用,要说汉人为什么崇尚读书人,能读得起书家中小有资本,才能有钱买书。 艾丽莎计算这两天花销,一颗金珠子换的25两,一个月四两住宿费,买衣服一两零五十钱,请医生看病买药五两,今天买书二两,买零嘴二十文,才两天,花掉一半,虽然说目前她手里有钱,经不起这样花,尤其没有稳定收入前,节省点不必要的开支。 首先从基本解决,租房! “户籍??” 麦提亚老爹,“你要租汉人房子,有两个办法,走明路是最好的,但先要有户籍,另一个,找中间人租房子,骗子太多。” 艾丽莎优先考虑第一个,“那我办户籍吧,这个很难吗?” “落户不难,只是...”麦提亚老爹表情没有他说得轻松,略微思索要怎么向艾丽莎解释。 “外国人不能落户。” “是麻烦,向登记造册的小吏打点要花钱不说,落户后每年要缴纳不少赋税。” 感觉办理户籍没好处,没户籍..她代入一下上辈子,没户籍后果,不能读书,没办法找好工作,最惨的是从某种意义上讲没有户籍等于不存在。 “我..办。” 麦提亚老爹常年经商,往来杏林镇,做事圆滑,为人本分,最重要每年孝敬没少过给这些本地官吏,多少有点薄面,便答应艾丽莎帮忙问问,只是成不成全看运气,即是成了,花费费用会从她的所得中扣除。 听麦提亚老爹口气,花钱大大的..她需要去找一份工作。 第17章 瑟瑟发抖的社畜 塔塔见不得她长吁短叹,“怎么了?” “穷。” “我借给你。”塔塔说着掏腰包,只要她别露出傻表情,砸钱都行。 艾丽莎白了他一眼,“我在考虑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不就是穷。” “才不是呢,我在想除了弹琴,还能靠什么赚钱?” “弹琴不好?我听说你在哈密那酒馆弹琴赚蛮多的。” 她在哈密酒馆弹琴事情又不是秘密,说是酒馆就是夜里来找快乐的地方,来钱快,但太乱了不安全,不得已不会再回去。 艾丽莎抚脸,“熬夜容易老,我想换份轻松又娱乐能使我快乐的工作。”这个梦想和上辈子一样。 塔塔,“轻松、能赚钱、还能开心...据我所知,没有。” “会有的,”艾丽莎眼睛弯成月牙,“我会用我独一无二无与伦比的智慧想出来轻松又娱乐能使我快乐的工作。” 塔塔说不信,其实他的信,艾丽莎的美丽不在外表,她的美丽来自她的自信,一往无前的勇气,失败也不会气馁的内心。 又聊了其他,发现月上中天,时候不早,两人道过晚安,一个上床就寝,一个披着月夜回房。 塔塔抬头,今晚是满月,流水般银辉落在人间,如轻纱轻柔,好想叫艾丽莎出来看月亮,回头看她房间灯熄了,静悄悄一片。 还是明天和她说,她会是什么表情? 他笑带着点鸡贼,一定要羡慕哇哇叫,她就是这样,有时候一堵墙,一个佛塔,一个带有朝露的清晨,只要符合她的美丽/喜欢,都要傻乐一番。 这么想想,救雨化田能解释通,他很符合艾丽莎喜好,漂亮。 听柳大夫提了两句,疏通经络的治疗很疼,有些人在事后出现不适反应,多多注意,怕艾丽莎担心,他没翻译这些,只说好好服药,配合治疗,内伤会好的快。 反正都会路过,去看一眼情况。 然后塔塔被抵在门上,雨化田站在三步外,神情阴冷,脖颈架着刀刃是蒙面黑衣人的,锋利刀口擦一下,喉咙上出现细长伤口,只要他有一点反抗念头,贴近一些,马上血溅五步。 塔塔脑袋冒出第一念头‘雨化田是坏人’,他自幼在大人庇护下长大,甚少临近绝命危险,凭着胆气,虽腿肚打颤撑起镇定, “【督主,如何处置?还是.交由小人...】”黑衣人低声询问另一位,毕恭毕敬态度分出一仆一主地位。 他不过是来探病,凑巧地听到雨化田房间有声,好奇听了一耳,莫名其妙要丢了性命,塔塔怎么会愿意就此丧命。 刀尖抵着脖颈,他不敢大声激怒对方,压低声音疾言厉色道,“【.我达达是麦提亚大商人,和本地官员有交情,你敢动我,我让你走不出杏林镇。】” “【做...我吩..咐事情...】”他的声音暗哑,说话断断续续,像指甲划拉粗糙物品表面发出来刺耳声。 黑衣人,“【那这个人...】”这番夷面带仇恨,若是放开,不小心伤了督主,多少命都不够赔。 雨化田哪容忍质疑,眼神凝在属下身上,目光极冷,缓缓地..“【退。】” 半夜□□来面见督主的下属后背发凉,同受一场噩梦惊吓,刀入鞘中,道一声【是】,急忙退去。 一眨眼,人已不见踪影。 死里逃生的塔塔滑坐在墙根,脑袋混乱,他知道这件事要告诉达达,还要赶快告诉艾丽莎雨化田是坏人不要相信他。 一张字打在脸上。 ——说出去,众人皆死。 塔塔想大骂他丧心病狂,商队和他无冤无仇,为他无意发现他和别人会面,就要杀人灭口,他不知道督主是什么,他说本地官员有联系,但看黑衣人毫不忌惮要下杀手。 黑衣人、雨化田,都不是普通人物,能随意处置生死的人。 “【艾丽莎呢,她对你多好,你害谁不要害她!】” ——你闭嘴,没人会死。 塔塔无从选择,是他好奇的错,不能因为他的错害死所有人,咬牙应下,“【好,只要你保证不害商队和艾丽莎,出了这道门槛,我什么都不记得,】”商队是他的底线,站在界限不肯退让。 “【雨化田,你拿什么保证!】” ——你还活着,这就是保证。 塔塔死死地盯着纸上字,雨化田淡漠表情此刻给人一种极度傲慢,字迹笔画透着冷血无情,鲜活人命只是达到目的工具而已。 胡人走后。 雨化田收整蓬乱的物件,不小心碰到茶杯,看它滚落下,碎裂成片,他一片片捡拾放在桌上。 如果她知道自己是谁... 她不会知道他是谁,只此短暂相遇,再没有下一次相见,然后..岁月中忘记他,最后她会寻到一位如意郎君,相夫教子,平和度过一生。 也许有朝一日他失势,消息传入她的耳朵,为他的名字略耳熟而微怔,听闻他做过的事,会同其他人一样唾骂。 一夜天明。 昨晚睡觉前没梳顺头发,早上起来炸的像脑袋肿了两倍,崩断一根梳齿绑出一条麻花辫,艾丽莎看着缺了一口的木梳,要是回回都这样,一个月买两把梳子。 一把梳子,3文钱,两把6文钱,啊..心好痛。 没收入=没安全感。 因为没有学会汉文,无法找到工作,艾丽莎会节省每一文钱,状况会持续长短取决于她能交流为止,其实走偏门也能赚钱养自己,比如夜晚欢乐场。 有选择情况,她不愿意去做,累不说,不安全。 不单是这个,还面临一个关系到未来的重要问题——落户! 户籍重要性不需要多提,同样她想要光明正大在这里生活,必须落户,当黑户没有人权的。 花钱没问题,只要钱能解决,一切都不是,就怕有钱解决不了,回想上辈子听说过,外国人想入华籍条件,有多难?没达到上青天,差不多和攀登珠穆朗目的难度。 纵览规定,如果说第一条和第二条证明自己有钱有技能,那有多少人扑街在第三条——是否对本国做出巨大贡献。 参照上面三条,弹琴稍微像样,学过简单绘画,再看她的简介啊,来自欧洲文化复兴重要城市且是孕育无数伟大艺术家著名艺术中心的佛罗伦萨,这样的她是否能成为输入并提高贵国文娱艺术发展的高端知识分子?! 她糊了自己一脸,“我怕是个傻|碧|!” “读不出来你也不能打自己呀,” 房间没见到人,往厨房去艾丽莎在那,正看昨天买来的书,塔塔刚要喊,她突然拿书敲脑门。 “没有啦,我是在想做什么工作,可以赚钱、轻松又能娱乐自我。” “你可以想点其他事情。” “户籍?别提了,我现在亚历山大。”艾丽莎捂脸,学习、户籍、赚钱,哪一桩不愁人,都愁人。 “我说其他的啊。”塔塔一屁股蹲坐她旁边,抬了抬眼,“给【雨化田】熬药?” 艾丽莎看他脸色不好,“昨晚没睡好?” 塔塔摇头,又点头,“昨天有些闹腾,睡晚了。” “闹腾?” “闹肚子。” 艾丽莎关心道,“严不严重?去给柳医生看看吧,反正我熬【鱼蛙甸】也是熬,不差多一份,身体更重要。” 塔塔恨死雨化田,偏偏不能说他的真面目,憋了一肚子火气没处撒,说话特别冲人。 “【雨化田】【雨化田】,天天听你说他,能不能多操心自己,你这岁数在哈密都两孩子妈了。” 大兄弟,打人不打脸啊。 久经社会毒打,脸皮厚比城墙,饶是被人拎着说也会不舒服,毕竟这个时代十二三岁嫁人,十九岁属于大龄剩女。 那点不舒服转眼过了,艾丽莎关注起塔塔和雨化田,稍微友好的关系又降回冰点,不,比冰点还冰点。 艾丽莎看他把药喝完,空药碗摆去一遍,就到了练字时候,因为雨化田说要教她写字,她打听过请一个老师费用贵,不保证能教会,他愿意教,她就当抵药费。 她情况特殊,需要重头教呢,又有汉文基础,还要在短期内尽快掌握常用汉文,光靠背写方法不行,雨化田想了办法,通过聊天方式融入情景增加词汇量。 所以呢,由她提问,雨化田回答,他负责把错误订正,她下去照着他的字练。 她敢打赌,雨化田工作一定是从事教育工作者,绝对那种大学教授级别,为什么来边关呢,更好解释了,搞科研啊,地质科研人员。 哇,好厉害。 脑补快乐觉得自己撞大运的艾丽莎开心之余,有些担心雨化田。 ——你和塔塔闹矛盾了? 雨化田为她圈出闹字错误,批改注为閙。 ——何意? ——就是两个人不开心。 ——我甚好。 ——不是说你一个,是说塔塔和你,两人闹不开心。 ——我甚好。 艾丽莎看了他一眼,眼神淡漠,有时候脾气不好,在小地方透着温柔,不仔细很容易错过。 ——那为什么塔塔生气... ——字丑,看不懂。 艾丽莎低头盯着自己狗爬字,雨化田阅读理解可是满分,满分啊,怎么会看不懂?这装傻太假的吧?! 喂,雨化田你面前坐着一位装|傻|祖师爷! 雨化田心胸绝对没有他本人的外表漂亮,反倒很小,和针尖麦芒那样,她的怀疑让她的脸遭殃。 艾丽莎一面手背擦脸墨水,一面抱怨,“啊..你怎么..你太坏了,我现在许愿,我才不要你当欧尼酱。” 我找个温柔的当欧尼酱,要漂亮! 比你漂亮一百倍! 这些话,她只敢在心里哔哔。 雨化田一个眼神,她怂成狗,因为他太好看,好看又会教书。 ——认真。 ——对不起,我错了,我会认真学习。 他敲了敲桌面,继续。 ——你知道户籍吗? ——嗯。 他拧了拧眉这丫头字哪学来,大多数错在偏旁部首,连圈五个错字,分别對、錯、認、學習,点出来让她回去练到记住为止。 ——你是哪种户籍? ——户籍...佛罗伦萨。 ——未曾听过,本朝户籍分为军户、匠户、乐户、民户、阴阳户等。 艾丽莎很困惑,她一脸茫然望着对方,在她的理解中,户籍不就是指对自然人按户登记并出证的公共证明,白话点就是社会上承认有这样一个人存在的证据,以证明享受配套的福利,内容无非是名字、出生日期、亲属之类的。 这个军户、匠户先不说,最想吐槽这个阴阳户是什么?阴阳人?这就是流传到后世的老阴阳人祖宗?? 第18章 瑟瑟发抖的社畜(改错字)) 艾丽莎很困惑,她一脸茫然望着对方,在她的理解中,户籍不就是指对自然人按户登记并出证的公共证明,白话点就是社会上承认有这样一个人存在的证据,以证明享受配套的福利,内容无非是名字、出生日期、亲属之类的。 这个军户、匠户先不说,最想吐槽这个阴阳户是什么?阴阳人?这就是流传到后世的老阴阳人祖宗?? 好先进的思想,祖宗优秀,膜拜祖宗。 看她傻模傻样应该不懂这些,雨化田略微思索。 ——琴师,属乐户。 艾丽莎拍大腿,恍然明白,户指的是从事的工作种类。 雨化田又写道。 ——乐户不好,若有人询问,你报民户。 ——有区别? ——乐户低贱,报民户。 他承她救命之恩,许她一个愿望再保生活无愁,以后无需靠琴技辛苦卖笑讨生,也不用受人白眼欺凌。 有存款,爱丽丝在工作方面优选选择轻松的、不累的、自由度高这种类型,弹琴变成娱乐自己,既然雨化田说选民户,那就选民户,但..什么工作轻松、不累、自由度高呢... 算了,现在想这些没有用,参考三条,能不能落户、能否顺利落户,这才是要关注的重点!! ——外国人落户难不难?像我这样的外国人。 ——不难。 再难事情在雨化田面前也要化作轻风细雨,作锦上添花,一个户籍难得住他,有下面的人去办便好。 ——麦提亚老爹和我说,上户要交税?你知道是哪些税吗?我要算算我的钱够不够。 ——主为农税与商税,农人交佃税、猎户鱼户交课税,你入民户每年交丁赋,只是家中有满十四未嫁女子交纳五倍丁赋。 将丁赋带入个人所得税,艾丽莎理解了,毕竟她不能文不能武,交钱奉孝表心意,其实交税没有坏处,交税越多反而证明自己对社会贡献力度,对自己创造经济效效益的肯定。 最后一条,就过分了。 这是在迫害单身狗吧?! 对吧,就是在迫害单身狗!! 她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说单身贵族,不是真的贵族啊,到底是谁下的征税命令!皇帝吗?!是哪个狗皇帝,人干事! 不过艾丽莎没傻傻问皇帝叫什么名字,对方是封建集权体最高统帅,说错一句,就是大不敬,流放是轻,运气不好就是杀头。 ——现在是什么年号? ——成化,成化十五年。 成化。 艾丽莎反复默念,看着好眼熟,念起来好耳熟,想不起是哪个皇帝?她抓心挠肺的想知道,到底是哪个皇帝。 ——雨化田,上一任皇帝的谥号你知道吗? ——为何问? ——好奇。 ——先皇英宗,谥号法天立道仁明诚敬昭文宪武至德广孝睿皇帝。 十九个字,念在嘴里绕来绕去,亏得雨化田记好,同时艾丽莎枯了,她只想通过对前任皇帝谥号庙号猜出是哪个朝代。 小丫头很不会藏心情,明亮眼睛暗淡像下雨前的阴天,雨化田见识过雨天,他不喜欢,伸手拨散乌云,等待晴天。 ——你想问什么?我一一告诉你。 这不能问那个不能问,还有什么方法问? ——我想知道开国皇帝是谁? ——明/太/祖。 朱元璋,朱重八。 几乎反射性,没有任何间歇时间,艾丽莎念出来,同时她都在怀疑雨化田的明/太/祖,是她想象的、认识的、学的那个明/太/祖吗? 艾丽莎熟悉的遥远历史一瞬间突然走到面前,她无法形容这段心情,激动、失落、狂喜,感动、搅拌成一团,整个人呆滞,心里掀起惊涛海浪如同海啸呼天盖地,手指抖抓不住笔,写出来的狗爪子字又难看一倍,也要求证,写下在后世争论不休的两位明朝皇帝。 ——明/太/祖之后是明惠宗,再之后明太宗? ——是,你如何.. ‘呼喇’一声,雨化田笔下收尾断了,好好的字坏在最后一勾,放下笔,卷起袖子去查看她的状况,脉象平稳,只是昏了。 记得艾丽莎最后神情,小丫头有秘密,是人都有秘密,她也有,雨化田并不奇怪,没打算去探究,有些人了解太深容易陷进去。 对依偎在胸前小丫头,神情异常淡漠,体温无视穿透衣服层层阻隔,温软不想放开,这个想法短暂停留片刻,他便知道放与不放的结局,帮她把鞋脱了,放在床上,捏着她的腕子指尖感受脉搏跳动。 咕咚咕咚跳动..很健康也很活泼,他心口萦绕吐不出的郁气。 艾丽莎悠悠转醒,片刻失神,马上想起自己晕过去理由和和见到迈克尔·杰克逊本人一样,太刺激了,刺激晕过去。 明朝! 农民起义白手起家,挑战传统封建君主制的明大帝·革|命|先|驱|者·真草根·朱重八,对贪官记恨如仇、解放奴婢,一手开创洪武之治。 派遣郑和三下西洋的朱棣,那个说出‘我朝国势之尊,超迈前古,其驭北虏西番南岛西洋诸夷,无汉之和亲,无唐之结盟,无宋之纳岁薄币,亦无兄弟敌国之礼’的帅气到没有朋友的明朝,不不不,是酷帅吊炸天到‘你们不配和我做朋友’的天命·王朝。 还有被叔叔朱棣夺了帝位的朱允炆,他的去向到后世无人解开,说去了湖南,夸张的说他逃去国外,说去了东南亚,夸张的说他去了非洲,有野史说,郑和下西洋,就为找他。 还有大明十六帝只有明十三陵故事,老朱家可以说的八卦不带重复说一个月。 瓜太大,她快吃不下去了,感觉心脏...心脏又要供血不足,先滚两圈,滚两圈想点其他就不会突发心脏病。 没滚到第二圈,好像这张床不是自己,然后艾丽莎就看到雨化田,他搬了张凳子坐在床边,一手拿着她带来的《古今贤文》,此刻他没有看书,在看她,正确的形容是看她滚|床|单。 慢慢地一点点地拉高被子,哗一下钻进被子下,裹住全身,颅内疯狂刷屏‘好丢人、丢人丢大发了’,其中穿插‘没关系问题不大、遇事不决量子力学’等奇怪言论,还有大力出奇迹,打晕他,然后伪装成什么没发生。 当她不知如何应对,甚至没想出解释词语,发现被子内的味道有点..好闻。 先看她躲进被子,又掀开被子,与他视线交汇,像|逼|迫无路可逃而瑟瑟发抖的猎物般惊慌而闪躲,脸色绯红有一种醉酒的微醺,羞赧之情写满眼睛,被褥边缘露出纤细又可爱脚踝、合适挂上银链被圈养。 一杯水递到眼前,她抬头,还是雨化田,他会怎么想,亲他、滚他床、钻他被子的臭|流|氓? 太棒了,警|察叔叔快来带她走。 吨吨吨,水下肚。 艾丽莎乖乖认错,毕竟职场警世恒言备注栏有一句——‘当发生问题无法解决,不管对错,先滑跪。’ “【对不起。】” 谢谢、你好、对不起,常用语一定要掌握。 艾丽莎看着雨化田掀起她袖口,一下紧张闭起眼,要被打手掌心了,啊啊..他好凶,不就是单方滚床单,不要让他当哥哥,一天不行,半天都不行,收回愿望。 等了一会,臆想打手没到,眼睛睁开一小条缝,他在把脉?!也对,突然昏过去,正常人以为有问题。 再回想,当时就他和她,那么把她抬到床上去,就是雨化田。 “【鱼蛙甸。】” “?” 雨化田挪开目光,不去看她的脚。 艾丽莎跳下床,赤脚踩着地面跑去桌边,奋笔疾书,可字迹歪斜错字连篇,大书法家见了恨不得自插双目。 ——我很高兴遇见雨化田,不,能遇见雨化田,花光了我毕生所有幸运,都值得一件事。 艾丽莎没写出来,不能写出来的心情,是遇见雨化田,才能遇见这绚丽夺目的大明,她甚至想过,是不是拯救了世界,上天赐予她的礼物。 雨化田对她直率的喜欢,尚暗自得意,下一刻攥紧拳头,满腔怒火,这种不受控制的满溢出来..心情,让他觉得自己被玩弄了于他人鼓掌中,用了极大心神屏去,没有暴露出他可怕一面。 ——今天到此为止。 艾丽莎没忘记刚才的事,好像雨化田已经看过她所有的窘迫,他能这样说,她如蒙大赦。 雨化田看着胡乱的字迹,却看得出她的喜欢不作伪,全心全意的,认定遇见他是最大的幸运,然后他将这张纸撕碎,可每撕一次,纸张残破,如同他,坏了就坏了,坏了再也拼不回去,也变不好。 艾丽莎单纯以为小伙子脾气就像龙卷风,说过了一下过了,同他的喜欢和几乎达到随口就来的求婚,其实只是不服输想要挑战攻克不下的山巅。 塔塔单方面明显抵触,雨化田则安静,可双方没人想解释或去缓和情况,艾丽莎做过一次努力后放弃了,将男人之间恩怨丢回去男人们自己解决。 第二天,麦提亚老爹告诉她,事情办成了,同时他犯嘀咕,平常得好处拖沓办事的官老爷没刁难,一切顺利办好商贸事宜,奇怪不止这个,每次互市结束,拿鼻孔看人的官吏主动和他说这次要给他引荐好卖家。 他商人的嗅觉嗅到某种信号,可无法确定这个风向是否一直对他有利,若是一直如此最好的,因为对大商人来说,高价买出低价买入,赚到可以赚每一分钱十分重要,才能让像小艾丽莎小商人得利,有钱去缴纳落户的费用。 麦提亚拿出五个银锭和一张银庄存根票据,“一共九十五两,我帮你留二十两加纳税,其余存在汇通银庄,汇通知道吗?” 艾丽莎知道的,“塔塔带我去过。” 麦提亚放心不下,但工作不是卖掉货物就结束,而刚开始,天|朝|上国地大物博,卖货银两不如茶叶、丝绸硬通货来的抢手,而他需要去甄选这次带回去售卖的货物。 艾丽莎将自己带来的两头骆驼赠送麦提亚,答谢他一路照拂。 回望七千多公里,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走下来,踏上大明朝国土上,而付出辛苦悲酸几乎舍命的疯狂画上最满意最圆满的句号,这就够了。 不会走一次了,即使下一刻要死,她也要会躺在这片跨越数百年依旧爱的深沉的土地。 嗯...没吃完老朱家的瓜,她舍不得死。 单说朱老八的儿孙名字与化学元素周期表惊人的雷同,莫名有种理科生被穿越的喜感,之后各种奇葩皇帝,明明可以当皇帝的朱厚照非要封自己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喜欢修仙喜欢和大臣吵架的嘉庆帝。 她只想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第19章 瑟瑟发抖的社畜 “【鱼蛙甸?】” 艾丽莎摸了摸手背,这次雨化田没用毛笔在她脸上画圈,改用笔头敲打提醒。 ——专心。 ——你让我稍稍感动一会。 雨化田端详她片刻,走路在笑、吃饭在笑、写字在笑、随时随地在笑,今天笑的尤为傻气,一个劲冒傻子,连头发丝也透着傻气。 ——感动? ——我马上拥有和雨化田一样大明国籍。 ——哦。 ——雨化田你反应好冷淡,不能稍微替我高兴地笑一笑? 雨化田眯着眼看小丫头,现在让藤九撤回她的户籍是否来得及。 艾丽莎小动物似的直觉嗅到危险,立马认怂。 ——我知道雨化田不喜欢笑,我也不勉强,但我真的在为成为大明百姓中的一员光荣(艾丽莎:感觉胸口红领巾更鲜艳了),每年向国家交税,什么丁赋什么五倍单身狗税,我会努力工作交齐哒。 ——他人谈税如见猛虎,你怕税交少。 ——纳税是每个公民的义务和责任,国家有钱才能推行政策和创建有利于民生的工程,交税怎么能说怕,是荣幸,荣是欣欣向荣的荣,幸是三生有幸的幸,而且交了税,国家有钱,国力强盛,腰杆子硬,说话有面子有底气。 看郑和就知道了,男神级别外交官,不知道三宝太监现在做什么,在国内,还是在出使路上?还是她错过了三宝太监的年代?! 饶是雨化田忍功出色,被她这胡言乱语搞的冷峻不禁,可惜这份觉悟,不是所有人都有。 ——你不是大明百姓。 ——明天就是了,我提前预热当大明百姓的感觉。 虚握成拳的手放在耳边,艾丽莎眨巴眨巴装可爱,“比卡比卡啾。” 雨化田高贵冷艳地看她片刻,提笔铁画银钩一番,递过去。 ——今日习题‘丑’一字,写百遍,明日检查。 艾丽莎:委屈。 比卡丘那么可爱,居然有人讨厌比卡丘。 按约定时间去一趟本地衙门,虽说是镇,地处边关要地,设立衙门处理本地民生要事,提前打过招呼,吏员按例询问年纪,民族、户籍种类,她按雨化田说民户报上去。 唯一麻烦地方是她的名字,全名——艾丽莎·贝拉·鲁娜·埃托利,翻译成汉文意思是亲切又美丽的月亮,她不想引起麻烦简写艾丽莎,住客栈的缘故,暂时没有住址,等租到房子再来一趟补录。 忙了半日,最后交了1两丁赋,5两单身狗税,换来一张薄纸,象征艾丽莎再度成为华|人,感觉走路都带风。 “一张纸而已,这么开心?”塔塔插着兜,大写费解。 “当然,我的快乐源泉是你想象不到的。” 这张纸代表可以围观老朱家的瓜,可以尽情在明朝追星,先追不会抽烟喝酒烫头吹拉弹唱的于谦老师,黑衣丞相姚广孝,七下西洋三宝太监,以及明朝著名偶像天团—锦衣卫。 幸福来得太快,艾丽莎无法呼吸,她的唇线一直往上拉,再长一点就要绕去后脑打个结再转回来一圈。 对呀,就是这样开心,不会有人像她这样走运了。 塔塔懒洋洋地问道,“先想想没结婚要交五倍税,不要高兴太早。” 艾丽莎手肘撞他胸口,“不会说话少说点。” “啊好疼。”塔塔捂着胸口,假装直不起腰。 “我有钱我乐意请叫我单身贵族,再提结婚事情,我会打人哦。”艾丽莎亮了亮并不是砂锅大的拳头,语气嚣张又浮夸,不像耍横,软糯又温柔声音像在撒娇。 塔塔笑出猪叫。 “我帮你打听了附近要出租的房,有三栋看着干净,反正出来就一起去看看怎么样?”他抹了去眼角的笑泪。 “耶,塔塔好棒。” 三栋,最近一栋走过去两条街,离衙门近,两室一厅一厨房,带着一个小院子,一月1两,一栋在闹市口,没有院子,大厅房推门出去右转就是街道,出门买东西方便,一月也是1两。 最后一栋,在柳大夫药局附近,格局和衙门口那个有点像,一室一厅一厨,比起前两个,院内种花草打理干净整齐家具齐全知道是自住,当天拎包入住都行,这栋贵了,一月2两。 见过牙人,是个为人热心肠的大妈,外表富态,城里比较出名,走到哪都有熟人打招呼,可见人缘好,只是介绍房子中间发生了点小误会,塔塔来问房,她以为是一对小夫妻找房子,后来知道租住房的不是他。 看完最后一家。 她说道,“其实这家主人是外地商人,赚够钱要回老家,想找个买家把房处理,开价90两,我估摸着七、八十两可以谈,还附送家具,艾姑娘钱够,买比租划算。”她这样说看准艾丽莎喜欢这一栋,卖房比租赁赚的多 租房买房重要是地段,教育、医疗、交通、生活,起码要占两个,艾丽莎倾向有院的房子,采光好,能晒衣物,第二个直接PASS了。 前一栋挨着衙门安全没问题,房屋重新装修买家具添置进去就好,可没人敢在衙门口做生意,生活不方便,雨化田要看病,离柳先生那远,第三栋最合适的,不远处有菜市场,往前五百米就是柳大夫药局。 艾丽莎是很喜欢最后一家,钱刚好可以买下来,缺点只有一室,只能再看看。 她的汉文没达到顺利交流,塔塔帮她翻译给牙人听,“【艾丽莎说,她想要两室带院子的房子,生活方便,最好在这附近。】” 艾丽莎附声抱歉地对人笑了笑,吴牙人连说可惜,这栋难得好房,错过下次不一定有。 三人出来,遇上隔壁邻居,国字脸,一双英挺剑眉,身材修长高大,黑巾包发,青色布衣,窄袖长袍,腰间系红布织带挂腰牌和绳索,铁尺。 “【藤班头。】” “【吴婶,这..】”藤班头越过吴牙人看后面一男一女,一个番夷,一个有汉人外表蓝眼珠的姑娘,鼓着眼睛要把人吃了一样,大掌一摊,“【租赁房屋?登记了没?路引条子,拿出来我查验。】” 艾丽莎和塔塔两人被这顿操作弄的有点懵。 吴大妈嗔笑打断他的盘问,“【藤班头又吓唬人。】”手帕一挥,上前压低嗓子,“【敢吓跑艾姑娘,我让你光棍一辈子。】” 塔塔翻译给艾丽莎,这位是隔壁邻居,在本地县衙工作,负责本地治安,捕快相当于人民|警|察。 艾丽莎拿出新鲜出炉的户籍书,活用学来词语,笑容甜美,“【户籍。】” 藤班头被自己口水呛到,树立起形象一下破功,一边吴婶虎视眈眈,大有不给他介绍未婚女子的意思,他胡乱看一眼当做检查过,以巡视借口走掉。 “【你别看他这样,为人仗义,可惜当捕快二年还是个穷捕快,没人看得上,也就拖到这把年纪,】” 吴牙人替人解释,藤班头不善言辞,总爱板着脸,是故担小躲着他走人,评风尚好,住在他旁边不必担心那些爱欺负独住的闲汉地痞。 艾丽莎听过后,笑容满面,她不至于肤浅以外表对人评头论足,虽然有点颜控,一听是警|察,安全感和好感砰砰地上涨,不是房间确实不够,她今天能买下来。 谢过后,艾丽莎拿了五个铜钱当做小费付给对方,吴牙人是这儿本地人,人脉广,会说话,她一个外人,想要在城里立足,以后会有很多事情叨扰她。 “【谢谢你。】” 吴牙人笑得眼睛眯成缝,保证给她找合适房屋。 合适的房子不是一下子能找到,何况有一位病人,选房子环境要迁就雨化田的情况。 天色还早,上午出来提前为雨化田熬好早上下午两份汤药,看着他喝了一碗,另一碗交给客栈小二热送去,晚些回去没关系。 塔塔就说道,“房子看完,我带你去吃新发现的烤羊肉串摊子怎么样?大块大块,滋滋流油那种,我知道艾丽莎最喜欢了。” “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艾丽莎嘟嘟嘴,她才不上当呢。 塔塔挠了挠脸,略有尴尬,“你知道我上次不是成心。” 艾丽莎看他一会,“你付钱。” “好。” “我吃十串、不,二十串。” 塔塔拍拍腰带,豪气道,“我带够钱了,随你吃。” 吃了满嘴流油,艾丽莎抹抹嘴,看剩下一串,可惜雨化田付药忌辛辣油腻,不然可以带回去给他尝尝,路上碰见卖糖葫芦小贩,山楂去核添入山药泥进去,外层裹一层麦芽糖,怕化糊上糯米纸,放在木提盒,看着干净。 烤肉串吃多了,吃点也好,艾丽莎心动就买了六根,塔塔两根,她两根,雨化田两根,他喝了那么多碗药,吃点酸甜口去去苦味。 客栈门口停一辆马车,有三人守着,两匹大马皮毛油亮,不懂相马也看出这是匹好马,艾丽莎和塔塔互相对视。 艾丽莎懵懂模样,“找你达达的?” 十有八九是雨化田的人,塔塔心中已有计量,装作一无所知,“或许吧。” “【督主,已寻来军医在外候着,是现在..】”询问的人穿黑衣劲装,脚踏皂靴,腰间佩雁翎刀,刀柄白虎纹,刀鞘与寻常不同,尾部上翘。 雨化田略抬手,说话的邓春荣噤声,远远有人大呼小叫,这位百户大人偷瞄一眼,头顶穿来沙哑嗓音。 “【春荣。】” 邓春荣后颈白毛汗立来,“【小、小人..去放人进来。】”回想昨儿老藤和他耳提面命说的,眼不见耳不听。 看着拦着她不给过去的两门神,艾丽莎再迟钝反应过来,心有不舍,但饭吃完散伙回家,各找各妈。 人生就是一场相遇分离的电视剧、不断期待相遇、悲伤分离,孤独如影随形,最后再也不见。 见到雨化田,艾丽莎鼻腔发酸,还是笑起来,尽力笑的开心,他家人来接他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一手攥两根糖葫芦,一手高举户籍书。 “【鱼蛙甸,看。】” 他可以悄悄离开,没有,想最后看看她,此后再也不见,真的见了,心底荒草蔓延,害怕不敢看,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怕看了,想带她走,温软的花只能生存在春天,无意踏入酷暑寒冬,等待她的零落成泥。 将视线移去户籍书,藤七来过,人去看提前备好的房屋,院子栽了花草,家具捡着女孩家用的、喜欢款式放进去,她应该喜欢,不,她会喜欢的。 “【艾..姑娘..】”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对他来说,也是最后一次。 艾丽莎惊喜他可以说话,同样难过这是分离,把糖葫芦塞进对方手上。 “【药苦,甜。】” 望着她明亮的双眸,触及湿润眼眶,荒草蔓延骤然停止,草面开出零星小花,以眼可见速度长满荒草,拨开花草,她拥住他。 手指顺着发辫滑落发尾,花的香味、花的温度、花的声音,在这刻是他的,短暂属于他。 “【鱼蛙甸,再见。】” 告别总在忽然间而来,即使悲伤,悲伤却要祝福的告别,不要忘记,分离是为了再次相遇的铺垫,所以艾丽莎的再见,期待再次相见。 “【..再见】。” 雨化田的再见是再也不见。 第20章 社畜版愤怒小鸟 雨化田走后第二天,艾丽莎约见房主,第三天以六十三两的价格买下那栋她喜欢的小房子,吴牙人反复地说太值了,光厨房旁那口井值十多两,调侃冯老板也逃不过美人关。 艾丽莎对这儿不熟,委托吴牙人帮她找来靠谱瓦工匠漆白墙翻新瓦片,加烤炉,晾七天通风,正式搬入新家,前主人的东西非常齐全又很新,几乎不用再加什么,打包衣服和书搬进去。 当然,按照传统——乔迁之宴必不可少的。 这可是很重要事情,艾丽莎郑重地自制邀请函,邀请商队相熟的同行、塔塔父子、库尔班、阿尔米、吴牙人、帮她装修房子瓦工匠师傅父子,住在隔壁的警|察|叔|叔,不,是藤班头。 藤七拿到这封邀请函,表情诧异,“【请我?】” 这时候艾丽莎可以用汉文进行简单的交谈,说话带着点小朋友牙牙语。 “【藤先生有空吗?】” 可能很少和女|性|交谈,他显得有些慌乱,后退半步,说话语无伦次,“【应、应该是有、有的..可能..】” “【我帮您留位置,如果有要好的朋友想一起来凑热闹,可以一起来哟。】” 艾丽莎给相识的人送请柬,对方又是公务员,不好意思占用对方上工时间,简单说两句便告别。 “【到时候见啦,藤先生。】” 捏捏信封角,翻过正面,写着【致衙门上班的藤先生】,字迹歪斜稚嫩尚能看懂,打开拿出信,同时落出干花花瓣,甜甜的花香沾满信纸,被落款画一只粉色兔子打败。 糖衣炮弹、红粉美人,都是男人抵挡不了的诱惑,他捂着嘴,既是心慌又是担忧,再看一眼时间,后天! 藤七手抖一下,他的工作是替西厂监视收集官员贪污受贿和军官通敌,现在多了一份定期禀报艾姑娘日常,同时被叮嘱不许私下接触艾姑娘...艾姑娘主动邀请他,这是要去还是不去? 不去,艾姑娘会不会起疑心,去了,督主那怎么交代,督主是否认为他故意接触艾姑娘? 艾丽莎无意之举出一道难题,藤七苦恼不已,不光这样,他发现没件能穿出去的像样衣物。 “【吴婶,麻烦你啦,后天晚上见。】” 因为不熟悉路,泥瓦匠父子的请柬麻烦吴牙人转送,艾丽莎折转,去商队住宿客栈,站门口听见大堂喧闹异常,说今年买卖异常顺利,国内需要商物购买差不多,大家能稍微松口气。 得到麦提亚老爹与几位老资历的商人在客房讨论返程路线和时间的消息,塔塔少主跟着在旁边听,阿尔米应该在牲口棚照顾他的骆驼,之后又是长途跋涉,粗心大意照顾骆驼,会吃很大亏。 艾丽莎转出大门往侧门,果真在牲口棚找阿尔米。 “请柬?太好了,小艾丽莎终于有自己的家,我一直反对女孩子东奔西跑,不合适,也不安全,”阿尔米由衷替她感到开心。 艾丽莎吐吐舌头,她没敢和阿尔米说,其实这儿只是暂时停留地方,未来她还想要去京城,去皇城脚下走走,摸摸城墙。 “我会准备阿尔米喜欢的炭烤羊排。” 阿尔米拍着肚子,“那我就带好肚子来吃小艾丽莎的羊排。” “管够。” 大家都很和蔼,即是分离这样悲伤,她很快... “艾丽莎还在生气吗?”阿尔米看了看她一眼。 “当然..没有。”艾丽莎笑眯眯地说道。 阿尔米,“没有?” “多·谢·关·心。” 阿尔米:脸都僵了,还说没有。 “唷,”塔塔在他眼看挥挥手召魂,然后说道,“你脸僵了?!又生【雨化田】的气?” 艾丽莎抚着脸,笑容满满,“怎么会呢,谁会去生拿五百两银票砸人壕无人性又仗着自己好看心里没点AC数应该挂去喜马拉雅山吹五百年罡风洗脸好好清醒自己几斤几两的混蛋的气?我喜欢都来不及,我开心都来不及。” 当时拼命拼命忍住眼泪,因为雨化田说出来的话,艾丽莎听傻掉,分泌多巴胺干的像条咸鱼。 “【这里有五百两银票,足够你好好过完后半辈子,出了这个门,忘记我,忘记发生所有,以后偶然擦肩而过,记住..你我没见过。】” “五百两,”今天想想,她气得咬牙保持脸上微笑,像挂一张面具,“五百两,说拿出来就拿出来,说什么就此以后再无瓜葛...五百两!!” 那不是五百两,那打伤她自尊的棍子,重重的一击,是怕她这个穷鬼赖上他?是什么错觉让他认为她很穷吗?!她看着是很穷的样子?! 她只是表现的穷,不是看起来穷! 塔塔抱着一怀请柬,看着艾丽莎快要点着茅草的怒火,他缩缩脖子,以为雨化田走了就走了,临走他挑最大的雷,艾丽莎有多照顾他,现在有多讨厌他,而且很长时间,听不得他的名字其中一个字,附带都不行。 虽然人不多,艾丽莎想把这次宴会办好,有些事情需要和饭庄商量,再确认一遍菜单,但她的汉文没有完全学会,需要塔塔作陪,剩余请柬一一送完,曾天色还早过去一趟。 十味饭庄的厨子做得最好,试吃了一遍八冷碟和八热碟、四果点,艾丽莎觉得不够,得亏店家撑死说没大烤炉,没烤骆驼这道菜,才折中成两只烤全羊。 “【反正照最贵的来。】”塔塔说完,艾丽莎啪地一声,二十两银锭拍柜台上,一副我有钱我豪横。 塔塔说道,“你有钱烧的慌?” “我怎么敢,我穷啊,某个人打赏我的,足足五百两呢,不花白不花。”艾丽莎仰着脖子,带着怨气说道。 塔塔扶额。 ——雨化田!!! 不过她的火气没持续多久,宴会主角当然要露出美丽出现在人前,说一段祝词并感谢嘉宾百忙之中抽空前来话语,提前一天,准备好成衣铺买来的新衣服,给自己做美容,梳洗长发。 宴会当天,出了点意外,艾丽莎的头发原本就卷,因为长时间绑成麻花辫,卷的更厉害,一解开炸成雄狮子鬃毛,即是昨天洗头后抹的护发油不管用,不得已帮衬花苞头,花园折一朵半开花插在包包头一侧。 照了照铜镜,十九岁青春真是年轻又靓丽,紧致皮肤充满胶原蛋白,有多少人羡慕,艾丽莎捂着脸自我陶醉一番,为自己抹上唇脂,弄完这些下午了,她一手提着餐盒,放入专门做给阿尔米的炭烤羊排,一手抱着曼陀铃,这样的场合怎么能少得了音乐。 巧遇带人在外巡视治安的藤班头,向人打招呼。 “【藤先生。】” 藤七发现她正要避开,带着几个小捕快人多,没躲成被人家发现,只好在原地站着,待她走过来。 他回一声“【艾姑娘】”,不愿多做答。 艾丽莎看出来他在工作,“【晚上十味饭庄备好饭菜酒水,希望藤先生赏脸,】”转去与他身旁的小捕快说道,腔调有些奇怪,声音又甜又软,“【俩位大哥一起吧。】” 捕快薪资哪够天天喝酒吃肉,两个小捕快听说有酒有肉,就撺弄班头带他们去,其中有一人忽然想起来这位姑娘前些天来衙门办理过户籍,没想到稍作打扮,人真漂亮,不是那双蓝眼睛真没认出来。 “【班头,您和那位姑娘...】” 藤七踹了人一脚,不重,就是玩闹是那种,他说的,“【乱想什么,那是买冯老板房子的姑娘。】” 自己与人一墙之隔,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平白无故拒了,白惹人怀疑,他心想还是去吧,到时将事情原委报上去,督主不会怪罪这样无心之举。 华灯初上。 十味饭庄最大厢房,宾客落座,分两座,一桌坐着商队的人,一桌坐着吴牙人,本以为空着,藤先生带着白天见过两个同事一同过来,艾丽莎有些惊喜。 因为从第一次见面,藤先生很排斥她,白天不是主动打招呼,藤先生装路人躲走,她这么讨人厌吗? 开玩笑的,艾丽莎还是社畜时候,就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则,走在大街偶遇同事/同学,反复默念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总是被喊到名字后陷入并不想被认出还要装作才看见人的自然神态与人打招呼的尴尬。 藤先生应该也是这样想。 艾丽莎感到很抱歉,说完祝酒词后,事后多敬了两杯酒。 吴牙人带着小孙孙过来,逗弄一会小孙子,自己的酒下肚,脸通红,话题拉开,拉着人问道,“【艾姑娘人美,心又善,可夫家?】” 艾丽莎眨巴眨巴眼,没听懂全部,拿出考听力题分析能力半蒙半猜弄懂了意思,好像是这时代风气,见到女孩总要问人有没有嫁人。 没关系,她还是一个正在学习汉文的歪果仁可以装傻。 “【婶婶吃好喝好。】”又对着满桌的人说道,“【大家吃好喝好,酒水管够。】” 见大家吃开心,回去商队一桌,塔塔和她说,再过四天,商队要返程,这一顿饭就当践行宴。 她拿出准备好的东西递给阿尔米,阿尔米疑惑,“这是什么?” “怕你想吃碳烤羊排不知道怎么做,我把制作方法写进去了,这样你想吃随时能做出来吃。” 阿尔米怔住,低眸看着她手上信封,刹那眼泪纵横,“傻丫头..小艾丽莎..” 能坐这一桌都是在商队与艾丽莎交情甚好,大家都知道迟早分道扬镳,一听分别,多少有些感慨。 麦提亚说道,“以后听不到艾丽莎的琴声,晚上睡觉会觉得寂寞。”是啊,少了女孩欢声笑语,沙漠旅途枯燥令人乏味,人都是这样,享受过了,难以回到享受前情况。 塔塔低头不说话,艾丽莎留在这的决定早早决定好,也不会为谁轻易改变。 气氛有些凝重,艾丽莎说道,“回来,是我母亲与我的愿望,我会在这里过得很开心的,我可以在这里过得很好,这个国家美丽又强大,我对它充满信心,成为我奋斗的理由,她一定会让我过很幸福。” “叔叔们,你们不要替我担心,有缘我们再聚在一起喝酒。” “今天不醉不归。” 明月西斜,酒足饭饱,另一座慢慢离场,余下商队这一桌,几个喝上头老男人哄闹要听曼陀铃,有可能最后一次,艾丽莎弹了一首又一首,她的琴声中有花、有风、有雪、有雨、有日落月升、唯一没有眼泪。 此时眼泪是伤感,他们不需要,离别是相遇的铺垫,她相信分别的人总有一天会相遇,到时候再一起品尝美酒或是斟上一杯热茶,各自述说自己的故事。 第21章 社畜版愤怒小鸟 喝太多,塔塔和库尔班两人照顾这几个醉酒的老男人,艾丽莎独自回去,抱着麦提亚老爹他们送的礼物,最后一个从饭庄走出来,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男人。 艾丽莎有些惊奇,“【腾先生?】” 藤七侧了侧头,“【一起走。】” 他住她隔壁。 艾丽莎笑道,“【谢谢。】” 对于雨化田,她感情很复杂,他是谁,他有没有钱,她不在乎,她只知道这是认识的第一个汉人,抱着雏鸟般心情靠近,所需不过想和他多说说话,他愿意,以后可以保持一点联系,即使他走,她想要不过是一句——谢谢。 不是五百两,真的不是五百两,他为什么要说出这样残忍又伤人的话,骗她不行?说一句有缘再见,骗骗她啊。 默不吭声的藤七摸衣兜,扯出汗巾。 “【谢谢。】” 艾丽莎手上提着装食盒、抱着琴,右手搭着麦提亚他们送的名贵羊绒毯,抱歉地笑笑,没有多余的手去接。 藤七从她手上拿走食盒和羊绒毯,汗巾塞过去。 一连串操作,艾丽莎捏着布巾有些讶然他的体贴,这和外表言行举止完全相反,很..反差萌,不过她也想通一件事,未来时光都会在这个国家,摆在她面前有无数历史名人不香吗? 不就是五百两?!混这么多年,自尊心不是早沾着芥末当做生鱼片吃了,谢谢雨化田让她想起以前日子,尊严人设不属于社畜。 谁在乎五百两,呵呵。 “我应该向前看,花费大把时间在混蛋身上才是最大浪费,这种浪费在浪费我的生命,我的生命很宝贵,它要去做很多事情,值得更有意义事情。” 她扶额,攥紧的汗巾在拳头里皱成像腌菜一样玩意,鉴于这里只有两个人,她倾述对象只有藤七,吐槽人的感觉太好,她没有用古汉文,而用上第二母语,加上已知语言的各种脏话。 “十天、mother/fucker,这已经是一场恋爱加上失恋的时间长度,我一定中邪了会为不是恋爱对象的男人伤心十天,我被PUA?!我一定是被PUA..苏卡不列..我就知道..除了PUA还有什么能对我照成这么大伤害。” “..不得不说他PUA人技术很有一套,他肯定是PUA教主。” 藤七,“” 嗯?啊?番语听不懂,这次要怎么禀告给督主..不如拿前两天晚上爆揍贴有督主名字的娃娃报上去吧,侧目瞟一眼,没看出来瘦瘦小小的艾姑娘这么勇。 又亮又靓又酷的艾丽莎原地满血复活,主要原因是商队要走了,她制作一份有纪念意义的礼物送给麦提亚他们。 之前一直在说欧洲文化复兴摇篮的佛罗伦萨,她走的时候百花大教堂还在建,达·芬奇二十六岁,还不知道在哪里,美第奇家族依然是佛罗伦萨共和国的领头人,父亲活着时评价为操|蛋的家族。 不可否认,美第奇家族是搞金融的天才,他们还要统治三个世纪,差不多一个朝代的寿命。 在佛罗伦萨,除非不认识字的农民乞丐,下中上层老/新贵族敢说不懂艺术,立刻马上锁进笼子丢进阿尔诺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奇葩判决,不要和美第奇家族讲道理,正是有他们坚持霸道,才会有后来的文艺复兴三‘杰’。 很不人道,艾丽莎的新娘课程中有一门绘画,是为了女孩们讨好未来丈夫增加,她讨厌被人标签,尤其为讨好某人去学,所以她抵触这门课程,只学了人像素描的基础。 现在想想,多学一点没坏处,起码不会画烂这么多张纸。 她捶了捶长时间弓着背酸疼地方,再一次重申,她需要画架、画板,还需要碳条。 画架和画板制作不难,艾丽莎付了加急费,请求木匠师傅开VIP通道插个队,也需要一天时间,这儿没有专门画画的碳条,跑去买了两篓子碳削制碳条,以及不同的纸张,不知道哪种承受碳条作画的力度。 不用担心,她很快就能找到合适的配比,会浪费掉许多纸,别担心钱不够,她现在是个小富婆,谢谢雨化田,以失去自尊交换来的金钱,她会花很有教育意义。 那就是,不要在随便捡人,尤其是垃圾/死人堆。 别光看着坏处,往好处想想,学会人物素描有助于追星,没有手机时代,是无法对偶像天团/明星们说一句,嘿,我们合个影吧/耶茄子,学会画画留念是很棒的主意,也可以赚钱。 她付的钱足够买五个画架,木匠师傅增加一份送货□□,艾丽莎拿到三角画架和画板,隔壁|警|察|叔|叔下工回来。 “【艾姑娘。】”藤七盯着画板和画架。 “【藤先生喜欢画吗?】” 藤七支吾道,“【还、还行。】” 艾丽莎想了想,说道,“【我正自学画画,哪天藤先生愿意当我的模特,我会替你画一份肖像画,免费的。】”她眼睛温柔一汪清泉,或许她本身就是那清泉,晶莹剔透,散发盈盈水光。 藤七决定提醒她一下,“【艾姑娘,我是捕快,不是授课解惑的教书先生..你和其他人一样叫我藤班头就行。】” “【藤班头,】”她又轻又慢重复一遍,“【好的,藤班头,藤班头,再见。】” 腾七觉得今日阳光灿烂,晃得人眼晕,晕眩感持续到隔壁姑娘样子消失在门后,对两扇紧闭的大门,他寻思自己再熬半年,可以调回顺天,还能升任百户。 若是之前,一个小丫头换正六品赚到了,现在藤七深感这不是件容易的差事,她不是爱招摇的姑娘,模样周正,也懂得低调,目前来说,她将身边关系处理很好,就是很好,他才会不安。 这儿是边镇,外来番夷往来常见,本地百姓不是没见识,不像入关越往腹地去会对这些外貌迥异的人抵触,因为鞑靼人偶犯边关不会亲近。 艾姑娘一来,带着礼物挨个拜访街坊邻里,博了不少好感,如今街里闲妇家长里短绕艾姑娘打转,名声是好了,坏就坏在她云英未嫁。 他藤七在这一片地界有些面子,流氓闲汉不敢来惊扰姑娘,换作那些个想拉郎配的闲妇,他怎么拦,艾姑娘本人有意,他想拦也拦不住。 督主啊督主,您给小人出一道难题... 摆弄好画板画架手执着碳棒,艾丽莎有种重回小时候上课的感觉,要说区别,那会被人按头学,现在自愿自发。 命运啊这作弄人的小妖精。 发出内心赞美安东尼严格,他要求她在静态物体重复打基础,重捡不难,废寝忘食的三天,最后一天,终于拿出稍微能看的群像素描,尚且能辨别出谁是谁。 想要达到绘出具有立体感真实感的人像需要运用光影多重变化,捕捉动态变化的敏锐视觉,这两样都需要静下心,用水磨工夫一点点研磨出来的功底。 未来有很长路要走。 艾丽莎熄灭残蜡的烛火,推开窗户,清晨湿润空气充盈房间一扫浑浊,捏了捏鼻梁,尽管精疲力尽,双眸神采奕奕,那是站在现在、期望未来的目光。 赶在出发前将画像送出。 塔塔看她连续熬夜而糟糕的青白脸色,想说点好话,出了口变得气冲冲,指头快掇脑门上。 “你、能不能像其他姑娘那样每天把自己打扮漂漂亮亮,吃好吃的,瞧你的脸色,和鬼一样,你想让谁担心?就这样谁信你能照顾好自己?!阿尔米不会相信。” 不用照镜子,艾丽莎非常清楚自己的样子和被女鬼吸走|精|气的书生,年轻就是好,撑得住连续熬夜,有力气一大早爬起来。 “塔塔慢慢有大家长的气势呢,这次是例外,因为和大家相处有了许多美好记忆,还送了我漂亮的羊绒毯做礼物,我也想做点什么来记录这段美好的旅途时光。” 除了雨化田那一段,其他的确美好,塔塔哼哼两声,打开画像,每一个人面带微笑,有达达、有库尔班、有他和艾丽莎认识的许多人,震惊中漫上水雾模糊视野。 手背狠狠擦过眼睑,粗暴方式留下红痕,卷起没有时间处理画纸,细绳缚紧放进木箱丝绸中。 “明年、明年这个时候我会再来,艾丽莎你敢比现在瘦一点,或是减少一点美丽,我不会原谅你!” “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会绑你去哈密!” 艾丽莎:把非|法|绑|架和限|制|人|身|自|由说的如此清新出尘,也是一种能力了。 站在城门口遥望西去的方向,骆驼足下扬起的尘土雾霾不是孤独,它将化作点燃心火的星火,她的生命从踏上这块土地真正有了活着的意义,看不见烈焰熊熊灼烧,既是冰冷海蓝可以成为火海。 ——心向海而去,全因海有爱,心向山而去,全因山有爱,山海隔所爱,山海皆可平。 抱着荡平山海的决心,一切不是问题,素描也不会是问题! ...大概吧。 后来,藤班头没成为她的模特,其中呢,自觉技术不到家缘故,将人画丑了太对不起人了,他没提,艾丽莎不再提及,闭门在家拿院中花草作为对象绘画,偶尔出门采风,也是补充家中耗尽的食物。 屏去杂念一门心思扑在绘画而深居简出,阴差阳错成为家中有未嫁女儿的邻里口中教育典范,俗称‘别人家的姑娘/隔壁家的姑娘’,一件事情有A面,必然会有B面,处在青春叛逆期女孩们的黑名单,她一举夺魁。 事情在不知情下演变这样,她很无辜。 某一天早上敲响的门后终于发酵成一场危机。 这满脸络腮胡子的人是谁!!!! 还记得路过龙门驿站停留一晚,有一位长相豪放的军官先生想要合奏,却被艾丽莎婉转拒绝。 喏,就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和你们说个坏消息 我的存稿快用完了 两天一更或者三天一更可以吗? 第22章 社畜版愤怒小鸟 家里摆满花草素画像,快无地下脚,况且一个女孩独居住处不合适招待外人进来,尤其是男士,艾丽莎请人去路旁茶棚一谈。 谈话中她得知眼前的人是负责驻守龙门驿站的徐冲,徐参将,来杏林镇,面见总兵做工作汇报,是稀松平常地不能再稀松平常的惯例,其次麦提亚商队有位姑娘孤身一人在边镇生活的艰难,希望得到他的照应。 话到这,艾丽莎汗毛立起来了,嘴角笑已经笑出一种僵硬的感觉,她根本不信这个人说的话。 他是参将,不知道参将是什么等级,可没忘记他在场时,麦提亚老爹的态度,他一定是驿站重要人物,官位只会大不会小。 她没忘记龙门驿站堡垒外遗留多少战争痕迹连风沙来不及抹去,麦提亚说过,这条商道没看到那么太平,而瓦剌和明朝没有真正的握手言和过,小股鞑靼人骚扰边关比吃饭还频繁。 一个高位将领离开本该驻守的地方,只是为汇报工作这么简单的工作,换一个地方她信,这里她不信,更不敢细想。 麦提亚老爹希望她好,也许向人吐露过担忧,随意透露一个独居女孩家的住所,实在不像老爹做派。 端杯小抿一口茶水间隙,无数个可能在脑海中划过一遍,全部指向——他的可疑,他让她感觉危险,像、像有一个人在她毫无不知情,无时无刻窥视她的一举一动,甚至有可能会在她不在家闯进来做不自知的事情。 这种人,在现代有另一种叫法——hentai/痴|汉。 太恶心了,光想想,想吐,身体迅速做出反应,走、快走、马上离开这人,离地远远的,然后报|警,请求警|方|保护。 这是不可能的,她很清楚在双方实力不对等、状况不明朗,做出错误的决定会导致事情走向更糟糕地步。 不管是否真假,这个人选在白天来拜访,代表还有留有余地,愿他无恶意。 艾丽莎摸着十字架似乎这样可以汲取力量,理智冷静去对待这件事,“谢谢您的关心,我吃的很好、住的很好,与街上邻里相处很好,大家对我很友善,我生活得很开心。” “我听说,艾姑娘落了户籍?” 她装不懂,随口说道,“也是麦提亚老爹说的?麦提亚老爹和军官先生您关系真好。” “也不是,是那日一见..我...” “【艾姑娘?】” 一声天籁之音,艾丽莎仿佛见到一位天使在圣歌中从天而降来拯救世界,拯救她的世界,赞美我主。 封|建|迷|信|再次战|胜唯|物|主|义。 “【藤班头,你下工了?!】” 藤七称是,看了一眼对桌的人,“【这位是?】” “【这位是受朋友托来探望我的..额,先生,徐冲先生。】” 艾丽莎先和藤七介绍,转头向徐参将解释来人,“【这位是我的朋友,藤七,藤班头,在衙门工作,】” 她的互相介绍很有意思,前者称呼客套之情流连于表,后者介绍绝口不提只是单纯的邻居,直呼姓名略显亲密,留出浮想联翩的空白。 徐参将目光在两人见来回游移片刻,用番语说道,“今日唐突过来惊扰艾姑娘,也是徐某挂念姑娘,见姑娘平顺安心许多,我还需在镇上盘桓几日,另外挑时日再邀姑娘一叙。” “谢谢您,怎么好打扰徐先生公事,今日见过,叙旧还是算了。” 艾丽莎一脸歉疚地拒绝。 “徐某坚持,请姑娘给个面子。” 艾丽莎绷不住笑脸,果然来了一个大麻烦。 巡街后,藤七回到班房,脚才踏进去一只,听见班房衙役说不知吹是哪门子风吹来徐参将,谁不知道县令与旗总兵那点嫌隙,说白了,就觉得自己三甲进士外放边关、还要与自己瞧不起的武夫共事的不忿。 武将只信自己的剑,身上功勋都是一刀一枪拿命拼来的,旗总兵也瞧不起拿得起笔杆空磨嘴皮的文人,除公事外,两人互不搭理,也算和谐。 徐参将来衙内见主簿,就去了吏房查阅最近落户的黄册,衙役闲聊天正说着,有嘴碎的带出一句,徐参将查阅的、貌似新搬来的艾姑娘住处嘛,就是那个蓝眼睛,笑起来甜甜的那个姑娘..她好像住藤班头隔壁。 ——草|他|奶|奶|的腿。 藤七暗骂一声,怕什么来什么,提在手上铁尺|插|去|腰间,撒腿往回跑,所幸艾姑娘平安无事。 艾丽莎扶树捂着胃部,因为承受不了精神压力而痉挛反胃,胃酸经过喉咙腐蚀粘膜,留下酸涩苦味,还有去不掉恶心。 藤七讨了一碗清水端来,“【喝点水。】” 艾丽莎感激地接过,常说远亲不如近邻,有一个好邻居重要超过亲人,这个邻居还是警|察|叔|叔,她觉得她可以。 开玩笑呢,是当好邻居,结婚这种事现在不可能,未来也不可能。 想结婚,何必从佛罗伦萨呕心沥血回来,文艺复兴后三‘杰’之一莱昂纳多·迪·皮耶罗·达·芬奇不香吗? 算起来,他也只比她大七岁,虽然不知道他目前的行踪,他有生之年一定会来佛罗伦萨,他会七弦琴,她会曼陀罗,绝配...他们两之间会有很多共同语言,婚姻生活和谐,更不会存在思想障碍无法沟通的现象。 “【不好意思,藤先..不是,藤班头。】”艾丽莎为自己拿对方当做挡箭牌道歉,。 藤七早早预见这样的事情,这次艾姑娘对徐参军无意,可保不齐以后...冒出一个,艾姑娘爱的死去活来。 “【一次两次尚可,长期如此,姑娘早做打算。】” 艾丽莎‘啊’了一声,跑了这么远交了单身狗税、依旧没逃过婚姻阴影,她蹲下去双臂抱头,“【我、太难了..】” “【也不难,】”藤七出一个主意,“【姑娘去顺天吧。】” 艾丽莎,“【顺天?】” “【京城,皇帝脚下没人敢乱来。】”藤七觉得这个主意好,往督主跟前一送,有督主在,他这个小锦衣卫不用成天提心吊胆。 ——北京啊。 去是肯定去的,但不是现在,艾丽莎讲汉文不顺畅,《古今贤文》上字都认不全,弹琴以外没特别厉害的谋生手段,连个可靠的朋友没有,去那两眼一抹黑,她知道自己的性格,遇上狡猾成精的狐狸被人拐了,也许还傻乎乎帮人数钱。 “【不行不行..我..我..我不行..】” 她连连摇着头和拨浪鼓似的,焦虑情绪像充气太多濒临爆炸的气球,她又想吐了。 事实上藤七很失望没把人骗出去。 艾丽莎虚弱一笑,“【藤班头,您最近巡逻能不能多走几次?】” 藤七,“【?】” “【我怀疑徐先生是hentai,】”艾丽莎低声对藤七说完,迅速抬头警惕左右,像受惊的兔子出现风吹草动会逃跑。 “【哼太?】” “【就是..变|态,我怀疑他、】”艾丽莎停顿,又将上下左右看一遍,确定没可能被偷听,“【他知道我的住处,他怎么会知道我的住所,他在调查我..我有理由怀疑他在..在偷窥我.嗯.我的房子、我的个人生活。】 “【太可怕了,正常人谁会做疯狂的事?会做这样事情不是是变|态,就是疯|子。】”她双手合十,泪汪汪地双眼看人,哭腔都出来了,“【藤班头,帮帮我吧,救救我吧,看在我们是邻居份上,我非常、非常害怕,我需要帮助。】” ——徐参将只是去衙门查了黄册知道你的住所。 真正收集/监视她绝对不是变|态|疯|子单纯因为任务如此的藤七咳嗽一下,拍着胸保证,“【我、我会帮你,艾姑娘,你尽管放心。】” “【藤班头,你真是好人、正义卫士,有你这句话,我现在感觉很安全。】” 艾丽莎放松紧张神经,果然那句老话是对的——有困难找警|察,有|警|察|叔叔在就会安心。 这种安心持续到她弄懂参将等级相当于旅|长,徐参将弄清楚藤班头来头,一封正式的邀约信送到她的手上,她看起来很廉价?是能随便一个人约出去的? 当然不是,对方可是旅|长。 他这个胸有成竹的模样凭什么认为可以搞定她? 当然可以,他可是旅|长。 众所周知,男|性|是一种容易自作多情以及浮想联翩的脑补生物,艾丽莎不想有任何误会/可能让对方有兴【/性】趣,尽可能降低自己颜值,有多保守有多土妹就朝那个方向打扮。 ..为什么他露出那种被Get某个嗨点的满足?!看起来好诡异。 过多焦虑情绪让艾丽莎的胃压力过大,想吐,有什么可以让她脱离这种奇怪的氛围,从这个二楼跳下去都行。 自从那一晚见过后,徐参将念念不忘,原以为胡人商队再路过龙门还能得缘一见,商队告诉他,艾姑娘留居杏林。 面见总兵是真,有一点他说谎,麦提亚没有请求他照拂,他也动用了手段知道姑娘住处,前日所见藤姓班头不过是恰巧路过的邻舍。 街坊邻居都说她平日深居简出,性格温婉又知书达理,长相秀气,不是那双怪异蓝眼睛,没人信她是胡姬。 今日再看,清丽质朴不似胡姬妖艳,的确是位宜家宜室的女子。 徐参将曾有一妻,多年征战聚少离多,眼见着战事平定,接夫人来边关团聚,夫人孱弱受不了边关苦寒,没到一年便过世,所幸已有一子养在母家。 族中觉得他连个体贴的女人没有,实在可怜,何况孩子不能总养在母家,来信催促尽快找个续弦。 一直没有合意,便耽搁下来,遇见艾姑娘,猛然有种当年毛头小子的冲动,一时控制不住莽撞,想必把艾姑娘吓得不轻。 “【有段日子不见,艾姑娘竟学了汉文,果然聪慧过人。】” 艾丽莎一紧张就会捏着十字架反复搓揉,这两天搓它次数快养出一层釉,她聪慧过人还知道什么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多谢夸奖,我还在学习中,口语会一蟹蟹。】”艾丽莎故意说有点傻气,显得自己笨。 没有男人会喜欢一个又笨又土的女人,为了能挡开|痴|汉|单箭头,她什么都可以做,包括装听不懂。 “【姑娘不介意,徐某教姑娘汉文。】” 艾丽莎发誓,她的左右脸颊分别写着介意两字,可他就是没有看懂。 不过在没有确切证据证明他是hentai前,她不会去中伤一名军人,尤其保家卫国的军人,所以..她只是希望他快点回龙门。 “【您不是要回龙门驿站?】”她不想让‘快点’这个意图太明显,那样大家都会尴尬,“【我的意思是驿站将士不能缺少像您这样一位令人钦佩的参将的指挥。】” “【多得总兵体恤,徐某被调回杏林镇,以后可以经常见艾姑娘,姑娘有何困难,尽管与徐某说,无需客气。】” “【啊噢,真..是个好消息。】” 艾丽莎一脸被雷劈过的表情,只有‘WTFFFFFFFFF!!!!!’ 第23章 社畜版愤怒小鸟 平静日子一去不复返。 艾丽莎早该猜到过分顺和日子全是暴风雨的前奏,更糟糕徐参将确定以及肯定属于信奉‘好女怕郎缠’的那种,她那种隐晦拒绝,全被当做女儿家的害羞。 ——去他喵的害羞。 透过揭开瓦片,藤七一字不漏记录在册,某年某月某日,艾姑娘爆揍布娃娃,贴纸名字改为徐冲。 他坐在屋顶上,看着夜幕星河,有时候会想艾姑娘忘了督主也许是件好事,毕竟沾上西厂等同与宦官同流合污,对一位普通女子有害无益。 忘了最好..两个人之间,督主会记得,他护着艾姑娘,姑娘不想嫁,那便不嫁,一个参将不是问题,督主只希望姑娘安心过日子。 藤七希望督主搞快点,搞走这位参将。 艾丽莎正在应对突然上门的大姐,不请自来的样子与霸占其他鸟巢的杜鹃雏鸟类似,这大姐的话很快,突突突地像机|关|枪|扫射,没听懂一句已经到了第三句,她此刻的焦虑像极了在做听力题,脑子在‘这是什么?’‘这又是什么?’两句上下横跳。 焦头烂额时,吴牙人带着小孙孙来串门这件事,这要艾丽莎家的烤炉说起,意大利有欧洲吃货之称,法国奢华,它低调亲民,比如,她喜欢的派、喜欢的披萨。 制作这些需要烤炉,所以她有了烤炉,每次做不可能只做一个派或披萨,有时候做多了,就分给旁边的邻舍和吴牙人家,偶尔邻舍和吴牙人会把家里腌菜送给她,正有这些互动,厨房多了两个坛子存放这些腌菜,在这条街上,与人相处还算融洽。 吴牙人帮她打发走这位李大姐,李大姐看她的表情,更像老鼠见了猫。 她嗤笑一声,“【这些婆娘..一个个像闻到腥味的|老|猫..】” 艾丽莎学到一个新词,“【老猫?】” 吴牙人捂嘴笑,说话放慢速度,“【别管那些,我今日是想问问艾姑娘有没有意中人的人?】” 艾丽莎,“【有没有很重要?】” “【我看姑娘独身一人,想给你说门亲。】” 先前那句WTF说早了,现在说火候刚好合适,还有..她确定以及肯定并负责的说,她的单身税白交了! 女人希望男人什么? 有车有房父母双亡。 这句话同样可以套用在男人对女人希望上,艾丽莎有房有钱年轻漂亮..父母双亡,等于没有母家没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亲戚,她是一位完美结婚的对象【好欺负的肥羊】,碍于她是胡姬,大家都在犹豫,在观望。 直到出现徐参军,其他人怕她这个小肥羊落别人手上正在赶来的路上,今天这位顶多是先头军,用吴牙人的形容,门槛要被踏破。 不夸张,条件像她这样,又不是寡妇,简直是极品中的极品,加上街坊邻居心口相传的好印象加分,路人缘太高,除了心疼五两银子,不想出个好办法一劳永逸,再也没有安宁日子。 “【你还是考虑考虑离开这去京城?】” 藤七听闻此事,重新向她建议,他拦得住地痞流氓,拦不住这些七大姑八大姨。 艾丽莎为了避开那些说亲的人不敢出门,和藤班头说两句,都搬来□□站在墙头,混成这样真惨。 她依然拒绝这个建议,“【这样事情,去哪里都会发生。】” 就算结婚也有会结婚烦恼,那时候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烦心事东西多了,也没有自由了,单身好,反正她不点头,相信那些人拿她没辙。 藤七头疼,这姑娘怎么这么不听劝,“【你不能一辈子躲在院里不出去。】” 说起这个,艾丽莎不得不要请对方出手,“【藤班头,能帮我忙吗?】” 藤七,“【?】” 把叠好的纸丢下去,她谄媚一笑,“【家里缺一点点东西,想请你帮忙买回来。】” 已经看到第十五行的藤七猛地抬头,“【一点点?】” 这姑娘想搬空杂货铺?! 没想出好办法前,这是一场长期抗|战,她已经把大门以外模拟为丧|尸|横行的世界末|日,不用担心,家里有水井,吃水没问题,墙厚高,不用□□普通人别想进来。 她忘了有些人不普通,而普通人下不了战场。 “【徐先生?!】” 艾丽莎捂着嘴以免自己发出尖叫惊醒出一群嗷嗷叫的行尸走肉,把这骑在墙上的熊拖拽下去生吃了。 徐参将心血来潮一次被人看到尴尬一幕,心理素质再好不免窘迫,“【想见艾姑娘才出此下策。】” 她不感动,甚至反感,“【也很失礼,我的邻居们看到会怎么想,参将先生。】” 姑娘注视下,徐参将涨红脸,一大把年纪就像个毛头小子□□头,是他欠考虑了。 听见动静的藤七手执铁尺翻上墙头,搜寻一遍,确认艾姑娘无视,一双鹰目紧盯着正对的墙头的徐参将,过了无数遍如何杀人埋尸,或是网罗罪名安在这个小小参将上。 艾丽莎感觉到有人注意这边的动静,最近发生在门口是非够多了,再多一件,她不知道自己的胃能不能承受过来。 “【参将先生,今日太晚,我要睡了!有事请明日叩门详谈,】” 劝退了徐参将,轮到另一位。 “【姑娘,就这样算了?】”按着锦衣卫出手的习惯,徐参将没死,应该在西厂大狱地板上躺着,完好无损离开,藤七有些不习惯。 艾丽莎放下防身棍棒,考虑一遍武力值偏差,说道,“【打人不是我的强项,能和平解决还是和平解决。】” 藤七沉默片刻,提醒道,“【艾姑娘,我是本地捕快。】” “【我知道,我还知道藤班头是我的邻居。】” 艾丽莎表现轻松欢快,但她并不轻松,徐参将叩响大门后,等同打响末日战|争,没必要拉别人进自己的战场,或者赔上藤班头的前程,说地有些丧气,有时候人对着权利地位乖乖低头。 “【晚安。】” 艾丽莎关上房门,打开梳妆盒,里面放着她的乌兹革刀,原以为平稳生活用不上它,事与愿违。 藤七站在墙头,第一次想自爆身份,让徐冲|老|狗跪在地上求饶,他尚存理智不会干这等自绝蠢事,让西厂花费心血收集边关官员贪赃枉法罪证一事功亏一篑。 这一晚注定不平静,令人想起十字军东征的前一夜,艾丽莎就像等待被征服的君士坦丁堡,东征与结婚两者有什么共同点,都是为了一个荒繆念头付之行动。 而她和君士坦丁堡不愿意当这件事的牺牲品,她当年不愿意讨好未来成为老公的男人们去学绘画,今天也不可能输给一群媒婆。 再说一遍,达·芬奇不香?据说他是G,她很愿意和他处成无话不谈的G蜜。 徐参将不敢相信,这头发短地惊世骇俗的人是艾丽莎,在他印象里她温和保守的女性。 “【艾..艾姑娘..你的头、头发...】” 艾丽莎摸着不能在指头绕圈的短发,笑道,“【我一直在表达一件事,但我不想伤害到谁,我以为我用沉默态度,应该可以将我的想法传达给参将先生、和其他人。】” “【很遗憾,参将先生和其他人没明白,那我有责任、有义务出来向大家解释,并解决问题。】” 她的话中透出一种担当,击中徐参将的心,他要的不是依附丈夫而生的体弱多病的妻子,他想要离开丈夫依然独立掌管一府的女主人,才能养出将门之子,他越发觉得没有娶到这位姑娘会是人生遗憾,娶到她是一种福气。 无论如何想要娶她,攀摘高崖之上的花朵不是件容易事情,事情发展是他始料未及。 艾丽莎握着十字坠,用所能学会的词语,一字一句说道。“【我信教,我的家族是虔诚的教徒,出生时父亲决定让我成为侍奉吾主的修女,三岁受主教领洗,八岁成为女修会一员,修女生活很朴素,唯一要做为终身愿而祷告。】” “【成为正式修女,修女需要保持纯洁来侍奉主神,我十三岁就是修女,终身不得婚嫁。】” 徐参将花了点时间消化这段话,指着她短的不能再短的头发说道,“【艾姑娘为了拒绝徐某,无所不用其极。】” “【不,按照教义,修女要剪发,】”艾丽莎总结成一句话,“【这是宗教的力量。】” 记得艾丽莎说过她全家信教,基|督|教,准确说自从罗马分成东西罗马后,基督教也分裂成东|正|教、天|主|教,后来多出的新|教是发生在德国事情,离现在很远。 佛罗伦萨信奉的是基|督|教分裂出来的天|主|教,每年复活节前老埃托里会带家人去梵蒂冈圣彼得堡大教堂参加教|皇|弥|撒,到了晚上在被点燃十字架前,教|皇会给在场教|众祝福,场面声势浩大又带着癫|狂,浪潮般欢呼地动山摇,震荡着世界。 世界就在教|皇的脚下。 事实也如此,宗|教的力量让中世纪再牛|气|克拉斯的国王也要跪着亲吻教|皇脚背、受礼带冠,曾有先驱者拒绝教|皇,很快被打为逆|端,接受讨伐,结局通常都不大理想。 艾丽莎挂着老埃托里的十字架,其实她只对复活节烤蛋糕感兴趣,今天她靠教|皇的拯救。 宗|教拯救可|悲的|唯|物|主|义|者。 徐参将一个尸山血海爬出来的人不会被她唬住,笑道,“【徐某去赶走那些艾姑娘不喜欢的媒人。】” “【同样,希望艾姑娘考虑徐某一片真心。】” 艾丽莎笑而不答,但她的回答一定是‘哦漏’。 “【警报解除,徐先生不是hentai。】” 藤七扯了扯嘴,衙门回来在墙头看见艾姑娘那头短发,一瞬间以为她被|逼|着出家的姑子,他仿佛看到督主提刀将他捅个对穿,听她简短讲完经过,他可以笑着去世。 “【艾姑娘你不需要这样。】” “【短头发吗?我自己剪,开始用乌兹刀理发,很显然失败了,我想拯救它,然后就变成这样。】” 她抓抓头顶,发梢擦过掌心软软又痒痒,感觉不错,虽然是一场意外,收获到不赖。 “【对了,徐先生不是hentai,hentai不会有那么正直的眼神,那hentai是谁?】” 藤七仿佛看到自己被鞭尸,“【也许没有艾姑娘说的哼太。】” 艾丽莎想了想,和徐先生沟通完,她的呕吐症状减轻了很多,腾班头说也没错。 “【你说得对,没有hentai。】” 一场风波过去,徐参将却没如他说的待在杏林镇,像他这样经验丰富的将领马上被调往另外一个西边要塞,有点伤感。 不用难过太久,艾丽莎后来听说他被加授为广威将军,所以‘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徐参将得到另一种补偿。 第24章 社畜版愤怒小鸟 “【我喜欢这个故事,大家有一个好结果,就像公主和王子幸福生活,好人有好报那种。】”艾丽莎站在墙头和在院子擦拭铁尺的藤七说道。 藤七抬了抬眼,她那头短发很辣眼睛,比不上督主训斥让他打不起精神,“【通常好人都没好报,像艾姑娘你...】” 艾丽莎托腮想了想,徐参将帮她搞定媒人,她特立独行的短头发也让其他人退怯,也算是好事。 她拨弄额头刘海,“【藤班头,我有礼物送你。】” 藤七,“?” 墙头上的人消失了一会,又出现,搬一块木板上来,好像画板,翻转过来,一幅画,是藤七身穿劲衣手持铁半身像,一双鹰目看似平静暗潮涌动,端正刚强的轮廓眉宇英锐之气足够吓退宵小,与真人惟妙惟肖。 藤七手上铁尺吓掉了。 画了六天呢,艾丽莎现在还手酸,“【你的肖像画,怎么样?】” “【艾艾艾艾艾...】”藤七惊地下巴掉地上,这会还没捡起来,话都说不全,“【很很很..】” 能逗严肃的藤班头变脸,艾丽莎得了腱鞘炎也值得。 “【我就知道很棒。】” 时间悄悄过,过去半年内生活很平静,平静不忍打破,甚至艾丽莎认为会一辈子生活在这,她的绘画稍有起色,三本书上的字全部认完,决定卖掉房子去顺天。 她当年不知道房屋行情价如何,也觉得63两买进赚到,自己挂牌出售卖到80两绰绰有余,这件事照旧给吴牙人操办,没人比她更熟悉,接着找藤班头搞定路引。 说来凑巧,艾丽莎不知道藤七要去顺天,请他帮忙才知道。 她知道衙门捕快薪水不好不坏,做到老不会有太大发展,藤七也抱怨过这事,恰巧旧友写信给他,请他来顺天,反正他年轻,没结婚,没有后顾之忧,立刻答应。 工作内是什么,藤七没说,艾丽莎猜他想过去看看合不合适,反正两人结伴互相照应好过一人,她打算在顺天(北|京)住一年半载,一路南下去应天(南|京)。 “【你在这过很好,何必舟车劳顿去顺天?】”藤七对她决定感到奇怪。 “【半年前你不是这样说的。】”艾丽莎记得当年有人劝她学小鸡快跑。 藤七对半年前事情记忆深刻,只要艾姑娘没恢复原来头发的长度,他每三晚必有一晚梦见一次督主,艾姑娘打定主意保持长发齐肩后,三晚变成两晚,离顺天越近,每晚一次。 他倍感压力,“【艾姑娘,你那什么..把头发养长些,好歹是位姑娘家,被人误会成尼姑庵的姑子像什么样子。】” “【不好看?】”艾丽莎晃了晃头妹妹头,“【我觉得好看,可以摆脱麻烦,误会就误会,我不介意。】”也没办法回回拿修女事情骗人,干脆一开始打消的想法也好,反正她的卷发容易打结,剪短了打理起来方便。 “【艾姑娘是不打算嫁人?】” “【我决定嫁人时,会先告诉藤大哥。】” 藤七心底瑟缩一下,“【不用特别告诉我。】” 艾丽莎笑眯眯地说道,“【当然要,藤大哥的长相在我结婚对象参考范围内。】”主要是职业,职业...警|察|叔|叔,兵|哥|哥又帅又酷,比心。 藤七,“...”督主的刀按奈不住了。 生活就是一场永不停歇的旅行,停留在某处,只有两个原因,一个爱上某人,一个死在那儿。 艾丽莎知道她的思想和她的短发一样惊世骇俗,这个时代局限性不会被接纳,她不想伤害未来出现的某某,或未来自己伤心,所以她这辈子很大几率与男人无缘。 这么想想,她和达·芬奇是绝配,G蜜。 说起顺天,第一句想到的是内九外七皇城四,外七要到喜欢修仙的嘉靖修出来,而雨化田说的成化,就是那个恋姐狂魔宪宗—朱见深的时代。 一提他,首先想起是他爸丰功伟绩,老朱家前几代揍蒙古人跟揍孙砸一样,这败家傻儿子不掂量点自己的能耐,也跑去刚瓦剌,没刚过还被人偷家,赔大太监王振,又赔十三万大军,自己被人活捉当饭票,史称土木堡之变。 一路南下,摧枯拉朽NB克拉斯,不是张太后、于谦老师等大臣力挽狂澜,整编队列在九门外拼死抵御瓦剌。 ——陛下,明朝差点被你玩完了。 连累太子朱见深小小年纪活在他叔父代宗阴影下日日惶恐,他叔父勉强有点良心,没弄死这个哥哥的宝贝儿子,才有了后世朱见深与万贞儿绝美爱情。 这一对CP向世界证明,心中有爱,年龄、身份、地位,都不是问题,快点锁死。 朱见深宠她,往死了宠就对了,一定要一辈子在一起,少一分一秒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艾丽莎捧着脸,双眼迷离又梦幻,“我看到一对真爱,我死去的少女心重新活过来..我想找个男人谈一场旷世之恋!” “要准备进城了,姑娘坐好。” 艾姑娘可以流畅说话后,每天总能有十万个为什么,这路上藤七感觉花光一辈子的耐心,现在说话都有气无力。 艾丽莎乖乖坐好,还把裙子摆好,看着安安静静像位淑女,只是像而已,眼睛咕噜转恨不得像X射线扫描能看到的活物或物品,她像刚出壳的雏鸟,对一切抱有旺盛的好奇心、充满冒险|欲|望。 不到一会,艾丽莎淑女形象破功,两手各抓着一个一起排队进城的小贩那买来的苹果,裙摆上兜着好多个,她这是把人篮子买空了。 “藤大哥,藤大哥,苹果苹果。” “...” 藤七告诉自己,往好处想想,长途舟车劳顿,寻常姑娘不是病了,就是瘦一大圈,艾姑娘一路吃吃喝喝,身体健康脸圆了一圈,功过相抵,他晋升百户的事... 督主脸一晃而过,藤七又没底了。 一个灰衣男仆打扮的站在城门入口张望,似乎等候许久,终于见到马车上与主人形容样貌相符的汉子,他上前询问,“敢问是杏林镇来的藤爷?” 藤七称是,向他介绍坐旁边的姑娘,“这位同行的艾姑娘。” 艾丽莎的短发特立独行,赵廷略顿了立刻挪开视线,向两人作揖,说话有条不紊,“小人赵廷,老爷看了藤爷来信,知藤爷不日到达京城,命赵廷在此等候。” “小人给两位引路。” 艾丽莎自觉让出位置,坐车内去,可她不想错过沿途人文,车帘挂起来,有外人在场显得文静,她歪头好奇看新加入的人,他给人感觉..她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就像一潭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水被放进冰窖冻了一月拿出来飒飒锉成沙冰山,又死又冰。 对,就是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她只在一个人身上体会过,一个拿五百两银票砸人壕无人性又仗着自己好看心里没点AC数应该挂去喜马拉雅山吹五百年罡风洗脸好好清醒的PUA教主那。 PUA阴影太大,她以为自己走出来,看样没这么简单,要相信直面障碍才能跨越障碍,她看了一眼裙兜兜的苹果,想试试看能不能跨越。 “嗨,你好,我是艾丽莎,藤大哥的朋友。” 赵廷盯着眼前的苹果,面无表情。 “你最好接下来。”藤七好心提醒,不然她会烦你到搭理她为止。 “多谢姑娘。”苹果收入袖中,赵廷和藤七说前面右转。 艾丽莎碰软钉子,银锭子也有不喜欢的人,何况她呢,只要苹果好吃就行,拿给藤七一个,分完自己开心地咔嚓咔嚓吃起来。 藤七回了一眼神给赵廷,无奈地笑笑。 赵廷垂着眼,摸着袖内的果子。 到了一条巷口停下,这条巷子只有户人家,青石板路面提前泼清水洒扫过,车辙碾过去见不到灰尘,干净,奇怪的是这户人家门口没挂主人家姓氏牌匾。 艾丽莎抻出头,“藤大哥,这你朋友家..我去怕不方便,我还是去找家客栈住吧。” 赵廷替藤七答道,“藤爷与艾姑娘连日舟车劳顿,眼看天色不早,此刻去找客栈怕寻不到合适,且我家老爷特意吩咐,府中提前备好房间,姑娘先将就一晚,明日再做决定不迟。” 说话文绉绉,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又厉害,艾丽莎除了说声好吧,说不出其他话,他真厉害。 马车要牵起侧门入后院,艾丽莎拿装换洗衣服的布包和琴,跟着赵廷走前门,至于其他物件、画板画架放车上不动了,反正明天都要搬到客栈。 绕过影壁,穿过垂花门,这才是前院景色,过了二重门,展露主院全貌,正房格局一明两暗,两侧抄手游廊通往后院,虽不知道内院景色如何,仅看到露出一点花架藤萝蔓蔓,想必有一番诗情画意的景色。 到前院,藤七跟随另一位下人与他们分开。 熟悉的人不见了,艾丽莎有些不安,“藤大哥..” 赵廷,“女眷住处在后院,请姑娘随我来。” 他很有礼貌,说话一板一眼,但给人觉得冷冰冰的,和雨化田太像了,艾丽莎心里不舒服,她踢踢脚下石板。 “我想住藤大哥隔壁,可以吗?赵廷。” 赵廷重复一遍,“男女有别,姑娘住处在后院。” “哦。” 在别人家要听人家的,艾丽莎即使不乐意,只是噘噘嘴听赵廷安排,她的房间很漂亮,一看粉嫩颜色就知道是女孩子的闺房,空气中淡淡檀木香,闻着清新雅致,繁复华美的云罗绸做衣服都舍不得穿,却做成被面,架子床挂轻柔长帐幔,凉风徐徐吹幔上流苏轻摇荡漾。 艾丽莎左看右看这房间不像客房,“赵廷,你确定是给我住的?” “是。” 再好的艾丽莎也见过,不会被这点华贵没脑子一样迷了眼,她啧啧嘴...藤大哥的朋友好真钱啊,不过看赵廷知道这家规矩也多,她野惯了,住这里束手束脚不自在。 就住一晚,明天搬去客栈。 第25章 社畜版愤怒小鸟 艾丽莎不喜欢租房,她手里有钱,如果京城的房子不是特别贵,像在杏林镇那样买下来,不用很大,一室一厅,房子按着喜欢和舒服的改,多好的金窝银窝比不上自己小窝。 赵廷拍掌,进来两位青衣侍女,他指着侍女简单提道,一个□□草,一个□□月,“姑娘有事吩咐她们,小人不打扰姑娘休息。” 艾丽莎摄于他的气质太像雨化田,觉得自己着了雨化田的魔,过了半年还没忘了他,想的太深没注意赵廷退出,也忘记问了藤七住哪。 春草与春月福了福身,“见过姑娘。” 艾丽莎不当贵族小姐多年,其实经历了人人平等年代,多少年都不习惯当奴役别人的那个,为了掩饰自己尴尬掏出苹果。 “你..你们吃苹果吗?” 春草/春月,“?” 洗澡时,侍女拿新衣服,不知道什么材料看着很贵,总归不是自己,艾丽莎做事没轻没重怕弄坏弄脏多不好,还是穿自己带来的衣服舒坦。 长相敦厚的春月见衣服首饰原样摆着,一个没动,“姑娘,是衣服穿着不舒服?还是不喜欢这样式?奴婢去给您换。” 艾丽莎道了声谢,摸着自己袖口,“衣服好看,房间很好很漂亮,请替我谢谢府邸女主人,我平常东奔西跑野惯了,不小心弄坏可惜了,我穿自己的就可以。” 两个侍女互看一样,春草小声说道,“姑娘,府里没女主人,说起来姑娘是来府邸第一位女客。” 艾丽莎张了张嘴,槽口略多不知从哪里吐起。 在一个大老爷们家,一个大老爷们收出一间女孩家的房间怪别扭的,她想去找藤大哥,有个熟人在安心些,结果侍女和她说,藤七会友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那一瞬间,她就像雾都孤儿里的小可怜。 可怜又无聊地啃完苹果,无聊想抠脚,春月问她,“姑娘要不要去逛逛花园?” 艾丽莎摇头,在别人家里处乱走不小心冒犯这家规矩,丢自己脸就算了,不能丢了藤大哥的脸,藤大哥托人家介绍工作来着。 另一个侍女问道,“府里大厨子今天做了新点心,姑娘尝尝?” 艾丽莎眼睛一亮,中午在路上吃了碗面,早消化光了,看|日|头没到饭点,不好意思说自己饿,啃了两个苹果嘴巴淡出鸟想换口味,她更想吃肉,想左手一串右手一串啃的羊肉串。 “会不会很麻烦,”她像收红包的小孩明明想要违心说不要,推辞道,“麻烦就不要了,我没事,我不饿。” “哪会麻烦,厨子做点心都为了主人高兴,”春草长相平淡,说话清脆听着像邻家妹妹十分亲切,“姑娘还喜欢吃什么,奴婢吩咐厨房做好端来。” “点心就好。” 说话好听的春草拿点心去,留着一个闷闷的春月,房间安静的奇怪,艾丽莎扭来扭去坐不住,想找人说话。 “我忘了问,你家主人姓什么?” 春月,“这个..您问赵爷。” 艾丽莎黑人问号脸,看她不想多说,“那赵廷呢?” “赵爷出去了。” “赵廷什么时候回来?” “赵爷做完老爷吩咐事情便会回来。” 艾丽莎尬了一脸,感觉聊不下去了。 “你家老爷什么时候回来?” “奴婢不知。” 艾丽莎:哦。 这不是感觉,的确聊不下去了。 赵廷长得端正,比起藤七总刮不干净的胡子渣,他白白净净看着蛮舒服,可她不想和赵廷说话,他有点点像雨化田,只和雨化田有关系的,哪怕一点点,她都不高兴。 雨化田是烂番茄,烂透了。 再见到他.. 艾丽莎咬了口云片糕,“再见面,我一定拿他当面板。” “姑娘在说见谁?”春草好奇问道。 “一个没点AC数的烂番茄,”艾丽莎看着六盘点心,红红绿绿黄黄摆盘漂亮一看就有食欲,她的胃..招招手,“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你们两也一起吃。” “奴婢不敢。” 一句话无心的话将人吓的跪下,艾丽莎听砰一声,这四膝盖肯定青了,再香喷喷的点心,她没吃下去的心情,要说这府邸给她什么感觉,只有拘束。 她不喜欢这。 艾丽莎坐在屋门口台阶上不停朝外张望,侍女劝了三回,她不想进去,屋子里华贵压抑|逼|人,不如抱着她的琴在外头有风,有些许能喘息的空间。 藤大哥什么时候回来...有熟人说说话,她也不会这么膈应的难受。 “姑娘外头风大,您进去吧,”春草又来劝她,“春月在前院守着,藤爷或赵爷回来了马上来告诉您,一点不耽搁,真的。” 艾丽莎扣着琴弦,慢慢地说道,“沙漠风更大,沙暴一吹起来没完没了,刮在脸上和刀子似的,不用头巾捂着,脸皮薄一点就伤了。” “有一回黑沙暴最大,我被吹到天上去,那才叫真的上天。” 命硬没死,遇上雨化田,最近总能想起他,一想起他,鼻子发酸,蓦地想起一句话——一个能拿到你牙刷的人伤你最深,到底是雨化田离她的心太近了,还是她没有想象那么坚强。 等到很晚,前院没回信。 这家规矩大,艾丽莎再不进去,那两个比她年纪小的侍女觉得自己没照看好客人,一会赵爷会被责罚,怕地要哭了,托侍女帮给藤七说一声,明天她搬去客栈。 真到第二天,藤七依旧没影,像没他这个人一样,其他人和她说马车、行李都不知道在哪,侍女则说等赵爷安排,赵爷赵爷,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艾丽莎想生气没处撒气,干脆被褥一盖脑袋。 午间那个有点点像雨化田的赵廷过来一趟,应该从侍女那听了,她找藤七想出去。 “藤爷这几日要为就职一事奔走,没空见艾姑娘,”赵廷扫了一眼她身后侍女,碰触他的视线,春草和春月两人冷不住寒颤一下,“府中是否有招待不周之处让姑娘不悦?” 艾丽莎摇头,“非常好,赵廷你看你让两个侍女随身伺候,一般人享受不到这样待遇,多亏沾藤大哥的光,可我不想给人添麻烦,何况我找到房子也要搬出去,早搬晚搬都要搬的。” 赵廷颔首,似在同意她的话,“早晚要搬,也不急于一时,小人在京中认识些人也有些关系,不如小人去帮姑娘打听,就不知姑娘喜欢什么样?” 艾丽莎张口结舌,这人怎么这么会说话,几句话把她想出去驳了回去,变成他帮她找房子,想想自己人生地不熟,有人帮总比她乱撞来得强,很痛快和赵廷说一遍。 “我一个人,地方不用大,不知道京城房价多少,如果房价合适,我也有些闲钱,想买下来。” “不租?” “租房子再好也是别人家的,我不喜欢,我喜欢自己的房子。” 租房子再好,钱是给别人的,买了下来,就是自己的,等房价涨了,转手卖还能赚一笔,艾丽莎理财小算盘噼啪作响,而且有属于自己的房子,是每个社|畜的梦想。 她甚至计划过以后,不想走了,看够了,就买条GAI,当包租婆收租,美滋滋。 “赵廷,府里的主人贵姓?你看给我住这么好的房间,我想见他当面道声谢。” 赵廷微微一笑,但他笑流于言表,一下划便过去了,“老爷事务繁忙,姑娘常住到是有机会见面,暂住恐怕没机会,这几日梧桐黄了,景色好着,屋里待烦了,去逛逛京城散散心,只是有一点,需让人跟着。” “这京城不比外面,一块砖掉下来砸到十个人,九个里不是外戚也是穿红袍官爷,最后一个权贵家的纨绔公子,带着侍女侍从不光是伺候,也能让你避不该遇见的人。” 艾丽莎听着话怪怪的,又弄不清楚怪在哪,然后赵廷又说一堆,人走完她发现自己短时间走不成了,依旧没弄清藤七朋友叫什么。 “我发现我真笨,都说不过赵廷,”她鼓着脸,气嘟嘟地带些小脾气,“几句话被他牵着鼻子走。” 赵廷人走,余威未散,春月和春草低着头不敢出声。 艾丽莎看在眼里,抿了抿嘴,“好吧,也只能这样了,明天我想去逛街,需要提前准备些什么?” “奴婢们去做便好,不知姑娘想去哪?” 她歪着头想了想,“我不熟,你们和我说说京城里的事吧..” 看着这两侍女,东聊西聊慢慢活络起来,两人没刚了赵廷在时那么怕,她也摸清楚在顺天,去哪能找到好吃的,去哪能找到好玩的,景致好的当属大觉寺、崇福寺,春看玉兰夏闻丁香,前一个是皇家寺庙一般人去不了,崇福寺可以去逛逛。 听着艾丽莎手痒痒想去那采景,她还想去王振生前修建的报恩智化禅寺,只是英宗复位后,念及王振忠心重修寺庙,立精忠祠,改名智化寺。 也不知道是名字取得好,还是王公公感恩英宗厚爱,庙中香火旺盛未有断绝,她到觉得是那万佛阁四面墙漆着金漆佛龛比绘满诸天神佛双目慈善怜悯世人吸引人。 第二天,去钟鼓楼逛了一圈,她就不想出去了,逛街这事要有能一起疯的伴,春草春月当不了,后面两人跟着,就像那天香喷喷的糕点一点也吃不下去,找赵廷要回了画板画架,也问出来这家主人姓田。 艾丽莎的脑袋从画板后抻出来,再次说道,“春月不要紧张,放松,放松一点,睡觉没关系,我画画不需要人坳造型,怎么舒服怎么来。”小侍女僵硬像木头,画出来像块木头,换春草也一样,还不如画花瓶呢。 又画塌了一张,她只好去画花瓶。 等到夜深人静,后院人睡去,前院骤然亮灯火,影壁前大门敞开,赵廷站在门外,烛火透过灯笼打在他脸上,另一半沉入阴影,面无表情,包括站在身后的小厮,守在门后的门房,他们静默地没一丝人气。 初秋风任意吹拂,衣袖微微浮动,赵廷站了没一会,巷口出现一辆马车,驾车的人与他有类似表情,一样静默,唯一声音来自车辙碾过石板。 车停在门口,掀起门帘后出来一个人,身姿修长,貌若潘安,只是双目两点寒星令人畏怕,垂着眸却有一派风流潋滟,赵廷跪在马车边不敢抬头,甚至呼吸放轻几许,听着车的人下来,看着皂靴鞋底停在他面前,念珠拨弄时碰撞的声音停在他头,都让人胆寒。 “督主。” 第26章 社畜版愤怒小鸟 “督主。”赵廷低声恭敬,声音带着惧怕,像春月春草对他的惧怕。 雨化田看了一眼跪着的人后背,便往里走,赵廷立马起身跟在身后,一一禀告这几日他不在发生事情,而藤七带来住进后院的姑娘更是事无巨细,恨不得将她吃几粒米菜嚼了几口都查清清楚楚。 “前日姑娘说想搬出去。” 雨化田顿足,回眸看了他片刻,“你看着办。” 赵廷记下,小心翼翼道,“督主..要去后院?” “她这几日如何?” 赵廷斟酌字句,“姑娘..问过府邸主人的姓氏,奴才按督主吩咐告知,后来姑娘一直问..藤七去往何处何时可以见藤七,督主您看?” 雨化田一挑眉缓缓归于平静,看不出是喜或怒,转身进正院,赵廷伺候在前,接过换下外衣挂在衣架上摆好,明日不会有褶,小厮端水进来,轻手轻脚不敢出一点声。 “藤七人呢?” “西厂候着。” 雨化田的拳头捏紧又松开,真到话出口平缓不含一丝感情。 “明天让他滚过来。” 赵廷身形一顿,弓着背,“是。” 值班房的藤七连打几个喷嚏,邓春荣调笑道,“这是哪个姑娘想你了?” 藤七嘴角一抽,“瞎说啥,这半年我提心吊胆,卵|蛋|萎了,现在终于把人甩出去,你可别咒我,也别在我跟前提什么姑娘,我现在看姑娘害怕。”艾姑娘人好没错,不是他能沾的人。 邓春荣替隔了半年又聚到一起的兄弟斟了满一杯,“想起半年前,我就想起那些折在龙门沙漠弟兄..二挡头、三挡头..大档头..小崔、蛮子..” 他数了着数着,抬手掉眼角一滴泪,男人再苦流血不流泪,他们这些小锦衣卫,身怀武艺如何,没钱不会巴结人,一样要被被人踩在脚下,拿命拼来功劳被上头的人领了,心里不平也得合着血往肚子吞,没有督主赏识,他们这些人还在下面浑浑噩噩。 他们是粗人,不懂什么之乎者也,却知道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所幸,督主平安无恙,西厂蒙受些许损伤,给些时日便能缓过来。 藤七想起这事恨之又恨,问道,“这赵怀安..是何方神圣?” 邓春荣摇头,“锦衣卫寻了半年踪迹全无,你可记得半年前假冒督主的小贼?” “你说那个..”藤七长长地‘啊’了一声,可惜他回来晚督主下江南抓人去了,“督主出马,还不是手到擒来。” “别说了,跑了个鞑靼女人,”邓春荣摸摸鼻子,说道,“督主心情不好,你少往面前送,回头挨罚了别赖我没顾念兄弟情不早点提醒你。” 藤七喝一口酒砸吧砸吧嘴不过瘾,抱着酒壶猛喝痛快,顺带丢给了他安心眼神,“有艾姑娘呢,春荣你放宽心。” “哪有那么神,别吹了。” “你走着瞧。”他眉毛抖了抖,话说这口俏皮让邓春荣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抬起一脚。 “你这副德行半年边关算白呆了,我就看你怎么倒霉。” 藤七翘起二郎腿,写了半年飞鸽传书,只有艾姑娘的直禀督主,督主未有一句回音,却也感觉的出是在乎艾姑娘的,不然也不会一到京城让赵廷接去府邸安置。 说起赵廷这人,他就气,说什么已备下房间休息?! 屁。 转头下人将他连行李一并送出来,一大老爷们脚下堆着细软站在大街上像什么话,他打不过赵廷,又不敢骂,像小媳妇一样委屈屈地捡起东西背起来,不过督主府里给他一间,再借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住。 叩响值班房的门,伴着一声询问,“藤百户可在?” —是赵廷。 邓春荣张张嘴,无声念出来人名字。 藤七的酒壶差点砸地上,“他来做什么?” 邓春荣翻了翻白眼,“快去开门。” 翘着二郎腿落回地上,酒壶一放,藤七三步并作两步,一开门就看到赵廷那张死人脸,愣在原地。 “喝上了?”赵廷看到那一桌残席,噙着笑,说话始终带着点阴阳怪气味道,“不用拘束,我只是来替督主传句话。” 邓春荣拽藤七一把,藤七大梦初醒,拱手问好,“劳驾赵公公跑一趟,敢问督主有何吩咐。” “明天让藤七滚过来,不是咱家说的,这是督主的原话。” 这没头没脑的,藤七听蒙了,“督主让小的滚哪去?” 赵廷斜睨他一眼,“艾姑娘人地生疏,见天问藤七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能见着,你觉得你要滚哪去?” 越往下听,一股凉气打脚底蹿上来,最后一句疑问,他彻底凉了。 邓春荣捂嘴笑,叫你这厮得意,看吧倒霉了。 艾丽莎早上一睁眼,春月和她说藤爷回来了,高兴跳下床,及着鞋胡乱套件外套没走出两步,两个侍女拦下按着洗漱过,整理齐衣服鞋袜穿好,她以为可以了,又被带去桌那被盯着吃完早餐才放人。 艾丽莎打了个饱嗝,一碗粥,一笼三个银丝卷,一个煮鸡蛋,看着不多,她早上吃得少有这些就饱了,说起来第一次见过一桌子菜,不知道还以为是逢年过节。 她实在吃不下,问侍女能不能留到中午,人家说啊,不可以,就算没动筷过了时辰还是会被倒掉。 浪费比XX可耻,别人怎样她不管着,平常节俭惯了,见不得这样浪费,而且她一路吃喝没节制,肚子多了一圈游泳圈,便和春草说平常一汤一菜,再多就添碗饭,早上呢,一碗粥一个鸡蛋,一碗面也能凑合。 “藤大哥。” 这一声,藤七胆颤,他拉了拉袖口,拱手问好,“艾姑娘,这几日住的如何?” 艾丽莎歪头看他,衣服换了,青绿色,腰里挎着刀,人看精气十足像换了个人。 “你找到工作了?” “找着了。” 藤七心有顾忌,说话不像平常随意。 “什么工作呀?” “锦衣卫。” 艾丽莎懵然转惊喜,然后狂喜,近乎尖叫,“天啊,锦衣卫,你当锦衣卫了。”她激动不知如何,原地蹦几下,笑的合不拢嘴,怕失了礼貌她捂着嘴,甜脆声音透过手掌,“藤大哥,你是锦衣卫了,你好厉害!” “藤大哥,等我找了新住处,我做一顿好的给你庆祝,”艾丽莎盘算菜单,藤大哥喜欢大块的肉,这个多备两碗。 “不敢劳烦艾姑娘。”藤七不着痕迹退了半步,他再厉害也是越过督主一根手指头。 “不麻烦,”艾丽莎捂着嘴,等激动感觉下去一些,嘴巴没咧那么大才放下来,说道,“你要觉得麻烦我了,回头按锦衣卫打扮让我画一幅咯。” 藤七没忘来时面见督主,那一眼什么都有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心不在焉,艾丽莎以为他心心惦记锦衣卫的事情,催促他快些回去办差,从后院出去里衣湿了一层,脚步都是虚的。 赵廷在垂花门站着,双手拢在袖内,似笑非笑,“还在站这做什么?督主不留饭。” 藤七擦擦额头上虚汗,无奈苦笑,“赵公公,您老别挤兑我,这半年我太难了,要自然,不能让人起疑,您是不知道艾姑娘,她见多识广,一般人骗不着她。” 赵廷静静听他说完,大发慈悲放人。 “咱家省得,快走吧。” 转过天,赵廷拟了几处,花了两天,和艾丽莎将住处敲定,一个小院落,两间青瓦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院子有前主人种过花草,时间太久了变成一堆杂草,格局与她杏林镇住的院落相仿,一看相中了。 中间多得赵廷帮忙,房价用一百二十两拿下来,这个价在京城太良心,之前手头卖房的钱、替人画像赚的钱和金珠子兑来的钱,支付完买房钱剩八十多两,拿二三十两修葺,余下五十两生活开支和水墨纸笔费用,钱包一下子缩水好多,也有努力赚钱的动力。 艾丽莎付完钱和税,拿着新出炉的房契,开心极了,“赵廷谢谢你,能这么快找到房子,多亏有你。” “只是恰巧有朋友出售,”赵廷谦虚一番,说道,“这房子闲置许久,还需修葺添置些家具,等小人一一弄好,姑娘再搬进去。” “这怎么好意思,我自己来吧。”艾丽莎十分惊讶,这家人对她好过头了吧。 “我家老爷从藤爷那听了姑娘身世,怜惜姑娘孤身一人不容易,多番叮嘱小人仔细着,府里又少有客人来住,您和藤爷一来府热闹些许,下人也觉得自己有用武之地,又怕怠慢贵客,都比照最好的来,中间闹了点笑话,想必姑娘感觉到奇怪之处了?” 艾丽莎脸一红,世上还是好人多,她这被迫害心态要不得,瞎想什么,回去得检讨了。 “你家老爷喜欢什么,你看我要做什么才能谢谢他。” 赵廷说道,“姑娘做什么都行,重要的是姑娘的心意。” 艾丽莎重重点头,“我知道了。”这会水果新鲜品种多,做个水果派,没人能拒绝甜食,而且秋高气爽留的时间久,不知道厨下有没有烤炉,可是想起要做黄油,就麻烦或许人不喜欢吃呢,刚好她最近在尝试颜色光影运用,要不画画? 赵廷看她想地认真,笑了笑,“回去小人会把修葺房子和添置物件那些费用列个清单给姑娘,如果有额外添置和小人说。” “赵廷你真好。” 几日相处,艾丽莎发现她的毛病越来越重,见着谁总会下意识比照雨化田来,雨化田多高,雨化田喜欢什么,雨化田讨厌什么,雨化田笑起来样子,不对,他不爱笑,她都没见过他好好笑一次。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吃亏,五百两...五百两!! 艾丽莎翻身下床,拿出钱袋拿出叠成小方块的银票,有朝一日,见到PUA教主,她一定要甩在他脸上,并霸气大骂他‘去你丫的小猪佩奇’。 第27章 社畜版愤怒小鸟 艾丽莎翻身下床,拿出钱袋拿出叠成小方块的银票,有朝一日,见到PUA教主,她一定要甩在他脸上,并霸气大骂他‘去你丫的小猪佩奇’。 设想见面场景她怎么骂他,怎么找回场子的爽,想了许许多多,想到后面,鼓着脸生闷气,说再多,他还不是听不懂,也不知道在哪里...大概真的不见了。 她戳着银票,雨化田你个烂番茄、烂冬瓜、臭居居!你去哪里了,你过的好不好,伤怎么样了?你看你那么瘦,不能挑食啊,挑食不好,挑食养不好伤。 懊恼自己干嘛想这个PUA教主,又忍不住去想,又懊恼、又想去想,着了魔一样,开始恶性循环。 拿起画笔全身心投入在画画中,就画雏菊吧,春天的佛罗伦萨的郊外全是这样的花,花瓣纤长且卷曲油亮,就像女孩子柔软长发,有白的、有黄的、有粉的,一丛一丛漫山遍野,自由又烂漫,一直要开到初夏。 女孩们最喜欢拿它来做占卜,随手摘一支,每剥下一片,心里默念‘喜欢’‘不喜欢’,到最后一片就是谜底,不满意结果可以继续,不要担心会没有,明年同一个时节,它会开更加热烈繁茂。 摘花瓣能占卜,画花瓣也是一样的道理,她就在‘雨化田是臭居居’‘雨化田是烂番茄’的占卜中画下每一瓣,一朵、两朵、三朵...一大丛纯白的雏菊,柔和水彩给人一种温柔的纯真,它跃然纸上,安静却牢牢抓住人的视线。 赵廷见到这幅画惊于它,它倾注绘画人全部的温柔和明亮,指尖碰一下犹如火烧。 “这是什么花?” “雏菊,花语是深藏在心底的爱,如果一个男孩或女孩暗恋某人,就会送一束这样的花给对方。” 晾了一晚水彩干透,艾丽莎将画从画板上小心取下来,这是五天不分日夜绘出十多幅中最满意的一幅,“我还没裱画,等裱完就可以送你家主人。” 赵廷连忙拱手躬身,“听侍女说,姑娘饮食不佳,如果知道会姑娘如此伤心神,小人绝不会胡言乱语。” 他抬头看了一眼她发青的眼眶,“小人给姑娘请大夫来看看。” 艾丽莎揉了揉眼睛,一股困倦打身体涌出,她只要专心投入在一件事上可以废寝忘食,日夜颠倒,这是社畜加班留下的坏毛病。 “没那么严重,睡一觉就好,只是我现在一睡,裱画就要耽搁了。” 赵廷接过她手上的画纸,“像这样小事交由小人操办,姑娘放心休息。” “又麻烦你了,”艾丽莎不是那种光拿人好不懂回报的人,和他讲要这种画要用木框框起来挂墙上好看,又讲了尺寸大小要如何,想起赵廷一直在忙她的事。 “赵廷,我想我也要做些什么感谢你。” 赵廷一怔,神色恭谦,“都是小人分内之务,姑娘无需谢,您..保重身体,小人不打扰姑娘休息。” 说好些话,艾丽莎觉眼皮千斤重,不留赵廷继续说,后面她自己怎么躺上床也忘了,再睁眼,一大夫模样打扮的胡子叔叔站床前,手里拿一根老长的针,比她食指还长。 不知道先对着陌生人尖叫,还是该对着比食指还长的针尖叫,她脑袋变得迷迷糊糊,看什么都天旋地转,也发不出声音,好像有人替她叫起来。 “姑娘醒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艾丽莎昏头涨脑的只有一个感觉—热,整个人掉进烤炉,然后是渴,体内水份被蒸发了。 她还保有几分神志,能吞咽喂到嘴边的水,滑过味蕾,这水又苦又酸..太渴,不喜欢也会好好咽下去。 赵廷亲眼盯着侍女将药喂完,他转头请人出去详谈。 “姑娘身体如何?” 李怀英说道,“长期饮食失调先伤了脾胃、而后连日劳累亏了精神,精、气损伤,一着凉,这才昏睡发烧,扎了银针醒过来能喝药,没多大问题,隔一会再喂米汤米粥,之后吃些清淡易克化。” “她年轻,安心静养些日子就好了,以后不能不当回事,积劳成疾、你比我懂得。”他语气带着些埋怨,埋怨谁,听的人门清。 赵廷掂量一下,袖口拿出荷包递过去,“多谢,李御医。” “先别谢,前天我给督主请脉,”李怀英收入袖中,皱起的眉松开了些,但医者父母心,忍不住唠叨一句,“..药不能停啊。” 赵廷愁容满面,“西厂事务繁多,样样离不开督主,督主习惯你是知道的,咱家只能在旁小心伺候。” 既然劝无用,话说多就是废话,小厮送李御医出去,赵廷不敢懈怠守在外间寸步不离,服下药|性|发作,侍女来回进出替人擦身喂水,贴身里衣换了四五套,体温平稳下来时天色晚了。 他略微松了口气,下午派人递消息入宫,督主应当知晓了,未有消息回来,今日会不会按往日夜宿宫中值所? 门房来告,督主回来了。 赵廷眼皮一跳,急忙起身去迎,紧赶慢赶地赶上督主踏入前院大门,深蓝衣摆荡了荡。 他俯下身,“督主。” 雨化田桃李般艳丽的脸,眉梢微挑,眼波流转却含着冷冷的冰碴子。 “人呢?” 赵廷一字不落地如实禀告,“姑娘午间发烧,今日李御医刚好休沐,奴才私下请来看过,劳心劳神又着了风寒,用过药,下午发一身汗,中间醒过一次喝了米汤一碗,此刻又睡下了。” “怎会劳心劳神?” 他声音又轻又慢,像扬起清风,赵廷觉得这风是压在后颈上的二百担,抬不起头。 “姑娘说想谢督主照顾..绘几天的画想送督主。” 雨化田步伐微滞,又大步往里走,赵廷紧随其后,入后院,春草春月跪在门廊下,看也没看入了里间。 赵廷与侍女在门外,却再不敢往里去,以往起码能猜到些许,今日他一头雾水,这跪在地上的侍女,是罚还是不罚? “还愣着做什么!” 两侍女颤颤巍巍爬起来,为自己逃过一劫而如梦初醒,“谢、谢谢公公。” 赵廷挥退两人,想必督主此刻不想让人打扰。 有多久没见了? ——一百九十三天。 雨化田啧了一声带着讥笑自己记性好的不是时候,有些后悔进来,他说过再也不见她,就应该至死不见,不见不听,她病了,他冒冒失失跑来,一点也不像他在世人面前展露的冷血无情,她真是个祸害。 “..边镇自由自在,跑来北京城做什么,你会喜欢这儿?你不喜欢规矩,你不喜欢有人围着你,不喜欢这间华贵房间..”雨化田抚过流苏,喃喃自语,“你还不喜欢我的府邸,你一心要走。” 他坐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看着柔软华贵的绸缎间的小姑娘,面上残余高烧绯红像她的懵懂羞怯,她睡很熟,抬手虚描她的眉眼,想象带给指腹感觉,绵软、柔润、又弱小。 他的手落在脖颈,与臆想不差分毫,可他没有一丝喜悦,清隽脸色布满阴寒,“我想杀你..你可知道?我想很多次..第一次见你,到现在..我很为难。” 模糊低语过后,是长长地静默。 “画呢?” 赵廷守在门外,听了声音,立马回道,“奴才收着。”悄然打量内间,安安静静的。 一片袖袍拂过,他收敛余光,顶上一声入耳,“取来书房。” “那两个婢女,赵廷你来处理。” 赵廷,“姑娘那边要怎么说?她心智敏慧,怕瞒不过去。” “赵廷,你跟我多久了?” 雨化田尾音上挑,散在赵廷耳中,如轰轰滚雷,他一脑门冷汗下来,想给自己来一巴掌。 “奴才知道怎么处理。” 这府邸禁止之地——主院的耳房,往日由赵廷打点,下人们不得靠近,他做事细心,多日不回,书案未有积灰,连层薄灰未有。 案台面摆着一本《古今贤文》,书角微微起卷,应是翻阅无数遍所致,看书之人十分爱惜,书面维持七八成新。 雨化田随手翻起,指停顿在一页,那里夹着一张信纸,相比书的纸质,它发黄陈旧,又有被人撕毁重新粘合的痕迹,单薄地一碰便要支离破碎。 赵廷进来,坐在案台后之人一手支着额,双目紧闭,眉头隆起‘川’字,似乎片刻休息也不得安宁,面前摊开书,这本书翻开多少遍,他看多少次,始终没能看清上面的字迹,原本到底写了什么恐怕只有督主才知道。 画摆在案台,他准备悄悄退出去。 “赵廷。” “奴才在。” 赵廷不觉得自己进来督主不知,顺其自然地应声。 “等她病好,她想去哪就让她去哪。” “是。” 这病来的突然,艾丽莎自己都没察觉,身体被人抽走力气浑身绵软,困地好像要把一辈子觉睡完,好在她底子好,不好也爬不过几千里路,生命力旺盛的和杂草一样,不过一天功夫,人有些虚弱外,已经能正常进食。 艾丽莎挖一勺养胃的粳米芝麻粥,赵廷嘚吧嘚吧地旁边说道,“姑娘住的房子再有两天便好..所用木料瓦片..” 感觉嘴里粥都不香了,她偷瞄了他一眼。 赵廷面无表情,“姑娘吃姑娘的,小人说小人的。” 起来艾丽莎发现认识的侍女不见,换了两个陌生面孔,赵廷没有正面解释,她不敢问,也能猜到是自己生病,赵廷认为侍女失职给换了,她好内疚。 念完所用工料费用,赵廷说道,“昨天老爷来过,看姑娘熟睡没有进来。” 连主人家都惊动了,艾丽莎超级内疚,“非常、非常对不起。” 赵廷见她一脸愧疚,撤了原本的严肃,轻声道,“姑娘的画,老爷很喜欢。” 艾丽莎愣头愣脑,“喜欢?”被人肯定说不高兴是假的,她弯着眉眼,笑起来嘴角浮现小梨漩,甘甜如蜜。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赵廷,我生病的事情你不要怪春草春月,是我自己不小心。” 赵廷那点雨后霁晴马上收回去,板着脸。 “姑娘安心养病,其他无需操心。” 艾丽莎怂怂地捧碗喝粥。 第28章 社畜版愤怒小鸟 新来的侍女比之前更细心,却不敢像春草那样和她说话,赵廷收走了她的炭笔、画架、画板和调色板,只要会费精神的没收,她在床上挺尸三天,吃了睡睡了吃。 解禁那天,她拎包入住新家,其实也不用她拎,侍女抢着帮着拿,她一手夹着放了私物的小木盒一手抱着琴,院和房焕然一新,家具陈设都是新的,赵廷将没收走的东西提前摆进去主室。 “姑娘可否满意?” 艾丽莎像麻雀一样扑腾完院子、厨房、卧室,连地砖重新铺过,平整干净,卧室窗户打开就能看到院子移栽的海棠树,只要明年开花就算养活了。 她猛点头,连说三遍‘喜欢’,竖起大拇指,“超级漂亮!”动作大了,木盒掉在地上,一扎纸散了一地。 艾丽莎放下琴,赵廷俯身在帮忙收捡,拿起第一张脸色骤变,追随多年,如何认不出督主字迹,那本古今贤文所夹纸上内容依旧未知,他却无意窥见督主另一面,他将那一面给了他面前的姑娘。 督主不当是这样,督主应当追求更高权利地位,当权倾朝野,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纷飞思绪掠过赵廷脑海,否定那一面..诸多不满不服不愿,不得不承认,面对艾姑娘的纯然会生出‘儿女长情英雄志短’。 被人看见自己狗爪子字,艾丽莎脸皮厚如城墙,也脸红了。 “这是我认字时写的,赵廷你不要看了,很丑。” 赵廷将收捡好的纸张,双手捧上,“小人是看另一人写的字,笔走龙蛇,是一副好字。” “哇,赵廷你也觉得好看对吗?”艾丽莎像找到一个有共同喜好的知己,打开话匣,叨叨起来,“是一个认识的哥哥教我,他教我写字,他不单字好看,他人也很好看,在这世上我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人了。” 一摞纸放入木盒,又翻了翻看到另一样旧物,十多颗地宫捡来的金珠子她留下一颗做纪念,“喏,这颗金珠子是在遇见他时候捡来的。” “姑娘,”赵廷声音稍扬,下一句轻了几许,“若是再遇见那位..哥哥,姑娘愿意..” “不愿意。”艾丽莎几乎下意识地回答,噘嘴嘴上怨气横生,湛蓝的眼眸酝着一团伤心乌云,眨巴眨巴眼,落出一点水滴,“..他说,以后见面当路人,哪天见了,我会听话,不会没脸没皮不知趣往前凑...” 赵廷心里摇头叹可惜,却闭嘴不提督主。 “小人失言惹姑娘伤心,”他拍手,进来一个侍女,瓜子脸看着水灵灵地,“老爷担心姑娘一人生活不便,送侍女过来服侍您。” 艾丽莎‘啊’了一声,摆手道,“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以前是),侍女什么的.还是..不要了。”都是爹妈养的,她真没办法跨过奴役他人那道坎,何况穷社|畜自己养自己都费劲,再多一个人她顾不过来。 “你看这地方小,将将住一个人,床只有一张,多一个人住不下了,总不能让这个小妹妹睡院子或是地下。” 赵廷像没听见她的拒绝,一副替人着想说道,“姑娘是忘记前几天突然高烧,这要没人发现,姑娘早魂归篙里,小圆白日过来打扫做饭,晚上就走,不会打扰姑娘,也希望姑娘莫拒了老爷一番心意。” 一顶顶帽子扣下来,艾丽莎猜自己在赵廷和那个没入面的田先生眼里已经是生活|残|疾|人,一不小心就挂那种,何况人送进来,退货绝无可能。 她只能被动接受,盘算付多少工资给小圆,“一个月一两银子够吗?” 小圆不解,“姑娘说的一两银子是?” 艾丽莎环视一圈房子大小,判断自己平常是否很邋遢,家里会不会很难打扫,也不知道京城雇佣人价格是多少,她打着商量口气和人说道,“你的工资,我没雇过侍女,不大清楚行情价,你要是觉得低了,我们可以谈。” 小圆看她煞有其事语气,不像逗人玩,来前赵公公提过这位姑娘,行事懵懂性情纯真,她见人杀人多,脏东西见得多,未信过世上还有干净的人,这会她信了。 “姑娘误会了,奴婢算不得是姑娘家的人,只是赵爷派来帮忙打扫整理,做完便走,故此奴婢的薪资不由姑娘付。” 这要是漫画,艾丽莎的下巴现在惊地掉在地上。 ——还以为田螺姑娘是单身狗YY出来,原来真的有田螺姑娘... 住处解决了,艾丽莎不能闲着,京城消费高出边镇三倍,一个肉包子三文钱呢,目前存款余两位数,再不出去摆摊赚钱,客串破产姐妹不是梦想。 搬了新家呢,按习惯要办一次乔迁宴,这次不如上次热闹,一个藤大哥,算上赵廷,加上她,三个人。 就问两人什么时候有时间,结果他们都说没空。 城市生活节奏快,没空很正常,家里有新盖的烤炉,艾丽莎预备做酥皮水果派送人,制作需要用的黄油不用像绘画那样伤精神,只是需要购买新鲜的牛奶,再花费体力。 京城有好的一面 ,也有不方便,比如购买牛奶,边镇有许多牧民,购买牛奶极为方便的事情,长期购买能送货上门,京城奶牛比较少,小圆帮忙她才买到一些。 派做了四个口味,南瓜、山药、苹果、番薯,番薯和南瓜里放了捣碎的花生和瓜子仁,薄脆的表皮外面撒一层芝麻,可香了。 她知道藤七口味,别看他胡子拉碴粗糙汉子,尤爱甜食,做他那一份用的是番薯,番薯本来就甜,稍微加点糖,很合适他。 藤七说明天过来,这一份她单独留下来,然后是赵廷和赵廷家的田先生。 不知道两位喜好什么口味,她按照自己喜欢甜度降低了些,馅料用的山药和苹果,希望他们会喜欢。最后一个南瓜派是她留给自己的,小圆也喜欢就分出了一半给她。 艾丽莎窗台上晾凉的点心放入食盒递给人,“今天吃不完明天吃,这天气放置两三天没问题。” 小圆也没客套,拿着木盒道声谢,性格飒爽直率,没有那些条条框框,尤为对艾丽莎胃口,她觉得女孩子还要有自己的脾气才好,就像花,没有千篇一律,正因为有不同种类装点了世界。 她想了想,叮嘱,“不要拿它当正餐。” 小圆笑了笑,“还有什么话需要奴婢带回去?” “没有了,回去路上注意安全,”艾丽莎觉得快成老妈子,毕竟对方的确小她两岁。 这么说她今年已有二十了,如花似玉的年纪在这儿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你不是嫁不出去,是不想嫁,”藤七咬着番薯,吐字模糊也能听得出他想说什么,无非让她把头发养起来。 “有吃都堵不住藤大哥的嘴。” 与藤七熟悉以后,艾丽莎没以前拘谨,说话带着几分随意。 “我好奇艾姑娘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她停住涂抹的炭笔,小指勾着挡住视线的刘海往后拨去,又掉下来一缕,两月没修,头发长起来了,想着这次剪成什么样,随口回一句。 “我喜欢你这样的。” 一块饼皮滚进喉咙,藤七噎着上下不能喘气,跑进厨房猛灌一瓢冷水缓过来,喘着大粗气,吃不下手上的点心。 “不要胡咧咧。” 他眼睛虽然游弋,绝大部分都在主室徘徊,今日小圆姑娘也来了,忙着打扫室内,艾丽莎想帮忙的,被她赶到院子,闲来无事搬来画架描起那树没开花的海棠。 “好吧,不逗你玩了,”艾丽莎耸耸肩。 “姑娘在和藤爷说什么?” 小圆抱着被褥正从室内出来,如今入秋,天气转凉,趁着太阳好拿出来晾晒,再拍松软了,晚上睡的舒服。 藤七见小圆一激灵,含含糊糊地说道,“没..没什么。” 小圆歪头,“藤爷?” 艾丽莎举手模样像个向老师告状的小学鸡,“藤大哥问我,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小圆杏眼微微眯,笑都带上几分明媚,那美貌没迷倒藤七,而是把藤七按在地上摩擦,其实两人打起来,小圆的峨眉刺同样能将他按在地上摩擦。 “奴婢也好奇姑娘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最后两个字是一个个从唇齿间蹦出来,让藤七心惊肉跳,借帮忙晾晒被子向小圆讨饶。 “圆姐哎我的圆姐,你饶了我吧。” “谁是你圆姐!” “你,你是我园姐,” 藤七耍着无赖不想让她去督主那告状,罚去边关半年他真的长记性了。 艾丽莎眨眨眼,在这两人间嗅到一股..酸臭味,请对每年贡献五两银子给国家的单身狗多一些爱护多一些体贴好不好... 单身两世恋爱为零的狗很难过,受伤地汪汪,“虽然没谈恋爱,我还知道恋爱是什么味道,你们两快点去登记结婚,现在、立刻、马上。” 被乱点鸳鸯谱的藤七/小圆,“...” 作者有话要说:汪汪汪 第29章 社畜版愤怒小鸟 开玩笑的,艾丽莎才没那么容易受伤,是季节关系,秋天萧瑟很容易让人感到伤感,但秋天景致很好,比如香山的红叶,大觉寺的银杏树黄了,落了一地黄橙橙的银杏叶,就像一层温暖的地毯。 但大觉寺是皇家寺院,够资格进去的四品大员以上,路程最远,不在那住一晚,一天不够来回,折中去最近的智化寺,那边没有银杏,却有很多有意思的景致。 女子身份在外行走不便,艾丽莎换了一身男装,齐肩短发塞进方巾内,再低调点,没人会在意小书生,走到离智化寺差一条街,这里比想象热闹多了,开始担心会不会挤不进去。 事实证明想多了,来往香客络绎不绝,都是为了上香祈愿,只有她一个人进山门被红墙黑瓦的智化门以及两块石碑吸引忘记后面事情,找个屋檐下盘膝而坐独一份,也只有她独自领阅这份穿透了四百多年光阴的秋日光影。 真实地体会到完成一件事感到幸福,假如幸福有颜色,那大概会是寺墙汲取足够阳光变得饱满的朱红色,不,绝对是这个颜色。 踏着斜阳惦念不舍回去,决定在寺庙附近找个摊,不用多大能放画架便可,途中遇上卖糖葫芦小贩,临起了童趣买下两串,想起她和塔塔逛街在小贩那挑来捡去要了两串糖最多的糖葫芦,开开心心带回去要送给雨化田,那天也是分别。 裹着糖的山楂,它不甜了。 艾丽莎将买的两串糖葫芦送给小圆。 小圆吃的很开心。 艾丽莎托腮,有感而发,“你知道什么叫自作多情吗?” 小圆撑着鼓鼓的脸颊转过来,“姑娘?” “我遇见过一个人,他很好看,有才华,我希望他能当我家人,但他走了,说见面当陌路人,这就是自作多情。” 她擦去嘴角上的糖渣,“姑娘喜欢那个人?” “喜欢,”艾丽莎很诚实,也很清楚这里面有印随效应照成的影响,生气也好,暴躁也好,否定也要,最后她还是亲口承认,这是一件十分难过的过程。 她想,一定是这|该|死的秋天,勾起一个人心底隐藏的悲伤。 小圆狡黠一笑,“奴婢看来姑娘是想嫁他。” 嫁?这个词仿佛很遥远,又隔着沉沉雾霭,她不能理解这个词代表的意义,沉思片刻,将它转换成可以理解的词语。 “你是说我爱他?” 小圆点点头,“对,奴婢觉得姑娘爱上了那个人。” 艾丽莎摸摸胸口,依旧懵然,“爱?我没爱过爸爸和嬷嬷以外的人。” “我的想象中,爱是见到一个人的时候,婚服的款式捧花的颜色都想好了,爱是见到一个人的时候,决定好生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甚至取什么名字都想好了,爱是白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头老太牵手在街上走。” “爱是一份责任,一份心甘情愿背又迫不及待想要负起的重量。” “可我对那个人没有这些想法,我只想每天看到他,早上道一声早安,晚上道一声晚安。” 她望着小圆,眼眸溢满不解向她寻求答案,“这也是你说的爱?” 这一串话把小圆问住了,西厂要办事的人,学问多深读书多少并不重要,会认字会写名字就好,讲不出一二三四的学究道理,更也没喜欢过谁,情情爱爱听戏里唱的,谁知道喜欢/爱到底是什么样子。 两个同是恋爱为零的姑娘一起讨论爱,如同中世纪教皇承认地球是圆的,地球不是宇宙的中心,上帝是臆想出来的,人类祖先是从海里爬出来的,着实为难了。 一个爱喂不饱要吃饭的嘴,小圆不要工资,帮她打点房子,总要管人家吃饭嘛。 艾丽莎在智化寺后门找到个角落摆画架,位置有点偏地盘小,不方便练摊,左右分别一个卖香和一个卖瓷器,比起有英宗赐名的前门,后门不显山露水,缺点是人流不多。 无所谓了,酒香不怕巷子深,艾丽莎不怕没人上门,住边镇那请她绘一副肖像画排到巷子口,五十文钱一副画价格低了,这次一副素描画要价一个银钱,她极有自信。 提高价格也好,客人少了,起码能细细雕琢每一幅画的水准,不是为了赶工起笔。 至于水彩画,尚在学习调色中,练手画出来的成品在家晾着,等干透了拿来摆摊回血,能卖多少卖多少。 不得不提水彩的颜料贵吐血,随便配十种色料要价十个银钱,再买纸笔墨,六个银钱,十六个银钱出去,这一下子花完一两银子,也就是一千铜钱,心疼也没办法,学画画成本高,不然那些画家为什么要找资助人。 选定地方,向左右两位邻摊道声好,摆正木架打开马扎,将一张明码标价的纸张贴在木架背面,自己对着画板专心绘起万法堂屋顶上黑琉璃筒瓦,这座庙宇从任何一个角度有强烈艺术美感,合适用来提升绘画功底。 为了达到想要画面,一切从基础排线抓起营造出一种实物的质感,沉思构图布局、利用光影明暗碰撞出的空间立体感,这样就对使用的炭笔要求有所不同,艾丽莎备两种,一种软碳用于需要粗线条的阴影,一种硬碳合适起线条。 手腕起落转腕慢地只有平常的三分之一速度,大上午过去,将将完成大体轮廓,却已有一种空间透视感,吸引来一旁瓷器摊小贩好奇,原本他就好奇什么画要一银钱起价。 “小画师,你这画...了不得啊。” 艾丽莎停下碳笔,与国画追求‘画中有意境、画外有画’不同,她的画是以人或物体延伸写实面貌作画,追求客观的真实感,抓住那一瞬间的美,说句大白话,就是文盲也能看懂好坏的画。 “这画刚起头呢。” 之前低着头,小贩没看清模样,这一开腔搭话,被双异于常人瞳色吓一跳,听老一辈的人说永乐帝在那会万国来朝宫门口挤满郑公带回来觐见的番夷,现在嘛,难得一见。 “呀,你是番夷?!还是个姑娘?!” 有黑皮红毛子黄毛子,蓝眼睛汉人模样见都没见过,这就稀奇了,不光稀奇还稀罕,他像看珍兽一样绕着转圈打量。 艾丽莎很配合,坐端正了大大方方给人看,穿男装是方便上街,没特意遮挡自己是女孩面容,也解释自己为什么是蓝眼睛。 “我爸是番夷、我妈是汉人,我长相跟妈妈,眼睛跟爸爸。” 卖香的大妈凑过来,眼珠子快瞪出来了,“哟,真是番夷,还会说汉话?!番夷姑娘,你打哪边来的?” “西边,很远很远,” 大妈比小贩话痨,说话犀利,“远啊,搁家待着不好嘛,跑出来你爹娘知道吗?” “我爸爸妈妈过世了,我妈妈希望我回国,我就回来了,”艾丽莎没觉得有什么需要隐瞒,有时候适当示弱,运气好也能有额外收获。 大妈一听是个孤儿,顿时充满怜爱之情,毕竟她这个年纪正是母爱泛滥,“可怜的姑娘,我姓吴,你叫我吴婶婶,你现在住哪?母家是这儿?” 她话速好快,艾丽莎感觉像坐过山车,嗡一下就过去了。 瘦尖脸的小贩挤开人,“我姓刘,刀口刘,你知道我说啥不?会写不?” “知道,我说汉话没问题,写汉字没问题。”艾丽莎手指笔画,“是这个刘对吗?” “刘二郎,我正说着话,你挤我做什么,一边去,”吴婶婶一巴掌呼开碍事的小贩,“番夷姑娘。” “我叫艾丽莎,”艾丽莎把随时携带的户籍纸拿出来,藤七提醒过,像她这样外来的番夷最好把能证明自己的文件带着应付巡街差役。 吴婶婶瞧了一圈,她认不得几个字,起码知道户籍是啥样子。 “喲,还真是,户籍都有。” 给人看完,艾丽莎折好放回衣服里袋,笑容灿烂。 “我和婶婶和小哥一样是大明百姓,大明国是我的祖国、我的家。” 这话怎么听怎么舒畅,即是吴婶和刘二郎小人物瞬间生出一种生在大明土地的自豪。 她捂嘴笑,“瞧这姑娘..会说话。” “我初来乍到,很多地方不懂,还请吴婶婶和刘哥哥多指点。”艾丽莎学藤七抱拳作揖。 人漂亮、又会说话,识字懂礼,还接地气,去哪都讨人喜欢,和两人混熟,花费不过两袋黄油饼干,这是艾丽莎的独门小技巧。 练手水彩画往往是片段截取某个静景,动、植、物都有,所占篇幅才到素描画纸的一半,颜色鲜亮,时而童趣,时而可爱、时而写实,要价在五文钱,最贵一张熟睡中姜黄狸猫,十文。 挂了两天,二十五张,清出去十六张,叫左右两旁看着艳羡,嫉妒也嫉妒不来,人家小姑娘当着两人面前画画,就那样唰唰两下没看清就画出一个景,她这门手艺扎实,想偷师无从下手。 艾丽莎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摆摊只是赚糊口和画钱,不想起是非,真有什么争端,始终是她这个外地人吃亏,恰好万法堂这幅画结束,她想去寺内采景,可摊子和画又不能不管,借此契机托付吴婶婶和刘二郎。 这两天,两人早眼热,有分一杯羹的好事送上门又怎么会往外推的道理。 “那就麻烦两位了。”艾丽莎抱着画板与两人说道,“若有事,我就在院子里。” “姑娘放心交予我们,”吴婶婶笑都带上几分谄媚,什么番夷不番夷,能赚孔方兄进口袋都是送财童子。 刘二郎想得多,“要是有人约你画像怎么办?”毕竟白拿人好处不替人做实事,他心底有些过意不去。 艾丽莎抽出一张纸递过去,“受累刘大哥留下来人名字,再和人说一声,明日我在。” 水彩小画和碳笔绘画分别定了五文和五十文,多卖出来的钱归卖的人所有,有钱大家一起赚,混个好人缘,自己也轻松。 再说,来京城不是为天天摆地摊,要有更高最求,探访那些历史古迹和名人多香,以后出门采风画画常有的事,先试试这两人怎么样,人品不错呢,以后就这样干。 赚钱、画画,两不误,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第30章 社畜版愤怒小鸟(修错) 作者有话要说:【翼善冠】是皇帝和太子的礼冠,一般人带不了,内官用【内使帽】,再牛气的宦官带的是【八梁冠】 卑微的作者跪着承认错误。 智化寺原是王振家庙,他丧命国难,朝中党羽势力被剪除,族亲代之受过,发配边疆为卒为奴,这一大家二百多号人口,说没就没了,多年后英宗复位大修庙宇,又建旌忠祠堂又立碑文祭奠曾经臣子留下一段主仆情深佳话。 正因特殊地位,智化寺仅仅对外开放山门到智化殿,往后就是四品以上大员或家属方可入内,而旌忠祠堂则在后庙,通常由僧人祭祀,偶尔也会来内宫的老宦官祭拜。 艾丽莎想过翻墙去后庙画祠堂,哪怕画碑都行,目测高出她一倍的院墙,没乔丹扣篮技术,当场劝退。 其实智化殿也不差,隔壁藏殿一金丝楠木的八角转轮藏,不说转轮上有多少神佛四大天王,抽屉内放了多少经文,单说这顶上莲花宝座端坐一尊伽毗卢佛,有幸看一眼太值了,可惜非四品以上拒绝入内。 ——画个寂寞。 确实画个寂寞,画画本身就是一个寂寞的艺术,一张一张一根一根枯燥的排线,没有耐得住寂寞的功夫,很难坚持下来,画不到王振,艾丽莎略有失落,一连两天,像山门口的石狮子,木板板地不开心。 为找灵感大清早跑来听主持在智化殿讲经,后面有一排一本正经学大和尚听晦涩难懂经文的小沙弥,其中一个陷入冥想而小鸡嘬米让老和尚敲戒尺,委屈屈又不敢说话的可爱脸庞,好像小天使,萌爆了她的艺术热情。 不烧香,光画画,很快让艾丽莎成了香客中一股清流,就像不点赞不投币不收藏嚣张说白|女|票使我快乐的白|女|票客,可她有特殊的交友技巧,不点赞不投币不收藏,她投喂了小沙弥们好多黄油饼干。 小孩眼睛干净,天生就懂如何分辨一个人好坏,是否发自内心喜欢,艾丽莎对他们好,每次画画结束都会送他们一张水彩小猫/小狗/小兔图,还会帮他们做些搬运的工作,小沙弥们格外喜欢这位大姐姐,没有违反寺规没有落下工作更没有耽误参禅,大和尚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 “艾姐姐,”一个慧字辈的小沙弥跑来,双手合作喇叭,却用一种很小的声音在她耳朵边说话。 艾丽莎记得他叫慧圆,学他双手做喇叭,小声说道,“慧园小师傅,我今天没带小狗图呢。” 慧园摆摆头,“你上次不是说想去看祠堂?” 艾丽莎摸摸他脑袋,半月才刮一次头,小朋友的头发和个子一样天天都在长,又有一层浅青了,刺刺又痒痒摸着手感很好。 “不要做违反寺规的事情哦,大师傅们知道会打你小屁屁。” 听大师傅的戒尺,他反射性捂住屁股,搞清楚是艾丽莎作弄他,一点也不怕她,起了逆反心理,非不让做什么,偏要去做什么,去鼓动她。 慧圆确实有资本,小沙弥很听他的话,会撒娇会卖萌打滚,深懂会哭的孩子有奶喝,大师傅们喜欢这个小泼猴,有小道消息说等正式受戒,主持收他当弟子。 “我知道你艾姐姐你想看祠堂,明天寺里要来贵客,不接待其他香客,大师傅们不是在前院就是在方丈院,没人在后庙守着,我可以带你进去。” “小坏蛋,”虽然很想看,艾丽莎是个成年人,不至于没定心被半大小不点带偏,“你都说是贵客,也不接待香客,你还敢犯禁,被大师傅们抓到,我最多被拉黑,你就不一样了,打屁屁,外加其他惩罚。” “你又不干嘛,”慧圆拉长嗓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就要达到目的的犟气,“来不来?不来我就和慧智、慧敏他们说,以后不许和你玩。” 艾丽莎哭笑不得,附带不敢相信自己被威胁,被小学鸡式威胁了,无聊、很有效。 “嘛..为什么我要听小鬼头的。” 按照约定第二天上午到西侧门等着的艾丽莎无语望天,不可思议地被要挟了,说到底没抵御住内心的恶魔低语,想看..想看..超级想看在大猪蹄子手上毁成残缺碑文的原件。 “艾姐姐,”一个青皮脑袋从门后伸出来,巡视一圈,找到对象,朝人招招手,“这里,艾姐姐。” 艾丽莎看这双葡萄似圆润眼睛,就知识慧智,如名字中智一样,鬼点子特别多,是慧圆的狗头军师,“怎么是你?慧圆呢?” “他被静文师傅叫走,我来这带艾姐姐进去。” 艾丽莎打起退堂鼓,“啊慧圆不在呀..要不就算了?” 慧智摸摸脑门,“慧圆说,姐姐你不来,以后都不理你了。” 哇..小孩子果然是天使与恶魔共生体,她信了,心里恶|魔的低语催促,去看一眼、就看一眼,看完就走。 她受恶|魔蛊惑迈过门槛。 艾丽莎拂着额十分懊恼,“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不要相信,她的欣喜若狂表情出卖了她的内心,魔鬼胜利比V。 碑文立在祠堂外,碑文上抒有‘皇明恩典’四个大字,两条五爪金龙盘绕,往下是王振平生,下半部分王振半身画像,大概是加那几条法令纹和鱼尾纹让人含笑生动,有一种中年大叔的温雅宽和,看不出历史上说的奸猾。 艾丽莎想弄懂碑文具体内容,古文言文的断句靠判断,她判断不大好,连着两次段错,组合到一起成句子,就成了黑人问号脸。 “樂業措天下X泰山之安可谓有社稷之功XX者..車鴐北征XX軆心XX將..” 眼见时间过去,一半也没看完,她有些焦急,一句话连带三四个不认识的XX折磨的强迫症要犯了,再一次卡在X上,她忍不住戳自己脑门。 “叫你多读书,多读书,你看连个碑文念不通畅,文言文加繁体字好复杂..” 艾丽莎这只文言文全靠死记硬背的文科狗要嘤嘤嘤了,有人出言相助。 “上面写着是王公侍奉过仁宗宣宗,得宣宗器重,侍奉英宗一生谨慎恭敬,自英宗继位,一心为公,行有益于社稷之事,却丧于土木堡之国难,特赐蟒衣玉带建祠立碑,以证王公之忠义。” 再看一遍豁然明了,艾丽莎感激道,“谢了兄弟。” 帮忙翻译的人回道,“不谢。” 慧智说大和尚们去接客人后庙没人的,没有人的!! 艾丽莎后背蹿上来的凉气,简直像刚做了一场冰桶挑战,咽了口唾沫给自己鼓气,猛地回头看见自己背后站着人,辣个人没影子,衣服和碑上王振画像所穿龙头鱼尾衣服头戴内使帽,帽子后面垂两根飘带,一毛一样一毛一样。 曾经看过贞子、伽椰子、寂静之岭、僵尸先生众多鬼友像约好一样手拉手在她眼前、脑袋中回放了一遍又一遍最惨烈最恐怖的场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鬼..鬼...”王振复活了!!! 她吓得舌头都抻不直,抱住身旁凡是能提供安全感的东西寻求庇护,碑文太大双手圈不过来,察觉抱了是王振的碑文,这就是非礼鬼,忙着放手又失去平衡,一屁股摔地上。 “鬼,哪里有鬼?” 大白天的.. 穿龙头鱼尾衣服的人仰头,这天一会阴一会阳,晴不稳空气水汽又多,多半要下雨,就一小会没注意,人摔地四脚朝天,方巾帽掉落散一头黑发在肩,应该摔狠了,眸子氤氲水雾,莹白柔嫩脸庞受了惊吓,想跑不敢跑只好缩着身子,瑟瑟可怜。 尚铭没瞎到分不出男女,“小丫头..喂..”你哪儿来的? 艾丽莎满脑子鬼怪吃人鬼怪|杀|人,她亲自经历这么多不科学,已经脱离唯物论能解释范畴,鬼神存在似乎也有一定可能性,深信不疑地握紧十字架高高抬起企图抵挡住恐惧上前。 “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我驱除你,我驱驱驱...” 这个鬼太强大,一巴掌拍飞十字架,同样拍飞她的勇气,手背被打红一大片,艾丽莎像所有恐惧的人抱住脑袋,默认只要不看,鬼怪就会走掉。 “鬼先生不要次我,我不好次...” 尚铭,“你有病啊..”这丫头怕不是个傻的吧? 艾丽莎感觉到鬼怪在看她,一定是在想往哪里下嘴,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它那么强大,连十字架都不怕,没康斯但丁骗鬼的嘴不要想逃跑,她死定了。 尚铭听她颠三倒四说弄明白,这丫头当他是鬼,他摸摸脸,自己长相很可怕?凡入宫的宫女宦官,五官端正是最低要求,长相丑陋冲撞的圣颜和宫中后妃是大罪。 所以他不可能丑,多半是这丫头有病。 第31章 社畜版愤怒小鸟 此时尚铭接手东缉事厂不过三月光景,上有西缉事厂雨化田,外有杀星赵怀安,稍微厉害的前辈死的死伤的伤,陷入内忧外患困局,势力渐微,不然也轮不到他这个资历尚浅的新人。 好在尚铭有一个优势,新官上任见过他本人的不多,监督朝臣外兼职做点敲诈京中富商等副业,充填皇上的小金库,偶尔搂点进自己的钱包,他不觉得是中饱私囊,想要马儿跑总要让马吃饱。 其实明朝宦官、官员和那些侠士在富|商态度上难得统一,都认为没一个富商是干净的。 反正有西厂在前一手包揽所有烂名声,在同行衬托下尚铭名声在不单不坏,反而很好,或许有人背地里说很怂很好欺负,丢了老东厂惯有气势。 尚铭觉得能活着捞钱就行,摸着良心说实话,不羡慕雨督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是假的,想过光复万喻楼在时风光,掂量完自己几斤几两,往床上一躺大被一盖头,梦里什么都有。 认清形势调转以往东厂作风,尊西厂为首低调行事,雨督主没找他麻烦,只是最近这半月不知刮哪门子妖风,西厂已经不满足打罚朝臣,拿了不少朝臣下西厂大狱,风头之盛,他这个要东厂厂公偷跑避嫌。 原本是想去大觉寺,看看路程太远,又听闻赵怀安出来了,半道上来个截杀,他舍不得脖子上脑袋,约好与它缠缠绵绵到老,寻找其他清静之所,这京城说小不小说大也没大跟天一样,没一个能让他安心散心的地方。 旁人提醒想起王公的智化寺极为清静,提前告知主持,就在京城没多大问题,离东西厂也不远,带着几个惯用的锦衣卫出来了。 打死没想到,被人摸了进来,这是个刺客,他这会已经身首异处,惊颤之余思量下次带多少人出门,若是赵怀安来,他没雨化田高强武艺,更没雨化田手下那群能人异士,单靠手下那群废物保护与伸头让人砍脑袋比,再加一刀功夫。 绝望。 不过小姑娘也不像刺客,哪家刺客蹲在王公祠堂前骂自己笨,估摸偷溜进来玩的野丫头。 他踢踢地上的人,“喂,抬头..丫头。” 艾丽莎哭唧唧,说话断断续续,“布亚次我..”被碰一下像仓鼠蜷缩一团,恨不得当场缩没了。 尚铭看出来没法正常沟通,便吓唬道,“再不抬头,我吃了你。” 果然要准备吃她,艾丽莎绝望,“鬼..先生..请你..你听我最后一个请求,把我一口吃掉,不要一口口吃,我..我怕疼...” 蓝眼珠子让尚铭一时惊艳,听她叨叨表情变得一言难尽,堂堂东厂督主沦落到装鬼,吓唬一个软手软脚胆子和耗子胆一般的小姑娘,东厂衰微啊。 “我不吃人。” 臆想血盆大口没出现,艾丽莎胆子大了点,抬头看这个鬼先生,眉清目秀不像其他鬼那样血淋淋的,死的时候没受苦。 她吸吸鼻子,“你不吃人,你吃什么?香吗?” 尚铭抽了抽嘴角,思索把这丫头丢给锦衣卫,可蓝眼睛的小番夷挺稀罕。 “你哪来的?” 好多鬼片证明不能把个人信息透露出去,就像没邀请吸血鬼不能进门,艾丽莎擦擦哭花的脸,想和鬼绕圈圈。 “问别人前,你先说自己哪来的,这才是礼貌。” “小东西,还知道礼貌。”尚铭捡回打掉的链子,一端银十字在指尖晃了晃就被纳入掌心,“这是什么?你的暗器?” 那是被主教祝福撒过圣水的十字架,艾丽莎张大嘴,意识到自己犯低级错误,“天啊,上|帝不在服务区。” 尚铭,“?” “那是我的,准确地说,曾经是我爸爸的吊坠,现在是我的,”人对未知东西保有一种惧怕,艾丽莎尽量让自己不要那么害怕,让声音保持平稳。 “打哪来的?你还没回答我。” 艾丽莎再次确定,这个鬼怪没打算吃/伤害她,想吃她,嗷呜一口哪来那么多废话,可能一只鬼待久了想说说话,再说打败魔法唯有魔法,她只有物理伤害,没必要无意义的反抗。 她爬起来拍掉长衫上尘土,戴好帽子,“你已经问过了一个问题,现在轮到我来问你。” “一问一答?”尚铭觉得小番夷蛮有意思的,刚刚快晕过去,这会又不怕了。 “对啊,交换,在这之前,”艾丽莎伸手讨要,“先把我爸爸的坠子还来。” 尚铭挑眉,倨傲语气说道,“我捡起来,就是我的。”嫌不够,拿坠子炫耀似的在她面前一晃而过。 “这年头鬼都不要脸了?!”艾丽莎被他厚脸皮惊讶了,“你不怕它伤到你?这是撒过圣水,不是本地宗教,对鬼怪也有一定伤害,到时候灰飞烟灭别说我没警告你啊” 尚铭装鬼装上瘾,侧身躲过她抢夺,“我连大和尚都不怕,在这寺庙自由来去,还会怕你这小小番夷的神。” 艾丽莎又想哭,人家是十字架都不怕的鬼怪,她是普通人,打是打不过的,如今只有一个办法。 她合掌滑跪,“鬼哥哥,鬼大人,鬼先生,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我回去给你烧纸供香立长生牌,行不行嘛..鬼先生..你看你,长相出色,肯定鬼中极品鬼,迷倒万千女鬼,您大鬼有大量肯定不和我小姑娘家家计较。” 见骂马上改求,变脸忒快了,尚铭快绷不住,深深吸了口气,冷艳地嗤一声,“就这?” 啊,没见过这样坏心眼的鬼,艾丽莎只好拿出压箱底必杀技——比卡丘的十万伏特。 “鬼先生你最好最好,超级喜欢你。”比心~~ 尚铭被突然一下说出口告白弄懵,一阵无声,猛地连退两步,袖口遮住滚烫发红的脸,视线飘忽无处安放,“..突然喜欢..说什么喜欢的,你这不要脸的小丫头,这两字怎能随便出口!” 哦,一纯情鬼。 艾丽莎的内心猥琐抖眉毛,她貌似抓住某鬼弱点了哦。 尚铭,“.你这丫头..胆大..” 他没说完,长衫盖头,衣服下小小地空间挤着两个人,他近距离对视这双蓝眼珠子,仿佛整个天空倒影在内,还有花的香气,她单纯带着满满的认真说令人冷峻不禁的话。 “你法力高深,不怕十字架不怕大和尚,可是鬼都怕阳光,你一定很孤单才白天出来找人说话,想找伴说话不要用吓唬方式啊,好好地说出想法,会有人愿意坐着听你说,呐.我带你去没有阳光的地方。” 尚铭有一瞬间,以为自己是鬼。 艾丽莎说完,撑起衣服人造出一片盖住他的阴影,带进祠堂内,整只鬼呆滞了,她也能理解他停留在人间的理由,年纪轻轻到死都没拉过女孩子的手就死,换谁都会有怨念,就像富奸老贼断更,就像神探夏洛克的更新。 再同情,无数鬼片告诉艾丽莎,人鬼殊途,不要互相沾染过多因缘,趁机抽走吊坠。 “祝你早登天堂,我走了,拜拜。”┏(^0^)┛ 这破天气,早上出门尚好,谁知道一会阴一会晴,又来了一场暴雨,路上遇见送伞来的小圆,她已经淋地透透的,还好外衣给了纯情处|男|鬼避光,那件是干的。 但是..要怎么拿回来呢? “小圆,你知道..哈啾..”艾丽莎擦掉鼻涕,领口透风,她哆嗦拉紧被褥。 小圆端着熬煮姜汤,关心问道,“一大早上不见人影,画板摆家,姑娘这是去哪玩了?” 她当然知道人去哪,今儿寺里有东厂的人,她不便进去,一直守着人出来,天降大雨折返回去拿伞赶不及,在最近的杂货铺买了两把伞去接,姑娘也傻,不知道躲,一身被浇透了。 艾丽莎双手环抱碗,鼻子塞也能闻见大葱和姜汁混合独特气味,碗里还有一大个大葱结,一口下去马上发汗,口感就略略略.. “去寺里了,慧圆小师傅约我去玩。” 小圆收拾换下来的湿衣服,“您这衣服..不对,外衣怎么不见了?” 给鬼了.. 艾丽莎不敢出声,小圆很早和她说过,这个时代对未婚女性诸多限制,边城融汇外族彪悍,不注重这些,越是往内,盛行程朱理学对女子名节及其看重,有一句‘饿事是小,失节事大’从宋传至今的言论,导致有人因为露了脚必须嫁给看她脚的人,不然就绞了头发送尼姑庵。 小圆让她出门一定做男装打扮,少与多嘴多舌街坊打交道,也是无可奈何,须知众口销金,不想她受人非议。 小圆一副问不出来不罢休的态度,“姑娘,我问您呢?您衣服去哪了?” 某方面,小圆比纯情鬼可怕,艾丽莎抓抓脸,想装傻混过去。 “呃..你知道,有时候有些东西总是在要找它时候悄悄躲起来,再突然出现,没事的,明天再找吧,说不定它自己就跑出来了。” “那件外衫,回来您没穿着。”小圆回溯一遍记忆,确定以及肯定地说道。 艾丽莎还在企图蒙混过去,“小圆..我和你说,这世界上有很多很多可怜的人,他们没衣服没鞋子吃不饱穿不暖,好可怜..” “姑!娘!” “我给了需要它的人(鬼)。” 艾丽莎飞快说完,小圆瞪圆眼眶,“给谁了?奴婢去要回来。” “我.我也不认识,”小圆明明小她两岁,气场开足有二米八,艾丽莎像个做好事却被骂的小朋友,委屈屈,“反正..就是需要它的人(鬼)。” “姑娘!!” 艾丽莎企图病遁,“小圆,我头疼头晕,我是不是发烧了,你快帮我找大夫吧..我难受。” 小圆慧眼如炬,看出她在装,“装病没用,姑娘今儿要说明白衣服给谁了!您又不是不知道这衣服落去外人手上做些腌脏下流事情,姑娘名声、清白还要不要了,您和我说,到底给谁了?” 她不想刁难姑娘,督主一面说放手一面派人来姑娘身边,她、藤七、赵廷清清楚楚其中因由,一件衣服并没什么,怕是督主,他素来多思多疑,就此误会姑娘变心在外有了其他男人,于谁都不是好事。 艾丽莎被问烦了,干脆被子蒙脑袋,摆出坚决不合作态度,很幼稚,但很管用。 也不是她不愿意说,说大实话衣服给鬼,小圆肯定以为她中邪,请大和尚道士驱鬼,又要惊动赵廷藤七,说不定生活不能自理笑话再加一个深井冰,她不要脸了。 ——所以..做好事是有代价的。 第32章 社畜版愤怒小鸟(修字)) 第二天,打开门撞见赵廷在外,还跟着两下人,一个年纪偏大,眼角有了皱纹,一个年轻的小厮。 “早安,赵廷。” “艾姑娘,早。” 他会出现在这,艾丽莎用脚指头都猜到小圆打小报告,搜寻却没找到小圆身影。 她无奈地问赵廷,“小圆和你说了?” “今日是来给姑娘量体裁制冬衣。”赵廷拱了拱手,言辞极为客气避而不答她的问题。 送侍女,勉强能理解,衣服也要管,她心里怪怪的,话说就算关系再好的G蜜也有不能互相踩进去的圈圈。 “呀,这..” 赵廷看她心有顾忌,说道,“其实今日来,小人有一事想请姑娘帮忙。” 艾丽莎侧身请人进来,“什么事,在能力范围内,我一定帮忙。” “我家老爷饮食素来不佳,做下人无法替主分忧,都是无能所致,”赵廷一脸自责,“原本也不想打扰姑娘,前些天姑娘送来得点心,老爷十分喜爱,难得多用了两口,小人想让老爷开怀,可厨下无论如何做克复不出原有味道,冒昧借裁衣前来,想劳烦姑娘...” 他面露难色,有难以启齿的地方。 原来是赵廷想拿着替她做冬衣做答谢,换点心配方,大户人家出来,弯弯道道想的比普通人多两圈,艾丽莎能理解。 因为他身上有与雨化田类似的特质,她对他仅抱有好感,无法上升到好朋友,事实上,雨化田照成影响深远,她不敢让人接触到她的内在世界,这些需要时间来冲淡。 她并不介意分享,甚至高兴自己能帮上赵廷一点小忙,毕竟之前他在照顾她,一个善待他人的人,理应得到善待。 “配方对吗?我这就写给你。” 二话不说要去做,赵廷却拦下她。 “厨下没有姑娘手艺,做出来的四不像送去会惹恼老爷,小人意思是姑娘以后能否多做些,让赵廷带回去。” 也是哦,毕竟不是本土甜点,做法略有差别最后出来的味道也不一样。 “没问题,”艾丽莎是那种说干|就干,撸起袖子准备做。 两间房间,一间住,一间专门厨房,这间房照艾丽莎想法装修出来,大到上下橱柜、烤炉、灶台、水台,小到水台上挂着大小平底锅和耐高温的大小瓷碗,房间中间有一张准备台兼用餐桌,很接近现代开放式厨房。 她让赵廷自己找个凳子坐,自己抖开小圆做的围裙,“田先生喜欢什么口味?” “按上次就好。” 这间房修完看过一次,器具放进来成另一个模样,赵廷感到新奇四下张望。 烤炉需要加温,没有那么快热起来,艾丽莎先倒三杯早上泡好的热茶,装了两盘黄油小饼干,小沙弥们很喜欢这款做了许多,她拿着当早餐,招待客人不错的选择。 赵廷接过茶杯,“多谢姑娘。” 另外两位显然不习惯这样无等级之别的友好对待,到赵廷出声,他们接下茶,去院子候着。 “府里下人没规没矩,让姑娘笑话了。” “别责备他们,”艾丽莎发现自己不长记性,讪笑,“是我的错,我忘了..你懂得。” “姑娘纯善。” “那你一定没见我把别人眼眶打青,”艾丽莎狡黠地眨眨眼,语气活泼,“只需要两瓶酒,全世界匍匐在你脚下。” 很遗憾,赵廷没听懂这个笑话,甚至把它与坏事联结在一起。 “这几日有歹人流窜至京城,姑娘一个人在外不安全,不如搬回府内。” 赵廷一说,艾丽莎第一个想法‘藤大哥又去拯救世界了/他是HERO’,下一个想法‘忙于打击罪恶的藤七需要一份加满糖份的甜食’,锦衣卫相当于后世的特|工,工作内容是将危险扼杀摇篮,辛苦又危险。 对付赵廷的建议,艾丽莎的回答是准备台下拿出一根木棍,手腕粗细,一看就知道打人很疼很结实那种,“独居必备神器之一,有它,一切都不是问题。” 赵廷屏息沉吟,他想让事情听起来严重,把人骗回去,可..姑娘反应超出他的计划。 “姑娘,那些歹人手上有凶|器。” 艾丽莎又看他片刻,自准备台下拿出小袋丢台面,洒出白色粉末伴有刺鼻气味,一袋石灰粉,“独居必备神器之二,两件组合用完世界‘核’平,每个人值得拥有一套。” 一段沉默,赵廷明悟了藤七所说艾姑娘的勇,是柔弱外表下狂放不羁的勇,然后出其不意地一棍将人放倒。 “赵廷,你要学会放松,紧张情绪会让美味食物变成不好吃,”艾丽莎一边说道一边在准备台和橱柜来回清点需要用的食材,有牛奶、有鸡蛋、有糖,有面粉、有几个苹果,唯独没有黄油。 最后一份黄油已经成为他们吃的饼干了,现做黄油来不及,没关系,艾丽莎总能想出解决方法。 “你知道焦糖布丁吗?” 赵廷,“?” 艾丽莎拿来牛奶、鸡蛋、糖,可以制作五份焦糖牛奶布丁,热腾腾地倒扣在盘子上,小心抖出里面Q弹布丁,碗底提前刷上的焦糖,倒转成第一层焦色,凝缩糖浆|液|不规则流淌在橙黄布丁表面,飘荡诱人的甜奶香气,令人食欲满满。 “尝尝。” 她将一盘布丁推去赵廷面前,贴心放上小勺,想想上辈子十指不沾阳春水靠外卖续命青春贡献给社会的社畜,现在悠闲生活,悠闲地学绘画,按照喜好弹琴,制作点心,还有带院的房子,所有的时间属于她,这是何等奢侈。 赵廷在宫中见识也算不浅,单闻味就知道这是道美味的点心,他不敢夺督主之物。 “小人不敢。” 艾丽莎剩余四个晾在窗台,等彻底冷下来装进食盒。 “你误会了,这份不是给田先生,是我请你试味道。” 昨日整夜的雨,洗刷出今日晴天碧蓝,她恰巧站在窗边,忍不住两相对比,她眼底湛蓝竟略胜一筹,大概是她唾手可夺,而天上缥缈、遥远。 即是这样眼前的人,对他们这些宦官,近在咫尺距离也同天涯相隔,不能见不能碰不能想,见了怕再难放不下,碰了就是攥在手上断了指骨不愿放手的执念,想了停不下来思念,想要地越来越多难以满足胸中沟壑..而疯魔。 这么浅显的道理,一眼就能看到的终局,他能看见,督主也能看见,他只会想更深,坐那个位置呼风唤雨一时风光,多不得善终,与之牵扯的女人,活,名声尽毁,死,不得良终。 赵廷闭目想越多心底空洞越大,仿佛整个人被洞穿,被强行挖走重要物件,迫切需要其他东西来填满堆积起的空虚感。 他低声说道,“多谢姑娘。” 艾丽莎倒杯茶捧着双手间,她发现看别人吃远比自己吃带来满足感不同,被吃的食物是自己做的,附带成就感,是一种很美妙的感觉。 做一份点心花了半个上午,赵廷坚持答谢,余下时间在裁制衣服尺寸忙碌度过,不过她是站着,做这些事是另外两位...她想要在这生活,最好办法加入他们,在互来互往中建立人际关系。 一个上午即将过去,艾丽莎想起她的田螺姑娘,问道,“小圆今天不来?” 赵廷,“昨日冲撞姑娘,小人罚她在府邸反省。” “...” 听词语,不是多美好,艾丽莎觉得这是她的责任,应该她来解决。 “赵廷,你知道..我做一件蠢事,是我把衣服给了别人,犯错的是我,问题不在小圆那,你有什么想说,尽管和我说,请不要责备小圆,她尽力了。” “主人做错事,下人没及时规劝,便是失职。” 艾丽莎终于知道小圆较真从哪来的,赵廷比小圆难对付多了,他总有自己一套规矩,而她容易被他带偏,这次她要坚持到底。 “我觉得刚才那一份焦糖布丁可以换小圆明天回来帮我。” 赵廷无视她的请求,固执说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姑娘无需多言。” “没有,我在解决问题,不是有句话,一人做事一人当,”艾丽莎双手合十,真诚且恳切表达她的愧疚,“我想用我的点心弥补错误。” “你尝过我的手艺,也许哪天我不想卖画,就开点心铺,我现在承诺给你顶级贵宾服务,专业私人定制、专人服务、专人送货上门。” 艾丽莎最大梦想是当包租婆,躺着数钱,怎么会愿意开麻烦死了的点心铺,只要能忽悠赵廷松口,她不介意在嘴上开一间点心铺,只是嘴上开。 “不行。” 道歉、贿赂、画大饼、带高帽子,能上的都用了一个遍,他无动于衷像块石头,艾丽莎要口水讲干了。 “拜托嘛,我知道赵廷不是看着那样古板,他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做事又漂亮,还是田先生缺一不可的左膀右臂,赵廷大人大量不会和我们小女孩家家计较。” 赵廷无奈摇头,“姑娘令我为难。” 语言稍有软化,她就像嗅到鱼的猫,耍起无赖。 “赵廷没有拒绝,我就当赵廷答应了,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许罚小圆,明天小圆回来帮我,就这样定了~~” 一声‘男子汉大丈夫’让赵廷面色一僵,有时候无心之伤,最是伤人,即便督主这般冷情的人,待听过姑娘对未婚夫婿的憧憬,她的柔情缱绻注定遥不可及,沉默多时,督主掩饰的太好,连他未发现。 到近日不少官员接连下狱,他才略有察觉,虽说西厂做法得陛下默许,过分凌厉手段有害无益,也有违初衷,督主定然知晓其中利害,依旧我行我素,仿佛失神智一般陷入魔怔。 赵廷唯一能做的,希望姑娘回府住一段日子,不能见面,一墙之隔以慰相思也好过相思成疾。 第33章 社畜版愤怒小鸟 据过往经验,男人无法拒绝女孩子撒娇式小无赖,这点艾丽莎屡试不爽,虽然外形不美艳,她是一位正值花季的青春无敌美少女,走可爱萌系也可以,不是谁都有机会从来一次,她会尽可能发挥这一优势。 赵廷最后让田螺姑娘回来了,艾丽莎只想张开双臂拥抱她。 “小圆,我好想你...我很抱歉,我真的太抱歉了,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让你替我承担惩罚,受惩罚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别看小圆功夫高,对着刀风剑雨面不改色,有一天有人抱住她说很抱歉,错不在她,这双杀人不留痕的手顿时无处安放,甚至有一种转身逃跑的冲动。 “..奴、奴婢....” “你挨打了吗?打在哪里?快给我看看,要是赵廷打你,我..我..我..”艾丽莎想不出什么可以要挟赵廷,非常幼稚地说道,“我就不和他说话。” 说出口好羞耻,最近和小朋友混一起,降智太严重了,历史名人再香,她需要克制一下去智化寺次数。 “就..就是饿了一顿。” 艾丽莎反复确认,小圆只饿了一顿,没有其他惩罚,但让一个十八岁女孩子饿肚子于心何忍。 “以后我会做多多的点心,你带在身上,饿了就吃。” “奴婢没什么的.” 规矩刻在西厂众人骨头上,赵廷罚她,小圆无怨言,不过是饿了一顿,竟让姑娘牵肠挂肚,她这肚子铁石心肠被软化了。 “你别那么傻,十八岁正在长身体,不能饿肚子,饿肚子长不高。”艾丽莎在自己和她头顶来回比较,嘴上唠唠叨叨地,“难道你想像我这样二十岁,没你高?!” 小圆看了看,“姑娘这样挺好的。” “有没有听过‘穷胸极恶,有容奶|大’?女人最大魅力就看你胸怀有多深,越深,男人越着迷。”她挤托着胸,让它显得更挺更大。 小圆这样粗枝大叶,被她这番‘淫|秽’言辞羞地灿若春花脸烧成一团红梅,另一方面,叫她如何汇报这些难以启齿的。 “姑娘..您怎能说..这些..” “有什么害羞的,等你以后有男朋友就知道了,小兔子固然可爱,手感好还是大兔子。” 这东西和撸|猫一样,长大肉多了才好rua,而绝大多数直男本能选择大胸,毕竟平胸摸起来和摸自己没多大区别,选择和平胸姑娘在一起,只有两种可能,真爱和潜在G。 可她不知道明代男人审美观倾向身形娇小可人、端庄得体、美而不妖,像小圆这样美目含情、艳丽多娇,多是纳做小妾。 大部分事情完美解决,艾丽莎只要拿回衣服彻底尘埃落定,在这前她要摆好画架挂上最近画作,刘三郎和吴婶婶给她一份惊喜,或者是惊吓。 “五两银子??”艾丽莎不敢相信,因为余下五幅画都是像碑文枯燥的水彩静景,她想画出历史厚重感,使用冷|硬线条,不萌也不美,少有人会喜欢。 “是个锦衣卫,官爷,”刘三郎回想昨日来人亮出来腰牌,三魂六魄散了一半,他一个小贩哪敢招惹这般的人物。 “我和吴婶怕的不行,他问你是不是在这卖画,我没办法只好将姑娘事情如实相告,又问我,画怎么卖?我不知道是什么情景啊,不敢多说,不敢多问,就伸个巴掌,说来奇怪,这个官爷丢了五两银子,把画全拿走了。” 刘三郎话中带着心惊胆战,“吴婶哪见识过这样场面,吓得回去病了,姑娘,你怎么招惹上锦衣卫呀?” 身边有人当锦衣卫,艾丽莎一点不虚,反道说,“我认识一个哥哥也是锦衣卫,锦衣卫都给皇家做事,保护皇帝抓坏人抓贪|官,扯不到我们小老百姓头上。” “别想太多,也许人家就是喜欢画,单纯慕名而来呢。”恰好又是个钱多。 这说也不无道理,刘三郎心有余悸,不是想把钱给艾姑娘,今儿他也不打算出摊。 不好意思让两位受惊,赚来了五两,她只拿了一两,四两平分给刘三郎和吴婶婶。 三郎拿着银两,打翻百味瓶心里不是滋味,又恨自己怯懦,当时说一声没这个人不就完了,又惧怕被锦衣卫抓去严刑拷问,说到底为自保出卖别人,另一半寄希望如姑娘说的,喜欢画,来买画的。 他咽了口唾沫,“你是好心的姑娘,不管昨儿锦衣卫是不是喜欢画,绝对不能沾这些人。” 艾丽莎嗯嗯啊啊混过去。 这事怎么说。 明初,国家初立,有功高震主的开国功臣,有前朝残余,民间混乱反|动|势|力林立,老朱本人造|反起家深知其中利害,想要延续王朝,必须替下一任皇帝清扫帝位,诞生了锦衣卫。 朱棣则老爸的工作发扬光大,立东缉事厂,锦衣卫与东厂强强联手,威震天秒变惊破天,导致百官百姓闻锦衣色变。 她没体会过无形般无孔不入的白色恐怖,自然而然认为一没违法乱纪二没结党营私,行事端正光明磊落,没必要害怕,到锦衣卫来拿人,她非常配合,都在想可能自己外貌奇怪,出了点误会,只要讲清楚就好。 过了东华门的‘百世流芳’牌坊,踏进了东缉事厂大堂,强行按跪,她脑袋沉浸在‘哇,传说中的东厂牌牌/岳飞像耶’。 好神情。 地上寒气透渗入膝盖,艾丽莎热闹非凡的脑袋稍微安静了些,左右两边站着的锦衣卫,眼睛不敢乱瞄,低头盯着膝盖前地板,石质坚细,忍不住敲了一下,有种金属似的铿然。 她喃喃自语,“这误会得多大呀?” “不大,也就是意图刺杀东缉事厂督主这样的罪而已。” 大堂高挂的岳飞画像前原来空空的太师椅坐上了一人,头戴内使帽,着朱红飞鱼服,样貌年轻,眼角微微上扬,勾着嘴角显得刻薄。 艾丽莎立刻认出来。 “鬼怪!!!” “大胆。” 未有功名在身小老百姓直视官员,是在藐视,锦衣卫一掌压着她的肩强按向地面,艾丽莎及时捂住脸,差点毁容,摔在硬邦邦地板,垫在下面手臂皮肤火辣辣刺疼,肯定有擦伤。 她艰难仰头,“我不认识那个什么督主啊。” “咱家就是东缉事厂督主。” 尚铭手指在扶手敲了敲,另一个锦衣卫将从她身上收缴来物品陈上,六张画、几支碳木、干瘪的旧钱袋,捻起袋倾倒出五文钱和一两银子..他抿了抿嘴角,掏手帕细细擦一遍碰过钱袋的指尖,万分嫌弃气息扑面而来。 曾经以为雨化田是混蛋,居然有人比他更狗。 “我、我还没您高呢。” “咱家说你是刺客,你就是刺客,这里在场的人都相信你是刺客,你认不认罪?”他得意地笑夹杂不怀好意。 艾丽莎彻底无语了,她今天总算知道,东厂为什么被人黑,就这个...就凭这个,被黑再惨都不为过。 “你说我刺杀,我拿什么刺杀你,拿个寂寞谋杀你?” “噢~寂寞?把叫寂寞的凶|器交出来。” 艾丽莎,“我...” 众周知,草是一种植物。 “咱家看你不服?” 艾丽莎微笑中充斥MMP,贯彻她和她最后倔强。 “东缉事厂提督大人您爱怎么按罪名,那您是的事,您的自由,我不管了,我也管不着!我可以选择性不回答问题。” 两锦衣卫面色各异,但他们都是专业人士,严讯逼供把人打皮开肉绽不会眨眼,就算厂公大张旗鼓一番单纯想吓唬人,他们也能保持镇定 尚铭绷起脸,对弄哭小胡姬却心痒难耐,“看你这是不服啊,但咱家是讲理的人,咱家让你心服口服认罪。” “这六张画是不是你亲手所画?” 艾丽莎怎么会认不出自己的画,“是。” 尚铭,“你既是画师,应当知道画要放去书局,再不济去棋盘街、灯市,非跑来智化寺后街,你说你是不是居心不良。” 艾丽莎宛如看智障般,她告诉自己,淡定淡定,都知道东厂扛把子是宦官,对方是个残疾人,作为一个有爱心的女孩不能歧视残疾人。 “首先,书肆不收女人的画,然后,我喜欢智化寺,我是画师,追逐极致美丽事物,您..” 尚铭眼眸一亮,簌地起身,脸上掩不住楸出真相的自鸣得意,“好啊,你终于承认了,那天偷摸进后庙果然是想对咱家行不轨之事。” ..瓦特.? 艾丽莎心态崩了,捂住脸悲痛地说道,“你弄错了,那天我是准备用碳笔行刺您。” 尚铭挥退属下,留他和地上的小丫头,笑意扩大露出一点点尖齿。 “你必定是极喜欢才如此大胆,爱之深切,咱家懂得。”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艾丽莎,“不.不是,你..您误会..提督大人..” 尚铭沉下一张脸,“赠衣,是你做的!你想不认帐?!”宛如被始乱终弃。 艾丽莎宛如绝望的鱼。 ——做好事是有代价的,比如被迫暗恋。 第34章 社畜版愤怒小鸟 “老鼠胆子,唬你一下就信了。” 尚铭搀她起来,亲呢地点了点她的脸。 肉麻冲上头顶,ma要没了,艾丽莎体会到什么叫笑不出来,也许宫里待久了,这位公公格外善于脑补,势比人强,不得头也要低头。 她求生欲很强,特别是被谈恋爱这样的事情,“您误会了,我就是穷画师,喜欢画画的画师,也是因为您好看,想给您画张画。” 尚铭端详她谄媚的笑片刻,笑地可甜可甜了,就像炫耀的花孔雀,“就喜欢你这样识趣的聪明人,画像不错。” “咱家不似那些迂腐酸臭之人,是男人是女人,咱家也不在乎,跟着咱家干,不会亏待你这般有才华的能人。” 艾丽莎恍然回过味,锦衣卫抓人、她是刺客..全是套路,这就是一套中套,简称‘套娃’。 “提督大人,草,是一种植物。” “?” 走出来,艾丽莎腿软膝软,仰头看头顶牌坊上朱红‘百世流芳’,心中喜忧参半,喘够了,腿不软了,杞人忧天过了,剩余喜不自胜,她肯定是第一个全须全尾从东厂出来并得到一份工作的人。 “冲这个,能吹后半辈子。”她说完双臂抱住脑袋,内心发出鸡叫。 ——妈惹法克,尚督主好SAO。 不要在垃圾堆/死人堆捡人后面必须再加一条——这种套娃再来几次。 啊啊啊啊啊啊,对东厂厂公路转粉。 艾丽莎抱头鸡叫,不远出停着一辆马车,车,平淡无奇,但两匹马绝对是好马,枣红地皮毛油光水滑,膘肥体壮,能用得起绝非不一般人,车前站着一位老熟人。 赵廷隔着帘子问道,“督主,要过去吗?” “走。” 赵廷回身,对随马车一同前来的一列锦衣卫抬手,待马车挑头,如何来又原路折返。 藤七觉得没那一刻有此时清醒,他清楚这件事不算完,果然赵廷直接过来。 “弄清楚尚铭为何会认识艾姑娘。” “是..如果..”他没有说剩下,两个人都清楚互相心里想的..假如艾姑娘是东厂的人。 赵廷抬了抬下颚,“督主要的人没有如果。” 小圆守在家中,她看见东厂厂卫带走艾姑娘,立刻禀告赵廷,有督主在,她应该不担心,但这般久了没消息过来,七上八下的絮乱不安即是杀人不曾有过,腕臂被抓出数道指痕。 再一次走到门口守望,一眨不眨不肯错过每个路人,她揉了揉酸胀眼眶,艾丽莎抱着东西转过胡同角,瞧见小圆在家门口,连蹦带跳迫不及待想要分享开心。 “姑娘回来了。” “嗯,我肥来了,”她拿出口袋红色发绳,“小圆小圆,送你。” 小圆目光在她高兴而泛红的脸颊停顿片刻,浑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问道,“姑娘这是遇见什么好事了?” “你绝对想不到的好事。” 艾丽莎一脚跨进院门,一手抱着东西,一手牵起小圆一起进主室,将她按在凳子上。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小圆被她弄地一愣一愣,能东厂出来,想必督主出马。 她胡乱选道。“好消息。” “你抓好凳子坐稳了,这个可是能劲爆到让你摔下凳子的消息,”艾丽莎深呼吸,“我被东缉事厂聘为专职画师。” 她再也忍不住捧着脸陶醉,又无法克制鸡叫,“我现在就像一个追星最终追到星本人的小女生,心脏扑通扑通要跳出来了。” “啊啊啊啊,怎么办,我好激动,我真没想到他是提督,天..东厂提督,尚提督亲自面试,我当时整个人迷糊状态,”颅内高|潮稍微退了一点点,她像个恋爱患者一副患得患失,“我有没有表现不好地方,今天应该化妆出门,这是真的吗?我竟然见了东厂提督。” 艾丽莎拉住小圆的手,“你快掐我一个,证明我在做梦,怎么会有这么真实的梦,东厂提督耶,人好看,三观在线,那他一定是很好的上司。” 形容此刻小圆表情,只有“WTF”,她才是真的要昏过去,姑娘喜欢上另一个人,和督主一样的公公,和督主一样是督主,那他们的督主坚持到现在到底为了什么?! “我现在要告诉赵廷,尤其是藤大哥,也许我和他是同事哦。” 小圆失声大喊,“不可以,姑娘不可以。” 艾丽莎吓一跳,“怎、怎么了..” 小圆发现自己失态,清了清嗓子掩饰失态,人人都憎恨东西两厂,她以为姑娘也不例外,等明白东厂是什么地方,做过什么事,又是什么人掌管,定会哭着逃走。 “姑娘,你知道东厂是什么地方做什么事?监察百官百姓、大兴冤狱、残害忠良,全是东厂所为。” 艾丽莎歪头,想了想,“小圆,你是不是对东缉事厂有什么误会?”东厂听从皇帝命令,至少在成化年间,它算是好的。 小圆眼眶微睁大,错愕。 “大、大家都这、这样说。” “明国历史我看的不多,但我还是知道设立东缉事厂的人是太宗,设立之初与太|祖|设立锦衣卫同一道理,都是怕有反|势|力互相勾结企图颠覆国|家|。” 她觉得这样解释太过模糊,用自己做例子,“好比,有人跑来家里偷东西,我很害怕他再来,除了偷东西还会做伤人的事情。” “于是我弄了一个保护我的小团体,这个小团体就相当于锦衣卫,没多久,我发现,我的小团体中几个人有和偷家的人勾结的可疑,怀疑在没有证据情况下,它就是个怀疑。” “我想要证明这件事真伪,又弄了一个小团体,这个小团体就是东缉事厂。” “一个保护我的防盗门,一个保护我的防盗门上保险栓,你认为这两个团体有错吗?” “好、好像也没..没错。” 小圆觉得哪里有问题,说不出问题在哪,“可..东厂提督是宦官..”她为了让姑娘放弃投靠东厂,拼了命将主上也黑了一遍。 艾丽莎张着大嘴,一种不可思议又不满的语气,“我没想到你..有歧视!!” 小圆,“???” “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包括宦官,他们..”艾丽莎词穷,她想找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无论哪个时代宦官都是被抹黑一群人,这不公平,历史上有不少宦官也有一颗忠君爱国的红心,仅仅违背世俗灌输的道德观和教条,被掌握笔刀的文官口诛笔伐,哪怕死了以后被黑地惨不忍睹。 他们和普通人一样,有好有坏有奸诈小人也有愿马革裹尸保卫国家的英雄,例如唐代一番高力士,明代一番,必然属于她的偶像,中|华|航海史上堪称第一人——郑和先生,所以纵观历史,绝不能靠一面而一笔盖之。 “他们是皇帝的臣子,”艾丽莎不想让自己显得很奇怪,太出挑会被当妖怪烧,用客观语气说道,“我觉得你不要将他们想的太复杂。” “我们的皇帝陛下有一双慧眼,宦官们是坏人,皇帝陛下不会允许宦官存在,皇帝陛下不反对,那宦官不会有你想的那么可怕。” “好比我在智化寺遇见尚提督,我错把当他鬼怪,借衣服给他避光,听起来很古怪,人家也没因我是女|性,认为我不行,反而认可我的画,邀请我去东缉事厂工作。” “像他这样没有性别歧视的人太少了,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我很愿意为他工作,毕竟我只会画画。”艾丽莎眨眨眼,面上笑嘻嘻,内心咔咔咔吃瓜,吃瓜最香。 她抱着小圆手臂撒娇道,“替我高兴一下嘛。” “原来姑娘的衣服给了东缉事厂督主!!” “不是,你关注的重点在哪?!” ——我们现在讨论是宦官啊。 第35章 社畜版愤怒小鸟 第二个坏消息,明天开始当上班狗,穿女装进出不方便,她新买一套男装,不过小圆不满她去东缉事厂没和任何人商量轻易决定下来,气鼓鼓地跑掉。 艾丽莎只希望她不要被赵廷罚,然后考虑要不要带点心,工作顺不顺利开不开心,取决和同事关系是否和睦。 事实她想多了,东缉事厂不是宦官就是锦衣卫,旁人见了恨不得多生一条腿跑地再快些,突然多了一位样貌清甜说话绵软又可爱的女孩子,就像沉闷天空多了一道靓丽彩虹,又是东厂督主请来的画师,第一天受到热烈注视。 ‘百世流芳’到东缉事厂大院进大堂,短短路程,问好没停过,嘴巴都干了,其中有几个,艾丽莎发誓已经是第二回了,可见谁也逃不了喜爱吃瓜的真香定律,高冷地滤镜被打破。 肿么办..以后无法直视史上酷帅吊天腹黑芝麻馅的东厂。 直不直视是次要,路上遇到的人太多,她要迟到了,上班第一天迟到无论什么借口说不过去。 东厂管事等在厅堂,见她小跑进来,弯了弯嘴角透着些不满,这个人是尚铭的属官,名叫子鹤之,而立之年,因为总爱皱眉,额头有一道皱纹,古板像个四十岁,人却十分耐心。 带她去工作地点,细细讲衙内规矩,一大堆说出来汇总成一条‘非礼勿听非礼勿视’,老老实实做好手上工作,不要多问。 艾丽莎听着有一种紧张感,不自觉地呼吸放轻了许多。 他忽然回头,“今早的事,不要再有。” 艾丽莎虚心接受错误,“对不起。” “子大人,请问我今天工作是什么?” 尚督主给她每月五两银子的待遇,五两银子在这来属于高薪,有些官员都不一定有。 别看许多人躲着东缉事厂走,有些人削尖的脑袋想钻进来,好比锦衣卫,同等级锦衣卫上下地位,取决于替北镇抚司效命或东缉事厂效命,后者由皇帝亲信宦官掌管。 如此重要府衙,掌管者必然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或秉笔太监担任,这个部门就厉害,一句两句说不完的,姑且形容为‘皇帝的笔杆子’。 这两个地位之差,还有另一说法。 想,锦衣卫是朱元璋设立,钦定孙子朱允炆上位,自动继承爷爷的遗产,好死不死,朱棣说朱允炆不行,自取皇位,他不亏是老朱的儿子,疑心病一毛一样,肝出一个东厂。 人走茶凉的朱元璋的锦衣卫成了后妈养的,往后皇帝是劳资的种的朱棣的东厂是亲妈娇养的亲儿子,到了成化,朱见深肝出西厂,往后还有内行厂,不管怎么唠叨,宦官执掌和非宦官执掌谁重谁轻,明眼一看便知。 艾丽莎选择存活时间靠谱又没职场xsl的东厂。 尚督主冷不丁往他这塞人,还是女人,子鹤之不是不乐意,是极度不乐意,原以为番夷大多不懂礼数又懒散,目光划过她精神满满的劲头,是个懂事的人,对她的印象稍有改观。 “认字吗?看过哪些书?” “认字,读过《古今贤文》《三字经》《千字文》,目前在看《论语》。” 子鹤之初步了解后,他们到一间房前,艾丽莎探头往里瞧,三人埋首案台,两耳不闻窗外事。 见小姑娘好奇,子鹤之说道,“这些都是西厂特聘的画师,专职为缉拿犯人绘制肖像。” 罪犯画师..太酷了,原来明代就有罪犯画师职业,艾丽莎差点鸡叫出来,及时捂住嘴巴,她不想打扰人家工作。 “以后我在这工作?!我可以吗??我真的可以做这份工作?” 连发三问,子鹤之觉得这孩子有些认真过头,不过这份认真劲很可爱也很可贵,出于考量,他想刁难一下。 “先看你的画如何。” 艾丽莎却九十度鞠躬。 “谢谢,谢谢尚督主给我的机会。” 职业不分高低贵贱,重要是否能为这个世界贡献出积极一面,为生活在这世界上的人提供帮助的力量。 世界和国家是一砖一瓦建造出来,要做一个有利于社会有利于国家的人,哪怕渺小,也要有一份力出一份力有一点光发一点光,此刻后世界和国家光芒万丈。 艾丽莎是如此认为且坚信。 她为能在这工作感到荣幸,明朝中期东厂依旧是皇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单纯部门,所谓变质,与皇帝能力有直接关系,就像一把神器,用的好就是犹如神兵相助,用不好就是自损三千。 朱见深这一朝,东厂锦衣卫牢牢控制在他的手上,国家也打理很好,英宗时期欺负到真·家门口的鞑靼人,在这一朝仿佛回到爷爷朱瞻基时代,揍的哭爹喊娘叫爸爸,当然也包括未来皇太极祖宗,朝廷多贤臣良将言路畅通。 对东厂唯一不友好,皇帝多了一小儿子—西厂,给人给钱给地盘,怕亲亲宝贝累了,干脆允许西厂私狱,免去押送犯人去北镇抚司辛苦,众所周知,小儿子招人疼,大哥哥咬手绢羡慕嫉妒恨,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锦衣卫、东厂、西厂,三部门作用,套用艾丽莎形容,保护我方的防盗门上保险栓再加一个以防保险栓和防盗门失灵的补丁。 她不知道西厂是什么样子,这个东厂督主是套路颇多的SAO人,被圈粉同时,非常高兴领导是宦官,因为没有作案工具没有职场XSL。 子鹤之简单介绍三位画师,年纪最长的杨玉师傅有一把和龟仙人有得拼的胡须,眉毛浓密像蜡笔小新的是袁立林师傅,最年轻的是陈熹,但她来了,陈曦师傅失去年轻标签,变成老腊肉。 工作的案台在陈曦师傅隔壁,桌子是新加的,还有被厂卫没收的画架画板已经原样摆好,说起来,昨天艾丽莎想要回借出去的衣服,尚督主是怎么说来着。 “你这丫头老鼠胆子,现在满口说好,谁知道你踏出会不会跑地不见踪迹,衣服暂先留在咱家这,你若跑了,按一个行刺上官罪名,这就是证物,再挂你上衙门口告示栏。” 传说中的衣质?! 哦,学到了。 ——这SAO人是宦官太可惜了。 一一向前辈问好,子鹤之指陈曦吩咐画一幅肖像。 “需要多久?” “全身、还是半身?”艾丽莎的眼睛开始测绘陈曦身材比例,包括他长相显著特征,宽额头、眉淡、厚唇。 督主推荐的人,子鹤之不想过分难为,只说,“相貌就可以。” 艾丽莎已经架起画板,“半盏茶。”低头画起来。 管事发话,陈熹坐好当起被画人,杨玉拧胡须没发话,袁立林目光闪烁,瞧着他有自己的小九九,其实画师之间沟通在作品,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艾丽莎以帮人画肖像谋生,有时候一天10幅20幅都有可能,大量实践让她基础打很扎实,寥寥十数笔将陈熹面部轮廓及特征勾勒出,到这便看出画功深浅。 子鹤之惊愕之余,对小丫头彻底改观,这是个宝,多亏督主慧眼识人,但面色不显,深知无数画师被过度夸耀而自负,沉迷现状固步自封,多年后不得精进沦为庸才。 他惜才,不忍心见有才之人被毁,拿着画纸翻来覆去,做出一副挑剔又苛刻态度,吝啬丢出一句“尚可。” 艾丽莎自认只有素描拿得出手,紧张地如临大敌,一句‘尚可’两字,对她来而言,认可能力,她得到这份工作。 “谢谢。” “陈工,你带她。” 子鹤之还有其他事物,不做多停留,四人恭送他出房门,杨玉看了她一眼,回到自己的文案埋头工作。 袁立林拱手道,“恭喜。”却不做多言,坐回位上翻阅书籍。 陈熹问道,“你叫什么?” “我的名字很长,您叫我小艾便好。” 她面嫩声音娇软,一眼便能看破是女儿家,陈熹不懂一个女孩子如何来到东厂,好奇归好奇不会问询,只是端详片刻男装打扮。 “你这一身..” “我嫌裙子太扎眼,换了男装。”艾丽莎选了烂大街那种青蓝色。 陈熹点点头,小姑娘懂事,知道越出挑越招人惦记,带人是小事,最怕招惹麻烦,他重复一遍子鹤子讲规矩,负责侦缉的档头随时需要画师绘图/绘像,画房必须时刻有人在值。 “请问休日怎么安排呢?” “你是说假日?元旦、冬至和元宵外,若有事或生病,需上告管事,管事应允既可。” 《圣经》创世篇——上帝创造世界用了六天,第七天上帝因创世辛苦疲惫休息,证明创世之父也要休息,何况人呼。 曾经的社畜狗发现转生也逃不了996,反而变异成为997变本加厉扑来,秃头、猝死,也许这一次真的嗝屁下地狱了,艾丽莎玻璃心裂开了,啪一声碎成粉末。 五两银子骗她到这里来,拿她的衣服当衣质,最后不给休息日,大家说的没错,东缉事厂很坏,太监很坏,会套路的太监更坏。 ——粉转黑。 作者有话要说:讨厌无偿加班...讨厌全年无休..讨厌997,讨厌秃头 第36章 社畜版愤怒小鸟 上班瘪嘴委屈唧唧,下班进门见到小圆,抱住她哇一下哭出来,嘴上骂‘太监黑心肠/让她秃头的太监都是大坏蛋’,吓得这位东厂职业暗卫手抖。 “怎、怎么地?”她一边问,一边做着僵硬的拍抚的动作,眼睛对着赵廷求助。 藤七手一摊,不懂不会哄,爱莫能助。 小圆瞪大眼,不敢相信同僚没有同袍之谊且冷酷心肠。 藤七仰望星空,入秋之后日短夜长。 小圆恨恨磨牙,等着,早晚你落到本姑娘手上。 “姑娘..” 她方想好要怎么说,艾丽莎突然抬头,眼眶虽红,眼泪没流太多。 “我想辞职。” “哎?”小圆没转出来。 藤七这才帮小圆说道,“艾姑娘遇上不开心的事?” “藤大哥你在..”艾丽莎稍有吃惊,马上面色绯红,让人看到小孩子幼稚一面实在..没脸见人。 “我平常、平常不这样的..” “我听艾姑娘抱怨,是否在东缉事厂有人欺负你?”藤七作思考状片刻,说道,“要不我找找老朋友将你从东缉事厂调来西缉事厂。” 艾丽莎有些不明白,“藤大哥在西缉事厂..工作?” 藤七承认道,“厂卫。”。 艾丽莎望了望小圆,小圆摇头,她是侍女不能随便打听主子事情。 “你之前怎么没说?” “东西厂受人诟病许久,我担心你会害怕。”藤七不自觉挪开视线,他认为自己会吓到人。 “藤大哥..我们是朋友,我在东厂,你在西厂,我们...算是两隔壁的同僚了。” 收到一份来自朋友的贴心,艾丽莎感觉超级窝心的温暖,也觉得东厂没那么糟。 “明儿我安排艾姑娘调来西厂。”藤七暗搓搓地想督主会怎么赏他,一个千户他不介意。 艾丽莎黑人问号脸,“啊?我为什么要去西厂。” “姑娘刚才说东厂不好..”小圆提示道。 “师傅们对我很好。” 藤七,“依姑娘才华,西厂可以对你很好。” “不,我不想给你添麻烦,我相信我可以克服现在的小问题。” 要出来工作,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就拿东厂当做是一家公司,艾丽莎不想失去一份高薪又能免费吃瓜的工作,有丰富社畜经验,同样也不是轻易被打败的人。 说归说,她拎着清楚,朋友介绍工作和自己找工作是两种概念,一旦出错连累到朋友,东厂情况这样,西厂没有区别,何况她是尚督主破例引进的高端人才,又拿高薪,只要不作死攒两年钱再买一栋房子,很快她就能实现包租婆,躺着赚钱的轻松自在生活。 唯一——秃头...是个大问题! “可你..”藤七仿佛看见千户腰牌飞走了。 “我只是意识到人的权利是对命运不公而抗争得来。” 藤七/小圆,“??” 她决定写一份倡议书,各方面分析熬夜、休息不足会导致的问题,以及人的承受力降低,导致工作效率降低,她知道这份倡议书结果很大可能被拒绝,她决定向肖申克学习,一份一份写到子管事或尚督主烦到不行接受为止。 说干就干。 艾丽莎花了两个晚上整理出一份‘五休一’倡议书,小圆陪她身边,越发看不懂她,但昂扬奋发的精神放在督主身上多妙。 “所以姑娘要留在东厂?” “是决定,”艾丽莎扬了扬下巴,她就像一个充满斗志的斗士,笔尖是力量,是盾牌,“我不逃避,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应该直面问题核心,而我的不满意是工作全年无休,我决定争取我的权利。” 小圆对这词语很陌生,她潜意识认为这是很危险的词语,提高警惕,“姑娘这番话不能在外头说,需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当他们说,天授神权、天授皇权,艾丽莎已经在无|产|阶|级道路上,她并不指望小圆懂得她的思想,但主动争取无论在任何时候都是对抗命运不公必要因素。 子鹤之看过这堆糟糕的字,他实在想不通,这歪七扭八的字是用什么写出来的?脚的?略过两行,太伤眼睛,干脆直接问。 “你想要什么?” “休息日,”当习惯逆来顺受的社畜有一天有资本和老板谈判的感觉,艾丽感觉很爽,也做好的持久战的心里准备。 她撑开手掌,“五天休一天。” “好。” 胜利来得如此突然,甚至没有悬念,没有让感觉到抗争,艾丽莎震惊了。 “哎...您...”不拒绝一下? 子鹤之捏了捏鼻梁,“看你做好不同意便写下去的准备,但我不想眼睛疼,我会禀报督主此事,明日就有答复。”他不想废话,也不是废话的人,挥了挥手,“没有其他事回去做你的事。” 艾丽莎的心里圆圈缺了一角,这个缺憾很快会由尚铭满足,他不吃素,也不信佛,那颗心是宫里大染缸里出来,什么样色全凭心情。 最近尚铭不好过,雨化田不知撞什么鬼,野心大连东厂容不下,好在陛下心中有数,不希望他一家独大,落于下风保住东厂,可他虎视眈眈守着等抓错处,东厂做事不能像平常随心所欲,敲诈富商一度停止。 西厂有陛下赏赐自然吃喝不愁,雨督主又是不当家不知财迷油盐贵的讨债鬼,东厂不行啊,东厂上下多少张嘴,还要和北镇抚司打好关系,这都是钱,一天天损失多少进项,尚铭算一次心绞痛一次。 今儿在陛下面前状告东厂怠懒、做事推三阻四,尚铭那个气啊,撸起袖子马上和雨督主赔不是,保证以后配合西厂公务。 害..人家御马监出来,功夫摆在那,他的花拳绣腿,是送菜,还是小锤锤捶胸,尚铭丢不起那个人,赔完笑,心态差地和被雷劈过的老木材,一点就炸。 子管事将倡议书递送到尚铭面前,他心态崩了,雨化田也罢,一个小丫头也敢爬到他头顶上,改明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东厂,来他这个督主面前耀武扬威。 尚公公肉眼可见气成小河豚,气呼呼地。 艾丽莎隔着桌案问好,那份倡议书摆在中间。 “督主大人,您看过了?!” 尚铭背靠在太师椅,双手交叉在腹部,他左拇指有一枚水色翠绿的翡翠扳指,右手在上来回摩挲。 “你觉得呢?” 艾丽莎的脚尖在地上画圈,“我觉得您会同意。” 他停下转动扳指,压低眉形成一道阴影,让他有了宦官阴冷,“咱家为什么要同意?你凭什么觉得咱家会同意?” “我现在要罚你,去北镇抚司蹲着,什么时候我气消了再回来。” 艾丽莎已经过了问为什么的年龄,在她看来胜利果实从来不会那么轻易得到,搓小手手,娇憨憨地装天真。 “别啊,督主大人,您何必这么辛苦呢,就算您把我丢去北镇抚司,我一样会写,写道您同意为止。”肖申克写了六年,为了达到目的,她可以写六个月。 “咱家不同意。”尚铭气出尖细的声音,指着大门吼道,“滚,滚去北镇抚司。” 她不慌不忙道,“如果督主大人罚我,那你要和我一起去,你一定要住我隔壁牢房。” 尚铭瞪着眼睛像要吃人的老虎,拍桌而起,“死丫头,咱家看你是活腻了,敢调侃咱家。” 艾丽莎不让步,“我以为督主大人之所以是督主大人,是因为督主大人不甘心永远当一个无名宦官,站起来对命运赐予的命运抗争,您才是督主,我的不甘心和督主大人是一样的。” “我与督主的区别,是督主大人得到胜利果实,您是一位英雄,而我,还在微末挣扎,我崇拜获得胜利的督主。” 小丫头和她的夸人方式一样清奇,尚铭吃这一套,应该说男人都喜欢英雄两字,英雄从来不会落在宦官头上。 她称呼,英雄。 哪怕是骗人,他有些心花怒放,可气不是那么容易消的,这其中还有雨督主制造。 “你这张嘴..这么会说话..”尚铭双手搭在两侧扶手,神情放松,就像一只撸顺毛的大猫,呼噜呼噜,“假的可以说成真的。” 她蓝地发亮的眼珠子眨巴眨眨巴,放出少女心悦的羞涩,“我没说谎,我的偶像是郑和,我最喜欢的人就是郑和啦。” 尚铭,“???” “督主大人,您没觉得我和郑和大人有一个很大的共同之处哦,你有没有发现?” “就你..”尚铭鄙夷一眼,心里有小点点自卑,郑公丰功伟绩再无人难以达到,望背而叹,嘴巴一点不客气,“你也配和郑公相提并论,我呸。” 艾丽莎抽了抽鼻子,“您打击人真不客气。” “我和郑和大人同样喜欢遥远未知的世界,喜欢挑战,喜欢冒险,所以我才能跨越千万里来大明,得督主大人欣赏,留我在东厂工作,我超级开心。” 尚铭耳朵立起来,指腹在桌面磨蹭,随随便便又说这些..忒不要脸了,胡姬都这样的?! 他清了清嗓子,“我考虑一下。” “我以为督主大人,心如明镜,海容纳百川..是一位成功的英雄,”艾丽莎灵巧又柔软的食指,点了点倡议书往对方面前推。 “我崇拜的英雄..他不会拒绝一个在微末挣扎的后辈很小很小很小请求。” 她水润润地眼眸忽闪忽闪,像比卡丘露出那种可爱小眼神,“您说是不是呢?” 尚铭,“....”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第37章 社畜版愤怒小鸟(修字) 在尚铭猛烈呛咳中,艾丽莎得到她想要的,不,应该说她非常懂得去获取想要的东西,画工们‘五休一’待遇,明日会由子鹤之告知。 她则深藏功与名,好好画画,老师傅随意指点少走不少弯路,在东厂日子过得忙碌又丰富,要是尚督主不要每次见她脸红就更好了。 秋末,前天坠着一半树叶的枝丫,一夜之间落光,冬天张扬而来了,赵廷送来冬衣派上用途,她对双手哈了一口气,吐出的白雾缭绕就像偷抽烟的小朋友。 哈着气,自娱自乐玩一会,已经走过牌坊,在东厂大门外撞到一个锦衣卫,眉眼看着十分陌生。 “艾画师。” “哎。” 她应了一声,回忆这是哪个档头手下的。 他抱拳道,“下官是藤百户同僚铮宁。” 对方似乎和藤大哥关系要好,她礼貌问好之后,问道,“藤大哥他最近怎么样,我总见不到他。” 铮宁说道,“还是那些缉拿杂事,年底宵小格外多,大家忙地脚不点地,加班加点还是人手不足,这次过来是向东厂要些人过去救急。” 兄弟单位互相帮助不奇怪,艾丽莎替他指着路,“你往这一直走下去,就能见到尚督主,不过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来这么早,平常要到午后督主本人会在。” “子管事一直在,你可以先问问他。” “昨日已报备过,我找管事便好,”铮宁有张娃娃脸,说什么都让人感觉很舒服,“艾画师想不想去西厂转转?” “呀,可以吗?”艾丽莎惊讶地表情十分可爱,像见到喜欢吃的蛋糕,亮晶晶地,蓦地起自己在上班时间,失望地垂下头,“还是算了吧,我要上班,昨天迟到被管事罚了五十文,哎..我要是翘班,管事一定要罚掉半个月工资。” 铮宁想一个出主意,“我可以试试在外借人员名单加上你的名字。” 艾丽莎有点心动,很快遏制住串门子找藤大哥玩的念头,东西厂同为皇帝效命的兄弟单位,也存在竞争,她不想给藤大哥招麻烦,还是避嫌吧。 “不了不了,年关大家都忙,以后有机会再说。” 铮宁见她不为所动,略有可惜。 西厂这次借不少人,连带她的陈师傅也被调走,原本能应对工作,突然变得繁重,东厂画师向来出众,不光要按缉捕要犯的档头们形容人物绘像,还要修复时间过久导致受损的旧画,归类。 工作繁重,又枯燥,还单板。 艾丽莎做的很起劲,不是所有画师都能达到听描述画出罪犯样貌的水平,没有十年如一日倾注于此,极难做到,原本东厂三位画师中只有杨玉一人能画个八九不离十,第二是陈熹,第三是袁立林。 艾丽莎像匹黑马冲出,以近乎真人的写实素描一跃为二,默认作杨玉后继人,相信给些时日必然达到杨玉水准,子鹤之认为她会超过杨玉。 杨玉已然五十有五,她还是一轮朝阳,有很多机会。 当子鹤之听铮宁想借用艾画师,做出的反应就是以她年纪尚幼/不懂规矩/怕冲撞对方等一连串理由拒绝,推出陈熹。 铮宁见两计行不通,无功而返,他相信赵廷会有其余手段,直到将人弄回去。 现在西厂就像冰窟窿,跟随最久的赵管事在督主面前能说上两句,如今半句不敢言语,督主一日比一日阴沉,做事不留情面,让人有种行走刀尖稍不留意倾覆的危险。 罪魁祸首浑不知脚下走在钢丝上,行差踏错,如同一颗小石子落入湖面,当时无人在意,在重重复重重扩散涟漪引发更大的波涛,她不知道,没有外力介入,她永远不会知道代表什么。 陈熹去西厂好些天,艾丽莎沉迷在水彩调色,画室人事简单,做完本职事情,做些喜欢的私事,今日袁立林过来找她,想托她跑一趟西缉事厂。 “陈工人在外三天未归,这天也冷了,陈夫人备了几件衣服和点心给他,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西缉事厂,这才转托到我这,”袁立林指着堆满台面的画稿,说道,“你看到,我这些天也是分身乏术。” “你与陈工算有些师徒情谊,做徒弟的给老师送东西最合适。” 话都说这,艾丽莎没办法拒绝,接来包袱,里面有件御寒大衣和欢喜里衣,木盒装着些桃酥,看样是陈工喜欢的。 “我和管事...” “袁工..歹毒之心不可有啊!” 往日闷不吭声的杨玉一反常态,一把抢过包袱塞回袁立林,太过突然,对方没接稳掉在袁立林脚面上,衣服砸人不疼,木盒砸人疼。 袁立林又气又疼,涨红脸色成猪肝色,“杨工,我敬你是前辈,诽谤之人大话说不得,我如何歹毒了?!” “你让一个小姑娘去西厂,这就是歹毒!她不明事理,难道你我不懂?!” 杨玉一身正气凛然压着袁立林词穷,他却有小心思,他今年已经四十有三,陈熹压一头便算,一个乳臭未干,一个丫头竟然也压他一头,让他如何不嫉妒,并无伤人之意,只是想吓她请辞。 “我两去管事面前说道说道!” 杨玉是个认理的人,他与子管事关心尚好,得知是艾丽莎争来福利,希望画师得到足够休息,他年事已高,上官发财想法过了,如今想与家人多多相处,毫不起眼的理由却最打动人心。 若是收买人心的手段,杨玉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可她在悄悄做完便安静画画,侧颜恬静却成了别人感动的画面。 杨玉与袁立林公事六年,自然看出他对她的嫉恨从第一日有了,出声算是报答这姑娘,他攥着人往外拖,没想这双手执笔和铁钳子一半,袁立林挣脱不开,他只是一时鬼迷心窍,需知谋害同僚罪责为东厂不容,便抵死不认,高喊自己冤枉。 “怕你不成,你、你这是诽谤!” 艾丽莎再迟钝,听出个中深意,袁立林想害她。 ——为什么? 职场事情没为什么,看不顺眼就整咯,虽然这样安慰自己,艾丽莎有些难过,她知道女孩多招眼,低调再低调,以为不出挑不会有事,算计是早晚,无非手段高低。 艾丽莎不知道的是两位师傅争吵中,袁立林说她与西厂铮宁曾有交谈,看相熟关系匪浅,子鹤之想起铮宁曾点名要艾画师去西厂,两者联结起来可深挖就不是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尚铭听过子鹤之禀报,只觉荒繆。 “那丫头能当细作?西缉事厂主位早换人了。” 子管事认为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督主,人不可貌相。” 尚铭思索片刻,觉得整件事透着诡异,弄一个小丫头,西厂能得什么好? “她平素做何事?” “画画。” 尚铭笃定,什么关系匪浅,什么调人去西厂,都是冲着东厂,东厂从太|祖成立至今,这破船尚有三根钉,他一个成立不过一年的后辈,如今猖狂,还要看谁能笑到最后。 两人认定是西厂搞事前奏,艾丽莎是尚督主一手提拔,不可免除被叫来问话的程序。 尚铭抱着手炉站在门廊,仰头看浓厚云层,却对下面跪着的人不叫起,又隔了一会。 “有人告发你是西厂有不可告人之秘。” 艾丽莎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是被怀疑了,杨师傅和袁师傅争吵间,她猜测东西厂没明面和和睦睦,她与藤大哥认识的事,没特别隐瞒,多半被谁查出来,告去尚督主那。 这种时候不能隐瞒,不如老实交代,如果给厂卫查出来有没说到的,那就心虚,没事变有事。 她说道,“与我相熟的一位哥哥在西缉事厂当百户,我们是一同从杏林镇来的,他在路上对照顾颇多,关系算要好,偶尔会来我家串串门子,他喜欢甜食,我会做些送他。” 一问就答,答地这么详细,尚督主酸啾啾又气呼呼,谁教她这么老实?!北镇抚司走一趟,让她明白明白什么叫‘该说说,不该说不说’。 “咱家只让你答是也不是,让你废话了?!” “尚督主认为我是西厂的间谍。”艾丽莎算听出味了,“您要问什么都行,能不能让我先起来,脚麻了。” “不行、不可以、继续跪着,你与西厂的人私相授受问过咱家了吗?!你不是细作,谁是细作?你就是西厂细作。” 尚铭见她毫无悔改,气地口不择言,幸好旁边两个小宦官是他的心腹,今儿事情传出去,被人笑话堂堂东厂提督学女人拈酸吃醋。 艾丽莎捶垂酸麻双腿,“督主大人,您不如说我对西厂督主图谋不轨好了,好歹我在您口中有前科有衣质,怎么说都有理。” “照照镜子,就凭你也配?!” 雨化田那副心肝都黑的,落他手上扒皮抽筋都轻的,尚铭纯粹是气这丫头满口好话说什么喜欢他崇拜他,怎么不见实质性,不孝敬着点想着点他,不想想当初是谁提携,没良心胳膊肘往外拐对一个西厂的百户乱献殷勤。 “行,我不配。”艾丽莎嘿嘿傻笑,自觉站起来,“我能回去工作了?” 尚铭没消气呢,“回去赶紧和你那个哥哥断了,断干净再回东厂。” 艾丽莎正揉着膝盖,被他说一脸莫名,“我被停职了?为什么...督主你过分了啊。” “死丫头,少和西厂打交道,西厂督主杀人不眨眼的黑心肝,出了事,咱家想护都护不住你。” 尚铭未有过严肃的神情,毕竟自己领回来丫头,矫情小毛病满天星,花言巧语的嘴恰好对胃口,他说这番话多少有点真心。 藤七会害她,为什么.. 艾丽莎想不到,她什么也没有,没钱没势没颜值,他害她做什么,一个相熟经常帮忙的好朋友,一个赏识提携自己的上司,信谁? 这道题好比老婆和亲妈落水同等级,她好难啊.. “西厂是西厂,藤大哥是藤大哥,他不会害我的..” 尚铭见她油盐不进,上去一脚,想起这可不是那帮耐踢耐打的厂卫,马上收回来,改用手指头戳,“你还情比金坚呢。” “他是我朋友,”脑袋被戳歪了歪,艾丽莎坚持道,“他不会害我。” “蠢丫头,人是会变的,你怎么知道他入了西缉事厂不会变?!” “听您这么说,那边是坏蛋,同一系的东缉事厂是什么?大坏蛋?”艾丽莎嬉皮笑脸道。 尚铭啐了一口,“咱家是大坏蛋,你这会在北镇抚司受严刑拷问,就问你怕不怕?!” 艾丽莎傻兮兮地笑。 “我不知道西厂督主是什么样,但我们东厂督主比西厂督主强一百倍。” 尚铭睨了她一眼,“真的?” “体恤下属、平易近人、任人唯贤、德才兼备,最重要样貌出众,状元郎都比不过您呢,督主大人是我们心中楷模。” 外面这样的话多到尚铭耳朵起茧子,有时听着想打瞌睡。 “你呢?” 她起立双拇指,打CALL,“督主大人超棒超勇。” 超棒超勇的尚督主冷酷无情无理取闹将她停职赶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多谢700字,不是短萌小了~ 作者想被夸 第38章 社畜版愤怒小鸟 “说实话他不高兴,夸他不高兴,看不懂他的嗨点在哪..” 艾丽莎回家往床上一躺,葛优瘫,就和小圆吐槽这位上司心思难猜,也不是全部不好,停职了,薪水照发,难得好领导,她权当提前休年假,就是无聊了点。 “上班期待放假,不上班期待上班,尚督主要停我工作多久...”滚了两圈,脑袋搁在床沿看小圆缝衣服,那是艾丽莎学不来的技术活。 她拉长声音说道,“小圆,休长假好无聊,我想上班…上班使我快乐。” 小圆捡起她踢飞的鞋,摆在床边,“奴婢看来姑娘不在东厂最好。” “您要真觉得无聊,和奴婢学学做荷包。”拿起送督主,督主一开心,什么都好了。 艾丽莎想起被针线支配的恐惧,“..不要,我还是采风画画去…” “可这几天天气不好画不好景色,你说是不是要下雪呀?!往年是什么时候下雪?” “还得半月。” 小圆听她说着抬头瞧一眼半开的窗户,天已经黑透了,屋里烧着炭火,门窗缝隙跑进来。 “赵管事和藤爷早早说过这段日子,京城不太平,姑娘少出门为好。” 她点点头做知道了,犹豫片刻,“我在东厂怎么没听过这事。” 小圆端详人一会,笑道,“奴婢以为姑娘当知道的。” 虽反应迟钝,艾丽莎略有尴尬,只能说西厂消息比东厂灵通,到也明白了尚督主不喜欢西厂,又不是天生受,谁愿意被四处压制,低人一头,老东厂的牌面被新来小伙子抢光。 “天气冷了,你不用天天来这么勤,多盹一会晚些来,或是隔一天来一次。” 小圆扎到自己指尖,她吸去指腹一滴血,“奴、奴婢来帮姑娘打理家中事宜。” 艾丽莎起身拿起放在床边的琴,随意拨扫琴弦,“人就像一根琴弦,不能蹦的太紧,太紧会断。” “姑娘..” “在我没复职前,要不两天来一趟,”琴头贴着脸颊边,她像位朋友一样建议,“你去做点喜欢的事情或者放松一下。” “我大概会宅在家睡懒觉,画画、练琴,我发誓你需要我,你能随时找到我。” “你要是脸皮薄不好意思,我和赵廷说一说。” 艾丽莎的宅,是不喜欢意外,能平安活到现在,她愿意听别人劝告,绝不做危险或产生危险的事情,合理规避风险。 尚督主已经明示,她可能有麻烦,麻烦来自西厂,停职也是出于让她避祸,她不是在怀疑藤七,相反她很信任藤七,也许是藤七工作中得罪了谁,就像袁工那样,出于嫉妒而背后伤人,她会被连累。 这么一说,想起先前见过的铮宁,第一次见他,莫名奇妙邀她去西厂,西厂不是他开的,也不是游乐场,人家有自己的私狱,很多案件嫌疑人抓到私狱一审完事,哪里像东厂,抓完人送去北镇抚司。 细思恐极。 艾丽莎不想给别人或自己招惹麻烦,被迫宅家,什么都不做是最好的自我保护,只要不发生陨石撞地球的概率事件,苟一苟,活到九十九。 可就在她的院子内再见雨化田,就是如同陨石撞地球的概率事件。 艾丽莎很无辜,她也是听外面有响声出来,以为是小偷,拎着棍子准备狠狠揍对方一顿,院内地上多了一块阴影,回去取烛火,借着寒冷中坚持未灭的豆粒火苗照出来光一看。 她只想法克。 没谁能忘记和自己共经生死的对象,记忆清晰地像发生在昨天,小腿肚子依旧有那种刺骨冰冷,都比不上雨化田,他看起来很糟糕,比第一次见还糟,视觉能看到伤口有许多条,十指有五根被拔了指甲,其余看不到地方,她不敢想象。 艾丽莎记仇,没忘记雨化田怎么对她的,同样担忧,他惹了多大麻烦变成伤痕累累的样子。 “我是捡你,还是不捡你?” 她这样说着,身体诚实做出反应,她像在地宫那样背起人,墙外传来簌簌脚步声,急切,像一场雷霆暴雨,惊醒邻居家的狗,一时哭声呵斥声狗叫声混杂一团,却受某种惊吓摁喉咙戛然而止。 没安静多久,院子大门被拍响。 艾丽莎察觉危险,将人放在自己的床,盖上被子,抹了抹鬓发,揉揉眼睛,让自己看起来像刚睡醒的人,披着外衣出去。 “谁呀?” 一开门火光照亮那群如鸦羽般漆黑的外衣,以及散发寒意的绣春刀,她被吓后退一步,不是手里抓着门框差点摔着,没什么奇怪,普通老百姓不会希望官差衙役无缘无故上门,何况锦衣卫。 “锦衣卫执行公务,让开。” “在下东缉事厂画工,姓艾,”艾丽莎拿出牙牌,“你们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深夜滋扰百姓?” 其中一位上前检查过牙牌,由暗纹确认东缉事厂所发,不是仿制,稍微客气了些,也好不到哪里去。 “西厂缉拿逃犯,请艾工配合一下。” 东厂势微,她又是个姑娘,西厂厂卫不大将人放在眼里,想要闯进去翻个底朝天。 艾丽莎一个大字挡在门口,温柔随和的蓝色前所未有的强硬,与对方对视不输气势。 年轻的厂卫扬眉,“艾工是不愿意配合西厂公务?!” “我家尚督主向来和气待人,我们这些下属自然不愿生事端,但莫名被人进了房子搜一遍,这就难堪了,你西厂,我东厂,说起来也算同僚,各退一步当作搜过了,不要让两厂,太难堪。” “东厂..”他笑了一声,讥讽居多,“难道西厂还会怕东厂,给脸不要脸,别怪下官不客气。” 绣春刀一亮,大有强行闯入准备,眼见一脚踏进来的官靴,艾丽莎厉声,“我认识你们的藤百户!” 她说着,双眼紧紧地盯着对方眼睛,就像在进行一场无声/撕/杀,退让一步就是她的大/麻烦。 对方听藤七名字略有退缩,她马上加码说道,“我们经常一起吃饭,明天我们还会一起吃饭,也许我应该把你们今晚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他,我相信对你是一件大麻烦。” “又或许,你把脚退出去,这里什么也没发生,我回去睡觉。” 祭出自家二档头名号,这个厂卫不得不掂量一下,也看出今天进不去,拱了拱手,却不是善意的。 “敢问姑娘名字。” 她抬了抬下巴,矜持倨傲,“艾丽莎。” 双方清楚,今晚各退一步看在藤七面上,暂时的。 大门一关,艾丽莎按着胸口,老天爷.. 什么样的人会被厂卫追捕,绝对不会是杀人,她不敢往下想,单窝藏一个罪犯成了同犯,遵纪守法按时纳税的良好市民心头慌乱成一团,脑子一热惹了多少麻烦,很多很多,尤其是腾大哥最无辜,原本就该避嫌…这下要连累他了。 可这些,做这些,只是为雨化田一个人,值不值。 跨过千山万水,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为一个雨化田,糊掉她的生活,断送她的人生,值不值.. 在扒去他的上衣,那一刻心要碎成一片片,他浑身是伤,有鞭伤、烫伤交叠,她不敢细数下去,还有没有完好的皮肤。 有些伤痕已经发炎,需要清洗上药,不得不去厨房烧热水,那次地宫经历深刻,艾丽莎会买些常用药物在家备着,只是需要干净布包扎严重的伤口,翻出没穿过的里衣裁成合适长度。 裁剪缝纫不是她的长项,剪刀扎伤她的手指,血流了出来滴在棉布,眼泪唰唰往下掉,害怕哭声传出去捂着嘴低泣,再多不满和怨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是对下一刻锦衣卫破门而入的恐惧,以及作为一个普通人违/法后的罪恶感,她的脑袋乱糟糟地,心成一团乱麻,分不清值不值。 替人清洗伤药包扎,因伤口太多,以至于重复重复地到头脑麻木,蜡烛烧至尾声,天擦亮鸡鸣时分,整夜未眠,疲惫的艾丽莎脑袋嗡嗡作响,怎么趴在床沿睡着也不知道。 艾丽莎是被叩门声惊醒,惊惶以为是那些厂卫回来,再响起,声音没有那种男人力气的粗暴,轻轻地,就像每天早上小圆叫她的叩门声。 这让她产生一丝安全,手盖在雨化田额头,确认体温正常,脏衣服和清洗血痂弄脏的棉布统统扫去床底,做完这些,小圆以为她没听见开始大声叫门。 素日姑娘这会都醒了,今天没开门,小圆有些担心会不会姑娘生病,准备□□进去,吱呀一声门开了,门后的人有一对浓重黑眼圈,还肿着。 “姑娘?!” “喲,小圆..” “姑娘这是..怎么了?” “别提了,”艾丽莎拉着披在肩膀衣服,话中含着惶惶不安,“昨晚来了一群西厂锦衣卫,吓死人了,我一晚上惊心胆战,到天亮稍微睡着小会..” 小圆俏生生的脸顿时凝重,“那我先回去不打扰姑娘,晚些时候再来。”一遍说道,一遍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惊扰人。 艾丽莎揉了揉太阳穴,“不用这么麻烦,我会睡一整日,你明天再来吧,就当今天放假。”很想轻松笑一笑,她发现心底太惦记另一个人而做不到,他像一个伤口,治疗带来疼痛,愈合留下疤痕。 槅门听着人走回房,小圆压不住盛怒,一头火冒三丈快具形化,往巷子深处走僻静处,吹响哨子,两人从天而降,衣貌普通,一眼看过能忘记那种大众脸谱。 “甲一丙二,昨晚发生何事!” 其中一人往前,他嘴边有一粒小痣,“昨夜赵怀安等人趁督主进宫袭击西厂,死了一个,抓了两个,风里刀跑了。” 丙二右眼角下一滴泪痣,眼神冰冷又干枯无神,他接过甲一的话继续说道,“昨夜在这一片抓人的是邓大人手下总旗萧然,被姑娘用藤大人名号挡在门外。” 听着很不像艾姑娘往日作风,小圆未有怀疑有异,艾姑娘里外分极清,所谓胆小怕事,只对内退让,一旦遇事反激起一腔胆气。 而知道姑娘与督主之事,无非大档头邓春荣、三档头藤七、管事赵廷和她,二档头铮宁知道个皮毛,眼前两个暗卫只知自己来监视人,其余一概不知,邓春荣的下属不知是自然。 虽说不知者无罪,但... “邓狗子,你等着...” 甲一那张总带大喘气的嘴,又说道,“头,我和丙二没来得急拦…风里刀被艾姑娘看见,救走了。” 小圆稍微扬起嘴角僵住,声音从牙缝挤出来,“你说话能不带大喘气吗!” 丙二看了看甲一,替人回答道,“他不能,他以为头早知道。” 小圆,“...” 她早晚要被这帮二货属下气死,不,这次要被邓狗子害死才对,风里刀与督主相貌相似,半年前骗了西厂所有人。 有意图蒙骗,谁怎么能分辨出来,她恨不得闯进去在风里刀诓骗人前拿下,可当姑娘面做了,不说个明白,她必定一纠到底,到那时所有事情都兜不住,按她脾气非常可能拎着案台下棍子打上门当面质问督主。 光想象一点点画面,小圆心脏骤停,娇美外表却是一副西子捧心之态。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不是短小萌 想被夸 PS:你们期待的嘟嘟要出来了 第39章 社畜今天不高兴 成功争取到一天时间,并没被人怀疑,稍稍增加一点信心,艾丽莎推门进房,一只手拽进她腕子,那只手带着她转一个圈,就像一场牵着伴侣自转圈圈的双人舞,但这位男伴没有任何绅士精神,一手将她咚在门上,她的脖颈上多了一把尖锐的器物,她的剪刀。 艾丽莎再次后悔,说好了不要捡垃圾回家,碰到雨化田什么统统和放|屁一样,打破原则通常不会有好下场,也很气恼无原则的自己。 ——加一条警告附录,不遵守原则会受伤。 可这一次,艾丽莎不会像懵懂孩子不知所措躲起来独自疗伤,她会很用力的反击,像这样‘断子绝孙腿’‘叉爆你狗眼’‘悄悄踩狗脚’,独身女性必须学的防身三招。 看着捂裆又捂眼睛,分不出第三只手捂脚,疼成虾米的人,艾丽莎只是有点可惜,无情铁拳没有用上,捡起掉在地上剪子。 “你就这样对救了你、窝藏你、被迫沦为同犯的恩人?你可真有礼貌,碧池。” 如果说之前卖力学古汉文为了雨化田,那么这一刻,她爽了,爽极了! 身上被包成粽子的风里刀疼地直骂爹,西厂顶多给他皮肉伤,小姑娘一脚当场让他变公公。 “喂,这东西很重要的。”他摸摸下面,还好没碎。 这语气..艾丽莎隐隐觉得不对劲,样貌没错,却有一种违和感。 “你谁,为什么半夜跑我家!” “小爷风里刀,你又是谁?!”风里刀吼完,又做虾米装,那一脚让他疼到灵魂深处。 玛德,被不知名的傻|逼骗眼泪了。 艾丽莎发现哭错人的自己更傻|逼,衣柜里翻出衣服,丢给裸着上半身的傻|逼,又羞又臊,“穿上衣服赶紧滚,我不想惹麻烦。” 稍微不疼了点,风里刀接来穿上,大冬天光着膀子不好受,就衣服小了一圈,要不是他在西厂折磨瘦一半,真挤不进去,袖口差了一截,他眼睛滴溜一圈勾起笑意,顶着雨化田的样貌,显得他又邪又妖。 “我现在从这走出去,你才麻烦。” 艾丽莎一肚子火气,说话和刀子似的,“你赖上我了?你知道我是谁,我在哪工作吗?你知道就不会这样说。” 风里刀拉开衣服露出绷带,“你看过我的伤,如果西厂知道你窝藏过我,这些伤会一条不少出现你身上,一个女孩家能挨多少下?” “我是东缉事厂尚督主的属下,西厂不敢拿我怎样,你还是想想你自己。” 风里刀像听到一个笑话,哈哈大笑,假扮雨化田那会,他可没少跟东厂打交道,厉害点人物都被赵怀安杀光了,剩下都是一群软脚虾,他一冒牌货不怕,雨化田又怎么会怕。 “你笑什么..不许笑。” “笑你是个棒槌,”风里刀扶着桌坐下,翘着二郎腿,痞里痞气地说,“我看你不是汉人,你哪的?” 她正气着呢,“不告诉你,你快走啊..” “哎别介,好歹咱两有缘。” 风里刀一副‘大爷赖定你了’的模样,并不是他故意,身上的伤被清理过,身体感觉轻松些许,靠一个人躲西厂番子实在不容易,眼前又有一个可以利用的人,当然抓牢来用用。 “不瞒你,我喜欢一姑娘跟你一样是外族,鞑靼人。” 艾丽莎是担心雨化田,才不关心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甩了他一大白眼,“谁和你有缘,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被西厂通缉了,你个卖|国的汉|奸。” “哎哎哎,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说,我和常小文那是真爱,我卖江湖情报,不卖|国。” 一个与雨化田想象的人大咧咧的喊‘真爱’,有点诡异,却戳中艾丽莎的萌点,有点想看更多‘雨化田’不同的表情。 风里刀肚子恰时咕噜作响,西厂私狱没有什么人吃的,他揉着腹部,对人眨巴眨巴眼,他一头乱发翘起来,就像路边的流浪狗,贼可怜。 他和雨化田完全两种概念,换做是雨化田,他只会很冷艳地看她,大多数时候艾丽莎更相信他是自己动手绝不靠人的类型,敏感、孤僻、冷硬、骨子里透着独|裁|专|制,却有出奇的耐心。 刚接触不了,很容易彻底定义他是冷冰冰的大冰块,他的温柔却在不易察觉细微处发亮。 他简单又复杂,一如他美丽,危险,又吸引人靠近成为他绝艳的养分。 艾丽莎就是被吸引的小蝴蝶,扑棱翅膀追光,也许受伤太深刻,她不愿意承认她无法拒绝雨化田,哪怕与他相似的人。 她对自己说,杀头还要给人一口饭,赶人走也要吃饱才有力气出去。 “要不要一起、吃个早饭..” 风里刀仿佛见到骨头的狗,蹦起来,“我要肉。” “没有。” “我要喝酒。” “没有。” 风里刀失望趴在准备台上,翻翻这翻翻那,调料、巴掌大小的刀,刀口锋利,却被拿来当做切菜刀,心说可惜,拿起砧板上一块面包尝一口,放置一晚,硬邦邦地口感不好。 “小姑娘,我想吃肉喝酒。” 艾丽莎怕人被割伤,拍开乱摸乌兹刀的手,“我做什么你吃什么,哪里来的废话。” 明明雨化田都不会挑嘴,知道受伤看医生喝药忌嘴,而不是要酒吃肉,一比较,风里刀像个小朋友一样幼稚,还有他的头发怎么回事,邋邋遢遢。 “你能不能收拾一下自己。” 从她眼睛看出嫌弃两字,风里刀摸摸下巴,他这张能把女人迷的神魂颠倒的脸,居然不管用?!他向来能屈能伸,要来一盆水,去隔壁屋准备梳洗,水盆倒影出的人披头乱发,邋遢一批。 女孩家最爱干净,多俊俏男人摊上脏乱二字,自然被嫌弃,洗干净的风里刀又是一个迷倒万千少女的情场浪子,可是..遇上瞎子也白搭。 “站那干嘛?你不饿了?”艾丽莎摆好早餐,抬头看一傻|逼拖着伤体拗造型,脑子坏了? 风里刀期待布灵布灵的爱慕小眼神没出现,只能说西厂牢房不是人待的,好好一俊俏男人进去变鬼出来。 他嗅到奶腥味,“热的..奶?”另一碗有些分量,搅动汤底下面混着蔬菜红豆,尝了一口,汤头清淡,有鸡汤鲜味,第一口不习惯,喝进去涌出一股暖意沿脉搏去四肢,再去和第二口,额头冒出一层薄汗。 “你放胡椒?” 艾丽莎很久没和人太同在一张桌吃饭,孤独惯了,对突然冒出的人坐在对面,有些不习惯。 “还有一点点大蒜末,面包放进汤里..像这样..泡软了再吃。” 风里刀学着将面包掰碎,勺子压进碗底,充分吸收汤汁,再吃一口,完全不是干|硬的口感,绵柔、蔬菜鸡汤丰富的味道和面包麦香混合在一起,很独特,说不上来是否美味,就是想吃、想吃。 这是在佛罗伦萨每一位女孩必须从母亲那学会的蔬菜汤,她的母亲过世太早,嬷嬷教会她那天,父亲过世了,没多久嬷嬷过世,开始了颠沛不安的旅途,再也没机会做出来,也没有品尝它的对象。 “怎么样?” 风里刀嘴里食物没咽下去,急忙递上空碗,“我想再来一碗。” 这碗汤离正宗蔬菜汤差着洋葱和一些香料,艾丽莎很高兴他能喜欢。 “我一直想做一次汤给那个人尝尝,不过..你喝也一样。” 埋头苦吃的风里刀分出一点注意力,“那个人?” 也许是多了一个人,又或许是一个带薪休假,艾丽莎食欲比往常好,阴云绵绵盖不去她眼中的晴朗碧蓝,尤其提及那个人,笑也灿烂几分。 “一个非常非常好看的哥哥。” “有这样我好看?” “比你好看五百倍。” 风里刀咽下食物,调侃道,“哦..是你的情哥哥才对。” “你好污俗啊,你这种空有外表内心猥琐的男人怎么会有女孩子喜欢...” 艾丽莎皱了皱鼻翼,她就是很单纯喜欢雨化田,不掺杂任何邪念,喜欢他好看,喜欢他眉尖微微蹙起,喜欢他执笔的姿势和笔尖的字,喜欢他明明很在意装出不在意的别扭,喜欢他内心表达相反的口嫌体正..很多很多喜欢。 越想越比,思念增长,而坐在对面也只是外表相似的人。 风里刀眯着狐狸眼,一副了然于心,“就是雏啊。” “流|氓。” “小姑娘,喜欢和爱不污俗,污俗的是人心,”风里刀支下颚,陷入一种恋爱般朦胧又甜蜜的迷离,是思念常小文还是回忆曾经初恋顾少棠,只有他自己知道。 “如果有一天,有一个人出现,在你眼中胜过无数风景,而你一步一步走来、经历一切仿佛觉得专为了遇见那个人准备、过往时间仿佛静静等待有那么一个人的出现,然后...如同花火炸开后在你心上留出一段璀璨迷眩记忆,让你悲伤让你哭泣让你欢笑让你忘我。” “当那个人离开后,你看烟花再也不会有那种砰然心动,只会想他(/她),很想他(/她),非常想他(/她),没油被时间、距离冲淡,无时无刻想他(/她)。” “那就是你爱上他(/她)了。” 艾丽莎一一对应进去,她又惊又慌张。 爱上..雨化田。 多么不可思议、匪夷所思,她按着胸口,那颗砰砰乱跳的心脏,它像不安分渴望自由的小鸟想要飞向带来欢喜带来忧愁的人,那个人又在哪里,她思念的人在哪里.. 她明丽眼睛略略暗沉片刻,故作轻松,“看不出来你痞里痞气地,也能说一大段道理呀。” 风里刀帅不过三秒,“小爷当年混迹女人堆,你还是喝奶的黄毛丫头,”他晃了晃杯中剩余牛|奶,“现在依然没断奶。” “这是做黄油后的脱脂牛奶,我嬷嬷说生病的大人喝健康,小孩喝了长个子,”艾丽莎吐着舌头做鬼脸,顿顿顿喝完自己,嘴边印着一圈奶渍,不像二十岁,像十五岁。 “也没见你长多高呀。” 风里刀笑话打击倒艾丽莎自尊,吐血三升。 作者有话要说:风里刀出来了,嘟嘟会远吗? 你们猜 反正我在写嘟嘟 想被夸~ 第40章 社畜今天不高兴 “喝我的汤,还挤兑我..我要收碗了。” 说完,艾丽莎要抢碗,风里刀面色一凝,速度极快扣住面前的手腕,止住她疑问声音,屏息凝神片刻,双目寒芒闪动,露出江湖人一面。 “听好了小姑娘,不管谁问你任何问题,咬死是你什么都不知道,我胁迫你。” 啊? 艾丽莎没反应过来,院子大门被踢开,木门撞击墙壁发出巨大声音,艾丽莎很担心门被踢坏,靴底踩踏石板与抽刀摩擦声响逐渐靠近,如同一串激越鼓点一步一步敲在风里刀的心上。 她道一声,“冒犯。”拉起她抱在怀中,拿着刀抵在喉咙上,最后一重门最终没挡住锦衣卫脚步。 “你做什么?”艾丽莎没接受自己成为人质的情景,“藤大哥?!” 进来的人是藤七。 “犯人风里刀还不束手就擒!” 藤七手中雁翎刀寒光微闪,远比不上风里刀布满花纹乌兹刀锋利,挨近艾丽莎皮肤一不小心留下伤痕。 艾丽莎吓得尖叫,眼泪在艾丽莎眼里滚动,“.呀,风里刀你混蛋..”恩将仇报! “风里刀不要伤及无辜。” 藤七微沉面色,被风里刀敏锐抓住他心有顾忌而犹豫,扬起嘴角露出尖牙。 “看样,我手上抓到一个不得了的肉票。” 艾丽莎,“?” “阉狗也懂什么叫无辜?” 风里刀挑眉,不屑于顾地蔑视眼神,与雨化田有六分相似,难怪能欺骗西厂众人,却骗不了艾丽莎,她真的在很认真喜欢雨化田,二百多天中一遍遍重复重复地描绘想象他,多么微小的皱眉深刻记在心上。 他学雨化田,却不知道在她面前猫学虎般滑稽,不代表能接受他用雨化田的脸去无端攻击某个群体。 “宦官吃你家大米了?!为什么要人身攻击,人身攻击什么最差劲了,对别人人身攻击的人才差劲。” 风里刀扣着她肩膀稍微用力,“你是我的人质,不要做无关发言。” 艾丽莎反应过来自己脖子还在人家刀下,低眸垂泪一副哭啼神情。 藤七不知这是什么情况,艾姑娘应当和风里刀认识了。 “风里刀你认为本官会因为一个女人手下留情!”他刀尖指向外面虎视眈眈准备扑进来的锦衣卫,证明他没有逃出升天可能。 “我看你也是条汉子,识相点跟我回西厂,本官不为难你。” 藤七看来风里刀死局早定,先前不杀拿来引诱同党,而今督主已知姑娘见到风里刀,下令就地诛杀风里刀,他目的要把姑娘弄来,带回西厂交由督主。 他心里明亮着,上次尚铭诱骗入东厂是无心之过,这次容留逃犯,不管她是否发自本意,这次她捅破天了。 风里刀一听便知自己无处可逃,不甘心就此被抓回西厂。 假如赵怀安... 人无论生在绝境,知道多么渺茫,下意识去寻求希望,赵怀安之于风里刀就是希望,他以为会在西厂大狱烂成一坨腐肉,赵怀安来了,带着他的剑,他的嫉恶如仇,如扫净魁魅魍魉的烈阳。 赵怀安从不让人失望,亦如现在。 武艺高强,惩奸除恶,品行高亮,全部是他,他完美地就像千年心口相传中侠客,既是一身破烂旧衣,满鳃胡渣一副落拓旅人,无人敢小瞧去,他的剑如虹,凭一力破万法。 藤七以为胜券在握,赵怀安等人不过是过气仓皇的鼠辈,哪想他有余力来一个回马枪,仅三人将他带来厂卫折一半,而督主在西厂坐镇,另两位档头接到传信赶来尚需一段时间。 他口中泛苦,雁翎刀不曾退让半分。 风里刀回头一眼,“你们怎么才来!” 雷崇正呸一声,“你还敢说!这人是谁?”他看一眼风里刀抓着姑娘,一双蓝眼睛诡异的很。 藤七带来锦衣卫倒了不少,艾丽莎吓傻掉了,“你、你们在杀人、人。” 风里刀当她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他们不死,我们会死,你也会死,你跟我们走,我会照顾你。” 她懂了,那个与他同坐谈天的风里刀是坏人,杀人无论发生多少回,夺走性命永远是人性之恶,而他们杀锦衣卫,就是极恶。 她很后悔,要多管闲事。 吊三眼的林丛,“不要恋战,速走。” 赵怀安盯着西厂三档头,“风里刀有伤,崇正你护着他先走。” 藤七大吼,“谁都别想走。” 雁翎刀嗡嗡鸣响,赵怀安的七尺青钢剑光乍起,刀剑相撞迸溅火花,挟着一股萧杀之气卷起鬓角凌发,速度之快,两人已过数招。 藤七始终不如赵怀安这等能与督主披靡的高手,稍露一破绽便被挑破外衣,立分高下。 风里刀与林丛、雷崇正专心冲出重围,艾丽莎咬伤护着她的人,趁机脱出。 “小姑娘别去!” 风里刀哎呀一声,手臂多了一排红痕,十分费解她为什么逃离保护圈,但那双温软眼眸盛满泪,充斥愤怒憎恨后悔,他略微一愣,马上明白,普通人不会懂江湖人‘以杀止杀以暴制暴’,锦衣卫看起来比江湖人士值得相信。 突地一女子冲入,赵怀安急忙撤了剑锋,抬眸一看,西厂番子已经将人护卫起来,那个应该是风里刀在一起的姑娘,怎么地... 此刻容不得赵怀安多思,这是京城、阉狗地盘,继续缠斗下去引来雨化田,脱走刻不容缓。 林丛为赵怀安脱战丢出一管点燃的木管,“走,赵大哥。” 视野乍然弥漫白烟,刺呛地睁不开,西厂高手暂失了敏锐五感,待风吹散,赵怀安几个人已不见踪迹。 藤七回看一眼熏红眼睛的姑娘,沉甸甸石头落下来,悄悄松了一口气。 “藤、藤大哥..”艾丽莎满颊泪水,她这次真哭了。 藤七一大老粗,不会说安慰话,直白道,“按章程走一趟吧。” 艾丽莎哽咽,“对不起,我不知道他是犯人。” 他看了看人,塞进一块手巾,“有什么话去了西厂再说。” 她擤完鼻子,哭红了眼睛和鼻尖像兔子般可怜,弱弱地问道,“藤大哥,麻烦你和小圆说一下,明天就不要来了。” 藤七稍顿了顿,好心给一提示,“到了西厂,有什么说什么不得隐瞒,懂?” 艾丽莎似懂非懂,从其他人描述片段拼凑出来西缉事厂,有牢房,有私刑,听说西厂督主青面獠牙,还会吃人..动不动砍人脑袋,超凶的。 她捏着藤七袖角,像吓坏的小女孩抽搭。 “..我好害怕..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藤七也怕。 怕督主知道姑娘做啥惦记的人都是别人。 刚才混乱一团,艾丽莎裙子脏了,请求换件衣服,一个小女孩跑不了,藤七同意,嘱咐她这一去西厂短时间出不来,看有什么用得上,一并带上。 换一件耐脏的外衣,她环望房间,东西有许多却不知要带什么,最后拿着常年带再身边的旧钱包,夹层放着五百两银票,和一些零钱,连同十字架放进去系好,绳带挂在脖颈长度刚好到胸口,最贴近心脏的地方。 再放入衣服内前,她亲吻小包,“在天堂的爸爸,请保佑我。” “雨化田..我想见你,我想确认..想对你说没来得及说的话仅仅是一个不甘心,还是我对你...你知道吗?生命只有一次,我不想留遗憾。” 出来看到一辆马车,艾丽莎万分感激藤七没向对待犯人一样对待她。 “谢谢。” 藤七颔首,却想着赵管事的口信,西厂监牢阴冷,让一位娇娇的姑娘进去,不出三天准生病。 东厂得到消息,已经是隔天上午,还是调派到西厂的陈熹偷偷送来,但消息不全,只知道自家的人下了西厂大狱,手里养的锦衣卫一个都没派上用场,尚铭正在正厅大发雷霆,上至掌刑千户、理刑百户、司房领班、一二三四档头,一个没漏,都挨了巴掌子,却和锯了嘴的木头无人出声。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没人知道?!说啊!平常不是多能说替本督主分忧!怎么现在哑火了!咱家养你们这群人干什么吃的!一群窝囊废!酒囊饭袋!!” “还知不知道东厂的人只有东厂自己能罚,其他人拿了就逾越!就是坏了规矩!” “说,西厂到底拿什么理抓东厂的人!” 尚铭把能砸摔的都摔了一遍,骂也骂完一遍,打也打过了,他坐回太师椅,子鹤之端上一杯清心去火的清茶。 他对自家督主说道,“这些个人在这挨骂查不出什么,不如先去查查,好让他们将功赎罪。” 尚铭沉眉,“你觉得这事..”处处透着诡异。 子鹤之看尚铭不复方才生气,挥挥手让那些千户百户退下去,该干嘛干嘛,自己与督主说起悄悄话。 “督主,艾工如何不重要,小人以为西厂冲着督主来才重要。” “雨化田!他就见不得咱家好!”尚铭气地拍着扶手,眉头一紧,“人进了西厂一天一夜,你说还能活吗?” 子鹤之沉默片刻,“..多半从艾工下手弄出点不利于督主证词,会受了刑,没有死。” 小丫头是他先发现的,不单单给东厂画像这么简单,他指望养熟了□□好了,用她的画赚钱,哪儿都不能伤,尤其是手,牵扯到钱的事情,尚铭坐不住。 “备轿,去西厂。” 一听,子鹤之脑阔痛,拦了又拦劝上又劝,尚铭只想着他的钱又要打水飘,所谓断然财路如杀人父母,他今天就是要这个杀他父母的人弄..弄不死弄不残,起码要雨化田知道东厂不怂。 领着一帮厂卫气势汹汹地快杀到西厂大门,赵廷早得到尚铭要来西厂的消息,正将此事禀告自家督主。 雨化田笑了笑,微微上挑狭长凤眼中漆黑眸子让这笑变了味,失了和善,极具攻击性。 “这丫头招人疼。” 最后那个‘疼’字吐出来,透着一种深深地阴郁,战栗感爬上赵廷后颈,他情愿督主别笑,也别露出这般可怖的笑,他原想替姑娘说两句好话,想想掺和进去督主事情内多半没好下场,低头闭嘴盯鞋尖。 作者有话要说:傻作者很直接。 你们要的花花出来了。 想被夸。 第41章 社畜今天不高兴 可偏偏有人不知死活往枪口上撞,尚铭想要回他的摇钱树。 “尚督主这般阵仗,所谓何事?” 雨化田丝毫不惊于东厂提督突然带访,垂眸专心拨数着佛珠,108颗缠在掌心三圈,数来数去依旧是那几个颗,连穗子不曾动过。 来的一路气急败坏,见到雨化田的冷脸,尚铭清醒过来,拱了拱手,“敢问雨公公,咱家画师犯了何罪要被关押在西厂大狱?” “你家?”他抬了抬眼,懒懒地含讽意。 尚铭,“小姑娘是东厂新收的画工,还没学完规矩,人傻不懂事..若有冒犯,雨督主还请高抬贵手,好让咱家领回去,咱家自会重重处罚。” 他瞳孔微缩,拇指紧扣佛珠,力道之大紫檀珠多几道裂纹,片刻后松开,落下一堆碎木渣。 “尚督主觉得我西缉事厂大门,是个人能随意进出?!” 尚铭定定地盯着地上碎屑,严重怀疑雨化田在恐吓他,他应该拿出自信,这就是在恐吓。 他不死心,艾丽莎之事已经不是一人之事,关乎东西厂之争,关乎他的面子。 “雨督主、雨公公..你想怎样?!”尚铭瞪着眼睛大声质问道,但雨化田向前走近一步,“咱家没打想和你争,你西厂爱怎么样怎么样。” “咱家走了,不用送。” 尚铭宽袖一抖,怎么来地怎么回去。 当年风风光光地东厂落在这样一个人手上,赵廷不禁感叹,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 “人呢?” “在大牢,今早属下去时还睡着。” “西厂大牢也能睡着?”他凝视缺少了一颗的珠串。 赵廷小心斟酌道,“牢里阴寒,姑娘她.继续在里头恐怕..” 他阖目,又睁开,唇线勾起一条弧度,带着些许愠容,“她像小|妖|精四处勾搭男人,赵廷你也上了她的小鱼勾,嗯?” 赵廷扑通跪下,满头冷汗,“属下绝无..” “下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雨化田不肯承认,他在嫉妒、他在想念她的温度、想念她看向他的眼神,专注,好像只有他一个人。 说着再见,他比任何人都恨不得想折下枝头紧紧攥着,即是花凋谢褪色要在他掌心,就像那颗甜红枣,嚼碎了咽下去,就是自己的。 这张绝艳皮囊下如何腐烂发臭,只消窥上一眼,会被吞噬一干二净,她也不例外,他抚着额际,犹如墨海般眼眸极尽温柔,逐渐扬起的笑意是令人头皮发麻的病态。 ——与他共沉沦。 一天一夜,足够艾丽莎深刻反省自己的错误,作为守法公民和东厂外编人员,见罪不举报,就算藤七告诉她,没厂卫死掉,无法减轻她的罪恶感,她还把藤七坑了。 “藤大哥,我对不起你。” 她当时脑子在想什么,伤心地眼睛红了一圈,“我没想到他是坏人,我以为..”以为一个像雨化田的人不会是坏人... “风里刀乃江湖骗子,姑娘一时被蒙骗也是情有可原,”藤七隔着牢门说道,“在这有什么需要和牢头说一声。” “这是我应得的,我无怨言。” 做错就是做错,犯罪就是犯罪,艾丽莎忍不住想要知道自己会被怎么样,会面临怎样的处罚,会视作从犯吗? “藤大哥,我会被..”听说明|朝|律|法很严,骂人算犯法,无心包庇也是包庇,不是杀|头就是流|放,真可惜,难得一世又被她浪费了,这一辈子结束,真正就结束了,应了那句‘一见郎君误终身’,哪怕是个像的。 恋爱有风险,对象需谨慎。 藤七打断她猜想,“莫要胡思乱想,说不定明日就出去了。” 这种时候还有朋友不离不弃的安慰,珍贵难得。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的错事,不是坐牢就是流放、倒霉点就是往菜市口一送。” 这一世原本就是受眷顾得到,她做到很多人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就此结束略有遗憾,勉强也能放平心态接受。 “只是..我有一个心愿未了,想请藤大哥帮个忙。” 死到不会死,就是会受点罪,藤七心底小声叨|叨。 “说。” “半年前我认识一位哥哥..”艾丽莎摸摸衣襟,仿佛下了某种决心,将衣服内的钱包摘下来,“我大概没机会见到他,藤大哥是锦衣卫可以去许多地方,见到许多人,如果某一天你遇见他,请把这个给他。” 藤七沉默一会,“是什么..” 艾丽莎拿出零花钱全部给藤七,给他看剩余两样,十字架和叠小方块的银票,“一个爸爸的坠子和他留给我的东西。” “他的名字叫雨化田,样子..有点像风里刀,”一提到心上人,她滔滔不竭倾倒出心中描绘了千万遍的人,带着恋爱的羞涩,“不不不,他比风里刀更好看,他是那种一眼就知道就想要喊出来‘就是那个人’的人。” “以我父亲名义发誓他是我见过最漂亮、最闪亮、最独一无二的人。” 见识世界残酷,人与人不信任,想要爱上一个人多么不容易,它即将成为过去式,这会是艾丽莎最大遗憾。 “我想过许多许多遇见他的情景,现在这个情况..见了说不定他会失望,如果他问我去哪里了,你就说..我回佛罗伦萨,我很好。” 藤七觉得这是个让督主消气的好办法,“为什么不让他帮忙,也许..他能帮你。” “不行,我是女孩子嘛,”艾丽莎笑带着涩意,泪水眼眶打转转,好似下一个呼吸掉落,“我想让他记住我好的一面。” 藤七视线在她红红眼眶和钱袋来回游弋,撂挑子不干,“我帮你找人,这东西,你自己交给他。” 艾丽莎愣了愣,“人海茫茫,你上哪里去找他?” “这是西厂,除非灰飞烟灭,没西厂找不到的人。” 藤七挑了个嚣张至极的笑,艾丽莎信了一半,另一半..是无处安放的不知所措,假如雨化田知道自己做了坏事,他会不会讨厌她,哪怕一点点,一点点讨厌,感觉被撕裂心脏般疼痛。 沉积两世的感情第一次有了感觉,快要溢出胸腔,倾向另一人,好难过、明明知道会难过,想要去期待他,会想要见他,想要用能想出来最浪漫的方式对他说一句流传千百年不曾褪色的话。 这就是爱? 这是爱? 艾丽莎缓慢眨眼,好像在做梦,事实上在藤七答应帮她找那个人的当天下午,只隔了一个饭点,赵廷突然出现西厂,出现在她的面前,只说了一句,田先生要见她。 不由分说带着她离开牢房,路上没人拦他们,就像走在田先生家,太过不可思议,艾丽莎脑袋有好多问号,想问赵廷,他一步抵她两步,一时追赶而忘记问他。 他们来到一间房门口,赵廷终于停下来。 “姑娘进去吧。” 艾丽莎怯怯望着一眼房内陈设,看起来比尚督主书房贵重,书画、宝瓶,她不懂,只看铺在地上的地毯,就知道西域货,空气隐约飘来冷香,她不懂香,有提神醒脑功效,不会是便宜货。 “赵廷,怎么回事?” 赵廷见她懵头懵脑,有些冷峻不禁,“您进去就知道了。” 艾丽莎疯狂摇头,捏着他袖口,好像这样不会被推进房内,可赵廷就那么一推,她绊到门槛,踉跄两步没抵挡住地球引力召唤,扑倒在地。 贴在手心和贴在脸上的地毯很软,靴子做工不错,月白色直裰,腰束金玉带,身材修长笔挺,艾丽莎只想知道衣服下腰好不好摸..再往上,嗯,这个人真好看。 对视一秒,艾丽莎脸埋进地毯一边羞愧一边想月白色很合适他,不对不对,他穿青色也好看,红色也行,他穿什么颜色都好看,因为脸好看,对对对,她就是这样肤浅的颜狗。 “起来。” 他的喉咙好了,低沉带着点暗哑,艾丽莎听着脸热。 “雨化田。” “嗯。” 她软糯地抱怨道。“你怎么老在我最丢脸最窘迫的时候出现?” 雨化田看大字爬着的人指尖不安抠地毯,踢她的手臂,说踢也不对,鞋子力道很轻很轻,轻轻地蹭了一下、二下、三下。 “起来。” “我不,”她斩钉截铁地说道,“太丢人了。” “那我走了。” “不行,”艾丽莎拽住下摆,抬起头,面色绯红如醉酒般,眼神如荡漾水波,隔了好一会,说道,“我怕是在做梦?你是假的吗?” 雨化田俯身手心摊开在她面前,“摸摸便知。” 艾丽莎歪头看他,犹豫是否是一场镜花水月,是否碰一下醒过来,面对牢房冰冷的墙壁,那样的话,太残忍。 她没有去碰手掌,张开双臂抱住魂牵梦绕的人,像迷路的孩子找到方向,像乳燕归巢。 “我想你”“你去哪里了”“我发现我喜欢你耶”“你有没有想过我、一点点就好”“我看了好多风景,它们都比不上你”等等撒娇讨好的话,徘徊在喉咙深处。 当艾丽莎发出声音她搞砸了。 她哭着,像耍闹的幼稚孩子,“我现在肯定丑炸了。” “头发没梳,衣服也没换,还没刷牙,没洗脸,没化妆,我丑死了,为什么你要看到我最难看的一面。” 她语无伦次说道,“你不要记下来好不好..不管是不是做梦,你不要看我最难看的样子,不要记下我最难看的样子,我现在难看死了。” “雨化田,你来得不是时候,你晚点嘛,你晚点来了!叫你晚点来..或者你打个招呼晚点来,会很麻烦吗?!你、讨厌。”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很直接 喜欢小甜文,收藏一个吧 想被夸 第42章 社畜今天不高兴 曾经听来刺耳的哭闹,此刻悦耳地像黄鹂鸣叫,她抱着他,体温传过来,有点烫,烫在心上,丢失地一小片碎片融进他沉寂着冰冻身体,他第一次感觉到圆满二字真谛,而不是停留在字面。 雨化田见识过她哭功,放任会没完没了哭下去,撕下这块粘人的小膏药,舍不得与之交换的体温,只怪冬天太冷,手掌停驻片刻,轻轻地拍她的后背理顺气。 “你何时不丑?” 脑里水哭出去,遇上风里刀后疯狂掉值的智商重回高地,艾丽莎瘪瘪嘴,问她哪个字写的最好,是罚抄白遍‘丑’字。 “你好看,你最好看了。” 她打着哭嗝,寂寞地小手手企图将眼泪鼻涕抹去别人衣服上,被抓个现行。 对着雨化田似笑非笑的神情,艾丽莎怂成小可爱,嘘寒问暖道,“..这半年你过的怎么样?病养的怎么样?你的喉咙好了耶,声音好好听,听了走不动路那种,可为什么..我抱着你感觉膈手。” “你瘦了!” 雨化田瞥一眼脏兮兮地五指,“手想作甚?” “手它自己有想法,和我的想法没关系,”艾丽莎极力撇清干系,她绝对没有一丝邪念,是手自己动的,它想摸雨化田的腰,想把鼻涕眼泪擦在雨化田身上。 “嗯?” 挨不住雨化田压低着眉无声质问,艾丽莎企图用其他问题搪塞以及逃避他的问题。 “你才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可是西厂哦,赵廷说是田先..雨化田,田化雨..雨化田是田先生,田先生是雨化田?!” 说着说着有些东西隐约不对劲,电光一闪,好像很多事能串联起来,她慢慢张大嘴,陪着哭肿的眼睛这次真的丑到爆,一一念出,熟悉的人。 “小圆是你的人?” “嗯。” “赵廷是你的人?” “嗯。” “藤大哥是你的人?” “嗯。” “那么我来京城第一天去的是你家。” “嗯。” 艾丽莎放开手,退后一步,重新审视他,就好像第一天才认识他。 这简单的四问延展、推测出来的,她像一个笑话,喜乐忧悲,全被人玩弄一遍,甚至有些分不清哪些到底是她的决定还是来自他暗中操纵的完成,她像提线玩偶...半年时间是一场谎言。 她努力控制颤抖嗓音,想相信他,这是她第一次爱人,会不会是恋爱中多巴胺分泌过多造成的敏感,都是臆想出来的,其实他不是那样的人。 “你不想说点什么?解释一下?” 艾丽莎几乎地卑微恳求着,解释一下就好了。 拜托,说你不是那样的人。 求你了,请不要伤害我。 可雨化田丝毫没有被发现阴暗秘密的尴尬羞恼,他很平静,不正常地平静。 “我一直在想你何时会发现。” 好像一切是她的问题,不在他,他并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带来多大怒火,艾丽莎有一身世俗没有磨去棱角,她希望被尊重,尤其她爱上某个人,她会希望他尊重她、信任她,而不是很荒繆地..一句我在想你何时会发现打发了。 她是人,不是什么玩意。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样做,我一直、那么那么相信你...我..”我还爱你.. 艾丽莎没有吐露她的心意,那会感觉她很廉价,还会被践踏,不敢相信、不可思议,这个人是她爱上的人,她被狠狠地嘲弄一遍,里里外外地,可悲又重演一场五百两银票。 在他心里,她就是那张五百两银票。 不过是寻常的监视手段,再正常不过,雨化田不懂哪里值得生气,她看陌生人的眼神让他不舒服,他想要抱着她,感受温度,还要盖住她眼睛,太清澈,会倒影出他的丑陋。 “小丫头,不要闹。” “别碰我。” 艾丽莎像个刺猬一样炸刺,瞬间,一股深藏在心底火像被点燃□□,歇斯底里地。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过分?!你拿我当笨蛋吗?!你在伤害我,如果不喜欢,不要伤害我啊!你混蛋!” 她的心好疼,难过到极致,一滴眼泪流不出来,靠着声音发泄,不管会不会伤害别人,她不在乎,看着自己的情绪如同决堤汪洋,冲垮眼前看到一切。 “你为什么做这样做,你知道不知道信任有多难,你是我第一眼见到汉人,是我的同胞,我多相信你!” “我相信你啊!我把你当做..当做家人那样重视..” “我允许你进入我的世界,不是让你来毁掉它。” 她扯出钱袋,想要解开绳结丢还那张五百两银票,无论如何解不开,气愤地撕扯下来,风里刀割伤脖颈结痂被凶狠地翻开,就像她的心。 第一次爱人,就收到这样结果,真的令人印象深刻,刻骨铭心。 “结束了,”她把钱袋丢他脚下,通红的眼眶,说着绝望地话,“五百两还给你,你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他眼底暗色翻滚如同酝酿一场爆裂雷雨,上前一步扣着她臂膀,幼细地骨头,稍稍有点力就会断,另一手爬上她后颈,企图用威胁手段,使花回到他双手上,充实他失去温度的虚冷。 “结不结束,不是你来说。” 艾丽莎定定地看他,她好似从来没有了解他,莽莽撞撞地就喜欢上了。 爱情里,谁爱最深,谁最卑微,没有道理可讲,就是现在,她身体有一部分依旧替雨化田说话,一遍遍地悄声细语地说他其实有苦衷,是不能说出口的苦衷。 理智与感情两方的拉扯,疼痛远远超过他亲手施于的,这种时候再温顺的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她想一巴掌打掉他高傲冷血面孔,可打不过他,艾丽莎咬着他手腕,这一口,有多爱,有多狠。 在稍微松开钳制一瞬,头也不回逃出这个房间,循着记忆寻找出去方向,她不想留在这,她一定拼命撕这臭男人。 逃离路上,她遇见藤七,和曾经杏林镇有一面之缘的男人,企图骗她来西厂的铮宁,一直以为好人的赵廷,还有帮她打理房子的小圆,这些人是谁,是什么身份。 她蓦地猜到了些东西,最后的答案便呼之欲出。 艾丽莎气地胃疼,她就是个傻|逼,傻|逼还开开心心地当了二百多天的傻|逼,现在傻|逼不想当傻|逼了。 “你们一个个真棒了!没颁小金人真对不起你们演戏功夫。” 小圆想要解释,“姑娘..不是你想象那样..” “停下,我不想听,不要再让我闹笑话了!”艾丽莎无法掩饰眼底悲痛,她想要维持她最后的尊严,感觉多说一个字,都在丧失力气而晕倒的边缘。 “我现在要回家!!!” 回眸,看那高高牌匾,黑底金字。 “你为什么连解释都不愿意?” 带着受伤的心,浑浑噩噩地走回家,推开门..走前乱糟糟的院子被收拾整齐,可被砍坏的海棠树创口不会消失,她瘫坐在树前,看着断裂枝干。 其实人的崩溃往往就在一刹那,胸□□发痛苦,她像一条强行离水的鱼,张嘴大口呼吸,窒息痛苦让喉咙发不出一点点声音。 她甚至都想就这样死掉吧。 被狠狠地训斥过的厂卫,发挥了一次应有的实力,最快速度禀告自家督主,而尚铭骂了一路轿夫腿慢,见到已经她哭肿成烂桃子眼睛,神经一下绷紧,紧张兮兮地。 “被打了?打哪儿了?有救吗?” “尚、尚督主?!” 一个绝对想不到的人绝对不可能到她家,他就是来了,艾丽莎怔怔地发傻,好讽刺,一个旁人都比他有心。 尚铭见不得她快死的表情,“别哭,咱家认识不错的御医,骨头断了也能接回去,说,哪里断了哪里伤?!” 自家督主怎么不盼望她好,艾丽莎无语,肚子替她发声,发脾气容易消耗体力,而又哭又发脾气,胃早空了。 “我饿了。” 场面有些尴尬。 尚铭,“...” 雨化田你够狠,连饭都不管。 作者有话要说:拔牙后这三天在低烧,精神不好。 等好全了,作者加更。 还是那句话。 喜欢就收藏夸一个呗 另:科普一下,画师分为宫廷画师和民间画师,比起宫廷画师名声大,民间画师过得很滋润,尤其善绘肖像,可以说是坐在家赚钱的行业,毕竟没人能拒绝自拍魅力。 第43章 社畜今天不高兴 为了那口气,她的钱包丢给雨化田,现在取钱,银铺也关门了,弱弱希望上司看着她可怜份上,管她一顿饭,毕竟一天之内恋爱又失恋,也没谁了。 “督主,我身上没钱,你能请我吃饭吗?” 尚铭大手一拍,自家属下替他背锅,受了天大委屈,怎么也要吃顿好的补补,瞧小丫头,一天一夜没吃,下巴都瘦尖了。 “吃吃吃,咱家带你春晖路楼吃顿好的。” 艾丽莎感动坏了,“人间自有真情在,我家督主就是帅。” 马屁夸尚铭浑身舒坦,不改他尖钻挑剔。 “你就穿这个?!” 艾丽莎摸摸方巾,低头看衣服,袖口染了点画料,其他整齐的,手洗了脸洗了,指甲也是干净的。 “督主?” 尚铭手巾遮掩鼻翼,“一身洗不干净的穷酸味。” 艾丽莎:扎心。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以前就觉得小丫头穷酸气重,专心画技是好,但他尚铭带出去的人不能差,需要捯饬捯饬,艾丽莎见识到男人一旦有了逛街购物的欲望会有多可怕,靠着成衣店老板送来的一盘点心续命撑过二十套换衣。 艾丽莎像被榨干的咸鱼,想哭,又饿,想吃大肘子。 金主爸爸在宫里见好东西太多,就算他去自己常用成衣店,掌柜依旧被骂狗血淋头,不是颜色俗气,不然那件款式是去年的,再就是眼睛颜色不搭..不是看他是东厂督主,又是有钱的大主顾,非把他套麻袋打一顿。 不能怪店家,明朝对官员百姓着装明确要求,没有官职在身,又不是贵族高门,普通人衣服再好就是绸缎、娟,包括头饰、耳环、鞋子。 艾丽莎饿地受不了,拦住准备拿衣服的老板对上司说道,“刚刚第十五件,上粉,下蓝,裙边绣着夕颜,颜色不俗气、马面裙在哪都不过时,裙子颜色和我眼睛特别搭。” 眼见的小二拿出这件,重新给人上身,尚铭尽显作精挑剔本色。 “太素。” 艾丽莎晕倒。 再挑下去,晚饭变早饭。 “督主,”她抱住金主爸爸的手臂,带着软软地鼻音,“照着督主力求完美,这世上没一件衣服进您的眼,衣服呢最重要是上身,我看这个颜色很清新,再浓就老气了,就这件嘛。” 尚铭看了她一会,终于点头,“就这件。” 艾丽莎耶了一声,可以去吃饭了咯。 “再拿配饰首饰来。” 艾丽莎:噗...可怕的督主。 可最近修过一次头发,刚过耳垂,被骂一遍滚去尼姑庵直接出家,最后簪、笄、钗、步摇、耳饰(耳朵没穿耳洞),一个也派不上用场,暴躁督主选了在看起来平庸的绢花,只有这一款不会因为太重掉下来。 五两银子的绢花,真丝的,哪里平庸了!!为了恰一口饭,艾丽莎精疲力尽,不是没有好处,起码没有力气伤心生气,心里惦记大肘子。 “你作甚?” 尚铭看艾丽莎要旧衣服,貌似想换回去,因为偷偷问店员这套衣服要价是她一年工资,她是节俭爱惜的好孩子,怕自己动作粗鲁不小心勾着弄坏了,浪费一片好意。 “一会吃饭我怕弄脏了。” “穿着,脱了不带你吃饭。” 尚铭满脸写着‘穷酸’。 东西厂督主都有毛病,一个拿钱砸人又骗人,一个嘲她穷,不过比起雨化田毁人与人信任,起码尚提督只是嘲,不加掩饰地认认真真的嘲。 春晖楼有尚铭固定雅间,侍候的小二也是专人,东厂督主有自己人服侍,传菜和报菜名后,往常作背景,提前打过招呼,酒楼已经备好他喜欢那四道必有烧笋鹅、炙泥鳅、酢豆腐、油淋鸡,其他看时节上最新鲜的菜。 这家酒楼看上很上档次,肯定是那种很贵很贵,艾丽莎羞涩,“我、要一碗素面。” 尚铭道,“你督主不差这点钱。” 她咬了咬指甲,“督主,我真的可以随便点?”再确认一遍,五百两还给雨化田后,银庄存的钱也就是二十两,她很担心付不起。 尚铭白了她一眼, 艾丽莎GET,举起小手,“我想吃大肘子,软软糯糯,一进嘴里就会化开那种大肘子。” “饺子饺子,煎饺水饺蒸饺都可以,只要是饺子。” “烤肉或是烤羊肉,哇..肉本身的油脂被炙烤滋滋响,表面有点焦,一口下去,好次到极点。” “再来蔬菜汤,还要一份酸酸的腌白菜或是黄瓜。” “最后一碗白米饭做结束,完美。” 她咽了一口不争气泛滥的唾沫。 何以解忧,唯有大食。 尚铭看她没半死不活状态,整个人鲜活劲又有力气蹦跶,越看这丫头越顺眼,以后要拿她的画艺赚钱,不会在口腹之欲上委屈人了。 小二记下菜单,问道,“大人,酒是否照旧?” “督主,我可以喝吗?” 艾丽莎期待小眼神眨巴眨巴。 尚铭有些诧异,转念想想,外夷大多善酒,她继承一半血统,会喝酒正常,“给她上梨花酿。” 酒液淡黄,飘着梨花香气,喝到嘴里甜甜地,一口入喉柔润丝滑,酒已经温过了,喝进肚子里暖暖地。 来一口热油淋头鸡块,煮熟冷水浸泡的橙黄鸡皮弹性十足,因为没有吃过有添加剂饲料的走地鸡,肉质紧致,丝毫没有家禽臭味,又鲜又嫩。 艾丽莎发出长长地喟叹,“好好喝,好好次。”颊上浮出红晕,沉醉在这份美味中。 酱大肘子端上桌,她眼睛就像被人点着一束火苗,闪闪发亮,尚铭觉得谁要表现出对这块肘子觊觎,她敢当面翻脸和人打架。 “吃吧。” 尚铭抿了一口酒,看她上了双手抓比脸还大的肘子,像只松鼠塞果子一样往嘴巴塞肉,脸颊鼓起来,依旧嫌不够,继续往里放,一嚼一嚼发出各种满足声音。 艾丽莎眼睛弯成两条线,快乐地为吃下去每一口食物感到无比幸福,傻气十足。 尚铭感觉嘴里的酒不那么好喝了,也想尝尝,提筷夹起鸡块尝了尝,味道似乎与平常不同,能勾起食欲。 吃饭,两个人才行,一个人就是寂寞。 大肘子啃了一半,她吃一块腌黄瓜解油腻,“怎么会这么好吃..好幸福。” “这就你的幸福?”尚铭看来能用吃喝解决的幸福,十分廉价。 艾丽莎说道,“所谓幸福,就是猫吃鱼,狗吃肉。” 尚铭说,“你有酒有肉。” 艾丽莎露出一个大大地笑,干掉一杯甜酒,直呼不过瘾,要换大碗。 “这酒后劲大。”尚铭劝阻道,他不想处理喝醉酒的人。 “督主,这是药,”艾丽莎给自己倒了一碗,笑一笑带着忧伤,“我今天失恋了,您就让我喝个够吧。” 尚铭凝视捧着酒碗恬静的侧颜,雨化田不是好说话的人,她能全须全尾走出西厂,本身这件事存疑,想必是付出很重地代价。 “我曾经有个小妹,小小地抱起来软软地,阿爹阿娘下地干活,小妹与我最久,也可以说是我把她从奶娃娃拉扯到会走路,她摇摇摆摆地跟着我后面叫阿哥,我去哪都会带着她。” “问她最喜欢什么,她总说最喜欢阿哥,眼睛看着漂亮的小花花走不动路,撅着嘴让阿哥摘花花戴。” 艾丽莎愣一下,看向尚铭,也许酒喝多了话多,自称用了‘我’,有时候有些事放在心上久了,以为忘了,其实它一直都在,只是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时间、诱发契机。 她喝着酒,静静地听。 “五岁她得了风寒,家中贫寒,养活四张口勉强,没有余钱请大夫,眼睁睁看她病亡,暖和小手在我双手上变冷,我发誓,我一定要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 “我进了宫,断了我家的香火,换来如今位高权重,”尚铭看着手掌,握成拳,转过头望着她,“小丫头,想要什么都是有代价的。” 酒壶最后一点倒出只有半碗,艾丽莎一口喝完,“督主以为我想要什么?” “你的画值钱。” 尚铭市侩又直接,艾丽莎不反感,手上现金不多,重新找住处搬家,没钱可不行。 “听督主吩咐。” 尚铭喜欢识时务的人,不枉费他讲了这么多。 “咱家安排你去应天,你去那边画画吧,喜欢什么画什么。” 小二替端来满满地酒壶,艾丽莎斟满碗,一口闷下去,接连喝了三四碗,尚铭伸手按住酒壶,在他看来,她这样喝法是想灌死自己。 “咱家要好画师,不是拿不了画笔的酒鬼。” “我不走不行吗?” 尚铭如实说道,“你得罪是西厂,他们督主雨化田不是那么好相与之人。” 雨化田的身份,艾丽莎隐约猜出来,自尚铭口中证实,心口刺痛如潮水一波接一波,如果是他自己说出来,她会好受些,非要用这样方式叫人猜中,她都找不到借口开脱骗自己。 因为他不在乎...不在乎有没有伤害到别人。 艾丽莎晃了晃碗,“您就让我多喝两口,就今天晚上。”她想忘了他,不知不觉爱上一个人成为习惯|性|。想他都是身体本能一部分,想要剔除这股瘾,非要割去一块肉,可替代品没有。 “喝酒不能解决问题。”尚铭不愿意看她颓废。 艾丽莎吸吸鼻子,“起码能给我一晚好梦。”眼泪无法代替这股疼,就用酒代替眼泪。 “尚督主,你讲的是真的吗?” 酒杯在尚铭指尖转了一圈,暗色瞳仁倒影灯火朦胧,“真的、假的,重要吗?” 她摇着头笑了笑,大口吃喝,混合悲愤咽下去。 梨花酿酒劲比预料来猛烈,还快,艾丽莎感觉脑子被人塞了大团大团的棉花,靠手撑着脑袋不会趴在桌上,马上收到不计后果喝酒的后遗症——情绪失控。 先前哭不出来,哭地一塌糊涂,她身体里仿佛存在两种人格,一面哭泣一面愤怒,第一母语混着第二母语友好亲切问候那个人祖宗十八代。 尚铭什么场面没见过,宫中宫女娘娘哪个不是温柔如水,就算哭也是令人怜爱的梨花带雨,哭成疯子满嘴飚番语,仿佛要和人拼命的癫,真没见过。 他一手拎着酒壶一手端着酒杯,后背靠在靠背上,脚踩着地板用力往后蹬,凳脚滋滋声中挪出战场,小二聪明的躲出去,等待平静。 噼里啪啦,艾丽莎摔完手边能碰到东西,也许精疲力竭,又或许酒精作用丧失行动力,她顺着椅子滑坐在地板上,腿边还有一瓶仅存的酒壶,低垂着头,落下散发隐藏起她的侧颜,看着安静下来。 站在这狼藉中间,尚铭看这一地残骸碎片,柔柔软软的傻丫头是彪丫头,指头摩挲额际一会,这不是他能应付的场面。 他唤人边离开这边乱糟糟的房间,“人呢。”无人声音回应,以往灯火通明的春晖楼熄了一半灯火,安静地不像是一家酒楼,察觉不对劲想要退回房间,一把寒光凌厉的刀架在脖子上。 一张娃娃脸,嘴角噙着笑的铮宁,“尚督主,得罪了。” 尚铭看着阴影中缓缓显现出雨化田的脸、肩膀、全身,眼神幽暗,像似吞噬的妖魔。 “..你..” 未说完,尚铭被人击中后颈不省人事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你们喜欢,我尽力多写点 喜欢就收藏,夸我一下吧。 第44章 社畜今天不高兴(修字) 雨化田见过她笑,见过她哭,见过她倒霉,大多时候在傻乐呵,偶然一次生气也是软绵好捏,一阵小风便能刮走,性子是又莽又直,发起火什么都不好使,非她自己想清楚才行。 环顾一圈,随处可见支离破碎的瓷片,踢开挡路的碎碗,气性这么大,以后少不得多备些瓷瓶瓷器给她摔,摔痛快,脾气消了。 “小丫头,痛快没?” 艾丽莎还有些神识听得见声音,歪着头寻方向好半天,但重影地厉害,对着空气,懵头然脑地问,“.喂..谁..” 她这到处乱摸的手喝醉了也不安生,一巴掌差点按在碎瓷片,雨化田捞回来,把人转到对的方向,却见她面色坨红,眼神散乱迷离,一身软弱无骨抗不过酒力,失了力气歪倒。 甜暖酒气扑面而来,心头好似羽毛尖撩过,香软在怀令他骨头发痒,将人拦腰抱起。 “你自己来了,不要走了,也走不了。” 雨化田很早以前懂得自己的东西要牢牢抓在手上,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自己,试图放下,没有成功,往后会放手,碎了坏了死了,都是他的。 蓦地失重状态,艾丽莎抓住一点清醒,嘟嘟囔囔道,“.谁啊..”似有似无的冷香令她找到一种心灵安慰,紧紧地抱住。 “你..是谁...” “雨化田。” 艾丽莎迷糊到说不清话,“不认、认识..” “你认识,雨化田是...” 他说道一半顿住,雨化田是谁?是权倾朝野的西厂督主,是皇帝手下一把刀,是恶贯|满|盈迫害朝廷命官的权宦,在她眼中,他是骗子、坏人,以后缠她一生的恶人。 他贴着她额头,暖暖地,快要融进身体的温度。 “雨化田是来完成你愿望的人。” 这觉睡地舒爽,就是..热了点。 艾丽莎是热醒的,睁开眼马上闭回来,瞌睡虫逃一干二净,做贼心虚地掀起点眼皮,即是睡着不减张扬艳丽,少了冷月疏离,她心脏砰砰跳地震耳欲聋,内心刷出土拨鼠般嚎叫‘床上有个雨化田’。 明明在酒楼喝酒呀,艾丽莎怀疑自己是不是喝了假酒,甚至脑洞大开,觉得是不是酒楼搞活动——“喝酒就送雨化田”。 冷静,这种时候不能紧张不能慌张,深呼吸,深呼吸一下。 “...”哇,他好香。 没收回策马奔腾的脑袋和心跳,连鼻子地失守,沦为痴|汉,更刺激地在后头,她抱着人胳膊,脚也跨在别人那。 此刻艾丽莎只想做一个温婉安静的美少女,一动不敢动。 吓的。 不知多久手脚都僵硬了,同床的人有清醒迹象,睫毛数到第二遍重新开始的艾丽莎合眼装睡,其实心虚一批,感觉到轻轻地掰开圈着他的手脚。 雨化田解禁了,她悬着大石头落地,借机翻身背向着外,听着人起床动静,床帘撩起又落下,片刻微光足够清醒不是假的。 她摸着留有余温的另一边,少了一个人没有刚才那么热,感觉就像喝了一杯冰汽水,咕噜噜冒泡,是粉色的。 啪..泡泡破了。 现实是艾丽莎掀开被,看到衣服被换了一套,浑身干爽,为了确认一下,摸摸自己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摸到半途中,她想扇自己一巴掌,又没作案工具,乱想些什么玩意。 雨化田和她,谁|上|谁说不准呢。 艾丽莎发现又歪楼了,喝酒送雨化田不现实,回到昨儿尚督主请吃饭,怎么成了雨化田,难不成,他是雨化田假扮的? 玛德,和雨化田处久,人与人之间最基本信任造没了,而这辈子走过最长的路不是丝绸之路,是他下的套路。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喝痛快了,没多大火气了,但骗,无论如何不能踩的线。 躺到后背疼,咸鱼认命翻身活动,动静自然不会轻,守在外的侍女问姑娘起不起。 艾丽莎拉开一点床帘,多熟悉的家设摆件,行,睡觉地盘都换了,出了一个新脑洞——是不是尚督主把她给卖给雨化田了?! 放|屁,谁不知道东厂最膈应西厂,把她卖给雨化田,他能得什么好处.. 艾丽莎探出个脑袋,问进来侍女,她记得这圆脸姑娘叫青青,是春草调走后换来的,另一个叫秋秋,说话软软地。 “那个、现在什么时辰?” “快晌午,”春春恭顺地回道。 艹,旷工! 艾丽莎一滚下床,顶着乱发和无头苍蝇在房里到处乱撞,“我衣服呢..我鞋呢?!我的小花花呢?!” 秋秋耿直道,“老爷说衣服臭,丢了。” “什么?!” 艾丽莎声音吊高地能穿破云霄,就那一身衣服裙子加小花花,抵她一年零一个月的工资,就这么丢了..这么轻巧的丢了?! 尚督主只答应请她吃饭,没说衣服不要钱,也没说白给,被雨化田个败家爷们上嘴唇碰下嘴唇一句吹没了.. 昨天家当尚余二十两的社畜资产顷刻间负四十两,天旋地转。 “雨化田!我和你没完!!” 她破产了。 哭唧唧地怒吃二碗饭,吃、多吃两口、以后怕是吃不着了,以及反正不是她家的饭,吃,多吃两口,吃穷雨化田最好等睿智想法一出,又添了一碗。 背了四十两负债,艾丽莎抠着手指算要多久能还完,甚至想再兼份职,这个月迟到加上半天旷工,剩下的钱拿去租间房,吃饭钱肯定没了,东厂有食堂,混吃个一年半载没关系。 房子问题,要不问管事,是否有员工宿舍,这个能解决了,可以省下好大一笔开支,也能提早还完欠款。 艾丽莎规划完毕,总不能穿着睡觉的里衣出去,低头看着自己灵活的脚丫子,不是房间有地暖这玩意,说不定就感冒,一场突如其来的病对原本贫寒的钱包更是雪上加霜。 “老爷说不可以给姑娘衣服。” 她一脸问号,“为什么?!”没衣服会感冒的。 秋秋摇摇头,“老爷说姑娘才会等他回来。” 艾丽莎:呵呵 同时认清一件事,往破产深渊滑落,雨化田一定是那个头顶上添砖加瓦的,她像个被点炸的炮仗。 “等等等个寂寞,他要上班,我不上班?!” “凭什么他一句话,我就要为他旷工,他算老几,还让我等他!!!” “不等,就是不等,从此时此刻,从这一秒开始,他是我的阶级敌人。” 一连串口吐芬芳把侍女吓哭,这两看着还没小圆大呢,谁不是爹妈养出来的,不是要生活,谁愿意放自家孩子当下人使唤,说白还是雨化田正主的问题。 “我没有凶你们,我是骂这家的主人,你、你别哭...” 艾丽莎对着两个哭成泪人的侍女,一个头两个大,她很不擅长哄人,唯一被哄成功好像只有雨化田,那会他像小朋友一样特别好哄,抱一抱拍拍,马上就好。 很好养,给什么吃什么,照顾他一点都不麻烦,倒是她会给他找麻烦,记得他第一次见她哭,像块木头一样愣在原地,好笨啊。 笑到一半,艾丽莎觉得雨化田弄这两会哭的侍女来,是不是故意整她?!有点像他小心眼的风格。 她发现回不去单身快乐,抑郁了。 都怪雨化田,诅咒他今天走路脚趾撞到柜子,超疼那种撞法! 雨化田家三进三出的院子,这院子在最里面,绕过这两个侍女,还有前院,哪怕统统过去了,也不能穿着内衣光脚在大街上走。 这旷半天工和旷一天工没多大区别,只希望明天和管事解释,人家会信她被西厂督主拐了? 欠一身债也不差这点跳蚤,昨天酒劲有点没醒透,艾丽莎躺去床上突然想起尚督主放了强制|性|带薪休假,手揉着肚子帮助消化,今天就咸鱼一下为晚上斗智预备足精神。 越想越不对,坐起身,她盘腿认真,并且用力思考。 “我好像没多少智商和雨化田斗智。” 勇也不行,她没忘雨化田受伤了也能单手拔木杆。 自暴自弃五秒_(:зゝ∠)_ 作者有话要说:向恶势力低头。 不代表双膝跪下。 该抵制的抵制,该发声的发声,该写小作文的小作业。 乌云只是暂时的,待散去还一个□□花草丽。 PS:我在犹豫要不要日更。 第45章 社畜今天不高兴 没躺多久,侍女通传赵管事携小圆在外,想见姑娘。 艾丽莎卷着被褥坐起,“不见。”气着呢,谁来都不好使。 小圆娇艳脸出现在面前,眉眼流转艳美烟波,“奴婢见过姑娘。” 她重重哼一声,翻身,脸对着床内。 小圆掩口笑了笑,恭恭敬敬行礼,“督主担心姑娘住不惯,命奴婢收拾了姑娘常用东西拿过来,您看看有什么还需要奴婢再拿来的。” 等一会床上的人不答,她上前一步,“赵管事带来些珠钗发饰把玩小玩意。” 小圆站在床前,叨叨说了好些,还是没人回,她侧了侧头,小心问道,“姑娘还气督主呢?” 艾丽莎有了反应,一晚功夫她把这件事整理清楚,擒贼还先擒王呢,藤七、赵廷、小圆对她可好了,他们也是替人工作的打工仔,要怪只怪雨化田主谋干的事情,没必要牵扯别人, “这事不干你和赵廷他们,你们不要牵扯进来。” 听着口气,姑娘只气督主一个人,小圆知道的,她心地最是软绵,即便生气也说不来骂人的重话。 “督主有自己苦衷,姑娘体谅一二。” “你再替他说话,就和赵廷一样站门外去。” 艾丽莎心里堵着口气,雨化田是西厂督主怎么了,西厂督主就可以耍人玩?说不要有干系是他,反过来贴过来的人还是他,她当傻|逼又哭又笑跟失心疯一样被PUA开心极了。 行,好人坏人,他都当了。 她成了什么?瓜田里下上蹿下跳的猹?! 气死,这房间里东西都挺贵的,反正雨化田家的砸了不心疼。 小侍女眼尖,看她盯着水纹瓷瓶,便捧着到她面前。 艾丽莎歪头看她。 春春解释道,“老爷交代了,姑娘醒来若想砸什么尽管砸,唯有一件——不许姑娘伤着自己。” “您没穿鞋千万别下床了,一会满地碎片的,踩着就不好了。” 艾丽莎,“...”_(:з」∠)_ 有钱、有权、有颜、智商MAX、有大长腿,斗个寂寞。 不是她段位不够,敌人过分强大,但也不是说无|产|阶|级会躺平任嘲,可抗议啊。 雨化田回来时,夜深人静,原想准备早些下值,却被杂事绊住到现在,他没抱期望小丫头会乖乖等着,看到烛火透过窗纸的橘红,留下她,他不会后悔,也不会道歉 屋内暖意化去一身料峭寒意,墨色深深映着另一个人,柔软三分。 “在等我?” 艾丽莎睡了一下午,吃完晚饭,也没人和她说雨化田什么时候回来,但也不能不等,她有话要和他说呢,一边等一边清点小圆带来东西,结果一等,都子时人才回来。 绕着人一圈,皱了皱鼻翼,没有酒味没有胭脂味,只有雪花中松香气,和早上闻到一模一样,蓦地心脏漏一拍,正经的香味变得有些撩人。 她抱臂别过头遮掩不自在,噼里啪啦地念叨,“你叫我等你的,自己那么晚回来!你有没有把别人当回事啊。” 说着,她带着埋怨,“是是是,你长的好看,厉害地一塌糊涂,可那又怎么样,人与人之间最基本信任就不要了?!那你也太狂妄太傲慢了,这样下去早晚要吃亏的。” “你听见没,雨化田,会吃亏的,吃大大的亏!你一个人倒霉也就算了,赵廷、藤七他们怎么办,你要想想,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手下多少弟兄姐妹给你打工,你总要为人家想想..” 耳垂冷不丁被人揉一下,她像被惊吓的鸟,叽喳往跳去一边,回眸撞见他深深目光。 “你话比以前还多,” 艾丽莎感觉被碰过地方,烧起来了,明明要生气地,语气十分气弱,“你、不许你碰我耳朵。” 他没事人一样,摩挲指腹从袖中拿出一支桃花簪,粉色碧玺做花蕊,软玉做花瓣,淡雅不失华贵。 “你要拿那个跟我道歉?”艾丽莎有些惊讶,她是不会被糖皮炮弹击倒的,“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他眯眼扫过桌上摆放地东西,捻起一张旧黄的字,眼眶微睁透着难以言喻的微妙情绪,“你还留着?” 艾丽莎绝不说自己宝贝他写的字,舍不得用掉最后一颗金珠子渡过眼前的经济危机。 “昨晚我喝醉一定很难缠让你头疼,但一码事归一码事,你骗我,踩到我的底线了,我不能原谅你。” “你说地甚是,原谅二字哪能简单,”雨化田一张张翻去,停在一张上,抽了出来,唤侍女拿来笔墨。 艾丽莎疑惑看他提笔在纸上写了一句什么。 待写完,雨化田让开,指着纸上的字,问道,“这样如何?” 艾丽莎感觉眼睛出问题,揉了揉再看一遍,拿起纸抬头,“哎..你!” 而这个人将揽花入怀,“我在达成你的愿望。” 艾丽莎对他彻底无语,下巴抵着他肩膀,看着纸上那段很久之前对话,人家是苟,雨化田是真的狗。 她盯着狗爪子字‘我现在的愿望,雨化田当我的欧尼酱’,期限一天划掉,更为一生一世,就像恋爱达成的终点,心动不已,伴着失恋的酸疼。 他啊,对她的喜欢,不是她对他的爱。 “我说是一天,没说一辈子。” 雨化田神色冷淡,五指缠满细柔短发,仿佛分不开般缱绻缠绵,“你孤身一人来中原,又不愿嫁人生子,总不能看着你独孤终老。” “认西厂督主为亲是多少人求不来,我还有一个干儿子,逢年过节有人孝敬,拿你当姑奶奶供着,你还嫌弃?” “这些东西..我才不想要。” 艾丽莎嘴上怄气,心里绵软像个面团似的,一点不气了,却有陷入一半恋爱一半失恋的多愁伤感,真想和他说‘我不想让你当我哥/不想结婚是因为没有遇见你/我们以结婚为前提谈恋爱吧’。 因为喜欢变得胆小,担心只关注自己想法和快乐肆意说出一句话会伤到他作为宦官的自尊。 雨化田不觉奇怪,“你想要什么?” “许多许多,第一件——不许骗我,你不想说可以不说,一定不要骗我,”她抓着衣服耳朵贴在他胸膛,仰头看他,警告带着点威胁,“你骗我,我可以听出来。” 房内暖和,也不能大意光脚踩地上,雨化田抱起人往床去,问道,“哦..我怎不知道你有这能耐。” 艾丽莎搂着这位新哥哥脖颈,脑袋靠在他肩膀,太喜欢他的味道而闻不够,脸埋进他脖颈处,不过瘾般蹭了蹭。 “我们写一份协议书吧,把希望对方做的事情和约定写进去。” 她仰着头看他,一眼望到底的湛蓝是心动,是他的心动了,活过来的东西不会愿意再死一次。 雨化田将人推回被褥,自己去取纸笔,拿了一凳子放在床边备来书写时用,双眼看着她,单纯看着她,方才未看一小会,竟然会恋恋不舍。 “甚好,我也是第一个给人当哥哥,不知道怎样与你相处。” 可艾丽莎拉起他的手,摸摸他的手背、手心,脸埋进去,干燥、温暖、充满安全感,好喜欢。 “第一条,我喜欢撒娇,就像现在,尤其是对着亲近的人,随时随地都会撒娇,你要认真听我撒娇,还回应我,要亲亲抱抱举高高,当然..我也不是总在撒娇的人,但撒娇是女孩子最可爱的地方,所以啦,我撒娇,你要配合我。” 但雨化田抽回手,写完,“下一条。” 明明做了很可爱的撒娇,绝对不输比卡丘的皮卡皮卡啾,收到还是他公事公办的态度,艾丽莎想咚咚撞墙。 “约定是你一条,我一条,这样才公平哒。” 他凝着人,就她在眼前,以兄妹想称,也抹不去患得患失,或许某日她觉得寂寞了,改了想法想嫁人... “你喜欢|上|谁,必须与我说,这世上负心人多过真心人,有我把把关不会被骗。” 她歪头,“要是有人骗我呢。” 他轻笑出声,摸着她头顶,“傻丫头。”眼底冷淡无一丝波动。 骗她的,不管是谁,只要想带走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丑、是美,他都会挫骨扬灰。 艾丽莎不开心噘嘴,说喜欢你,看你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现写顶不住,我攒攒存稿 第46章 社畜今天不高兴 于是,赌气般一箩筐说了好多要求,有些听起来不可思议,什么不许带异|性|回来,在家里雨化田是雨化田,不是西厂督主,不许拿大人做派那样说话吓唬人,工作完要准时回家。 “我不是无理取闹,”艾丽莎摸着鼻子,觉得有些霸道了,“你不和我说回不回来,我不知道你回不回来,都不知道要不要等你...” “还有啊,家里的事情我会承担一半,我的工资肯定比不上你,出一份力也是可以的。” “你不要老是一个人扛,我也可以的,人字一撇一捺就是互相扶持的意思,不管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看她声音软软地,眼睛奕奕有神,全身心投入规划以后日子,他喉颈发干,她说什么听不进,一瞬不瞬盯着唇齿开合可以看到的一点柔软舌尖,含着搅乱一滩春水,是否解一解他的渴, “我是不是要改名了?” 他斜眸,“改名?”拉起被子盖住露在外面脚,醒着睡着,它总不老实,爱乱动乱蹭,手轻轻地一圈,好似在丈量大小。 “嗯嗯,”她秀眉皱起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没看见另一人眼中痴迷,甚至粗心没注意到脚被看有多不合适,就算发现,依她的信任,不会多做他想。 “以后我们就是家人,我要不要和你姓?名字叫什么好呢..你觉得雨莎怎么样?” 稍犹豫一下,雨化田说道,“保持本心既可。”既不拒绝也不愿意。 艾丽莎一头热浇了冷水,他说什么照顾,也是因为救过一命的恩情吧,喜欢没有道理可言,她想要厚脸皮留下什么在他心上。 “你想让我怎么叫你,欧尼酱、欧巴、或..”她咬了咬嘴唇,“哥哥..”好羞耻,捂住不敢让人看见此刻表情。 怎么遮挡,微微卷曲黑丝泄露耳廓上绯红,令人怜爱,舌尖舔过牙槽,雨化田不光感到干渴,一股火无声炙烤地胃,想吃了些什么填进去熄灭胃火。 心火动了,无论如何灭不掉,他面色生冷了几分,收紧手指。 想吃她。 “无需害羞,想要便说出来。” 想要你..喜欢我... “簪子给我。” 雨化田看伸到眼前的手心,细长柔软,经常作画关系,指甲修剪整齐圆润,盖上自己的手掌,攥住。 “头发长到能束发再给你。” 艾丽莎环着人腰,赖在他身上不走,“给我嘛,我想要。” 雨化田推拒她,分出两人之间的距离,“莫闹。” 艾丽莎滚进被窝深处,闷声闷气道,“不想理你。” 雨化田俯身,“头发再长些,拿来为你绾发用。” 被下沉默,钻出一个脑袋,“真的?” 他眸色深深,藏着脉脉温情,“我为你绾发。” 艾丽莎楸着头发一会,长到可以绾起来起码三四个月,早知道就不剪了,不过.. “以免你忘记..” 雨化田来得及接住扑进怀中的人,却没成功阻止被她偷亲,一如某个清晨甜入心扉的湿热柔软,她眼中闪烁狡黠眸光,令人沉醉。 “定金,我收到了。” 艾丽莎点了点嘴唇,偷了蜜的小狐狸开心,麻溜地躺好,被子拉倒下巴,像准备睡觉的乖孩子。 “我睡觉啦。” 这副乖乖地模样勾起人最劣质本|性,雨化田不知要庆幸自己是宦官,还是该将人按在床上教她懂得有些事没有那玩意也可以做,甚至比有的,可以做更狠,更下|流,会让她哭,会让她颤抖失神。 “你..”伸出手指改了方向,搓揉她黑发,他眉宇透着二分无奈,“半点不肯吃亏。” 艾丽莎吐了吐舌头。 “哥哥,晚安。” 睡着前,蓦地想起说一起赚钱的尚督主去哪了? 嗯..第六感告诉她,不要问。 尚铭醒来在春晖楼一间杂物房,掌柜小二也是如此情况,厂卫将酒楼翻了个遍找到他。 子管事尤为担心,昨夜西厂督主亲临就算内阁大臣也得让路,这次小艾姑娘就是九命猫妖转世也没了,看在她替尚督主挡灾,吩咐给小艾丽莎制一方牌位,送去寺庙超度。 和新的家人住到一起并不是搬家简单,是两个人生活重叠,而且雨化田特殊,注意和磨合地地方有许多,第一条就是规矩,主子有主子的行止,下人有下人准守规则,上下不可乱。 上下默认行为准则延续千年一定有它存在的道理,艾丽莎没有打算改变它,只是想征求雨化田一点意见。 东西厂关系不是很好,假如大家知道雨化田是她哥,她在东厂画师工作有很大影响,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工作、家庭,势必要做出选择,就这样放弃工作,艾丽莎不愿意。 虽然雨化田并不介意养她一辈子,人要有追求,有一点事做,总不能买根冰糖葫芦也要问雨化田要。 还有啊,她在东厂待了一段时日,知道督主职位看着风光,却是钱少事多的高危职业,官员不想干了,递一份辞呈回老家种地就完了,宦官不行,一干就是终生制,不是被刺杀,就是被皇帝用完了扒拉下去当背锅侠,能安全退休卸任,十个中顶天两个。 艾丽莎不想赌概率,劝雨化田早点退下来,弄个闲散职位或是外放也行,没钱没关系,重要要安全事少,到时换她来养他。 那么养一个雨化田有多花钱呢? 她歪着头想昨晚的簪子,这么分析,她需要东厂工作,需要和尚督主搞副业。 ——努力工作,工作使我快乐! ——爆裂吧,我的小宇宙! 小圆看不懂艾丽莎突然对天握拳浑身燃烧起来,只多看了两眼,并没多问,因为她本身就是奇怪的人,往常也会说些奇怪的话,比如督主身份,她更介意督主骗人。 赵廷说,能对督主大声说话,除了今上,唯这一人,不纳进门当夫人,非认来当妹妹,爱之深处不忍她受一点中伤,忘了情到深处人自伤。 人一辈子,很长也很短,再无第二次机会遇见这般喜欢入骨的人。 艾丽莎决定回东厂和尚督主搞副业,最大难关就是雨化田,搓着小手手攻略下雨督主松口。 “你知道雨化田喜欢什么?” “无偏好,”小圆加了一句说道,“姑娘做的点心,督主都会吃掉呢。”一点不剩。 她得到一个关键信息,雨化田喜欢甜的,不挑食。 “...”并无卵用。 她有自知之明,斗志斗勇玩不过雨化田,那就走套路吧,在协议书最下方加一条附加条件,字写地小小的,把人灌醉在上面签字按手印,完美! 简直是犯|罪|天才! 雨化田派人回来一趟说,他今晚会回来,艾丽莎摩拳擦掌,一手白萝卜,一手菜刀,准备大干一场,菜刀没有乌兹刀顺手还笨重,萝卜雕花变成萝卜块,不能浪费拿去炖汤。 “奴婢有话..不知当不当讲。” “那就不要讲。” 这路子不对啊,小圆顿在原地,两人大眼对小眼,气氛略显尴尬。 艾丽莎清了清嗓子,“我不是那种好奇心重的人,如果想要说的和雨化田有关,我愿意听他亲口和我说,不是通过旁人的嘴巴,那样除了证明我不信任他,达不到任何目的。” 小圆愣着了,呲一下笑出声,娇俏地面容如艳桃,她明白督主选择,换做是她,也想要细细密密地藏起来,呵护一颗向着自己的真诚之心。 “是奴婢说错了。” “然后你刚才想说什么?”艾丽莎的耳朵已经竖好了。 小圆,“...”刚有的一点感动没有了。 第47章 社畜今天不高兴 原来半年前雨化田内伤很重,边镇上根本找不到好药材和大夫来医治,不想一辈子成为废人,尽快返回京城,可就算这样,好药养着内伤将将复原一半,加之公事缠身,劳心劳神,病情一拖再拖。 这次赵怀安偷袭西厂,也是猜出督主不敌,企图借此刺杀,恰巧那天督主随侍皇帝,不然... 早有心理准备,没想到黑|恶|势|力猖狂到一手遮天地步! 这个时代有没有道理可讲了!锦衣卫执行公务逮捕罪犯什么时候也成了攻歼宦官乱政的证据!亡国怪女人祸国,凭什么都是弱势群体背锅!文官乱政数不胜数。 说白了,皇帝拿不住言官嘴和笔呗。 可恶可恶可恶!她要是男人就好了! 炖汤的萝卜块在艾丽莎刀下变成一堆萝卜碎末,包饺子!揉..不,捶面的手法如同秋风扫落叶,擀面杖在粘板上砸哐当作响。 站在外面也能听见厨房愤怒咆哮。 “什么烂侠客,欺负人到家了!我要宰了那帮混蛋!!!” 战争践踏! 卍解—月牙冲天! 九头龙闪! 只要有一样会...艾丽莎捂着眼睛,她没哭,只是飘荡面粉吸入肺感到火辣疼。 今日事情繁多,又出一件徇私之事,圣上大怒,上林苑海子提督蒋宗拿下诏狱,半日功夫,雨化田查清来龙去脉,是未按时值守的小过失,这点错并不需要下狱,但尚铭硬抓着这点错暗中和他较劲,夸大告他玩忽职守。 小打小闹之事,雨化田不想出面,又不能不管蒋宗,私下传话给锦衣卫指挥佥事赵景大事化了。 他答应艾丽莎早些回去,这种被人惦记的感觉,整日全身泡在热水中般暖贴,也不用望着孤灯冷影,有处可回。 紧赶慢赶离开衙署天色已晚,寒风刮地人骨头凉了,女子体寒,那丫头又是粗心大意的,不小心可不行,记得府中库房有上好的皮子,拿去做手笼围脖也好。 “你回来了!” 一飞扑,雨化田接住冒失鬼,眼睛一如既往的明亮,仿佛有一种他是她的独一无二。 待她好好站稳,他稍有不悦她的莽撞,“你方才差点摔破相。” 艾丽莎不觉得连跳两个台阶有多危险,垫着脚尖朝雨化田展开双臂,欢快地说道,“反正你会接住我,对吗?对吗?哥哥,我要抱抱。” “我若没接住?”雨化田侧过脸,像没看见她的要求,握住她腕子牵着往内走。 “才不会呢,你是我哥,我哥最厉害了。”艾丽莎笑嘻嘻地贴过去,雨化田动作太快没抱到,不开心地跺了跺脚道,“哥哥小气鬼。” 雨化田掸了掸袖子,“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艾丽莎心底不屑地‘切’一声,他抱着她时候和她睡诺诺时候怎么不说,双标党,她背着双手,摆出一副‘我是番人我不懂我不知道’装傻。 “爸爸只教过我,不要隐藏对家人的爱。” “我还会六种语言表达爱,你想不想听?” 盖住她继续说下去的嘴巴,但雀跃目光写满了“让她说”,有些话一旦说出口覆水难收。 雨化田抑制皮肤下黏腻恶心地本性,却抑制不住牙尖痒痛,渴望撕咬一些尝到柔软娇嫩皮肤地味道,暗哑嗓音有些干涩。 “下次。” 艾丽莎以为他累了,有点可惜,吃饭最重要。 目前经济养不起,不妨碍喂饱人,刚才一抱摸到腰线,再次确认雨化田瘦了,她就像个操心的奶奶记下他偏好的口味,催促多添一碗饭。 往日用餐六分饱,今日硬被喂到九分,雨化田略感胃撑胀感,拒绝不了她一双温情眼眸,想着不过是饭后多走两步消食,便多喝一碗汤。 饭后书房走了几圈,胀满地饱腹感令他轻蹙眉,怕是以后家中常备消食药,揉着额角略感神虚,时辰尚早,拿了本兵书坐在塌上就这灯火阅览,说是阅,不如说入定,好一会不见翻去下页。 “我可以进来吗?” 软声软气地问声让他收回神思,手上这本书总算翻页,“门开着。”余光瞄一眼,小丫头端着什么,眉头一抽,他这胃... 雨化田犹豫吃还不是吃,艾丽莎到了塌前,一盘山楂糕摆在矮几上,鞋子一踢坐了上去,“哥,饭后点心。” “山楂,消食。” 书放去一边,他捻了一块,“说吧。” “昨晚说的事。” 艾丽莎咧着笑脸,一张纸摆在桌面,不多不少,也就六条,隐约能看出他手笔影子,只是小字偏圆润,看出半年间认真下了真功夫。 他挑了挑嘴角,心地满意极了,又故作严苛道,“我这有些帖子,你拿去练练。” 这个哥哥可精成妖,艾丽莎怕他看出猫腻,递上笔催促道,“哥,先给签一个。” 他瞥了她眼,抬手一挡,“待我看看。” 甲方是艾丽莎,乙方是雨化田。 约定1,自签订契约开始,乙方成为甲方的哥哥,期限;有生之年。 约定2,乙方可以干涉甲方感情生活,如有问题,乙方直接插|手,甲方不得拒绝。 约定3,甲方撒娇,乙方要第一时间给与回应,不可以冷淡或无视。 约定4,乙方不得已以任何理由欺骗/隐瞒甲方,如有违反,甲方严重抗议,并视情况采取措施。 约定5,为了共同营造一个和谐家庭氛围,双方不得将有关工作内容或情绪带进共同生活范围内,并对此负有不可推卸责任。 约定6,甲乙双方互不干涉,感情除外。 此契约在互相尊重以及平等订立。 粗略扫过没多大问题,都是些小丫头撒娇之言,唯独最后一段,双方互不干涉,细品能品出不少。 他敲了敲桌面,“怎个意思?” 艾丽莎抠着指头,小声小气道,“西厂办都是大事要事,我知道的,里面弯弯道道地我不懂,没那个能力参合,你也别和我说官场,我宁愿你和我说说晚饭吃什么。” “今天菜怎么样?好不好吃?” 说到吃,她眨巴眼睛,疯狂暗示,这要是有尾巴,甩地和直升飞机叶片一样一样,能原地上天。 心里想的全写在脸上、眼睛里,雨化田抚过她颊边发丝,细柔带着孩童的娇意,铁石心肠融成铁水,但凡事有分寸,她这得寸进尺的毛病纵容久了,人要爬到头顶。 “反过来,不许我参合你的事?” 艾丽莎吱呜道,“我也没多少事。” 摩挲信纸一角,他抬眼,一言说出她所想,“你想回东厂?” 她嘿嘿一笑,就说他妖,隐了又瘾,还是让他猜出来。 “哥..尚督主..” 雨化田横了她一眼,拉长鼻音,“嗯?” 她马上改口,认真扒着手指头说,“这个家我有一半责任,责任不光是照顾你,家里开销什么,我也要负责,我的工资担不起一半,有一点力出一点力也是可以的。” “之前我住那间院子怎么处理?哥,要不要租出去?好歹也是一笔进项。” 眸底映着她娇软地像花蕾面容,他神色稍缓,低头一笑,“是我这个哥哥不对,让你操|心许多。”下榻在书架拿来木盒放在她怀里。 沉甸甸地,抱不塌了手能砸伤腿,艾丽莎打开些缝隙,晃花狗眼,这盒子压腿的分量变成极其烫手的货。 “哥?” “日常开支从这盒内拿,另几张是京郊两庄子地契房契田契,得空你去转转熟悉熟悉,”雨化田拎起书头也不抬,说道,“一个女孩子整日在外抛头露面不像话,就算不愿嫁人,要学学操|持中馈。” 后面那段话,她一点没听进去,满脑子朱元璋砍贪官,脑袋满地滚,别说历朝历代明朝官最危险,胆战心惊地大喊一声‘哥’,察觉不对又压小声,“本朝官员贪污是大忌!会被锦衣卫抓走坐牢的!!坐牢!你懂不懂!!” 瞧她一副认真样子,好似明儿他要下大狱,雨化田气笑,故意顺着她说下去,表情肃着,“我下狱归我下狱,你怕什么?” 艾丽莎没见过这个人,死猪不怕开水烫,还切割她呢,当妹妹怎么会不管他,“你要下狱,我给你送饭送衣服,你要被流放,我陪你走,你要...你去哪我去哪..”盒子一丢,瘪嘴一副哭相,“别人都盼着好好的,就你能耐,剑走偏锋。” “怎么哭上了?” 他轻蹙眉,手上书是看不完了,没心思看,一卷丢去身侧,才搬开隔着茶几,人又扑到他身上,跟个膏药似拉不开,非搂着他脖子,说哭就哭。 “哭多伤眼睛。” 她哭音大了一倍,刺地耳鸣,雨化田忍下去,耐着性等她哭,骨节分明手指缠满头发,鼻尖抵着头顶发旋,可惜她看不到这个人眼眸滚烫,那是连冰都能化了的炙热。 “你这丫头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地..那都是今上赏下来的。” 她拱了拱,抬头,“你欺负人..” “欺负?”他笑意达眼底,指边擦过眼角,“空嚎着半天,嗓子累不累?” 艾丽莎一窘,哎呀..忘记抹点口水了,她脸皮厚,哭不行,可以耍赖。 “哥~” 雨化田拍了拍拱到胸口的脑袋,“不行。” 她委屈巴巴地,抠着他衣服褶皱,“哥..” 一开口,被他一个眼神瞪回去。 “好好在家待着。” 艾丽莎见他不为所动,气呼呼背过身去,“我不是你养笼子里金丝雀。” “孩子气。” 他伸手一捞着她腰,拖着回来搂在怀里,“坐到我这个位置,仇人多地跟满天星星数不清,外面危险。” 后脑勺贴在人胸口,说话间声音在胸腔里振着他头皮发麻,艾丽莎不敢摸自己脸,因为肯定又红又烫,小手也不寂寞,小指头插|入|别人指缝,和小指头勾勾拉拉地。 “危险事情多着呢,倒霉喝凉水都能呛死,就为怕死,我要像老鼠一样躲在阴暗角落瑟瑟发抖?人啊,死不怕,就怕白来世上走一趟。” “哥,能遇上你,值了,下一秒下一刻下一个时辰、明天就死,千金难买乐意。” 雨化田敲了她脑门,“小丫头口无遮拦的,你才多大,这高山景行江河湖海你看完了?就说怕白来一趟,”指头用力勾了她一下,细小指根夹在无名指和小指之间,他沉声道,“还有那个尚铭给你灌了多少迷魂汤?说这么多,就是想你我离心。” “什么迷魂汤,”艾丽莎的小指头被他勾红了,可甩都甩不脱,“他付我工资,我画画,又不去哪,天天两点一线,保证准时回家。” 他凝着跑不掉地小指头,缓了语气,“真的要去?” “管理中馈我学..但我也想有自己的事去做。” 艾丽莎有更深的想法,雨化田说的没错,他仇人满天星似的,可君恩难测,如果皇帝哪天脑子一抽不用他了,他就是一活生生的背锅侠,说不准一薅到底给撸秃了。 钱权没了,他又没儿没女的,到时候她赚钱养他。 后来,雨化田签了那纸契约。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是不被夸就会死星人 第48章 社畜今天不高兴 得了首肯,艾丽莎起了个大早,背好了小包包预备上班,就像小朋友郊游地开开心心,出面前想和雨化田道个早,人家天没亮就出门了。 天没亮哪要多早啊,尤其大冬天的,她一个起床困难户听听就难受,马上心疼上了。 “早知道我昨晚就不闹他了。” “督主起更早时候都有。” 前天小圆回来侍候艾丽莎,成了她院子里大丫鬟,早先雨化田看她的功夫尚能用,能打发些不长眼的宵小,便选中了她,让她回来也是顺其自然的事。 艾丽莎长长地‘啊’一声,“他每天睡几个时辰?” “二三时辰,有时候衣服没脱躺一会就起。” 想她上996都挂点了,雨化田哪里是工作,是玩命! 小圆说道,“轿子备在外,这会走,还是过一会?” 艾丽莎挠了挠头,“我走路去。” “可..” 她整了整衣服,笑道,“又不是官也不是款爷,我就是一打工仔,打工仔要有打工仔的模样,守本分!” “何况走路锻炼身体,哪天遇上坏人,打不过也要跑得快。” 小圆笑出声,“奴婢送你。” “嗯。” 艾丽莎懂雨化田,即是一万个不乐意,他还是签了,真拿她当妹妹,是这家一份子,能在他面前撒娇耍无赖闹性子,不能光享受,承担风险是应该的。 再说,正经给皇帝做事,名正言顺的,她哥不怕,她怕什么,这怂要看事看地方,不该怂的半步不让。 别让她见到风里刀,骗了她的乌兹刀不说,还敢欺负她的人,有机会一定一大嘴巴扇他满地找牙。 定|性|嗝屁的人冷不丁出现在衙门口,守门的厂卫吓地连连叫妈,撒开腿往里跑,尚督主在宫内,子鹤之在主持厂事宜,隔着屋子听见狼嚎鬼叫,揭了挡寒风的帘子出来。 “这还没到清明,叫什么魂!” 厂卫没见过这死人复生,舌头都拎不清,“鬼..鬼..” 他啐一口,“这东厂里挂着岳公,哪来的鬼魅魍魉。” “管事,我来销假了。” 一路上,艾丽莎看着听着莫名其妙地,她好好一个活人怎么就成鬼了?!这才多久没来,就社死了?! 子鹤之脚下踉跄,不是通传的厂卫扶着,非摔一屁股墩,“妈耶..真是鬼!” “站那,不许上前!” “管事?” 厂卫围了一圈,水泄不通,就差没亮刀子,各个绷紧脸如临大敌,艾丽莎有点委屈,怎么被嫌弃上了...之前也不是这样啊。 子管事有底气了,斥道,“你活人还是鬼?!” 艾丽莎叉腰怼回去,“管事,你是虾脑子啊?!” 子管事一茫,侧头问旁人,“啥意思?” 小厂卫微凝几息,回道,“子管事,虾没脑子,尤其那青虾,一脑子SHI,吃地时候先把脑袋先掰下来丢掉才能吃。” “去去去,谁问你吃。”子管事呼一巴掌掀掉他的帽子。 “是人是鬼,你摸摸不就知道!”艾丽莎翻了一大白眼,歪头探了探,不耐烦道,“赶紧摸,督主呢,我找他有事。” 这丫头胆肥又刺挠,那身精气神不像死人,子管事信了,挥挥手让人退干净,“你不是被西厂抓了?二进宫啊!” 艾丽莎抓抓头,“什么时候的事?” 子鹤之下了台阶,端看片刻,完好无损,有能耐,佩服! “你真不知道?还是装傻?!那可是督主亲眼看着雨督主来抓人,真真的,说,你这几天去哪?” “在家..”她支吾,眼神乱飘。 这谎撒的假,子鹤之都听不下去了,“你家没人。” “朋友家,”艾丽莎咬着指头,“谁没一二个朋友嘛。” “别人有,我信,”子鹤之戳着她脑门道,“你..一小番丫头,哪来的朋友?唯一那个西厂姘|头,你前脚进了西厂,人家后脚切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上赶来收留你。” “姘..头..”艾丽莎听着尴尬,干笑两声,“不是姘头。”是哥。 “不过,您怎么这么了解我?!” 子鹤之抱臂,“东厂大门不好进。”换而言之,厂卫查过。 “不就走着走着就进了,”她皱了皱鼻翼,吐槽道。 “你还说!”子鹤之佯装要打,如果不是知道她本性就是傻妞,还莽,实在不像卖主求荣的人,今儿拿了她。 艾丽莎弯着眼,又乐起来,“我不说了,督主什么时候回啊?我有事和他说。” “督主在宫里呢。” 她眼睛一亮,惊讶道,“皇宫?见皇帝?!”像个小傻子一样笑得合不拢嘴。 子鹤之奇怪道,“你乐什么,又不是你见皇上。” “那可是皇帝,光听听声能走三年运,见一次走五年运,尚督主运气杠杠地好,他好,我们下属也好,当然高兴。” “你啊..”子鹤之说不过小丫头,也被她逗乐,语气好了些,“你来销假对吧?” 她点头。 “我知道了,先去上工,晚点督主回来让人来叫你,”子鹤之捻着指腹,思索片刻,“督主啊找你一天一夜,吃不好睡不好,后来认定你死了,给立牌请去寺庙超度,等他回来,定有许多事问你。” “劳烦督主担心。” 子鹤之又问,“你真没事?没受伤?” 她卷袖子自证一点伤都没有,“没有。”就是认了一哥哥。 东厂一片平和,宫内是另外一面景色。 尚铭憋了一肚子火,好不容易抓着西厂把柄,一个蒋宗算什么,就算拿了,北镇抚司也不敢真弄,随便审讯几句关几天,他是要参的赵景和雨化田,一折徇私舞弊亲奏圣上。 今上最恨结党营私,劈头盖脸地骂了雨化田,他在旁边看着那个解气。 ——叫你狂,活该! 雨化田跪着听训,没吱声,如今心里有了点惦念,期待以后,散了一腔孤勇,反倒生出一团暖意,对着寒霜千里也无惧无怕。 忍了这么久,东厂终于在西厂掰回一次,人得意,走路带风,回头看一眼对头,面无表情中看出点蔫。 “这人呀若事事如意事事顺心,就容易轻狂,”尚铭掐着指头,声音拉老长,“雨督主说是不是呀?” 雨化田眼神都没给一个,今儿气顺着,挨了一顿臭骂,没损了心情。 一路十分安静,尚铭奇了怪,出宫门,上车前望一眼雨化田,却看他嘴角带笑,不是那种冷笑阴笑,隐隐地有点不一样了。 殿前那点得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点都不爽快。 “雨化田...” 手下凑过来,“要不要?” 尚铭眼睛瞪老大,“凭你,想盯他的梢,小心他弄死你,你督主都不知道上哪给你收尸,”肉疼带着些真心疼,拭了拭眼角,“就像那小丫头..多好一丫头,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可怜啊可怜。” 陈程摸摸后脑勺,“可..子管事派人来说,艾姑娘回来了。” “啥!”尚铭一惊,愣了小会,喜上眉梢连拍两下手,“哎哟喂,咱家的摇钱树回来了。” “愣着干嘛!快快快,回去。” 马车达达地走在半道,陈程敲敲车壁,车窗帘子掀开一点。 “督主,西厂雨化田的马车一直跟着。” 尚铭伸出脑袋,眯眼往后看,只稍看一眼那两匹马,身形健硕,威风凛凛,他御马监出来的,油水就是足,每回看着好生心痒难耐,今天看..后背发凉。 锦衣卫当久了,见着西厂拔起来的,一年间人数扩展至千人,反观东厂不过数百人,陈程心惊肉跳。 “督主,他不会是想找个没人地把咱...” “皇城脚底下,他还能无法无天不成,走你的,”嘴上这样说,尚铭心里暗道不好,谁不知道这厮记仇,杀到不会杀,顶多..顶多胖揍一顿。 想八年前,皇宫内四司八局十二监,雨化田是御马监,他在司礼监,当他说了一句挤兑话,当晚被套了麻袋,那手是真黑,专挑人疼不重伤的地方揍,他一身青紫养了一月多好全。 时隔五年偶然巧合才知道是他,谁想得到呢一句话挨揍,那会雨化田官衔低他一阶,正巧他调来司礼监任职,尚铭撩裙撸袖找人干架,对着那张死人脸,天大火灭一干二净。 雨化田刚办了一个大案,御前红人,揍他?随堂太监揍秉笔太监?活腻了。 自打以后,他永远高他一头,尚铭怵他,再后来自己被提拔为东厂提督,两人看似平级,他会下意识避开,不想和他发生正面冲突。 谁愿意永远当包子?泥人尚有土性,他雨化田欺人太甚,一纸奏折只是开始,东西两厂撕破脸,往后日子还长着。 再不远就是东厂牌楼,尚铭撂帘,犯嘀咕,“怎么还跟着,”点着手下档头,“陈程你过去问候一声。” 陈程“唉”了一声,这□□,前面就是东厂大门,应该没多大事,跑过去恭恭敬敬地问好,几句话功夫跑回来。 “雨督主说,督主您忙您的,他自己有安排。” 他哼哼道,“什么安排,他那是想安排咱家,安排地明明白白的!” 驶过百世牌楼,东厂衙门口下车,悬了一路的心落回肚子,落定没一会,雨化田的马车也停下,眼看车帘要撩,尚铭哒哒几步窜到衙门口,左右看看,人数比他多,稍微有点叫板底气。 “雨督主这是做什么?” “来看小妹。” 他那一副端方贵气,精贵人皮外表引来尚铭一顿乱骂,谁不知道他皮下坏水黏腻腐烂,整个人烂到骨头根里,手段阴毒,睚眦必报。 可听完,他一脸不可置信,雨化田有妹,就他那副阴损心肝,他妹貌丑无盐,夜叉似的。 “找小妹上东厂来作甚?雨督主逗人玩呢。” 雨化田拱了拱手,温润嗓音缓缓说道,“小妹给尚督主添了不少麻烦,也给您道声谢。” 西厂雨化田改了本性,尚铭朝西边望了一眼,太阳没大西边出来了,但能坐上东厂位子,没点城府上不去,只是这句话太炸,怎么着串联不到一起,不真实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的摇钱树!! 雨化田笑笑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是不被夸就会死星人 第49章 社畜每天都在困惑(修) 艾丽莎和陈熹师傅谈论墨染技巧需要注意地方,子鹤之跑来,头发散落几缕看着有些不知所措又惊慌。 “怎么了管事?” 他只是听了只言片语,这要是真的...指着人‘你’了一会,想发作又不敢,“督主回来了,找你。” 传完话,子鹤之找了借口躲了,古古怪怪地,艾丽莎摸不着头脑,赚钱重要,她没多想踏进去,没注意看有没有其他人,奔去尚铭那。 “督主,我回来了~~” 尚铭在太师椅上整个人往后仰,斜着脑袋,脸上是抽了又抽,抽了又抽。 “督主,你脸怎么了?”艾丽莎没看懂暗示,关心道,“有病早点治,别延误了。” “小妹顽劣让尚督主见笑。” 声音淡淡地,却足够艾丽莎惊地坐上桌,雨化田在屋子另一头,端详着手中瓷瓶,斜眸,狭长地眼,暗沉的,看着有些吓人。 “哥..你怎么在这?!” 尚铭宛如被渣的少女,满肚子委屈怨恨,气抖冷,“你果然和他认识,你!你是他小妹!” “是,他是我哥,但不是你想的那样,督主,我跟他..不是你想象那样。” 尚铭进入‘不听不听我不听,你这个骗人骗钱骗感情的渣渣’模式,抽了她进出东厂的腰牌,任雨化田一波带走。 上了马车,艾丽莎扭头面壁,不理不睬雨化田,他盘着佛珠,视线凝着人,好似要将人一寸一寸裹起来。 车一停,艾丽莎回一眼,撞在他眼里,也不知道他看了自己多久,叫人心慌地厉害,其实他是她哥的事,早晚要和尚督主透底,绝对不是眼前,雨化田突然一来如意算盘全乱了。 她是气,计划赶不上意外,自己赚不到钱了,赚不到拿什么养他,刚才不发作是给雨化田面子,好歹在外他是位高权重的大人,这会他和她两人,车壁被艾丽莎拍地砰砰响。 “不是说好不互相干涉,你这是做什么?!” 雨化田到是一副不动如山,悠悠地说道,“哥哥来看妹妹,不算违约。” 艾丽莎一口气梗在隔膜,露出四颗牙,一脸牙疼似的假笑,“那我是不是要夸夸你,夸夸哥哥心疼妹妹?” 雨化田调整一下坐姿,腰挺直了,稍扬下颚。 那副模样落艾丽莎眼里就是欠打欠抽。 “蹬鼻子上脸了你!我工作都没了,你开心了!称心如意了吧!美死你!雨化田你混蛋!”掀起帘子甩也不甩他,蹬蹬地往里走,连累迎出来的小圆挨了一大白眼。 “督主?” 雨化田看着她进去,吩咐道,“好好看着。” 小圆应着,“小姐那?” 雨化田睨她一眼,马车帘落下,挡住小圆视线。 “恭送督主。” 送走人,小圆抹了抹后颈冷汗,早上还好好的,下午就吵起来,回院子看看人,脚没踩进房间,东西飞过来,要不是有点功夫,这枕头就砸脑袋上,不过砸也不疼。 小圆看床上被褥圆枕丢了一地,“小姐这怎么了?” 艾丽莎吸吸鼻子,指着瓷瓶到桌上一套茶具再到妆台上一水金玉器石,“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太贵,摔不起,枕头被子摔不坏。” “小姐你还真..”小圆立着大拇哥。 “精打细算,”艾丽莎脸上有了点笑,扒了扒跑乱的头发,“雨化田呢?” 小圆一件件将东西捡起来,“督主有事。” 艾丽莎小脸唰就垮下来了,“他撩的火,他就这么跑了?行,可以,我就看他今晚怎么进门!”捡起来的又丢在地上,如果不是晚上还要用,真想踩两脚。 小圆睁着大眼,肚子里的八卦虫活络,摄于督主,不敢多闻。 艾丽莎还想叨叨两句,这还有外人呢,给他留点面子,“府邸的帐是谁在负责?” “赵管事。” “账簿在西厂还是在府中?” “府中。” 艾丽莎打个响指,“全部搬过来。” 小圆愣好一会,嗯嗯啊啊吩咐下人把账房东西搬来,艾丽莎清查账本。 端茶倒水一边伺候着,小圆担心她眼睛用久了不适,提醒她抬头休息。 “这都第三回了,”艾丽莎喝完茶,“我看完这本账,就休息,你顺便找个会打算盘的账房来。” 意外了,小圆以为小姐一目十行看账目,一看就是懂行的,“小姐您不会算账?”那看得懂账吗? “我家开银行,懂一点,”艾丽莎一摊手,无奈道,“看账没问题,打算盘我是一点不会,毕竟国内外相差很大。”扫了这六七本账,雨化田太会找事,庆幸他开府也才两年不到,要不今天看不完。 “赵廷有空让他来一趟,我跟他对对账,交接完毕,以后我来管理。” 小圆一一记下,多了一句嘴,“姑娘怎么想起来管账?” “工作丢了,”笔杆在草稿纸上戳几个小洞,艾丽莎气愤道,“不做点什么,我怕我一会起棍子..”胖揍雨化田。 小圆,“..这是怎么回事?” 艾丽莎张张嘴想说,又吞了回去,“不说了不说了,我看账本,雨化田回来了,问起我,就说我睡了。” 万籁俱静,说好睡着的人,房间亮着蒙蒙灯火,雨化田在外停驻片刻,推门进去,埋头用了不太熟练的算盘,动一个算珠画一个圈,又拨一下,侧颜在灯下泛着暖意。 “小圆,都喝了一下午茶,我就..”艾丽莎听脚步重了些,看一眼,“哥?!你怎么不睡觉去?”突然抬头有些晕,她揉了揉眼角。 雨化田两指捏她的下巴转过来,用眼过度眼白充着血丝,“一天?” “一下午。” 艾丽莎看着手上的笔杆被取走,一双明眸看他,嘴一噘,“我腿麻了,哥,我要抱。” 深黑地眼眸静静注视一阵,应请求抱起,她不重,雨化田不想放手,他贪恋与她温度交融一瞬间,走的很慢、也很稳。 艾丽莎怔怔看他,挨到床边时,“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家的事。” “我爸爸是银行家,银行家有点像银庄,又有点不太一样,工农商艺,只要是赚钱行业我家都有涉及,和总督的家族关系紧密,也担任城市议员。” “你别误会,我不是大小姐,”艾丽莎小指头勾着他的,“爸爸的妻子不是我妈妈,我妈妈..她、她是情妇,往上有三哥哥是夫人亲生,爸爸心疼我带我回家。” 艾丽莎沉默一会,雨化田看着她蹭乱浮发上,整理齐了,“你说,我听着。”握住她的小指。 “妈妈很早就去世了,抚养我长大的是索薇娅嬷嬷,但我一点也不孤独,就算再忙爸爸每晚回来一定给我晚安吻。” 艾丽莎点着眉尖上面一点,亲亲自己的手背做示范,“像这样,他会像你坐在床沿和我说妈妈的故事,那个时候爸爸眼神可温柔可温柔了,最后一定会和我,妈妈很爱艾丽莎,很爱很爱。” “他不止一遍和我说,人不要拘泥性别外表眼界,不要被这些蒙蔽,路很长很远,需要正确的人一起走。” “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雨化田墨色眼神深邃如深潭,静如止水另一面深不可测地泥泽,行差踏出便没顶之灾,而他手指摁在她后颈,缓缓地、不易察觉地轻柔抚摸着。 艾丽莎的舌尖顶着牙根,有些事一定要说,不说沉淀久了便成了隔阂。 “离开佛罗伦萨,我对自己说,是为了梦想,是为了妈妈,其中有一部分,是我害怕..爸爸的遗嘱中我拥有一部分财产,只要继承,等于背负哥哥们永无止境的怨恨、谋杀、反目成仇,恐惧令我背弃他的遗愿,抛弃战场,懦弱选择当了逃兵。” 她盖在雨化田的手背上,蓝色眼睛摇荡地水波,仿佛满溢般。 “哥哥,我叫你哥哥那一声起,我非常清楚你的工作,你做什么,你是皇帝与百官之间的墙,那堵墙不好当,被人中伤被人污蔑刀枪在背,你也没有因为这样当后退,不是吗?你不在乎,为什么我要在乎别人怎么看你,怎么议论你,你就是天上最闪亮的星星。” 她哽咽气息有些重,“今天生气不是对你,是对自己,我帮不上你,心智武功样样比不上小圆,你一直认为我软弱、需要保护是正确的...我还是躲在爸爸身后的小女孩,拖累你保护我,可我、我不想再逃一次,继背叛爸爸再背叛你,你是我的唯一..不能失去的。” 他缄默一会,“去吧,想什么就去做。” 艾丽莎像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依偎在冷香中,软软糯糯地,“哥,今晚能留下来..”突然肩胛受五指扣住,力道虽不大,无形透着压抑。 “哥?” 他点了点小丫头鼻尖,指腹滑到下颚,整手覆在她脸颊,低下半辈子的孤傲印在她光洁眉心,她肌肤触感美好像一个天真的梦,勾引着爱|欲毫无章法的蔓延,再晚一瞬清醒,便披不住这张‘好哥哥’的皮。 “傻丫头,有些话不能随便对外人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雨化田这段话放艾丽莎这要倒过来用——‘说者有心,听者无意’,她同每一个恋爱少女时时刻刻渴望腻着恋人,认个哥,冲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去。 “你不是外人,你是我哥,”她视线划过轻幔帐,带着些许落寞,“这么大的房子晚上好冷清,我怕做噩梦。” “夜里有值守侍女,若还怕,点亮灯火。”雨化田移开目光,强忍降她压在身下驰骋的妄想。 艾丽莎蹭了蹭,一派天真道,“那样不能和你说悄悄话了。” “..不行,”雨化田拒绝了她,隔了几息,折中道,“每日我会在你睡前回来,那时与我说悄悄话。” 各退一步,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她伸出小指勾着雨化田的,“我等你回来。” “明日我让王钰过来。” “王钰谁啊?” “先前提过的,我儿子。” 艾丽莎,“???” ——我当你开玩笑的!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会汉语,她会的普通话,普通话是什么时候开始使用,请百度一下,是近代,相隔几百年明代官话是以南京话为基础,又与南京话略有不同,舌头发音和现代普通话完全不一样的。 听不懂不是正常吗?! 现在使用的简体字,也是几千年演化来,古代汉文不是专门学过,穿回古代,说句半文盲都叫抬举!! 我还买了书,那一堆繁体字,各种冷僻字,难一点合起来什么意思,我半点没看懂,还没标点符号,我特么..都在怀疑语文课教文言文学的特么是假的! 写文前确认一遍跑去查了明代官话发音,不对台词,我愣是没听出来意思,作者我的语言天赋绝对没点满,回明代就是一文盲,我还不会熬中药,家里喝的中药是医院熬好的一包一包放冰箱,用时候加热。 这本书的女主,全部以作者自己的角度来写,不会很正常啊,别特么张口就来女主怎么不会汉文不会汉语睿智问题,问点子有智慧的问题,OJBK? 要不是我本命是西厂督主汪直,谁特么原意回没有美团没有wifi没有冲水马桶没有热水器没有空调没有肥仔快乐水什么都没有的古代,明代女人还裹脚呢!把脚指骨头..咔嚓,掰断了叠在脚下包起来,听着就牙酸。 沃日,我设定为海归派就是为躲这一惨绝人寰的习俗。 第50章 社畜每天都在困惑 雨化田从不开玩笑,有儿子是真的,宦官那啥啥被咔嚓了,哪里来的儿子?有儿子应该娶了妻子?意思是他有妻有子,府邸没见着呀,养在外面情儿?艾丽莎惦记着快黑化,梦里想扒衣服给他鉴定。 正主没鉴定到,王钰可以鉴定,北镇抚司镇抚使,从四品,一直给西厂办事,相貌老成,眼角有一点泪痣,年纪说是二十有五,往雨化田旁边一站,谁是儿子是是爹谁被占便宜,难说... “问姑母安。” 雨化田认同龄人当儿子的癖好...她干笑两声,侧头忙问小圆,“我是不是要给见面礼?” 小圆眨眨眼,“从来都是晚辈给长辈送礼,您受着就好。” ——好嘛..青春靓丽美少女变皱巴巴的老婆婆。 春春和秋秋接过王钰带来礼盒,他说明来意,“干爹说姑母在家无聊,让我给你逗趣解闷。” “那个...”艾丽莎不习惯突然多了一个比她大的侄儿,“我就是想出门。” “这简单,”王钰神情和悦,“姑母想去哪?” “我就是去买点笔墨纸,还有彩绘的颜料。” 王钰一喜,“我知道哪家画坊,我同您去。” “我有小圆,”她帮不上雨化田,至少别给他添麻烦,尤其一点小事就劳师动众的,“你干爹办都是国家大事,正缺人手,你回去吧。” “记得要用心,不能出差错,该坚持原则一定要坚持,刀枪不可怕,最可怕最需要警戒的敌人糖衣炮弹,一旦沾上人心要腐蚀成烂泥。” “姑母教导,侄儿省得。”若王钰和雨化田有什么相似地方,就是行止得体,他有条不紊地说道,“姑母身份今非昔比,出门多些人,排场大些,也是应该的。” “干爹知晓姑母,所以特派我来的,您要是把我赶回去,干爹以为我惹姑母生气,准要罚我,”王钰做个害怕怕地神情,“干爹的竹笋炒肉一般人..吃不起。” 竹笋炒肉不就是打屁|股... 一个成年人打另一个成年人屁|股,画面太美,艾丽莎感觉辣眼睛。 “他、他会打人?经常打你?” 王钰说道,“干爹甚少动怒,但姑母,干爹最为上心。”远的不说,往近了说带过来的礼物,那是干爹亲自挑选,而他自己买的,一早被丢去门外。 干爹这醋劲、这占|有|欲,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姑母面嫩,看着像朵娇花,风大点担心被吹跑,准是个胆小的,少说为妙。 话说回来,看这一窍不通地模样不知道干爹有多喜欢她,一提到姑母,他的眼光隐隐地要把人生吞活剥吃了似的,都这样了,只是娇养在房内,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头。 王钰啧摸一会,得出一结论——干爹心思难测。 工作丢了,艾丽莎看雨化田意思,想要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当闺阁小姐,不是不能理解,明代女人地位很低,有多低,她试过在杏林镇找工作,女人可以从事的工作特少,薪资低不说,又没保障,像尚铭只重能力的人,珍贵难得。 失去了,只会是一种遗憾。 被迫提前退休了,老人要发挥余热呢,她一个年轻人咸鱼,也要做条有追求有梦想的咸鱼,发挥特长成就一番事业。 尚督主说,绘画赚钱,特别是人物肖像。 以前听过,顶级大师级别的画是按尺寸卖,贼有钱,她该在这上面下功夫,不奢求按尺寸卖,能养家就行。 文苑街。 王钰下车,往里面瞄一眼,回来和车上的人说道,“姑母,里面人杂,您不要进去了,要哪些颜料,我帮您买回来。” 小圆帮她拿回画室的东西,画笔快秃了,她用的画笔平头型,按型号大小排开六种,这次加一种勾线的,画纸要求比平常厚,要能吸水,能挂住画料。 彩料就更不用说了,每个画师都自己惯用的调配手法,对颜料要求也不同,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 “这些东西要自己挑,特别是画笔,试了才知道顺不顺手。” 王钰不敢往这位姑母往人多地方送,谁知道里面的人手脚干不干净,吩咐店家备一间干净房间,摆上顶好的纸笔颜料。 艾丽莎没习惯突如其来的贵宾VIP待遇,连价格都是VIP,一根狼毫六两,她的钱包仅存的二十两承受它本不该有的压力。 “.穷..穷..穷..”心绞痛。 王钰正拿着紫毫笔观赏,这东西贵就贵在,制它只取兔毛背部黑尖毫,一支笔十多只兔子,听着人低语。 “姑母您说什么?” “..我、我去外头,你在这慢慢看。” 艾丽莎提脚往外溜,外面便宜,便宜就是好,这次买的多,说不准磨着店家弄点打折优惠福利活动。 “外头人杂,姑母在这挑就好,挑好了..送回府。” 艾丽莎‘啊’了一声,“送..送回府,呵呵..一条龙服务做的真好。”二十两绝对不够,让人上门要账,完了完了,丢她的脸就算,反正她的脸不值钱,千万不能丢雨化田的脸。 “这你就不懂了,女人买东西就是图个气氛,没有气氛莫得灵魂。”她两步蹦去门边,开门就走,“我要去外面。” “姑母..姑母,不行,”王钰见阻止不及,“小圆赶紧跟上去。” 小圆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多半东西太贵找借口偷溜,把早早备好的面纱递过去,“小姐戴上。” 白纱再透,蒙着一样喘不上气,艾丽莎推开,“我没病,不戴。” 小圆说道,“要戴,一定要戴。” “戴不戴有..问题?” “问题可大了。” 艾丽莎听她的低头看身上,上是交领衫下是马面裙,再往下一双绣花鞋,形容起来就是一‘贵’字,小圆放下她方便小跑牵起的裙边,双脚罩进去,不露一丝,替人系上面纱,“往常您男装打扮没人注意,今儿您换着一身闺秀衣着,不宜在外多走动。” 她拍了拍脑门,嘿嘿傻笑,“啊,我忘了。”一身肥羊打扮,不好杀价。 王钰追出来,“姑母跑真快。” 说瞌睡就来枕头,艾丽莎说道,“侄儿,你衣服和我换换。” “啊?啊!!” 王钰是不想要这层皮了敢把衣服给人,“不行,姑母,这万万不行。”捂着衣领连退三步。 艾丽莎觉得自己像强抢民男的地|痞|流|氓,最后VIP买不起,又不给去外面,什么都没挑成,回去路上一人一根冰糖葫芦。 王钰满了七岁没吃糖葫芦,在手上转了一圈,“姑母喜欢这个?” “辛苦费,你陪我出来多辛苦啊,”艾丽莎摸摸这新收侄儿脑袋,分享爱吃枣泥馅的糖葫芦,“你一会要回西厂?” 王钰低头配合,等她摸完了,问道,“姑母还有其他吩咐?” “你把最后一串给雨化田送过去,我特别选糖最多,果子最大留给他。” 王钰眼珠子蹦出来了,这不是四岁小娃娃喜欢,干爹喜欢?!不知道呀,干爹什么时候改喜好了?! 艾丽莎怕糖化掉,糯米纸裹了三层,外面一层油纸包着,叮嘱他,“你不要放衣服里啊,糖遇上温度会化,黏糊糊就不好吃了,他要是刚喝完药,吃这刚好合适。” “姑母,不如等干爹回来,他喝完药亲自给他,干爹肯定高兴。” 雨化田的工作她会不知道? 早一点能赶上晚饭,晚点不好说,最晚一次都子时才回来,摇摇头说道,“他回来都几点了,晚上不能吃糖,会蛀牙,你多提醒他准时喝药,有病早治早好。”顺便嘱咐这个新收的侄子爱护牙齿。 “你也是,晚上不许吃糖,睡前要刷牙,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呢。” “是,听姑母教导。” 王钰点点头,外表平静,内心上蹿下跳,姑母就是不同,他一个没和女人相处过的男人都觉得这温柔小意比手上冰糖葫芦还甜。 “姑母,你是我干娘多好。” 艾丽莎咬着指头,眨眼睛,“.唔..我可不敢有你这么大的儿子。”她和雨化田都抱过亲过睡过,你干爹没思没念的,想下药还要|烦心对方没作案工具不能直捣黄龙的干活,还干娘...想|屁|吃呢。 “你没比雨化田小几岁,为什么要认他当爸爸?认他当爸爸,你不觉得很别扭吗?”艾丽莎问出心里八卦许久的问题。 这问题,王钰听过不下百回,想比之下他一派落落大方,宦官认干儿子并不是多稀奇,有权势的认儿子无非互求利益,普通的认干儿子延续香火,养老罢了。 “早年父母双亡,家中无其他亲人,在北镇抚司浑浑噩噩混到个百户,偶然一次外出公务,得干爹青眼,干爹心怀大志向,钰能跟着干爹做事,心底一百一千个乐意。” “给干爹作儿子,也是我的福气。”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是不被夸就会玻璃心还会死星人 躺好等夸,等三连 第51章 社畜每天都在困惑 “你是不知道他有多崇拜你,你在他眼里心里无所不能,”艾丽莎在床上拳脚比划累了,盘腿坐在雨化田面前,叭叭地说,“Superman,对,超凡的人,他超喜欢你这个爸爸。” 雨化田整了整她嬉闹大开的领口,“王钰不堪大用,胜在为人耿直忠诚,做事勤勉。” “多好一小伙,怎么到你嘴上就成庸才了,哥,不是我说你,这个世界普通人居多,”艾丽莎一不小心爱心泛滥,“还有呢,你不能打击小孩的信心,你要多夸夸人家,小孩要夸才能成才。” “他做错的地方,不要上来就骂就打,棍棒下出不来神童,这种思想要不得,赶紧丢了,小孩有自尊心,要平等对待,告诉他,哪里错了,掰开来细说这里面的门门道道,学会换位思考。” 雨化田垂首一笑,“小丫头竟懂教书育人。” 艾丽莎挺着胸脯,被夸,开心,“我爸爸就是这样教我的,你是他爸爸,多给他一点父爱,爱是一切家庭问题的解药。” 一会七大姑八大姨上身,她叨叨起来,“他结婚没?有没有女朋友?当爸爸的,你要关心他,要关心他的身心健康,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成为你的好帮手,国家人才。” “不过一日光景,你一直在说他,是喜欢王钰?” 他稍扬一下语调,声音那般温润,艾丽莎就是莫名害怕,强烈地求生欲蹿上来。 “他是你干儿子,我是他姑妈,这是关心,对了..关心,长辈对晚辈的关系。”解释完,赶快换下一个话题。 “糖葫芦好不好次?能治病的药好苦,次点酸甜口的解解味,”艾丽莎搂着人,撒娇,“哥,坚持一下,坚持就是胜利,养好病好了,就不用忌口,我可以做好多好次给你次。” “是吃,不是次。” 细心纠正她口音,雨化田心生无限欢喜,目光专注看人,多了些旖旎色泽,手盖在她之上,宽大掌心裹着,揉捏,“今日没买到心仪的画笔?我安排画坊明日过来,你慢慢选。” 哦豁,□□,贵宾VIP中的黑金VIP,这得花多少钱...难道她的二十两注定逃不过这道劫?她的心在滴血。 “那啥,不用了,我换件衣服走一趟常光顾的小店,”艾丽莎哼哼哈哈地说道,“十文钱的画笔挺好用的,买的多,店老板打折呢,两支十六文..三十分文颜料和六十文颜料只是卖相和服务相差,别交那个智商税.” “两支笔也要算这么清楚?” “日子是精打细算过出来的,你看呀,这一府的人要养,出门在外人情往来要花钱吧,你又有儿子,有儿子固然是好事,他喊你一声爸爸,那就是一辈子的爸爸,他孝顺你,同理你要管他一辈子。” “儿子结婚要用钱吧,儿子买房子要用钱吧,儿子有了宝宝,做长辈偶尔要补贴一些,这都是大头,还没算小的呢。” 她掰着手指头,眉头紧皱有种老百姓的市侩,四处都是花钱地方,一句话总结,“不仔细点不精细点怎么能行呢。” 他轻轻揉开她眉间凝着愁绪,“王钰的事,我另有安排,你不要管。” “累吗?” “为哥哥服务,不辛苦,不辛苦,一点也不辛苦,”艾丽莎嘴上说着,拖着人家的手往后肩去,丝毫不见外,“哥,我肩膀绷着,帮我捏捏。” 普天之下能使唤他的人不出五指,而心甘情愿,不超三人,她是其中一个,精神头过去,她抱着枕头昏昏欲睡,揉捏的修长手指顿住,缓缓往上撩起鬓角一缕发,目光专注且缠绵,片刻摩挲,俯下身... 一下摁在酸麻点,艾丽莎惊醒,疼得拍床板,“哥、哥哥哎..轻.要shi,要shi!” 他眼底泛着笑意,“别动,揉开就好了。”指尖之力加重二分, “..嗷嗷嗷..酸酸.疼疼疼,轻点..好疼..” 艾丽莎期期艾艾要人手下留情,可不应该,她还是个可怜无助有些穷的小猫咪,却要承受来不能承受的疼。 红着眼眶哭唧唧,像被狠狠欺负了一顿,连哭声一颤一颤吐露出一点粉红舌尖,嗓音柔媚像只黄鹂...可惜她求错了人,某些人欺负人,因为越看喜欢又想她多专注自己,但不知要怎么与人相处,也只有欺负一途。 她越难过,他越高兴。 后肩按压的突然泄了力,她像泥鳅一样扭捏滚去旁边,活动肩膀的确比之前轻快了,嘴上不念别人的好,抱怨着,“你是帮我捏肩膀,还是谋|杀...” “还疼?” 他眉梢一扬,以往淡薄的唇色殷红如血,无端端地透着色气,叫人看愣了神,以至于忽略鼻腔热流,将素色帕子画上朵朵红梅, “天干物燥。” 锦帕上冷香让艾丽莎稍稍清明,低头嗯嗯解释,实在不敢再看他,毕竟逆推有风险,年下需谨慎,但是他嘴唇看着软软地,想亲、亲一口。 雨化田揉按着止血穴位,拧了拧眉,“今儿我听王钰说,你吃了好些糖,吃燥了。” 她竖起一根指头,无辜道,“我、我就吃了一根。” “一根不多?这上都是你的血。” 血止住,帕子一叠,雨化田塞进袖内,守在外的小圆听吩咐送进一盆冷水,拧好净面棉帕递过去,自觉退到角落淡化存在感,眼观鼻鼻观心。 艾丽莎受一击冷帕激灵地嗷嗷,人啊不能娇惯,想以前多大的苦头没哼哼过,现在有家人了,一疼一冷受不了一点点,就拉着人诉说委屈。 “哥,我冷。” 雨化田眼尾余光扫过,小圆努力往墙角挤缩小存在感,可身子就这么大,再缩也不能一下缩没了,闭眼默念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 “莫闹,夜深了,早些睡。” 放了床帘,与外面分隔出的小空间,她看着床罩,专注慢慢走远脚步,不知哪里生来的勇气,一把掀开床幔。 雨化田仿佛后背长了眼睛,一抱住妄图偷袭的小贼,艾丽莎像自投罗网的雀儿顺势入怀,距离还差了点,脚踩在他的鞋面,闭眼亲上去,也不知道亲到哪里,软软地,还舔了一口。 她脑袋一片空白,心怦怦跳,脑子里割裂成两部分,一部分捆起来自我鞭打,一部分发出土拨鼠的尖叫,还要找像模像样的借口,难为社畜了。 “昨天你亲我,今天我亲你..” 水润散着宝光眼眸纯然,却做尽勾人情|事,懵然懂了点羞怯,掩耳盗铃般躲回帘后,漏了一只脚,与束在高阁仕女三寸金莲不同,肌肤白嫩,精巧纤细脚腕,它象征一种无拘无束的自由。 或许冷,脚趾蜷缩着,看一眼心生荡漾气血上涌,雨化田摩挲嘴唇,眼底尽是痴迷,折回去揭开帘子,人蒙在被内,乌发散在外..无奈大声道,“仔细凉着。” 一手攥着帐幔的五指收紧,另一只手扯过被子盖好,床帘拉严实,这有什么用,该记的都记住。 说掩耳盗铃,他才是像个掩耳盗铃的,满怀下作心思,偏要装一副正经模样,可笑。 清醒些,人心缥缈,她外表酷似汉人,到底被番人养大,不受教条约束,说话行事随心而动,喜欢时倾心予之,如山野烂漫青青芳草,待再看些书懂了汉人的人伦纲常听听流言,那时候就是不喜,离心不远了。 她转身即可,他呢?忍痛割让?...早做决断接回来在府教养,以后所学所看当细细筛选一遍。 艾丽莎观摩无数小说电影,自以通晓恋爱,所谓恋爱就是“心心相印/我有你你有我/想要成为对方最重要的人”,并以为自己是恋爱王者,遇上雨化田,才明白她就是个弟弟。 因为世上还有一种人,再喜欢,年下逆推也有心无力。 艾丽莎咬着指甲来回渡步,哎呀,这涉及到知识盲区了。 “难、难、难。” 一个‘难’字连说三遍,恰巧小圆正要通报画坊的人来了,请她移步花厅。 “什么难呀?” 艾丽莎不敢把‘嘴馋哥哥身子/烦恼哥哥无力举兵犯禁’挂在嘴边到处乱吼,雨化田知道还得了,“我说管家记账,”但见她脚步微跛,问道,“你脚怎么了?” “昨晚不小心崴着。”小圆不敢说,是因为自己听壁角,被督主给吓的崴了脚。 艾丽莎上前扶人,“你怎么不说,春春,你去拿些跌打药酒来,不对不对,请医生来。” 小圆叫住人,对她说道,“昨晚冷敷擦药,不疼的。” 艾丽莎挂怀于心,“不要小看小伤小病,平常积攒多了年纪大点容易出暗伤。” “小姐..” 她端起架子说道,“哥哥让我掌家,家里大小事宜,我说了算,让你回去休息就回去休息,不用担心,吃药看病走府中公账。”管家这事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难是在人,易也是在人。 好在她爸爸是一位优秀的银行家兼政治家,家里又有农庄商铺商队等产业,老埃托里有意教导,耳濡目染久了,艾丽莎多少懂一些。 说白了,公私分明,以身作则。 小圆是雨化田的人,为雨化田工作,在府邸手上,就是因公受伤,不能怠慢,怕小圆又扭着让春春抚着,再让小厮去找大夫给看看,该吃药吃药,该敷药敷药,一个都不能少。 她买纸笔属于私事,私事怎么能掺到公事内去,一时没人说什么,久了呢?一家亲兄弟有阅墙时候,何况这些东西正主是雨化田,她就相当于一个公司代理人,一笔笔记清楚了最好。 当然,她不出白工,尚督主每月发多少薪金,雨化田原样给,谁让他害自己丢了工作。 三位侍女走两,秋秋陪着,不忘提醒画坊的老板候在花厅。 艾丽莎揉了揉额角,“我哥..他,真..不是,我说了换件衣服自己去买,他怎么还把人弄到家里来?!”雨化田怕是智商税交少了! “老爷说,往后没允许,小姐不许出门。” “啊???” “老爷还说,小姐见谁,先得他首肯。” “啊!!!” ——他这人有病病! 前天说完她想什么就去做,今天就变卦了。 雨化田属相翻车鱼?翻来覆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 写的是清水文,为什么要被锁呢.... 第52章 社畜每天都在困惑 当晚艾丽莎跟雨化田展开一场友好亲切的中外思想交流大会。 “你有病啊。” “我有没有病,你当知晓,”雨化田不解她明知故问的缘故,想起昨日山楂串,杏林镇她尤爱买这个,当时送了两串,他嫌脏丢了,约没吃到遗憾,王钰送来,他好好地吃干净,入口就尝出糖浆反复热过,甜过了就透着苦味,哪点得小丫头喜欢。 “糖葫芦太甜了,要送就送你做的。” 这是夸她点心做得好,艾丽莎尾巴翘啊翘,“行,明天给你做,山药糕怎么样,性平和,你可以吃,或者你做焦糖布丁,话说回来,怎么不见你长点肉,我没盯着,你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不对,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最近怎么了?” 她心里想什么写脸上,雨化田心知肚明她今儿叨叨半天意思,故意装糊涂,拍着榻边,笑道,“来,这边坐着慢慢说。” “不行,坐着没气势。”准备好的话被打断,艾丽莎忘了往哪续,顿了一会说有病,“给你看病的是哪来赤脚无证医生?行不行啊?看这么久也不见起色,你这都有问题了。” “不行就换一个,有病赶紧治,别耽搁了。” “宫中御医。” “头衔不重要,重要是技术,技术不到家干什么都白搭,尤其像某人说话跟条翻车鱼一样,上下反复。” 雨化田整了整袖口,端起茶盏,“说了好些话,过来喝杯茶。” “不喝不渴。”艾丽莎见他不温不火,自己还老被带偏,干脆一张契约纸拍在矮几上,说道,“你不能限制我,就算你是我哥,也没有权利限制我的基本权利,你这是法|西|斯,是赤|裸|裸的|霸|权|主|义。” “我认为你思想有问题,严重,很严重。” “我未有限制你,”雨化田双手一摊,由黑变白这事做的手到擒来,“长兄若父,我这是关心爱护妹妹,是为你好。” “我与你说过,我在外树敌不知凡几,你莽莽撞撞出去,又不懂防人之心,有个好歹,让我这个做哥哥如何自处?” “你说,我是你唯一家人,不能失去的,我也是,我想把好的给你,把你护在身后。” “我初次当兄长,多有不足,小妹能否担待一二?” 他端坐在塌上,一手捧着茶盏原本是给她的,知晓自己被怨怼收回来,隐去微末笑意,垂眸凝着茶水,神态淡漠中带着几分郁然,面如白玉,忧郁之色一衬,冷冷地没活人生气。 这副画面就像‘寒叶飘逸洒满我的脸,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的妈妈哭叛逆的孩子,艾丽莎觉得自己说的是不是过分了,自己这么大个人说些任性的话,非要和雨化田反着来,难道是久违的叛逆期? 正反省着,一破碎声音,茶杯打翻在地成了好几瓣,雨化田一面抑咳嗽,一面强撑着自己不倒,拧着眉十分难受。 那一瞬所有东西抛去脑后,剩下第一次遇见他浑身是血样子,不是是不是,她就是过分了,把人家的心伤成碎片了。 她给他抚着后背顺气,内疚像块大石头压在头顶,“...哥,对不起,这次是我任性了,没有多为你着想,你的难处我知道的,对不起。” 他借机拉人上塌揽在怀,牵起手放心口上,自责道,“小妹很好,是我作兄长无能,我再厉害些...” 入怀后冷香纠缠着艾丽莎失了定力,略感伤怀叹息彻底颠倒了心神,枉自己活两世,不懂什么是高处不胜寒?不是早就知道雨化田那个位置,事多钱少的高危职业,在外如履薄冰,在内事事为她|操|心。 可自己呢,没长进就算,努力朝给人添乱拖人后腿的猪队友发展。 “没有没有没有,哥你最好了..你是大明朝第一好督主兼好哥哥,是我想事情太简单,太天真,觉得好人多过坏人..我发誓以后听你的,你说东我就往东,你说西我就往西。” 她越说觉得错的厉害,眼中氤氲的水汽,不住地低头认错,没看见雨化田得逞后满意神情,待她抬头,他是那个疼爱妹妹的好哥哥,拿着帕子给人擦脸。 “小妹懂事了,兄长欣慰,过来这些天在家中无趣,且忍一忍,我忙完带你出游散心。” 艾丽莎只觉心绞痛,再开口捡着好听地说,“不就是宅家嘛,我曾经梦想就是在家无忧无虑睡觉睡到自然醒,现在成功了,是我该谢谢哥哥。” “你在外面,我管后勤,绝对不让你后院失火。” 她想竖指起誓,被雨化田握住,胸口满盈轻盈之感,鼻尖在她发丝蹭了蹭,“劳烦小妹。” 湿热的呼吸吹拂过耳廓,又痒又撩,原本艾丽莎吃他的颜,萦绕鼻尖的幽然清心的香气变了味,像传说中催|情|香|,起了邪念冲动扯他腰带逆推,指头抠上面了瞬间清醒,转头扶额流下悲伤的口水。 ——呸,禽|兽。 痛骂自己猥琐,看到桌上摆着一本书,上书《兵法心要》,有点不对劲,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捋了一遍,就是哪儿不对。 “你看..兵书?” “闲来无事看看。”他接过书,压在另一本下。 艾丽莎看他片刻,联想在关外遇见他,回忆一遍历史课本,可太过久远,只隐约记得成化年发生过战事,宪|宗皇|帝除了姐弟恋出名外,还把清|朝皇|帝的祖宗撵满山坡跑,大家都说他是一代明君。 她做了一个大胆的设想,“哥..是不是要打仗?和谁打?女真?” “那是成化十四年,”雨化田略感惊奇,想想她在东厂待过,知道些东西也是正常,说道,“皇|帝励精图治,启用高辂等贤臣,几年功夫国库充盈,国内形势已然一片大好,出兵收复河套失地并无不可能。” 哦哦,原来揍清朝祖宗已经过了,说起来明代军队有监军一职,尤是大战,监军必须有皇帝亲信太监担任,雨化田能掌管西厂,肯定是皇帝身边的亲信太监之一。 艾丽莎出于好奇问道,“打仗了,你也要上前线吗?” “陛下有命,责无旁贷。”雨化田答的模棱两可。 “我不问皇帝,我问你,哥..你是不是想去?很想去?去领兵上阵征战沙场,得百世功勋闻名天下?” “我以为当世男儿所愿无非是建功立业光宗耀祖。”说这些,他半阖着眼,神色淡淡,仿佛口中言另指他人。 艾丽莎注视他,伸手环住他的腰身,怎么还是那么瘦,这要是上战场又成什么样子,仰着头对他说,“我们先前说好了,你去哪里,我去哪里,你上前线,我给你牵马递鞭。” 生怕他不信,她脱鞋袜子露出一双正常大小的脚,“我和其他小姑娘不一样,没裹脚,换男装当你的随从保证看不出来。” 肌肤幼嫩滑腻,小巧脚趾动来动去,一时入迷,雨化田内心翻出不知凡几浪涛,硬移了视线,哑着声,“都是些没边没影的事,莫瞎想。”催促小丫头把袜子套上。 她干脆赖在雨化田身上不起来,说心底藏了好一阵想法,“官场上明争暗斗..前线刀剑无眼...假如你烦了累了不想|干|了,我们就找个清静的地方定居,那时候换我养你。” 他惯于内敛,一双墨色将她上下打量一遍,默了一阵,揉着她的软发,她是一个傻丫头,坐到这个位置哪里想下来就能下来的,不应了她,执拗起来又要闹。 “好啊,你养我,我给你养。” “不是我说啊,你就应该让我养,你瞧你现在瘦的,再细,快赶上我了,”她直起身,左手掐着自己腰,右手掐他的腰对比,不开心地哼哼,“干脆明天就辞职,回来我把你养白白胖胖。” 破天荒地有人说要养他,这说地振振有词,掷地能砸出一声响,硬是把雨化田砸愣了,摸摸她的腰,一臂圈着紧紧贴着自己。 “..我看是你胖了。” 艾丽莎瞪大眼,心里磨刀霍霍,“哥..我看你年轻阅历不多,给你一次机会,重说一遍,谁胖谁瘦?!” 瞧她鼓着脸,好似发生天大烦心事,还是孩子脾气,一抹笑浮在他眼角眉梢处冲散拒人之外的冷淡。 “.我说..小妹...” “嗯?” “灿如春华,皎如秋月。” 艾丽莎一声‘啊’暴露九漏鱼智商,遥想当年背语文诗词应付完考试拿完证,丢地只剩下李白的‘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飞流直下三千尺,想吃烤鸭没有钱’,出社会多年,跟文盲一样一句‘卧槽尼玛’走天下。 “什、什么意思?” 雨化田捏了捏小脸,“自己想,想出来告诉我。”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锁文了,影响看文体验,加更一章补偿。 要夸我哦 作者我是不被夸就会死星人 注:这本小说全凭作者脑洞写,初衷不希望花花死掉,不要上升历史,不要上升原著,谢谢~ 第53章 社畜每天都在困惑 她回去没想出来,却反应过来又被雨化田下套,没顶住底线,这下好,先前约定成了一张废纸,拍着大腿恨啊,这都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懈怠许久的书应该拿出来翻翻,晒晒太阳。 “小圆,你看到我的书没?” 小圆抻头瞅一眼,“您的东西总共那几样,都在箱里呀。” “可我的书不见了,你搬东西回来收拾时我还见过,怎么找不着?” 她歪头回想一遍,拢共才四本,塔塔帮她买的《三字经》《千字文》《古今贤文》,另一本是来京后新添《论语》,前两本用来认字在这,真正能学东西的后两本却不见了。 “你见着了没?” “没、没见过..您知道奴婢宁愿耍几套拳,不、不爱看书。”小圆说话不如往日有中气,那两本书是她按督主吩咐收走销毁。 艾丽莎挠挠头,一头雾水,“能去哪?” “姑娘不是常说,越急越找不到,不如放两日,或许自己就出来了。” “...” 那句话是骗小圆别追究衣服事情,今天轮到她略略略,这房间翻了一遍都没找到,怪事..家里有借东西的小矮人? 左右找不着,希望小矮人用完了还回来,每日课程安排紧密,艾丽莎不会纠结两本书上耽搁时间,她还在学中馈,实在打不来算盘,另请来一账房先生协助。 今天上午练习算盘,年底赵廷忙的分不开身,没空来一趟,事情不能空摆着不做,先拿原有清册盘点库房和家中物件,遗漏补记,另造新册。 午休后绘画练字,缺失的纸笔颜料,后来雨化田叫小圆去了一趟她经常光顾店中买来,小圆不知道平常爱用什么画料也不懂,但她太抠,一文钱和老板磨,加之她外貌特殊,京中番人少见,店老板记住这个小气鬼,知道她用什么。 晚饭后必然爬格子,无论如何曼陀铃是不能丢,这是她的吃饭家伙,如果雨化田提早回来,他在一旁看书,喝煲好的暖汤,但回来大多数是夜深人静,想他多睡一会,聊两句道晚安。 转眼过了半月,日子眼见要到年关,家中盘点结束,东西没漏,清出些没计入册,是些药材和青布,请药局的人来看过,是一些补气养血,布料拿去给下人做新衣服,大家脸上笑容多了,做事情越发卖力。 药材分成两份,一半送给李御医,比起钱财,医生更喜欢药材,顺便问单子上药材与雨化田服用的药汤是否有冲,如何服用更利于吸收。 艾丽莎逐渐上手家务,能熟练打算盘时京郊两庄子账也理清爽了,账房的吴先生帮忙管着平日流水账,订下每半月对一次小账,一个月对一次大帐。 这时候画架美人像只差润色,而不见的两本书依旧找不到像凭空消失,原想去雨化田书房借两本,随手一本就是一个暴击。 这么说吧,她学三字经,初入论语,雨化田在看春秋、资治通鉴,最近入手六韬、刘卫公问对,这几套对她晦涩难懂,其他只会更难,书房就没有能看的。 靠着雨化田给字帖诗词,边练字边学字,小圆、春春、秋秋在陪着说说话,不是王钰时常串门说些外面事情,艾丽莎感觉步入菊花枸杞茶的老年生活,怀念肥仔快乐水、痛快追剧的日子。 “姑母..姑母。” 王钰喊了两声把艾丽莎的神喊回来,桌上的零嘴里捡了橘子递给他。 “你刚才说到哪里来着?” 王钰见人心不在焉,问道,“姑母累了?” “在想你干爹现在在做什么..” 她抱着手炉,朝窗外看,明明白天再暗些就要点等了,院子树上叶子落光,天气越来越冷,光秃秃的腊梅树冒出点点星黄骨朵,都十二月了,听小圆说,往年早下过两场,估摸攒着下一场大的。 “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早点回来。” 王钰想了想,“我出来时,干爹被急召入宫,恐怕今晚回不来,要宿在宫内。” 艾丽莎这几日看账本,煤炭、米、面价格比平常高了些,原以为年关有所涨幅也是正常,吴先生说高了十多文。 “..是哪遭了灾?” 王钰摇摇头,“入冬各地提前按章程准备,今年江西湖南两地雪下的晚又急,是受了点灾,没听说有大灾。” 那会是什么...她抿了抿嘴,与外界隔绝太久,警觉降好多,“你干爹最近早出晚归,忙什么呢?” 王钰是老实孩子,没看到小圆疯狂眨眼暗示,一问既答,“拿了两个和婢女通|奸的驸马,一个用官船偷运私盐的内官监,其他...” 哇,老婆是公主,少奋斗三十年还要什么自行车。 艾丽莎一脸冷漠,“呵,男人。” 向来好脾气的人阴着脸冷笑,王钰以为自己说话吞吞吐吐让姑母生气,起身认错,“是侄儿错了不该瞒姑母,东厂督主参赵景徇私枉法,干爹与外臣勾结互通,皇上最忌内臣与外臣结党,干爹被..好一顿痛骂。” “???” 正快乐吃瓜的艾丽莎吃到自己家的瓜的感觉,就像挤进人群凑热闹一看原来是自家的房塌了...想哭。 “什么时候的事!” 王钰弱弱地说,“就、就前段时间。” “前段时间是什么时候,哪年哪月几时几刻!” 小圆眼睛眨抽筋了,王钰反应过来,说错话了,“.姑母,我不能说...” “小圆,你眼睛不好,就去看医生,”手炉被艾丽莎重重拍在桌上,盛着花生瓷盘撞撒半张桌面,有几颗滚落掉下去,雨化田放小圆在她这做什么,她可以睁一眼闭一眼,有些不能! “你不说,我问你干爹,我还要告诉他,是你和我说的,老老实实从头给我,这半月发生什么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敢隐瞒,被我查出来,你干爹会竹笋炒肉,我的手艺不会比他差!” 王钰知道自己给干爹惹祸了,过往干爹总说他愚笨,只许他做些简单公事是对的,现在他暗暗叫苦,不知要如何应对,眼神朝小圆姐那处飘。 “看她做什么,一会她也要交代。”艾丽莎看他一眼,又看小圆,“你也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小圆傻愣了。 “关奴婢..什么事。” “雨化田的间|谍。”一双明眸之下隐秘无处遁藏,无非是她愿不愿意楸出来说。 小圆/王钰,“...” 这件事很简单,西厂拔地而起,看似一手遮天,任雨化田办了多少大案,拿了多少大臣,他就像牧羊犬般赶着这群羊,只要羊群听话,能牢牢掌握在羊群主人手上,主人不会管羊会不会被撕咬。 而羊群不认为是主人的错,能让它们感觉到威胁,生出的怨气撒在雨化田这位西厂督主兼掌印太监身上,一月被参次数按一日三餐来算,能吃一年,可见他不受人待见。 东西厂面和心不和,早晚翻脸,只是她的事情,让这个翻脸加快一步,皇帝不满内外臣结党,略微疏远借此敲打,宫里风向立马变了,一个钟鼓司的优伶仗着皇帝喜欢他的滑稽戏,唱扮讽刺他。 “今天发生事情,谁都不许说出去,”她顿了顿,袖内拳头攥紧紧地,忍着这份心疼说道,“尤其是雨化田,不许告诉他我知道了。” “是。” 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艾丽莎咬着唇,呼出一口浊气,“王钰,去帮我查查那个优伶,叫什么,住哪、常去哪,我要他所有的资料。” 王钰抬头,疑惑问,“姑母,您想做什么?” “叫你做就去,不许问,这件事不许和你干爹说,嘴巴闭着严实点,不然我让你把后悔两字吃回去!”艾丽莎警告道。 “字..怎么吃,”王钰一脸懵逼。 她露出四齿,笑容温柔,“别问,我保证你吃地饱饱的。” 王钰打个冷颤,姑母和干爹真像。 不过三日,王钰借着锦衣卫身份弄到优伶档案,一个人的前半生写下来就二三张纸,雨化田呢,他做了那么多事,大概多一张半张。 艾丽莎勾了一笔,“裱画需要多长时间?” “三五日。” 王钰偷瞄一眼人,像做错事的小朋友,手脚不知往哪摆,感觉摆哪都觉得错,局促极了。 笔刷上混了颜色太多,这一笔色彩不对,浸到笔洗中洗干净了重新着色,她才开声,“把大前天画好的美人图拿出去裱,裱完帮我找人估价格。” “裱完,该干嘛干嘛去,小圆,你送他出去。” 他头一次背着干爹做事,心里七上八下,脚踏不到夯实的地面。 “姑母她..”想做什么? 小圆纳闷,这三天小姐吃好喝好像没事人一样,看不出有哪不对,“小姐的心思有时我也猜不透,你就别问了,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些日子雨化田过子时回来,更多是直接不回来,说话不超过三句,艾丽莎爱好多一个,写一写勉励的话或想说折成纸条夹在衣服和点心内让人送过去,其余时间静心笔墨,两耳不闻窗外事。 作者有话要说:嘟嘟被参被嘲,这是真实经历。 汪嘟嘟在朱见深领导下上前线和满清王朝祖宗干架,成化犁庭,生生延了明朝气数,又打鞑靼人收复朱祁镇丢的河套地区,自己人却算计他恨不得他死。 明明忠君爱国,两袖清风,沦落到贬去南京路上无钱吃饭向人乞食,他是什么心情。 当年不过二十,经历所有人不敢想的潮起潮落,这就是一生,对着乞来的食物,回味他的人间滋味。 温习这段历史,别人看来一段没有感情的文字,我枯了。 一身本事无处施展,我嘟嘟死太冤太早!!!! 我擦..太不公平了! 第54章 社畜每天都在困惑 雪终于下下来了,铺天盖地好想要把整个世界埋进白色中,可却没如愿,到处张灯结彩挂红布冲淡这份冷,府里张罗年货,热闹起来不觉得冷,再说十天半个月门口挂上灯笼贴福字,往日看不对眼,这会也能和和气气地问声好,不想冲了这份喜庆,好似明儿是新年。 王钰带着画卷来,姑母披上裘衣在花园赏景,赏是腊梅,这天越冷,它开的越是铁骨铮铮,傲雪迎风。 “天气冷,有话里面说。” 艾丽莎招着他进屋,又是手炉又是热茶塞过去,唯独不问画。 王钰坐不住,没话找话地说道,“姑母,您的美人图画跟真的似的,画的是谁呀?仙女一样,我拿着去了文苑街鉴画,店家开价20两说是要收,还说有其他画作想一并收了。” 她抓了一把花生塞给他,笑道,“你怎么不顺手卖了。” 王钰愣了愣,“姑母的画满是仙气,说钱俗气了。” “我一俗人,学画学琴是为了生活,仙气不仙气去闻你干爹,他一身香闻起来像仙气,我呢身上只闻得到金钱清香。”她拈了拈鼻尖,“不过是俗人做俗事。” “姑母这么说自己,干爹知道以为哪个多嘴。” 她环顾一周,“这就是春春、秋秋、小圆和你,我不说,谁知道。”斜眸,笑着点名伴咔嚓花生壳碎裂无形中施压,“你、你、你、你们会说会告密?” 春春/秋秋年纪小,经事不多,一点大名马上跪下,“奴婢不会。” 小圆俯身,“小姐想奴婢做何事?” 她看向王钰,“你呢?” 欺瞒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王钰做了一次,现在骑虎难下,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咬牙道,“听姑母吩咐。” “不要搞得好像我们密谋造反,”她起身拍了拍手,走到春春面前,“春春,脱衣服。” 小圆/春春/秋秋:o_O 王钰捂眼躲出去。 阿丑本无名无姓,阿丑这个名字是捡他回来的伶人依他相貌随口取,也许祖师爷赏饭,没有伶人娟秀,凭着好嗓子好天赋,六岁跟着师傅吃了伶人饭,二十年后因皇帝喜欢滑稽戏,在钟鼓司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伶人。 师傅前两年过世,现在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平常练戏外,唯一爱喝两口小酒,但为保护嗓子,只有逢发响钱那天告假半日出宫喝顿酒,酒量不好,最多四两酒就醉了。 今天发响银,阿丑揣着去经常光顾的酒楼,他都想好了,一盘卤鸡爪,一盘酱菜,一盘炸花生米,哼几段定军山,小酒喝着美滋滋,小二抬酒来说,他唱特有味,这顿饭有人请了,另奉送上好酒。 这酒掀盖,香气往鼻子里钻,阿丑道一声好酒,受宠若惊道,“唷,这是哪位爷,我过去道声谢,再把这段定军山唱全了。” 小二抹布一弹,“别去,人走有一会了。” 阿丑拱手作揖,“真是谢谢这位爷了。” 王钰护着艾丽莎出酒楼,她穿了春春的衣服,春春穿了她的衣服假装她在家休息,因为外貌异样,一件青衣罩在头上,走路低着头,怕她一双蓝眼睛让人看了生事端。 她从来不知道后院走到大门外有多艰难,哪怕她打着给自己买东西,没王钰打幌子,前院就露馅,护院、小厮、看门老头都是御马监退下来的,看似简单却深藏不露,见识到了。 算好了今天宫内发工资,先去了一趟春晖楼把画交给掌柜,交代王钰隔日来看画是否被拿走,最后去西城碰碰运气,没遇见阿丑当出来逛街,听他唱了一出剧,她一外行不懂,音乐无国界,就这嗓音清脆响亮,无浑浊气,放现代也是个靠实力吃饭的角儿。 “姑母喜欢听戏?” “保护国风文化人人有责。” “姑母总说些侄儿不懂的话,”王钰皱眉,他看不懂姑母,他们是来教训人,反倒请人吃饭,送人酒喝,“阿丑就这么放过了?” “砍头也要吃顿饱饭,何况我偷学了那几句,教教学费不是很正常嘛,我回去唱给你干爹,你说他喜不喜欢?” 她拍着手娇憨憨的,像得了什么宝贝恨不得立刻拿给人看看一起开心。 “姑母做什么干爹都喜欢。” 王钰苦着脸,就算姑母骂干爹一顿,干爹都开心,只是他就惨了,一瞒干爹,二偷带姑母出门,这顿打是逃不掉了,不如就地入土。 艾丽莎端详他片刻,“亏你还是个男的,没我胆子大,你尽管放心,他今天不回来,出来的事情他不知道,也不会知道,退一万步他知道,有我担着,不让你挨打挨罚。” 王钰拍拍胸,“姑母说这什么话,我皮糙肉厚一顿打吃得下,我是怕在外不安全,应该叫小圆姑娘一起来,起码有人贴身护着您。” 有担当是好孩子,无怪乎雨化田愿意收他..艾丽莎踮脚摸摸他脑袋,“真乖,一会完事,姑母买糕点给你吃。” 王钰面颊微红,“谢姑母。”要不说家中要位女主人才像家,被人哄体贴着真好。 两人在回钟鼓司必经之道边等边聊着,话总有聊完时候,地上残雪未化积成冰,站一会就冻脸,提前备了一葫芦酒,两小酒盏,艾丽莎管它叫防冻液,你一杯我一杯,烧五脏六腑冲掉寒气,舒坦,就着炒香花生米喝开。 两人年纪相差五岁,艾丽莎没有闺阁小姐的拘谨,几年漂泊养出一套独特见解,荤的素的也就不|忌|讳,两人聊在一起不奇怪,王钰之前不大了解这位姑母,只是知道姑母救了干爹。 可一听孤身跋涉万里,他竖大拇哥打心底服气又喜欢,姑母胆量不输于男子,人美心善,乐观开朗。 干爹醋劲大也是有缘由的,换做是他,赶紧去下聘娶回家,严严实实地藏在闺中,随时能见着摸着才安心。 阿丑晚一步来,这两要烧黄纸插香结拜气死雨化田。 揣着那坛凭本事赚来的美酒,阿丑心情翻花般美丽,省着点能喝小半月,二两酒在肚子转了转,走路飘了几分,突然被人一撞,酒壶失手摔了。 嗅到对方一身浓重酒气,他叱道,“哪来的醉汉。” “你是阿丑?” “是,你是谁!” “我是你老子,”王钰大手掐住他后颈,一手掰着胳膊往后一拧,踢踹小腿,人这就丧失反抗,押着单膝跪下。 阿丑也有胆气的人,丝毫不惧,大吼,“皇城脚下胆敢作案,小子你不要命了!” “孙子,就你也配我杀。” 王钰呸了一声,气打一处来,先来上几掌让他尝尝厉害,却被叫停了。 “请问您是钟鼓司伶人阿丑?” 阿丑这看到还有另一人,身披青衣,只是天色暗看不全样貌,听她说话客气礼貌,就是咬字发音不大正,无损嗓音清甜,想必也不会差。 “正是,小人未见过小姐,何故这般折辱小人。” 姑娘吃吃笑道,“前些日子我家人受辱,听说是你做的,我找你理论,掐一下叫折辱,我家人委屈大了。” 阿丑一时没想清爽,干脆问人,“敢问小姐家人是哪位?能否告知姓名?” “也不是什么人物,不过就是位钦差总督西厂官校办事太监兼御马监掌印而已。”一大串官衔完整无缺说出来艾丽莎要给自己鼓掌,却没一句“他是我哥”来的开心,这个人光明正大被她盖章了。 一道雷劈头顶麻到脚底板,他醒过来,自己被寻仇了。 “西厂督主雨化田嚣张跋扈众所皆知怎么不能说,我不光说了,我扮他在众人面前讥讽他,想使什么下作手段尽管来,爷爷我喊一声,就是你孙子。”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写顺手了,加更 要夸我哦~ 第55章 社畜每天都在困惑(抓虫) 阿丑身后有人,那位也是陛下身旁常伴亲信,论地位不输雨化田,他腰板挺着,一点不怕。 哟..原来是个横的,可艾丽莎是光脚的,一光光了好些年,好不容易找到一双喜欢,自己都舍不得穿,被人说了丑,她不乐意。 “哦,我一个女孩子家家做打打杀杀不合适,就是想问问,是当街纵马踩死人,还是走路带风六亲不认撞断人腿,再或者嚣张违法哪条国法?” 阿丑一愣,干巴巴说道,“并未,但他迫害忠良和皇亲国戚,闭塞言路。” 来前,艾丽莎做好了功课,而和王钰也不是白聊,雨化田做过什么,如何起家,她算知道一二,只要他没违法乱纪,抓着这点来辩就够了。 “不就是抓了两通奸驸马和几个贪官污吏,这也叫迫害?你一定没结婚,不懂被戴绿帽的感受,我是公主,先撕了渣男,再送一面锦旗,写上“妇女之友/渣男终结者”表彰他的正义铁拳。” 一句扎心了,阿丑因为自己长相不佳,快三十未有婚配,见一个吹一个,一张脸红红白白,红的是恼羞,白是被寒风吹的。 她看也不看,继续讲道,“家里有偷油的耗子被猫抓着被咬死,主人叫声好,圣祖爷那朝贪官抓到一个杀一个,脑袋满地滚,现今按国法抓一二贪官,怎么就不对了呢?” “前段时间他被东厂尚督主参一本,其他参他折子跟雪花似的压塌皇帝案台,哪闭塞了?很畅通嘛。” “你这是诡辩。” “我实事求是,怎么是诡辩呢,我哥违法,皇帝一句话把他拿下,是你懂法,还是皇帝懂法?你要是不服,我注资给你开精选出书,就讲你比皇帝懂法,我一咬三买了。” 最大就是天家,世人对皇家充满天大敬畏,阿丑不敢盖过皇帝,一时词穷,艾丽莎不一样了,她对皇帝最多是看稀有生物,会激动,会尊敬、会钦佩,不会想说皇帝是需要多大勇气。 王钰听着,擦一把冷汗,还好天气冷又暗,路上人少,没人听去。 阿丑拼死挣扎,“陛下那是被奸|臣蒙蔽双眼。” “蒙蔽双眼还能指着鼻子骂我哥工作懈怠?你说话能不能带点逻辑?用点子智慧?” “他打你了?还是骂你了?找你茬了?还是迫害你了?你一位伶人不思精益求精做好本职工作,却要跑去皇帝面前搬弄是非,是舌头长太长了?我看你是事少闲的慌。” “我哥忙着天天不着家,你呢,喝着小酒多惬意,他不计较,我不行,我是女孩子,别的不会最善记仇,汉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叫主辱臣死,我们那也有一句话,屈辱由血来洗刷。” “快过年了见血不好,这样吧,你把头发剃了,这事就算结了,”艾丽莎从怀里拿出水果刀,刀刃短小,“你不会自剃,我帮你剃,我下手没轻没重了,要是弄伤你,我付医药费。” 第一刀下去,短发散在眼前,这是来真的。 断发如断头,阿丑目眦欲裂要与人拼命,王钰锦衣卫出身,一身武功招式有路数,哪能那么容易挣脱他的摁押,不能让他伤了姑母。 “你怎敢!我要告去皇上那!” “哦。”她不耐烦拍了手里乱动的脑袋,“别动,回头弄伤怎么办..” 阿丑像被流|氓逼迫的小寡妇,先后经历了反抗—放抗无效—无能狂怒—破口大骂。 刀不快,原想剔成光头,结果割成狗啃过癞痢头,坑坑洼洼,真丑。 艾丽莎有些不好意思,怜惜地劝人,“别这样嚎,伤了嗓子怎么唱戏?我蛮喜欢你在酒楼唱那段,唱腔豪横,像活黄忠立于千军万马前,我还请你吃饭,叫小二拿给你壶酒,最贵一坛,好喝吧?” 王钰捶了一拳,“可不是,我付的酒钱。” 请人吃饭是她,堵人寻仇是她,阿丑宛如一个傻|叉。 艾丽莎见他安静下来,说道,“有一说一,你唱功真好,一定付出许多常人做不到的毅力吧,不知道你穿戏服上台是什么样子。” 阿丑不嚎了,涕水挂鼻下让他看起来比演滑稽戏时还滑稽。 “你觉得我唱的好?” “当然,我一个不懂戏的人被你感动了,”艾丽莎肯定以及确定,“以后你出来唱戏,我去捧你的场,就不知道能不能抢到你这位名角戏票,或许那时候你嫉恨今天事情让你戏迷赶我出去。” 她做了鬼脸。 阿丑没想到勤学苦练,有一日被寻仇的人认可,竟生出知己之心,“我..我长的很丑,师傅说我合适演滑稽戏。” 艾丽莎靠近些端看,脸上雀斑多,颊骨高,马脸,有些滑稽,绝对没有丑成卡西莫多。 “为什么要别人来告诉你,你合适做什么?” 姑娘凑近,他看清对方样貌,发及肩,发尾微卷曲,皮肤干净未着脂粉,比清丽更出彩还是那双蓝眼珠子,想自己灰头盖脸,便自惭形秽,目光躲闪。 “可..他们都这么说。” “他们是谁?为什么能决定你想要做什么? “掌印公公..说的,皇上也这么说,人人都这样说。” 艾丽莎沉吟一会,中肯地建议道,“你可以试试和掌印聊聊自己的想法,也许对你现在情况有改变。” “和上官聊..”阿丑习惯被人指使被人告诉能做不能做,突然有一天有人和他说,可以有自己的意志,这感觉...难以理解。 “我不知道你能否成功,总比没试过强。” 不是说好教训人,王钰看两人聊起来,强行打断拉回主题。 “姑母,您和他说这些作甚。” 能割都割了,水果刀没乌兹快到刮一下就剩青皮的效果,艾丽莎也觉得教育差不多,拍拍衣服和手上的碎发,捡回酒壶放在阿丑身边,招呼王钰放人,回家吃饭。 艾丽莎走了两步,返回来说道,“你以后要讽刺雨化田,说点实捶内容,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嘘他呀。”她表现出奇异的期待。 王钰/阿丑,“???” 回府路上,王钰有无数猜测,大多都是‘姑母不喜欢干爹/干爹强抢人’的情景,虐身虐心。 “.姑母..”你是不是讨厌干爹。 王钰不敢把话说全,艾丽莎被他看着阵阵脸红,耷拉着眉,少见露出那种失败者的落寞,心情沮丧,踢着脚边雪块,踩成碎冰,鞋尖沾了不少污渍。 “你干爹那么出色,要模样有模样,要才智有才智,是顶尖的人物,我..我长相一般,脑子笨,什么妹妹的,其实是报答我救他,他肯定觉得我很丢人才不许我出门...我知道不应该把他想那么阴暗,他不是那样的,我控制不住...” “我这段时间经常这想,我现在感觉糟糕透了,就像...突然什么都不会,成了一事无成的弱智,你看我连教训人都做不好,如果是雨化田..他做的比我更好。” 王钰不知道是什么让她有这样念头,极力反对道,“..姑母怎会这样想,我没见过比姑母更好的人,若是姑母都不好,全天下没有好女人。” “干爹、干爹十分珍视姑母。” “这样呀,你这么说..我安心许多。” 艾丽莎紧抿压成一条直线,并没有像说的那样放下芥蒂,她的心态不对,一面替雨化田抱屈,一面生气雨化田又瞒她,她是不被信任那个,她做不了伤害别人的事情,最凶恶今晚这样剪头发。 她就是辣鸡。 王钰想上前说些或做些,发现蛛丝马迹的不安..拉起披着外套蒙艾丽莎在头上。 “姑母..走,快走。” “?” 艾丽莎不明所以的被带着小跑起来,穿梭无人小道,残雪路滑,好几次差点摔到,裙子弄满污迹。 “是干爹,干爹,我看到干爹的马车。” “耶?!!!” 她抬起头,天色黑透了,完全没注意到过点了,慌张不知所措,“他不是不回来嘛,是不是你看错了。” “我不会看错,赶马的马夫是御马监出来的小晨公公,一手长鞭如龙游凤舞,必须赶在干爹到家前.哈...到家。” 晴天霹雳的噩耗,艾丽莎脑子乱糟糟,如果被讨厌,她一定..全然没了冷静,“完蛋了完蛋了。” 王钰照顾人并没完全跑起来,回府只有一条大路,走小路又是绕路,现在速度根本不能及时到达,“姑母,要再快..姑母,你的鞋!” “鞋?”艾丽莎茫然,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鞋跑掉了,白袜套浸透泥水变成黑抹布,“什么时候!!疼疼疼..”紧张没有感觉冷,脚趾受低温影响,又冷又刺痛,可能有其他伤口。 王钰蹲下让她爬上背,“冒犯了,姑母。” 脚的确不能走路了,艾丽莎搂住他的脖颈,被托起来,王钰撒开跑起来,掠气风睁不开眼睛,埋在他后背,颠簸中她数数,晚了一步,西厂督主马车已经拐进青石铺就的道路,再有一会下马车,进院。 后背的人指向天上,“屋顶。” 死马当活马医,他折返堆有杂物巷子,背着人爬上去,可铺满冰雪滑溜溜,还要掩人耳目,随时来个屋顶与屋顶之间跨越,一点也不好走,背上加了一个人重量,脚下瓦片咔呲咔呲,随时都要断裂掉下去。 “还有多远。” “从这过去的屋顶就是您的卧房。” 艾丽莎看直通她院子的墙头,衡量自己糟糕的平衡感是否能顺利过去,“你目标太大,我自己过去。” “您行吗?” “永远不要问女人行不行!” 艾丽莎脱下另一只鞋,脱袜,光脚增加摩挲力,裙角绑结以免跑的时候踩到摔倒,她已经准备好拿出吃奶得劲往前跑,“我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我改错字和断句。 今天晚上继续更新 第56章 社畜每天都在困惑 前院通传督主回府,说出去一小会的人没见影,是不是出事?小圆一无所知,三人急如火上蚂蚁团团转,春春发抖,小姐穿是她的衣服出去,她还冒充小姐。 “小圆姐,怎么办...” 小圆不知道,但此刻不去迎接更惹人怀疑,不如自觉向督主请罪,或许能从轻发落。 江西湖南两省灾情虽轻,陛下担心不轨之徒借机散播谣言,或贪污赈灾银粮,雨化田加派人手监督,同时加派人手刺探蒙古鞑靼部动向,并未放松打压言官,陛下是想在出兵前让文武百官安静一阵。 摩挲膝盖上木盒,这些时日纸鹤攒了有半盒,随意抽出一只打开“乌云遮了月亮,你依旧明亮照人”,而下一个‘请问你今晚有空吗?我想约你吃饭’,大字不见长进,言辞越发可爱,千万甜蜜涌在心田。 他忙于公事冷落了人,今天早些回去陪她吃顿饭,想起她喜欢一些新奇又能吃的小玩意,让小晨在尚膳局找了会做糖的厨子做些糖人,送来时耽搁时辰,到家门口挂起照路的灯笼。 原想带着这一食盒的糖人糖兔马上去见她,可在外一□□服不少地方起了褶皱,仪容不甚整洁,回院梳洗换便衣才去见她,不知她做了些什么,今日收到她的折纸,竟然有些无法消解的寂寞。 若她亲口说一说,他听一听生欢喜,明日再给些其他。 小圆领着两侍女,硬着头皮上去迎人,“督主。” “今日如何?”雨化田神情柔和,引路的灯笼映在眼瞳少了锋芒多几分人的情感,他在想小丫头见到这盒糖会如何高兴。 “小、小姐..”小圆眼神闪烁,言语含糊不清。 雨化田听出端倪,压低眉,“怎么?病了?” “..小...” 身后两个丫头快站不住,小圆也顶不住这股压力,面色煞白..脑袋嗡嗡,无论编任何借口,只要督主踏进去见空无一人房间.. “小圆!!拿□□来。” 一声解困,小圆快停滞的心跳又活过来,连忙补救道,“小、小姐在屋上。” 雨化田仰头,小丫头在屋顶上向下招手。 大冬天的,艾丽莎冷汗下来了,再晚一步抓个正着,呵呵傻笑,声音有些抖,“..哥..”脚掌冷疼要失了知觉,瓦片有冰有青苔滑溜站不住。 雨化田一跃而上,揽过抱起察觉她双手冰凉身体寒颤,眉头紧锁,而艾丽莎满脸大写的‘惊奇’。 ——啊啊啊,我哥是什么神仙,牛顿棺材板压不住了。 体验一把人工跳楼机,安全落地,她舍不得下来,全然忘记处境,雨化田更不会放下,走到房内光亮处看清她头发絮乱衣裙脏污,双脚竟未着鞋袜,因踩残冰上冻红脚趾。 雨化田大怒并未失智,细细琢磨前后,这期间,艾丽莎泡在热水感觉就像雪人也化成热水,她踩在冰上过久,需要喝驱寒的姜茶,即使这样担心留下寒症,明日请来大夫把脉看诊。 “去哪儿了?” “没去哪..” 艾丽莎躺在烘热被窝,捧着茶碗,热水温透的脸颊红润像熟透的果子,散发香气。 雨化田一瞬不瞬看着,先不说会说谎能不能骗过头他,一个说谎不自觉摸头发的小丫头在他面前班门弄斧,好笑居多,她每件衣服是他亲自挑选,青衣是丫鬟衣服,裙上污迹只是在屋顶不会沾上大片泥点,他断定她出去了。 “不说实话?” 她喝完姜茶,给自己找点勇气,“我没有不说实话呀,我就是在屋顶看...” “看什么?” 雨化田取走空茶碗让小圆撤下去,好整以暇地一副‘我就看看你怎么编’。 眼见编不下去,艾丽莎抱住雨化田手臂,哼哼奶音,“你欺负人..你好些天不回来,回来就欺负人...” 分明是一个杀伐果决、眼中容不下沙的人,雨化田不想问下去她为什么要瞒他,不代表不会一究到底,现下没了心情而已。 “我没回来,没看着,你便撒野。” 艾丽莎枕着他肩膀,看着他下颚到脖颈,皮肤透着血管青色,盯久了仿佛能听见血液涌动时咕咚咕咚,小指随意勾着他放在膝上手掌其中一指。 “我想你了,我给你写的信,你看完了吗?” 小小动作带着小女孩的娇气,雨化田低眸,抚过发梢在手上留着残余瘙痒,握在掌心中,“我带糖画回来给你。” “糖画?糖做的!” 如他所料,她像孩童般快乐,他想要的是她真如一个孩童依赖他,离了他不能独活,养废她,这个想法徘徊在脑中无数次。 她是有主见的姑娘,经历颇多,想要养废也不是一朝一夕达成,慢慢来.. 艾丽莎打开方盒,有兔子、金鱼、小狗,还有糖葫芦,用糖吹出来那种,全部用糯米纸包地好好的。 “好可爱..你怎么猜到我喜欢的?” “无需猜,”他刮了刮她鼻尖,“你的事,我都知晓,小丫头..不要骗我。” 艾丽莎舔糖兔,兔耳朵叼在嘴里含着,一副傻乎乎不解。 “明天哥哥回来吗?” “回来的。” 雨化田取走糖盒,不是怕她多吃,房中温暖糖画放不住,搁置在外保持原样。 “能准时回来吃晚饭吗?” 他轻笑一声,“小妹邀约,不敢推辞。” 咔嚓,艾丽莎把兔耳朵咬下来,甜滋滋的,想起现在是晚上,有些舍不得,保护牙龈放弃一部分,把糯米纸糊好,余下兔头兔身还回去。 “不喜欢?” “晚上吃糖会胖。”她找了个借口。 女为悦己者容,是为人之常情,往日不施脂粉大大咧咧的小丫头注意仪表,是好事还是坏事? 雨化田知道小丫头有事瞒他,出乎意料收买小圆三人,府邸眼线众多,单凭侍女身份走不出前院,另有一名共犯才是,一会功夫,他将整件事情参与人员推测出七七八八。 往日她接触的人不多,所接触的大多在掌中,哪一个能有他这般风光霁月,近日接触人是王钰,两人年纪相差不大,无需担心王钰,借十个胆子不敢觊觎姑母,年少慕艾,倒换一样可用, 且看看。 雨化田不动声色布网,他想看看能让小丫头耍手段也要出去的人是谁...装作无所察觉,连着三日准时回来陪她用晚饭,第四日出门看她却说今夜有事晚归,让她好好在家练字,待他回来检查。 前天王钰告诉她,画被拿走了另有留言约一见,“你去吧,我会好好练字。” “你很高兴?”他眼眸微冷,语气古怪。 “没有呀,”艾丽莎帮他整了整衣领,“哥哥早些回来。” “在家等我,乖一些,在家等我。” 看着她,目光下行,一点点一寸寸地看,红唇,如同花苞般青涩的颚尖,不知不觉头发长了,再过一月可以挽发,会露出她细长幼嫩颈线...妒比他想象还要猛烈如同一碗鸩毒。 雨化田看着好奇怪,艾丽莎以为他太累,思虑要不要加补药..李御医怎么说来着,哦,积伤不可猛药,当缓缓养之。 换春春的衣服,和上次一样与王钰便装出行,因为去见前任领导,艾丽莎化淡妆,其实描眉涂唇算不得淡妆,粉是不打算擦的,不想早死少抹含铅的东西,她只是想让自己看着精神些,今日要谈非一般事情。 王钰多看两眼,“今儿要去见谁?要这般隆重。” “谈生意,是以前就说好的生意。”如果没和尚督主断交,说不定她是名利双收的小富婆。 王钰看她眼神变了...姑母真厉害,“姑母,侄儿有一事不明。” “嗯?” 请人吃饭喝酒这事,他挂怀于心,“那日就这样放过阿丑?” 艾丽莎歪头,“不然怎么样?打一顿?” 王钰举着拳头,说道,“起码打折他的腿骨,让他知道以后不能随便说干爹坏话,再不然,问清他身后指使者。” “那么多张嘴,你堵的过来?累死你。”艾丽莎看着前路来往不息的路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如此,就像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长长久久念头在脑中根深蒂固,只要他无恙,守着院子看这四方天空等他回来也能忍受。 “指使者,你干爹会处理,我..只是给自己出气。” “...” 作者有话要说:我最近好勤快。 你们要夸夸我哦 夸了我,我就有动力更新 第57章 社畜每天都在困惑 尚铭看到画时,他以为他会生气,无论什么理由艾丽莎都欺瞒他,他有理由生气,这姑娘是他难得真心,是他被雨化田逼到无路可退的反击理由。 “督主,许久不见。” 尚铭望她,未施脂粉未戴珠花,衣衫..上好棉布,他看来如同粗布,微微扬眉,却有抱不平。 “他竟然如此对你。” 尚督主平生最见不得贫穷两字,以前被他说过好多回,一听知道他误会了,艾丽莎解释道,“哥哥对我很好,今天我偷溜出来的。” 尚铭想不通雨化田哪好,刻薄寡义、心思诡谲、不择手段...不就因为他是万贵妃宫里出来的,得皇上喜欢,不然哪里轮到他嚣张,戳艾丫头的脑门,愤恨。 “什么好不好,连朵绒花也没有,他如此苛待你,你替他说好话,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你图他什么?” 艾丽莎嘿嘿两声,嬉笑道,“我图他好看。” 他那妖孽模样十分得万贵妃喜欢,宫里早有传闻他上秀床,尚铭可不信,做宦官做到他那般傲气,宁可断头也不愿折腰,怎么愿以色侍人,当宦官最重要内涵和手中权力,不是脸。 他戳更重了,“猪油蒙了心的丫头,好好事业也不要了,跟着他,你能得什么?” 艾丽莎可冤了,“不是您抽了我的牌子嘛,怎么怪我了。” 尚铭恨铁不成钢,“你不会找咱家要回来,平常脸皮厚如城墙,这次怎么脸皮薄了?!” “我不是找督主了,”她原本是试试,尚督主愿意一见,有些事就有转圜余地,“先前说还作不作数?” “画?”尚铭画轴打开,露出一栩栩如生的美人图,眉目含情,娇艳欲滴,“看过了,画笔有神,有大家风范。” “大家风范不敢说,就想问督主愿不愿意继续..” 尚铭有两好,钱和权。 艾丽莎让王钰找店家估价,也是想有点和他谈的底气,说商人无利不起早,这句话对谁都管用,无利怎么打动浸|淫|内廷斗争能脱颖而出的人内心,以前在东厂听说尚督主软弱无能,一个无能之人能撑住东厂?敢参雨化田? 能忍能等,这位督主更像扮猪吃老虎的。 尚铭沉吟片刻,衡量这其中是否有诈,这丫头身后是雨化田,他不能不小心些。 人、能、权,雨化田占完了这天时地利人和的先机,他怎会不嫉妒,以前是,现在也是,换了一个酸溜溜地嘴脸。 “咱家为何要答应你?让你雨督主帮你不好?他比咱家厉害。” 所以说,同行才是赤|裸|裸的真·仇恨。 “我以为督主让雨化田的妹妹给您打工卖命,是一件长面子的事,还能解气。” 尚铭瞪视她,他知自己心思尖钻,记恨雨化田不是一日两日,这一言戳到痒处,确实诱惑... “你知我心。” 艾丽莎,“督主答应了?” “□□。”尚铭伸出四指,“咱家知道你的,不许在肚子里骂小气,你的画不错,没有名声在外,需要个中人士引荐,这都要花钱。” “督主误会了,”艾丽莎笑容温婉,“八二就可以。” 尚铭惊奇了,人心从来都是嫌少,没有嫌多的..探了探她额头,“没发烧呀,你脑子坏了?” “我有求督主,两成是孝敬督主的。”艾丽莎再次说道,“您八,我二。” 尚铭双手拢袖,说道,“你是挺二的,又是为雨督主吧?” 艾丽莎如实说道,“督主和哥哥恩怨是私怨,互相攻歼是人之常情,只是希望哥哥临大难,求您坐上壁观,不要落井下石。” 一阵寂静无声。 尚铭发现,讨厌雨化田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艾丫头,生意不是这样谈的。” “我生意经没有督主好,”艾丽莎捻着衣角有些不好意思,这主意是她一人私心,没和任何人说,也是不知道这件事能不能成功,只想尽一份力。 尚铭仰头,叹息。 “..朝堂之争,非是法理之争,是皇帝好恶之争,是生死之争,他有大难,我放了他,我有大难,谁能放过我?” 纵观历史,权宦多不得善终。 东西两厂性质相同,西厂能查的,东厂也能查,两厂直属皇帝,必要时刻能直接面圣,尚铭是东厂提督,也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朝臣奏折先在司礼监过一遍,假如有一日雨化田失势,尚铭只需在呈递奏折中添重两笔,十死无生,罪加一等。 上次尚铭参雨化田一事看出其中危险,才有艾丽莎约尚铭一谈,不过是未雨绸缪。 “如临大难,生死是命,我求的是督主您秉公执法。” 这个请求并不过分,尚铭不是那么想答应下来,“你啊..值吗?” “他是我认下的哥哥,就是一辈子的家人,相互扶持,不离不弃。” 尚铭无语,“在司礼监,咱家可以坐上壁观,另一人不会,他的权势比咱家大多了。” 艾丽莎,“请督主告知。” “司礼监掌印太监——怀恩,常伴圣驾左右,深得信赖,资历是宫中前辈,我与雨督主见到恭恭敬敬尊称一声怀公公,而指使伶人在陛下前两次讥讽雨化田是他,也是他让陛下起猜忌之心,手段高明,我自愧不如。” 艾丽莎眼睫微颤。 “有您一句话就好,其他..全凭天命。” 真心难得,尚铭虽嫉妒也为之动容,不忍心她难过,拍拍肩膀宽慰她,“你不用太担心,还没到这天,雨督主城府不是你我能揣度,他会给自己留下后路。” “真有那天,我保你周全。” “..您的心意,我心领了。” ——树敌众多。 她明白雨化田那句话,后背寒芒在刺。 王钰点了一壶茶一盘炒花生在楼下守,观望楼上厢房门口值守与楼梯旁两桌,身穿便衣脚下一双皂靴,他眼一看知是官府中人,厂卫惯用雁翎刀,刀重刃锋,他打气精神,嘀咕起姑母怎么会与东厂有瓜葛。 壶中茶减了一半,姑母出来,心神恍惚透着疲倦,下台阶时差点滑倒,王钰一把搀住。 艾丽莎抬眼,问道,“你干爹平日爱好什么?” “看书。” “不对,我觉得是作死。” ——不作会死,作了求死。 这哪里是聪明人,分明是精分狂魔! 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唯独希望永远没有这一天,就让她和尚督主保持画手与合作商的状态。 走出酒楼大门老远,王钰憋不住疑问。 “姑母怎么会认识东厂?” 艾丽莎吐槽道,“不是你干爹,我这会混成东厂数一数二的画师,年薪起码六十两。”说好了互不干涉,雨化田倒好抠字眼钻漏洞,他是老天专门派来坑她的屑老板。 王钰,“???”六十两? “姑母您又逗我。” 此时一辆马车恰好驶过,突然一个转向拦住路,车帘一挑,下来几个陌生人,黑衣,身形健美,王钰看他们脚步稳健气息悠长,冬日着衣不过略微厚的外衣,可见都是专习内功的练家子,其中一人走出来拱手。 “请问姑娘是否姓艾?” 艾丽莎长长地‘啊’了一声,“不..我姓刘,文刀刘。” “姑娘莫开玩笑,能让雨督主的干儿子王大人尊称一声姑母,你是艾姑娘,我家主子请姑娘走一趟,不要让我们难做。” 他伸手做请,其他人面部绷紧,目光盯着王钰一人。 艾丽莎点了点头,“行,我跟我侄儿说两声。” 王钰万分后悔私自带姑母出门,“姑母,不能去!我拼了命也要把你平安带出去。” 敢在皇城明目张胆的拦人,不是一般人,起码也是二般子人,艾丽莎暂时没想到是谁,形势比人强,比起被当成猪捆走,不如好好配合,节省力气找机会逃跑。 “没事,”她拍拍王钰额头,从他手掌抽出手腕,细细叮咛,“和你干爹说,晚饭我不回来吃饭了,灶台药膳汤煲了一天,回来就能喝,叫他一定要喝,隔夜不能喝了。” 对方急于复命,也怕生意外,催促道,“艾姑娘,好了吗?” “姑母..” 王钰一大男人红眼快哭了,比起真正的受害者,艾丽莎十分镇定,挥挥手走的潇洒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勤快的自己鼓掌。 夸我哟~ 你们的留言是我的动力 第58章 社畜每天都在困惑 门帘拉下,坐满大汉的车厢,她挤坐在中间一小块,珍惜现在能看见,因为领头大哥给她蒙眼,没见过这般省心配合的肉|票,捆绑双手时客气问是否弄疼了。 “咱们去的地方管饭吗?”艾丽莎用说话让对方分神,不要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双手交叉变成掌心合拢手肘略微撑开留下挣脱缝隙。 见女孩子乖巧,王猛良心不安,“姑娘不问问要去哪?” “你们会说吗?” “不会。” “你不会说,我再问不就显得我很蠢,想知道去哪儿,到地方就知道了,”艾丽莎晃了晃脑袋,一副经验老到模样好像经历无数次的老油条,其实她有个坏毛病,害怕紧张话特别多,什么也看不到情况下,小嘴叭叭地说个不停。 “一时半会我有用没有生命安全,你们不要饿我,苛待肉票只会显得没职业道德,影响你们在业界的口碑,让同行质疑你们可靠的专业|性,甚至还会影响未来肉票与绑}匪和谐关系,以及相互信任合作关系。” 壮年男子遇见这般阵状都要慌上片刻,小姑娘没吓哭吓晕非常有胆气,反过来一通操作,教人做事又说的头头是道,这让偶尔客串绑匪的王猛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他无声问其他人,这和计划不一样。 其他几个摊手,不知道。 艾丽莎说,“我不挑食,素面也能对付,能有热乎乎的饭菜最好,有肉就更好了。” “我知道一家烤鸭特别好吃,在东城,咱们会路过吗?今天出门我带钱了,你们有六个人,加我,一共七个,买四个够吗?总共半两银子,刚好还能剩十多文,买泡菜,泡菜能解油腻,哎,京城物价真贵。” 东城老冯记,鸭子是真好吃...王猛舔舔嘴,忍住馋提醒她注意身份,哪有肉票请绑匪吃烤鸭! “姑、姑娘,咱这不是秋游,您被绑了。” “哦哦哦,我知道的,我是肉票嘛,我懂的,我有肉票自我修养。”艾丽莎一拍额,一口‘我明白我了解’的语气说道,“我知道我哥是西厂督主,我做好功课了,你们别担心,该配合,该走的程序,我懂的,保证不给各位大哥添麻烦。” ——不,你不懂! 王猛内心呐喊,强颜声色,“姑娘懂就好..呵呵,懂就好。” 对其他人使眼色,想办法啊,这人一直叭叭叭下去,他们绑|匪(并不是)的颜面要不要了! 大家都是业余的,别问,问就逃避对视看车顶。 王猛,“...” 艾丽莎想学暴风营救靠车经过地方发出特殊声音或颠簸来记方位,发现对未知发展过于恐惧压倒理性难以集中精神,她的耳朵像长在心脏隔壁,只能听见咚咚的心跳声。 雨化田那张嘴开了光似的,出门前和她说在家待着在家待着,她不听跑出来,后悔也晚了,运气好回去要面对雨化田的未知脾气,运气不好惨遭撕票,两个都是社会/生物|性死亡。 骤然直面残酷现实,艾丽莎决定吃顿好的,起码在最后时光不要委屈自己。 马车停下。 “艾姑娘,从这开始要委屈您一会。” 她被牵着爬到人后背,不忘提醒,“一定要管饭哦。” 王猛,“...”姑娘对吃饭执着过头。 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只听得见几个大男人脚步声,空气中漂浮凝重味道,她莫名放轻呼吸,害怕声音太大招来不可知的东西,走着走着,脚步声慢慢减少,最后剩下扛她的男人。 她感觉在经历鬼故事的怪圈。 “姑娘,到了。” 解开蒙眼的布,艾丽莎有一瞬不适应光亮,揉眼习惯正在回归的视野,这是一间..怎么说,中规中矩的书房,整洁干净,摆放东西位置相隔尺寸像丈量过都有数,规矩氛围重。 古板。 艾丽莎对这位房主的第一印象是古板,衍生出来不好说话、难沟通、脾气不好,好处是这种人遵循礼教守旧,不轻易杀人。 王猛说道,“请姑娘在此等候片刻。” 她环视一圈,回到绑匪面前,自我介绍,“我叫艾丽莎,你叫什么?” “啊?” “我可能会在这呆一阵,麻烦你照顾,不能叫你..绑匪先生。” 王猛一惊,这里禁宫之内,说错话会惹麻烦,“先生一称,我王猛这等粗鄙之人当不起,姑娘不要见到人念一声先生。” “哦。”艾丽莎点头表示知道了,好奇探索书房,说起来奇怪,这书房只有一把和书桌配套的椅子,书房另一头透过屏风缝隙能看到有一个供人休息的矮榻,其他就是书、书架,比雨化田还爱看书。 既然只有一把椅子,这种时候不要讲什么尊老爱幼,肉票她蹬蹬跑过去自觉坐上去,脚翘想起搁在书台上。 王猛壮汉吓地哆嗦,连忙阻止,“姑娘使不得!” “我这样就可以了。” 她看看自己的脚,搁在书桌上太没修养,收回来用裙子盖好,不知道是椅子高,还是她矮,坐上去脚踩不到地。 王猛要被她不按常理出牌整神经过敏,他没怎么和女人相处,女人嘛又不像男人,一拳头下去老实了,这个姑娘又照怀公公吩咐请来,不能随意动手,只能张嘴劝。 “这椅子不能随便坐,快下来。” 她拍拍扶手就是不下来,反问他,“我不坐这,我坐哪?!” 无理取闹,男人永远输女人一筹,王猛嘴笨脑袋直,来回只会说“.不行,不能坐,不合规矩.”,艾丽莎全当耳旁风,双脚像打秋千那样晃啊晃,快乐简单,也能博一笑,只是这笑打门口来。 王猛脸色一变,自外走进三十多岁的男人,面容坚毅,思虑过重眉间拢着深深地‘川’,就是笑起来也解不开重重心事,但一身气度,她突然联想到‘正道之光’,紧随其后是神色严肃,紧抿着嘴角看什么都是绷脸,外表和正道之光长上些岁数,却透着老派古板气味,艾丽莎偷偷给他取一个外号—“不高兴”。 艾丽莎跳下椅子,绕到案台前,问候道,“你好,我叫艾丽莎。” 正道之光看看伸到面前的手掌,“这是何意?”嘴角含笑,颇为好奇询问旁边的不高兴。 “番夷多无教养,行事过于随意,请陛下原谅则个。” 艾丽莎嘴微张,不高兴这人..好的坏的他一张嘴都说完了,那她说什么?愣愣地说,“我是不是要跟你说声谢谢?” 怀恩一噎。 正道之光捧腹大笑,“哈哈哈..怀恩往日都是你说别人哑口无言,你也有今天..”边笑走到案台后太师椅上坐着。 “能博陛下一笑,臣愿意受这声谢。”怀恩颔首领受,转目对人说道,“天子驾临还不下跪。” 她还是张着嘴,傻愣愣看着正道之光,鬼知道她现在应该做什么表情,活生生地皇帝就在眼前,皇帝?皇帝!!! ——明朝著名珍(贞)珠(朱)CP本尊之一!! “请问你是大明的皇帝陛下对吗?!是吗?是哥哥的...的..啊啊啊..好开心..”幸福来的太快,艾丽莎激动喘不上气,头晕晕地快昏倒。 “无礼。” 怀恩看她愣头愣脑,他有意敲打雨化田没打算填进一条人命,在旁提点一二免得惹怒天颜。 朱见濡抬手止住,“难道我还容不下一个小姑娘?是个颇为有趣的小姑娘。”笑容满面,平易近人不像是位皇帝,像普通平凡的大叔,却莫名的帅气,那种帅气不是外貌,是发自内心,感觉他做什么都很可靠。 ——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依旧短小。 什么时候可以长且持久。 第59章 社畜每天都在困惑 “地上凉,女孩家体寒跪久了不好,给她搬张凳。” 啊啊啊,好温柔。 艾丽莎感觉到头顶冒气泡泡,好帅气,皇帝陛下很帅气。 “陛下宽厚仁慈,”怀恩撇一眼,还傻站着,是个笨人,推推她,“还不谢恩。” 艾丽莎恍然初醒,慌里慌张地错行了屈膝礼,拈裙角方露出双脚,怀恩眼疾手拉扯下盖回去。 “耶?咦咦!!对、对不起..我、我...”搞砸了,艾丽莎脸颊涨红像蒸熟的螃蟹,错乱无续想要解释,“..我...我..生长、在外国..不、不用跪跪..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不记得,对对对对对不起很抱歉...” 相比她惊慌像掉进陷阱的兔子不知所措的团团转,怀恩沉着冷静,摁住她肩膀,“跪下,叩首,谢恩。” 艾丽莎觉得不高兴绷着脸看着不好接近,冷漠外表下心思细腻,善于帮人解困。 三拜九叩不会,过年向长辈拜年讨红包她会,她撩裙跪下去叩首,“向皇帝陛下问好。” “我叫艾丽莎,今年二十岁,生长在国外,来明国快满一年,大明文化博大精深,我至今没有学全,还是位门外汉,如有失礼地方,请皇帝陛下海涵。” 观小姑娘行礼,的确没被教过,说话随性,怀恩微微蹙眉,紧紧盯着以免她再犯错,并不是没有优点,不慌张时说话有条不紊,性情温吞,极有个性,这不是什么好事。 她有些激动,中间用力过猛咕咚一下嗑到头,按怀恩教的坐上凳,脸上残余红潮,眼睛炯炯有神,坐姿端正像等待检查的学生,如果不是怀恩紧盯,一定会像失了智的粉丝抱爱豆大腿不放。 朱见濡笑容不减,“雨化田是从哪儿把你捡来的?” “不是呢,是我捡他,他是我捡来的。” 艾丽莎冷静下来,她拈落下鬓发别去耳后,柔软面容,一双海蓝色的眼眸像海面折射中跳动的光,斑驳、无比温柔。 宫中美人众多,朱见濡没见过蓝眼,怪不得爱卿一头撞进去,若不他已有专爱,说不定也要被这双眼珠子勾了魂。 “你喜欢他?” 她眼神羞涩躲闪,嘴巴老实,“喜、喜欢..” 朱见濡是过来人,哪里会看不出来..喜欢和喜欢的区别,瞧一眼怀恩,揶揄笑笑,他历经宣德、天顺、夺门之变,现在都一大把年纪,怎么不学学后辈找个可心的人在身边,人到中年寂寞不是说笑。 怀恩,“陛下慎言。” 朱见濡十分头疼他的固执古板,次次顶撞于他,罢免陈林一次最过分,不过吵了两句称病不见,一定要他这位皇帝先低头才肯回来。 “我还没说什么。” “陛下的眼神说了。” “唔...” 两人互动不像皇帝和臣子,像朋友,有一种多年相处的默契,艾丽莎情不自禁道,“大明有您这位皇帝陛下真好。” “小丫头你是真不懂,还是雨化田没教你..”朱见濡敛起笑时眉宇不威自怒,一一例举他恶评,“我是被世人抨击昏君的皇帝哦,枉顾人伦、宠爱妖妃、亲信佞臣、刚愎自用...唔..还有什么?” 怀恩替他补全,“专断独行、昏庸无道、好大喜功。” “又多了三个?” 怀恩面无表情,点点头。 她捏着裙角克制冲动,为什么他能平心静气说自己不好呢,他对其他人可能不是完美,可是他为大明为朱佑樘留下多大的一片大好河山...外无强敌,内无忧患的强大国家。 想把他事迹说出来,想和他说.. “才不是,坏皇帝不会说自己是坏,明宪帝是很好的皇帝,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是英明圣主,平四海除外患,是最可爱最可敬最可亲的人。” “会喜欢会爱,是上天赋予人的本性,皇帝是人,有七情六欲的人,想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没有错,悲伤占据大部分时光,有一个喜欢的人分担也会减半,而开心,有一个喜欢的人共同分享,就会变成双倍。” “喜欢上一个人是很好,非常幸福的事情,爱没有错。” “我..” 最悲伤的故事是开始,知道了结尾..她咬着嘴唇蓄满眼泪,哽咽道,“皇帝陛下明明是好皇帝,皇帝陛下喜欢的人也那么好。” “哎呀呀,怎么哭了!” 朱见濡惊讶一脸,呆呆看怀恩。 怀恩默默掏出帕子。 又闹笑话..艾丽莎嗅着皂香,向人道谢,可有些东西只有一个人知道憋闷极了,因为剧透一时爽,全家火葬场。 “我平常不是这么多愁善感,可能、可能快来大姨妈,情绪波动比较大...但是皇帝陛下请相信,您是位好皇帝,真的,不骗您。”您最出名的是差点把满清老祖宗灭族,还找回爸爸丢的场子。 朱见濡扶额撇去笑出眼泪,不过被并不高明却十分古怪的夸赞,感觉..肚子暖暖的,很舒服。 “我好久没这么笑过,雨化田教你的?” 爱豆和哥哥...哥哥不在,艾丽莎选择爱豆,“哥哥没有教我,他再忙一些,干脆和诸葛亮结婚去吧,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方面他们是天造地设一对。” “这话..是怨恨他不回家?还是埋怨我这皇帝给他公务过多?”他目光缱绻透过小姑娘回忆另一人,她也会这样埋怨。 艾丽莎摸摸鼻尖有些心虚,“我、我什么也没说。”小声嘟嘟囔囔,“您要给他放两天假涨涨工资,我也不会说什么。” “雨化田不敢在我面前讨赏,你..”冲着她说那番话,朱见濡想赏点什么,何况..二月预备的蒙古战事上有很多地方用的上雨化田,两人要分别很长一段时间。 “趁我心情好,说点你想要的。” “没什么想要.”艾丽莎欲|望浅,最大愿望已经实现了,还见到了爱豆,人生圆满,想不到其他愿望,如果是皇帝的话,应该可以解决一件麻烦事,“就是..希望回家后不要挨骂。” “挨骂?” 朱见濡沉思片刻,明了。 “我答应哥哥在家等他,偷溜出来..这个撒娇也没办法蒙混过去,”她声音渐渐变小,搓搓小手像做错事的小朋友局促不安。 “皇帝陛下,哥哥听您的,你能让他不生气吗?” 因喜欢而在意,因在意生忧惧。 朱见濡可以下命令,但不想帮她,如她说的,皇帝有七情六欲,如亲眼所见,她是善解人意值得喜欢的姑娘,也不能释怀被抢走一手培养出来的重臣郁闷,有一种自家养出的水灵灵白菜被野猪拱了的愤愤。 双手一拍,决定不管。 “恐怕不行,皇帝没办法对人心下命令。” ——所以..她要独自面对雨化田,嘤嘤嘤.. 她备受打击,沮丧。 朱见濡噙着笑望着奄奄的小草,欺骗有违德行,小小地欺负一下小女孩,看她欲哭无泪的表情,十分畅快。 话题没有继续下去,中途被通传的小宦官打断,怀恩带她去另一房间,艾丽莎握着手绢偷偷瞧他,同样是宦官,和尚铭、和雨化田不同的人,却同样的特质,就是那..种把自己隔绝在外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疏离。 “他对你如此重要?” 艾丽莎有些意外怀恩会和她说话,毕竟角色不同,她以为他不喜欢雨化田连带不喜欢她才是。 “嗯,非常非常重要,他是美丽的珍珠,而我想像蚌那样把最柔软的部位给他。” 他瞳孔微缩,推门手短暂的凝滞片刻,流露出微不可查的复杂,欣慰、失落,许多许多。 “喜欢是什么感觉?” “我不知道,那种感觉没办法形容,就是正确时间正确地点..也可能不那么正确地点,恰好出现一个人,心脏、大脑、每一根神经,以及这具身体的灵魂大声告诉你,是他,就是他,他就这一生走走停停必定遇见的人。” “呃..用一句话形容——【Kiss me, I can do anything】,亲吻我,我将无所不能。” “有他在,再难变得简单..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艾丽莎双手放在胸口,眼神清澈宛如溪流,缓缓地散发她的爱意。 “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突然回身凑近人,声音尖细有一种偏执的神经质,“小姑娘万不要后悔不要轻易放手,他...”惊觉失态,绷着脸退出两步,丢下一句“暂且在这,那个人很快回来接你”。 砰,关上门。 艾丽莎看着紧闭的门扉,怀恩有点可怕,完全讨厌不起来,就像尚督主说的,朝堂之争,是天子好恶之争,无非是处事角度和位置不同,大家都在未不同的理想努力。 但是皇帝陛下为什么要抓她过来,和哥哥有关吗?看怀恩的态度没有特别讨厌雨化田,还是藏的很深...她咬着指甲在房间来回渡步,怎么想不出头绪,智商压制吗? 这种自我认真叫人受打击,早就认清了,还是会伤感...这点伤感被陆续端进来的菜品驱逐出脑袋。 说不起来,受惊吓、惊喜、用脑过多,午饭已经消化完毕,被饭菜香气提醒适时响了。 ——宫里饭菜味道真好。 她揉着圆鼓鼓的肚子,“好饱好饱。”剥着橘皮,用橘香和酸甜橘子提神继续思考..没有坚持多久沉入睡梦。 作者有话要说:预期写二十万,怎么感觉越写越长... 依旧短小不持久。 要是能日更五千多好,哎... 要夸我哟,说不定哪天爆发一次呐 题外小科普: 1,朱见深,后改名朱见濡,年号成化。 2,成化十四年——犁庭扫穴,对建州女真一次灭顶之灾,女真元气大伤,直到一百多年后卷土重来,接着建立了大家熟知的满清王朝。 3,明代宦官群体有骁勇善战、武艺超群,甚至在某个时期形成了军功宦官群体(《龙门飞甲》拍的不算假,还行)。 4,明代宦官组成十分复杂,来源有战争中被俘的幼童,有蒙古、女真、瑶族、回族(出门的有郑和)、甚至还有朝鲜、安南等外国人,他们以成为宦官替皇帝效命为荣。 5,明朝对阉人需求不单是皇宫,还有官宦人家,需大于供,为了保证存活率,阉割时可以在o和j之间二选一,没有青霉素扛感染药物都是靠个人体质扛过去,死亡率存活率是在2:1,不会像清代那种两个都XX残忍。 呃..那时候喜欢抢着当宦官不是不能理解,因为在明代想要成为公务员,一,读书十多年经过科考(通过率极低),二,心狠,一刀下去,选进宫就是公务员,混得好比那些读书的还有地位。 换做你们,你们怎么选? 第60章 社畜每天都在困惑(抓虫) 另一边,雨化田跪在地上,事实上他跪了好一会。 敛起和悦的表情,朱见濡眼神像把刀子,他前三十多年历经父亲被软禁,于皇叔手下艰难求生,又两为太子,非一般经历注定他非一般人,如今贵为九五之尊,这天下不过是纵横棋局,而他是搅动四方的执棋者。 怀恩在侧,冷眼收入眼底,却一言不发。 “小姑娘样貌尚佳,学学规矩,”朱见濡转茶盖拨开茶水漂浮沫子,抿了一口,漫不经心地说,“贵妃喜欢可爱的女孩,就去昭德宫,雨化田你看如何..” 跪着的人垂着眼,“她一身番人劣性,言辞无状,恐冲撞贵妃。” 朱见濡视线梭巡似乎要将人烧灼出一个洞,神情似不满,又不像生气,“舍不得?” 雨化田,“...” 茶盏重重砸在桌案上,滚烫茶水洒出一半,怀恩/雨化田,“陛下息怒/臣有罪。” 朱见濡恼怒夹杂失望,“..雨化田你胆子越发大,怀恩多次督促,你为何屡屡推辞去陕西!是不是觉得贵妃庇护,我拿你没办法!狂妄、骄横!” “臣自觉无能。”他俯身,额碰着地面。 “无能你当御马监掌印作甚,滚回去当奉御好了。” 雨化田是贵妃宫中出来,又带在身边一手教导,朱见濡生气到这,再狠地骂不下去,他性子冷,是个忠心的臣子,铁树开花一次难免沉迷。 他命令似的说道,“同行的是你老熟人,保国公朱永、兵部尚书王越,你负责督军,率京军前往陕西加强边防..”看着他那张冰块脸,心有亏欠,缓了换口气,“过完年出发。” “谨遵圣命。” 鞑靼这半年惊扰边关,朱见濡早有心思收拾这些蛮夷,借此发挥,此行不仅是加强边防,也是试探鞑靼军力如何,为收复河套做准备,马虎不得。 领兵人选早早有了,就由重创建州女真的陈越和朱永负债,监军一职..雨化田通晓兵法熟悉军务,可他内伤未愈实在不忍心,甚至考虑怀恩,奈何他未有经验不通军|政,来回寻觅找不到合意人选。 月前兵部尚书王越奏书请雨化田出任,这件事已经拖不得,无法只好让他辛苦一次,雨化田以病体未愈为由婉拒,其他人信不信,朱见濡是信的。 怀恩心存疑虑,去一趟太医院询问李御医,雨化田内伤未愈属实,多亏被精心照料已有大好之相,这便有欺瞒圣上嫌疑,传来尚铭略微盘问,惊讶之余,他藏的真好。 有亲人固然好,还是要以国事为重,几次提醒依旧固执如我,禀告圣上,一怒之下疏远冷落,却没想到陛下和他要当一次恶人。 朱见濡老神在在,眼睛飘到守在一侧的人,几分不忍,“这些年辛苦你了,给你赐个知冷知热的媳妇怎样?” 怀恩,“陛下慎言,臣这样身不由己的人..娶妻,是祸害他人。” 他默了片刻,叹气道,“你记怀自己入宫,还是怪我拿小姑娘逼他?” “陛下何出此言..”怀恩躬着身说着没有一点不敢,缓缓道来,“他原是大藤峡叛乱中被俘瑶民中幼童,机缘巧合入了宫,得了贵妃喜欢,办事机敏,臣觉得是不错的苗子,又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今日一谈他会懂得陛下苦心。” “只是他心思重性情桀骜,臣原想在司礼监磨他些年,陛下要用,臣只能帮陛下时时紧一紧缰绳,免得烈马偏了道忘了本分。” “臣是不看好这南辕北辙的两人,陛下记得阿丑之事,那姓艾的姑娘看恭顺温软,实则是个有性格主见的人,暂且能容忍雨化田阴桀孤绝,一退再退,也有无路可退,那时必有一伤。” 朱见濡没想到一句话竟引出沉默寡言的怀恩一番话,摸着嘴角陷入沉思,忽地睁大眼睛仿佛看难得一见的景色。 “你..在怜惜那个女孩?” 他顿了顿,纠正道,“是可怜。” 可怜她一无所知地沾上他们这样的人,喜欢上他们这样的人。 艾丽莎睁开惺忪的眼睛,身处之地已换了一个地方,有些颠簸,十分温暖让人安心。 “你..来接我了?” “嗯。” 她埋头香气四溢的怀抱,像小狗蹭来蹭去希望自己也有这样的香气,被抚摸头安静下来,打个哈欠呓语般说道,“你能来太好..太好了。” 蜷着身子又睡过去了,睡的很踏实。 第二天醒来受到巨大惊吓,续喝酒送雨化田,又送?!她愿意相信送一次,因为可以肆意看他,不用担心被发现,上次数到哪里来着? 啊啊,左边,浓密又翘长的睫毛,艾丽莎给他外号睫毛精不无道理,凑近点再数一遍,心跳声好吵,没办法安静下来。 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突然被夹住鼻尖,要掉了了!! “啊啊.疼...” 雨化田手指移开,不管把别人的鼻子捏多疼,他想看沾着朝露的花,和它有短暂交融气息,然而他的花躲起来。 因为违背约定,艾丽莎害怕被骂躲在被下,好像这样不动不说话就不被发现,实际上她正在失去对被子控制权,额头被轻轻地碰了一下,莫名地温柔,以及好闻的冷松香气。 她开始担心嘴巴会不会有味道,被子被拉下一半,露出眼睛时含糊道,“格格..上班要迟到了。”却不问他为什么会在自己床上。 “休沐。”他轻声说道。 休沐就是休息,艾丽莎胆子变得像小老鼠一样,吱吱叫不停,只会偷瞄他,晨光透过床幔的缝隙落进来,大概初醒,他眉眼朦胧有一种勾人夺魄的媚态,啊啊..美好的一天从雨化田开始。 “要起床...” 贴过来体温可以将冰雪融化,她这朵雪花十分愿意化作温暖一部分而回应他,只要他不离去。 小丫头整个人依偎在怀中,雨化田尽情享受柔软身躯,突然见到皇帝..被吓坏了,一手楼过抚摸后颈到后背,一只手托着腰身,贴近自己,想到不日前往陕西监军,恨不得想她融进体内。 “再睡一会也没有关系。” “..和你在床上会不会很奇怪..” 往日一个回笼觉艾丽莎能睡得着,有雨化田..心猿意马的睡不着,虽然没有风险会担忧,担忧自己的下限会不会被美□□惑的更低一些,出现没节操的行为,比如,她现在想埋衣服上吸吸。 “没关系。” 艾丽莎有关系,想、想抱,想吸..还想亲亲,他怎么能这样不自知地诱惑人,可以,不可以,可以、不可以...在失智边缘反复横跳。 “不行。” 强行脱离令人陶醉的怀抱,她需要一点清醒,喜欢归喜欢,憋太厉害会朝变|态方向发展叫人困恼。 她爬下床撞开的帘缝恰好能看到光|裸的双脚逃走,幽暗的双眸迸射冷光,有一瞬间想折断算了,雨化田按揉着额角坐起,头发散落盖住脸,难以维持好哥哥外表。 艾丽莎下床瞧见摆设,不是她的房间,不大清楚发生什么,果然和怀恩说的,他回来接她。 非常高兴醒来他没有像上次那样离开而面对冷掉的另一边,却怕控制不住而丢下逃走的罪恶感...两种感情交织的复杂。 刚拉开的门缝,被人阖回去,很用力的,无形压力贴近她上方。 “不与我说说昨日之事?” 艾丽莎起激灵,这是必须面对不是吗?嘤嘤嘤...下次爱豆和哥哥,她一定要选哥哥。 “昨天、昨天...” “我和你说过,在家。”他声音轻柔,就像拂过树梢的春风。 艾丽莎掰正身体面对大魔王,她没有勇者的勇气,没有勇气看他的脸,鹦鹉学舌般重复..“在家、在家..呃.我在....” “与谁私会?” “私私私..私会?” 作者有话要说:我有很多故事讲给你们听,想通过故事的角色讲许多真实遇到烦恼给你们听,有些情节不会如大家的心愿,有些朋友会觉得转折突然,很奇怪。 我没有按网文的套路走,单纯想写一个假如是我在那个时代会发生什么、会怎么想、遇上喜欢的人怎么选择,就是这样一个故事,所以这篇同人文我带了点私货和对一些不大成熟的想法,说出来挺不好意思的。 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包容,我也会写到最后,25W内字完结。 如果有人提出想看番外,我目前没有这打算,具体要大家什么意见,只是一两人想看,我就不写了,准备写一本原创,中心思想——一个被世界抛弃的绝望之人重燃生的希望。 第61章 社畜每天都在困惑 艾丽莎的脑袋仿佛一边是水一边是面粉,思考一下混合起来黏糊糊的面团,声音被黏住只会抓住某个字眼重复又重复,听起来像迷之私奔。 雨化田低头一眼,她光脚踩在地上坏毛病,和总想着往外跑一样,低垂眼帘给人危险,“与兄长解释一下。”摁在门扉上手掌滑到她肩上,像镣铐般握住,几欲想要弄残她,这双眼睛才会好好看向自己。 只是勒疼后丢回床榻,他望着空无一物五指,他心软了? 无论如何没办法回答出准确并能降低雨化田怒气值的答案,经过三秒深思熟虑,她楸住对方衣领,愤愤道,“那你呢..我们约好了不可以互相隐瞒,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你遇上冷暴力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和我倾诉?!我在你心里是什么人!” “什么都不说,才让人担心好不好,我已经好好在按照你说那样说,你为什么还是不愿意相信我..” “你要是嫌弃我没有用,不要和我扮演什么好哥哥,我不是白痴,不需要什么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假面。” “我要的是真正的家人!” 因为生气,她眼中仿佛跳动着星火,闪亮。 “我很生气,非常生气,并且对你极为失望,我决定要剥夺你当我哥哥的权利,处罚时间:一天。” 她抱臂哼哼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其实仗着被偏爱而有恃无恐, 雨化田,“说完了?” “陈述完毕。” “抄写内诫八十遍思过。” 艾丽莎,“???” 不是很懂女诫是什么,记得以前羽毛笔抄写嫌费劲,毛笔抄写八十遍,她仿佛看到自己断手,残疾... “我反对,我抗议,你这...属、属于家庭暴力,对,没错,家暴!今天你不是我哥哥,无权利处罚我!” 雨化田看她床上蹦跳,闹腾。 当然,反对无效,就像再闹腾的孙猴子遇上佛祖歇菜般,被镇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 艾丽莎在雨化田视线内罚抄,被要求端正姿势,笔杆挺直不得歪斜,笔画工整,一字不合格重新撰写,抄写的内诫是由徐皇后编撰,不是一页,也不是一篇文章,是讲女子应当具备优良品德有很多页的书,八十遍算什么,一遍都坚持不下去。 不光如此她一人被罚,从犯王钰双手高举雨化田的佩剑罚跪书房外的庭廊,由下人监督,身体歪斜或偷懒,背上来一棍子。 艾丽莎/王钰:神啊/姑母,救命(┬_┬) 三分之一没抄完,浪费不少纸,艾丽莎手腕酸涨,想起昨晚下过雪,花园铺一层白色绒毯,脚踩在上面压实的细雪发出咔吱咔吱声音,如果雪厚,还能堆个雪人也说不定。 不是做艾丽莎喜欢,她总会跑神,心野到外面,咬着笔杆鼓起勇气对书桌对面的人说道,“难得的休息日,这么浪费好吗?哥哥。” “我不是你哥。”雨化田全神贯注在书本上,不曾抬眼。 ..记仇的屑老板。 艾丽莎噘噘嘴,晃着脚思维发散,没想到明宪宗是中年暖大叔类型,假如再年轻十多岁,就是美艳御姐和嗷嗷待哺的奶狗弟弟..啊啊啊,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恋爱画面跃然而出,脑补三十万字小电影。 “啊,我嗑到了!好甜好甜..奶狗/狼狗,我都可以!!” 雨化田多看一眼,她捧着脸傻呵呵的乐,这种看不透的时候分外刺眼,忍不住想知道为何这般开心,一晃神,会被她感染上斑斓色彩。 一惊一乍的小丫头忽而丢笔跑出去,雨化田放下书卷,这一页他停驻许久,也该翻去下一页。 艾丽莎匆匆跑回院子,“春春,昨天换下来的衣服在哪里?” 春春瑟缩一下,她把衣服借给小姐,虽然是没有穿过的新衣服,和之前那套一样,只要不是小姐的衣服,一定要收走。 “弄、弄坏了,奴婢就、就给丢了。” 艾丽莎以为是她表情太吓人,道歉,“不好意思吓到你了,衣服丢哪里去了?因为里面有一条手绢。” “手帕?”春春回忆,“的确..有这样的东西..我看放在小姐惯用荷包内,就拿去洗了。” “谢谢。” 艾丽莎放心了,那是别人借给她的东西,擅自处置会感觉很抱歉,“洗干净到时候给我吧、” “是谁的手帕?” 回头看见跟来的雨化田,被全部听见了,艾丽莎眨眨眼,发现宦官之间差别很大。 “听说是你的前辈。” “嗯?怀恩?你见过了?”雨化田压低眉,神情未有太大起伏,内心极其厌烦那个多事的老东西。 她抓了把树杈上的雪,一边捏一边说,“..他和我说,你会来接我,然后你真的来接了。”一会锁着眉,没有记忆,应该是他抱自己回来的,“很抱歉早上吼你,但是你也不对呀,你让我担心呢。” 她低头把雪搓成一大一小团子,叠加在一起,插上细枝丫,两粒小石子当眼角,托着新出炉的雪人。 “喏,我们扯平和解好不好?” 他将拿来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目光落在冻红的手心,“用这个?” “当然不,”艾丽莎眨了眨,垫着脚尖,亲吻他脸颊,在他耳边,轻声留下一句“欢迎回家。” 这一声,如惊雷,他像被人窥探了,心悸又赧然,微冷的墨色变得浓烈几许,接过小雪人,第一次感觉雪也可以是暖的。 “内训,抄写五十遍。” “不是和解了?!” “八十。” “五十、五十就五十。”她哎哎求饶,想起被罚的王钰,是不是一笔勾销,“王钰..那个..能不能..” “八十。” “..我不求,我不求了行吧,五十。” 小侄儿,不是姑母不帮你,是你干爹好凶,斗不过。_(:з」∠)_ 艾丽莎年轻,性格开朗也贪玩,不是因为雨化田,终日待在一处,学习枯燥无味的中馈,管理家务,有琴和画相伴也难为她,一出来了,不愿意被拘着回去写一些看起来无聊写起来更无聊的内训。 艾丽莎戳了戳雨化田手上的雪人,不敢用力,怕把它脑袋戳掉了,“一个雪人会不会寂寞呢?” “雪还很多,再堆一个怎样?” 雨化田稍低下头,声音带中几分少有的迟疑。 府内的洒扫勤快,只要有人经过的地方,被清理干干净净,有冻住的冰块铲掉撒上粗盐防止结冰滑倒人,花园内的花坛和树上还有许多,没有沾到泥土显得干净,能做大点。 第二个雪人大了一倍,精细许多,大雪球是怎么搓的圆嘟嘟的,眼睛用红枣捻上去,与她做的不够圆润雪团和扎人的树杈对比,雨化田的白净可爱,怎么看都好。 艾丽莎看着石桌上一大一小,有些嫉妒他那双手,精巧啊,自动霸占最漂亮那个。 “大的归我,小的归你。” 雨化田折一片枯叶隔去手心热度盛起,没有因为它矮挫另眼相待,相反他十分中意。 她的窗棂多了一大一小的雪人,互相依偎看风看雪看景。 玩了好一会雪,寒风吹来,鼻尖耳朵冻冰凉凉,衣袖鞋袜被融化的雪水打湿,艾丽莎又是哈气又是搓手不肯进去,还是雨化田发话才去换衣服,又被他拎着回去罚抄。 她玩野的心哪会乖乖去读书,换衣磨蹭,带回书房,开始咳嗽,“好冷,我被凉到了,好像是感冒..”身子一斜赖在雨化田身上,“哥哥,我生病了。” 眼带摇曳水色,耷拉嘴角,轻轻咳嗽,看着好不可怜。 在雨化田眼中演技拙劣,随手拎出来一个小黄门都比她能演,哭法不待重样,扶上她肩膀,关心道,“是吗?只好请医生喝药..” 记忆中又苦又涩又酸的味道难忘,艾丽莎皱着脸,一副害怕怕,“不用,我想喝鸡蛋酒。” 她牵上雨化田手指一愣,做了那么大的雪人,手怎么会不冷了,两手交握把体温传达给他,“我们一起来做鸡蛋酒,我保证很好喝,还能预防感冒。” “嗯。” 望着她跑去叫王钰,他一瞬想把王钰踢出去,紧紧地抱住她。 往前走,时间越短,他越来越贪心,想占据她全部,贪婪如湍急河流,激烈,一遍一遍洗刷内腑,隐隐作疼伴有一种缺失的虚弱。 谁会真心喜欢一个..他这样的人,他痛恨让他面对自己不全的她,一颗心被捂地炙热滚烫再也回不去,该做什么应做什么忘得不像样子,不可以抑制想要亲近她,她要留下来和他一同体会煎熬,哪怕会摧毁她,黯淡她纯真,也要在自己身边才行。 王钰悄悄抬眼略过干爹冷淡的侧脸,又看看姑母时不时看干爹,视线交融两人间插不进一个他,小火炉是他搬的,木炭是他搬的,米酒鸡蛋是他拿来了的,最后他是多余的。 放糖时,艾丽莎问道,“一点点甜,还是正常甜?” “一点点。” “姑母我要..” 王钰在干爹无声注视下消音,他果然是多余的拖油瓶,也许干爹在思考怎么把他消失...恢复独身清誉。 米酒隔水加热,温热就好,太高的温度冲入打散鸡蛋中变成蛋花汤,放蜂蜜搅匀,过滤一遍泡沫即时喝掉。 “趁热哦,冷掉功效不好了。” 白瓷碗内奶黄的颜色温暖,散发米酒香气,入口蜂蜜甜味有点丝滑,冬天和蛋奶酒最相配。 艾丽莎准备享受奶蛋酒的味道,却见那两人喝酒似一口闷,一个异常冷淡,一个痛苦不堪,完全不捧场。 “王钰,拿剑来。” 雨化田略显低沉声音在王钰如同死亡召唤,虎躯一震,来了,该来的还是来了,他要被人道毁灭,仰着灰暗的脸。 “好的,干爹。”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天更新晚了 第62章 九亿少女的梦 雨化田原来的三刃尖丢失在大漠,这把藏于内宫的青冥剑难得好剑,也是陛下赐予他,意味着不得推脱。 “让我看看你的雁翎刀用的如何。” 雨化田的长剑闪着寒光,静待王钰的雁翎刀,半年养病身子骨有些生涩,对王钰凭着眼力和招式足够应对,想要掌管御马监没有超人武艺极难让腾骧四卫营骁勇善战的禁军心服口服。 不但如此,御马监内的宦官从永|乐|帝开始有作为监军扈从出征的习惯,必要时刻领兵作战征战沙场不是口头谈笑,熟读兵书为基本。 若是寻常战事,派个少监足矣,陕西之行关乎国运、国祚,不得掉以轻心,保险起见,朱见濡钦点征建州女真的保国公朱永为将统军,御马监掌印雨化田监军,王越提督军务,三位都是个中翘楚,强强联手当事半功倍。 艾丽莎不懂这些,也不会有人和她说,她知道雨化田有传说中的轻功,没想到好地像美|国大片特效,出剑收剑没一丝多余动作,和高华如雪的气质截然不同,招式刚猛激进,以实用为重,过手百招,把王钰逼的一退再退。 这样形容很委婉,雨化田与王钰简直是最强王者和青铜的天渊差别,后者这个弟中弟毫无还手之力按在地上单方面挨捶。 雨化田掂着青冥,估摸需要多久上手,内力依旧不济,不然在五十六招王钰应不支倒地。 “应变不足,武艺懈怠,再来。” 听着干爹点评,王钰枯了,往常和干爹过招都不会打脸,他没有干爹好看,剑身拍两下,又红又肿,带着点血丝,明儿起来还能不能看了! 艾丽莎记忆停留在回风流雪,本应该飘雪般轻盈华丽,雨化田使出来有一剑穿喉的心悸,碗里鸡蛋酒都不香不丝滑了。 剑回鞘那一瞬,艾丽莎眼前一晃,蛋奶酒不见了,多了一个雨化田,不是方落的衣袖,她要以为他没离开过。 他端着瓷碗,垂眸,一双波澜的眼睛映着自己的脸,看着剩余的鸡蛋酒消失在他唇齿间,脑内炸声一片后的空白。 一只空碗还回来,艾丽莎按不回心脏,冷静不下来,想要..想要... “外面冷,屋内坐着。” 艾丽莎机器人似的同手同脚,“对对..抄、抄写内训,五、五十遍...我我我我这这就去去去去...”她发现自己意外的纯洁,同用一个碗间接接吻什么乱作一团,假如逆推岂不是自爆血管。 躺在地上装死的王钰回过味,干爹是生气我喝了姑母做的鸡蛋酒! 干爹..太醋了。 后来艾丽莎才知道雨化田为什么拿走酒,她一睡着就粘人,抱住什么不管是人还是物不会撒手,还是叫不醒的深眠,喝醉了属性翻倍,雨化田客串两回人形抱枕。 她除了难过还是难过,逆推没机会。 两日休沐过后,雨化田今日回御马监整备出征前军备,一直到过年前宿在内宫,受陛下随时传召,另处理西厂送来的陕西延绥军报,及蒙古瓦剌各部动向,与六部大臣、主将朱永日夜讨论战事, 他未说自己不日随军出征,艾丽莎当皇帝倚重他,让他公干去,掰着日子数,也就是十多天。 “莫往外跑。” “知道了知道了,我以人格保证,你回来第一人见到的就是我。” 艾丽莎脑袋和小鸡嘬米一样,只差发誓赌咒,上次心有余悸,也是运气好,真遇上绑票的,这会哭都没地方哭,不对,是雨化田丢了妹妹没地方哭。 等他穿戴整齐,一方素帕递过去,雨化田看了看不像是她用的锦帕,这一是绢帕,无绣丝,五尺见方大小,观款式当是男子所用,先入为主当送他,眉宇柔情万种藏入眼眸。 “好看。” 艾丽莎看他误会了,“不是给你的,是怀恩先生借我,现在洗干净,你帮我还他,替我说声谢谢。” ——老匹夫。 雨化田眼中和悦碎一地,视作怀恩狠狠碾了一遍又一遍非要零落成泥才罢休,“你怎会认识他?” “不算认识,”艾丽莎硬塞在他手上,垫着脚学着夫人对哥哥们表达爱意方式,啄一口他面颊,“一路平安。” 他心口堵着那口气,稍稍散些,揉了揉半长的青丝,“等我回来。” ——好好好,小心心也给你。 美好一天从雨化田开始。 上辈子没有哥哥,这辈子三个亲哥哥和仇人一样,没有体会过和哥哥相处是什么样子,不知道她和雨化田相处气氛奇怪,有样学样参照爸爸和夫人待雨化田。 雨化田是哥哥、是朋友、是喜欢地想要手牵手一辈子的人,艾丽莎想把全部的爱意塞给他,哪怕他不知道在她生命中承担分量。 等待十多天,艾丽莎很忙,她欠着尚督主的画要交,雨化田公|干就公|干,让人监督她看书是闹哪样,当时学子看四书五经,而女子看《女诫》《内训》《女论语》。 《内训》讲女子德行修行好歹正常点,《女诫》是什么玩意?她翻开第一页闻迫害女性的恶臭气味,这本书,不,这是毒害女性/物化女性/PUA女性/否定女性价值的毒?瘤。 小圆呆滞看着小姐一把火烧完,连灰都给扬了。 “再让我看到这种书,就是这样的下场,别说书,三天之内,骨灰都给你扬了。”把毒害思想健康毒瘤烧掉很解气,根源在雨化田身上,这是她强调过的时代局限性必然结果,就像几百年后沙滩看比基尼小短裙,现在..露脚既罪恶。 小圆不爱看书,烧书不是多大事情,她的要求降低到小姐待在府内,多了句嘴,问道,“督主回来要检查,小姐怎么办?” 艾丽莎嘁了一声,没掀桌骂街就不错了,顾着雨化田面子,指着王钰,“找他要。” 王钰莫名背锅,“姑、姑母..女诫是女子...” “女人能抄,你为什么不能抄?” 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王钰看来姑母连书都敢烧,不会介意再烧个把人,怂怂地去买书。 “你去书局,顺带帮我拿两本。” “姑母看什么书?” “就是写一男一女火爆热辣爱情动作有很多不可描述段落。”她需要增长知识。 王钰一大男人被臊死,“噗...姑母,杀人不过头点地,您让干爹一剑戳死我算了。”他敢带回来一页纸,不是顶剑罚跪挨揍这么简单了。 ——哦。 瞧他一副引颈受戮的刚烈,搞得好像大家都没有X生活似的,往下是少儿不宜话题,未满二十岁小朋友不可以听,小圆自动后退五米。 “干爹他有没有过..那个..”X生活。 王钰茫然道,“有过什么?” 雨化田情况特殊,艾丽莎婉转地问道,“处对象。” 王钰捂嘴做沉思状,艾丽莎竖耳朵屏息静等回答,虽然雨化田生活在一起,对他知之甚少,喜欢他,想深入知道他的一切,好的、坏的,不好不坏的,都可以。 “有,还真有一个,姑娘那个漂亮,跟天仙似的,性格好,管家一把好手。” “谁啊?”艾丽莎危机感狂飙,说话都带着质问,“哪儿的?叫什么名字?家里几口人?几岁了?有没有读过书?读过什么书?我告诉你,世道险恶,喜欢人不能随便,随便喜欢都不是什么好人。” 前世都说找男人防男小三女小三,现在找宦官还要防偷家,气抖冷,艾丽莎脸都气白了,往更深一层想,雨化田娶妻子,她怎么办?!想到那个未知样貌的女人恨得踹几脚。 “王钰!你笑屁,干爹..他在外面有人了,以后你要被后妈虐待,给你干爹吹枕边风,不给你饭吃,不给你衣服穿,让你睡灶台,你能不能有点危机意识...说不准还让你干爹把我嫁了。” 她快抓狂了,“这可不行!我们要想个办法阻止你干爹把这个后妈娶进来..” 王钰捂着嘴忍笑,又彪又辣的姑母气哭着誓要抓花人脸,才说道,“逗您玩呢,别人躲都来不及,哪会有人上赶着嫁干爹。” 只要和雨化田有关,艾丽莎自带滤镜并一样抓狂,只是对象换了,“怎么着,雨化田这么大个官,不配让人喜欢了?就看他样貌,喜欢的人怎么也要排出四里地,呸,这帮瞎眼的肤浅女人。” 王钰极喜欢姑母护干爹,顺着说道,“可不是,就是眼瞎,姑母,你喜欢干爹什么?” “你干爹好啊,太好了,年轻有为,事业有成,还有时下最流行的,有房有钱父母双亡属性加成,满足九亿少女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傻逼的。 老写错别字。 难为你们了 第63章 九亿少女的梦 此时,九亿少女的梦与朱永、王越在乾清宫门外碰面互相问好,一同入宫议事,面貌各不相同,表情出奇一致的凝重,自宣德后,抵抗鞑靼人大战败多胜少,先帝甚至被俘,是前所未有的耻辱,此后大明军一蹶不振。 这不是简单,说是六部议会,看到兵部、户部、工部和刘吉大学士们吵成一团,尤其兵部和户部几乎要打起来,朱见濡在首座耐心听这帮大臣各抒己见,心中有自己盘算,他也清楚,一战,不仅是收复,是血耻,重振大明国威。 能不能赢如何赢才是关键。 余光瞟过保国公,约五十岁数已是知天命之年,鬓角雪霜不显老态,反而英姿勃发,目光灼灼盯着沙盘,一副蓄势待发之相,雨化田翻看最新谍报,王越正在为粮草/军费之事与户部尚书陈钺吵的脸红脖子粗,都是一副斗鸡样,两人只拿得起笔的腕力,是准备野猫互挠? 朱见濡看这一片菜场似的喧闹,揉着扎扎疼的额角,这种情景要持续至大战结束。 怀恩算着时间,入殿请安后,给喧闹画上休战符,“诸位大人辛苦,下面备好膳食。” 潜在台词,皇帝要吃饭了。 臣工们鱼贯而出去,见皇帝无它事,雨化田自觉退下,门外小侍官躬身,请雨公公留步。 雨化田冷淡眼神一瞬尖锐,叫人一阵心惊肉跳,垂目,敛了心绪,思索怀恩目的。 “怀公公,有何指教?” 两位都是宫内数一数二的权宦,此刻不是第一次碰面,不是最后一次,独这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 “近来可好?”怀恩神情漠然,客套的冷暖问候带着人情味。 “暂且死不了。”雨化田口气生硬,袖内躺着这人的方巾,即是洗干净无异味,绕着厌恶感,“公事繁忙,公公长话短说的好。” 怀恩思量那事两日,虽与他无瓜葛,也不应多言,但看雨化田一意孤行,不忍小姑娘懵懂无知行差踏错,还是提点他一二,慎而再慎。 “..艾姑娘...” 雨化田摆出不想多言,退还方巾,“此物是怀公公所有,物归原主。” 怀恩有无数这样方巾,给出去还回来仅这一方,洁净带有皂香,缝角对叠整齐,不会是雨化田的手笔,“我看她心悦于你,你若还是人,尽早给了交代,糊弄来去骗谁,既是心悦也有淡时,届时你当如何...不成体统的东西,出去这些年没见长进。” 他甚少说重话,一句不成体统,足够叫面皮薄的羞愤欲死,却戳中雨化田心事,寒芒涌动,精致贵气的脸多了狰狞二字。 “听闻前月怀公有中风迹象,您还要向陛下尽忠,当珍重再珍重。” 早料到结果,怀恩一再失望,他何时能清醒。 大概永远不会... 小丫头展臂奔来,雨化田拥着小雀儿般叽喳的人,萦绕多日阴霾并未有好转。 艾丽莎一个大大的拥抱,好久没闻他的香气,人像缺水耷拉,心魂被他带走一半做什么也心不在焉,她一定是中毒了,中了名为‘雨化田’的毒。 “我有说吧,你第一个见到的准是我,是不是很惊喜很开心?” 她亮晶晶双眼,欢快地语调,像个摇尾吐舌的小狗等着夸赞,他抚上去揉了揉发顶,发出柔软呜咽,看向她松松拢在脑后的发丝,已经这么长了。 雨化田托起小丫头腰,抱着,“小妹与兄长说说,这些天有哪些趣事。” 趣事可多了。 账房先生提点下艾丽莎亲自见识一回什么叫文化传统,祭灶神、除尘日、接玉皇、洗福禄、贴年红样样不能少,府中四处挂红,连主人不常回来冷清主院有了浓厚年味。 以前吃顿年夜饭一起看联欢晚会就算过年,这一比,就是弟弟。 “门外怎地没贴对联。”他随口问一句,眼神幽深锁在兴致勃勃分享他不在日子做的事情的人身上,凑近一分沉迷一分。 “等你呀,”艾丽莎一手搂着他肩,一手指着走过来地方,“窗花和福字看到没,我和小圆、春春秋秋一起剪的,你这位男主人负责写对联。” “还有啊,我和王钰说过了让他晚上回来吃饭,吃完饭,大家一起写对联。” “要他做什么,”雨化田拧眉,一丝不悦爬上情绪,他厌恶被占了两人相处时光,也厌恶有人分走她。 雨化田冷血回答让艾丽莎怜爱这个侄儿,什么后妈,一个后爹把他赶去睡灶台炉灰,“你这个后爹,自己捡来的儿子,儿子再不好,也要好好对人家呀。” “何况大过年的,一家人要团团圆圆。” 走到主院卧房,艾丽莎自觉下来,雨化田不放,她像个闹腾的猫儿扑凌手腿,好不容易下来,非要放在卧房小榻上,像对待易碎瓷瓶,觉得他回来神色奇奇怪怪。 满是冷香的披风掉进双臂,艾丽莎‘呀’了一声披风盖住脑袋,“你换衣服好歹说一声嘛。”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三遍就差清心咒,没头苍蝇似的往外摸,没走三步,被楸着拖回来,掀去挡了视线物件,入眼常服上滚云纹团。 雨化田牵她的往腰带那处摸去,“替我更衣。” 逆推梦想就要实现,手指摸到腰带临阵退缩,艾丽莎梗着脖子说道,“我不会。”眼睛飘忽生怕看见什么狼性骤|起把他强了,不对,宦官没作案工具,拿什么强,好气哟。 雨化田却掷下一字,“学。” “不学,学来做什么,学来..”能让我有X生活?!艹.. “更衣不会,以后有夫君,怎么讨人喜欢。” “什么夫君,我..不嫁人,哪来的夫君!”心里小人扯头花,艾丽莎气在嘴边鸭子看得见吃不着,想暴打雨化田这个撩人精。 雨化田展颜一笑,“好了,不难为你,去把这些天抄写女经给我看看。” 嘿,这事不说还好,一说艾丽莎小爆脾气,蹬蹬跑回院子,把抄写一摞纸抱来,雨化田换了一身,离晚膳有一会,他斜靠在美人塌小息。 一目十行扫过,他说道,“王钰的字还需练练,小妹呢?怎么没瞧见?” “我没写,你只说抄那三本书,没说一定是我本人来抄写呀。”钻空子这种事情不是雨化田的专利,艾丽莎得意比了V字。 雨化田牵人坐在身侧,贴心跟朵解语花似的,“可是看书枯燥,改日我请女夫子来家给你讲学。” 艾丽莎瞪他好一会,阴阳怪气道,“我可以学,但谁也别冷落了谁,我学妇德,你就学夫德,极限一换一。” “来啊,互相伤害啊。” 他刮她面颊,眼神无奈带着包容,“说什么傻话。” “我不学那些毒害女性思想的书,三从四德男尊女卑统统见鬼去,那三本,我全烧了,再出现一本,”艾丽莎仰着脸,威胁道,“我就..离家出走。” 执起柔软的小手,一指一指搓揉到指根,他掀起眼,笑如眷眷细水,斯条慢理问道,“你去哪?” “我...”艾丽莎语结,偏不服输杠上,“你管我去哪,离家出走就是了。” 一眼决绝,雨化田心头一窒,怀恩告诫话语回荡耳边,她心淡了,回头既可,他完完整整陷在里头,怎忍受她不在,强扯着无事的笑,起身坏住她。 “小丫头,净说气话,你不喜欢便不看,”他拨弄鬓发,有意无意碰耳垂,“头发见长,试试我送你的簪子。” 艾丽莎搓了搓弄痒耳朵,一摸马尾辫散了,雨化田下榻走去妆台前,朝她招手,指着绣凳上。 “过来。” 铜镜照着两个人影子,艾丽莎有一种同框的兴奋,小指头楸衣角拧来拧去,扭捏地想看他,又不敢看,怕被他看出点什么,专注台面上一字排开东西,梳子,篦子,抿子,扁针,还有一盒油,闻有桂花香气,这只是梳发的。 上一排是粉盒、粉扑、胭脂、一颗颗小圆球的眉墨,文房四宝中磨墨的砚台,女子妆台有胭脂砚,专门用来研磨调色,还有一只妆笔,毛,硬且短,画黛眉、面靥。 工具齐全,专业,一看就是精致的猪猪男孩。 “哥,你居然会梳头发?!” 雨化田扶正她脑袋,“莫动。” “宫中待久了,多少会些。” 艾丽莎闻着胭脂盒,香气馥郁,像玫瑰、又不像,猜不出来,“你有什么不会?” “生孩子。” 艾丽莎看着镜子里的人,低眉笑眼,总觉得哪不对,听来冷嗖嗖,她不自然动了动肩膀,决定替他挽个尊。 “.哥..我也不会。” 雨化田手指顿了顿,放下篦子,拉起雪白皓腕把脉,神情紧张,“是身子不适?” “我身体很好呀,不嫁人,当然就不生孩子了。” 艾丽莎一副理所当然,可不就是,她不是雌雄同体,不会单性繁殖,退一万步来说,这年头医疗水准,她选择单身不是没有理由,疼死去活来,没憋住气半道命丢了,命硬大小平安,产后恢复又是大问题。 最可怕,这儿没有避孕说法,女人一旦嫁人生小孩越多越好,三年抱两,都不是梦话,生多了小孩,身材走样皮肤暗黄不说,伤身。 谁爱生谁生,她不生。 他缓缓眨眼,一双眼睛如点墨又暗又沉,食指滑过梳发用具,拿起抿子,沾沾头油抹在微卷略带毛躁的发间,搓揉片刻,便可以盘发定型。 “孩子气,嘴上这般说,说不准哪天恨嫁,怨我这兄长不给你找好夫婿。” “我不嫁,”艾丽莎嘴上囔囔着,“..你会娶妻子吗?如果有喜欢的人一定先问我意思,我不喜欢的,你不许和人家好,也不许带回来。” 他低声笑道,“小丫头管起大人事情。” “我不是小丫头,我二十了,用你们的话来说,四孩子的妈。” 青丝盘绕,长发挽起露出秀美颈线没入衣领,一只桃花簪衬着女孩面若桃李,明眸灵动犹如荡漾蔚蓝海水,混杂孩童纯真,他端详一会,还差唇脂,指尖沾了些,捏着下颚,一点一点地慢慢抹开,馥郁中夹杂甘甜气息,像熟透的桃果,水润柔软。 艾丽莎看镜面倒影,简直变了一个人,都不像她了。 “..这是我吗?”她捧着脸,像小朋友哇哇叫,没一点稳重,“哥,我漂不漂亮?” “嗯。” 他紧盯照镜的女孩,舔舐指腹剩余口脂,如同饥渴的狂徒嚼碎残留味道,仅仅一点,无法满足升起这股浓烈夹杂着变质后腐败气息的爱|欲。 “我要去延绥,监军。”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超纲了。 夸我哟 第64章 九亿少女的梦 艾丽莎正美着,没听清,“什么?哥,你说啥?” “监军。” “监..监,”监军就是从军,从军就是打仗,打仗会死人,艾丽莎像被人剪了舌头,不可置信的看向人,一身武艺报效祖国,说起来热血沸腾,真有一天上战场,宁愿自己去,也不会愿意亲人去。 “哥..监军?监军是不是在后方工作?” “嗯。”雨化田没说出实情,宦官监军,防武官专权,分化武将职权,有督查之职,必要时刻可对武将先斩后奏,相应兵败承担相应后果。 艾丽莎感觉眼睛进了砖头,“留一个家属位置,我也去。” “行军艰苦,女儿家不能去,也不合适去。”他牵着人坐下,端看她样貌,想刻在心上。 艾丽莎抱着他腰,一副不答应就不放手的赖皮样,“你去哪我去哪,吃苦我不怕,大不了我把头发剪短,把皮肤涂黑,谁看的出我是女孩子。” 雨化田面色微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能说剪就剪,好了好了,我让你去,你乖乖听话就是。” “说定了。”雨化田答应太爽快,艾丽莎总觉得有猫腻,“你没骗我?” 笑意滑过眼底,正想往下说,听见院外有声响,他拍拍叫起来,“钰儿来了,快起来,别让小辈看笑话。” 艾丽莎撂下狠话,“骗我,你就惨了。” 王钰定眼一看,这小仙女似的人谁啊,能从干爹房间全须全尾跑出来,必须是... “给姑母请安,”他请完安,看鼻看脚不敢正看看她,夸人嘴巴没停过,“姑母..你真漂亮,这发簪,这发髻是..哪家的梳头娘子,手艺好的没话说。” 艾丽莎叉着腰鼻子拱上天,彩虹屁听着就是爽,舒坦。 “你干爹。” 王钰腿一抖差点跪下,“..给..干爹请安,干爹安好。” 雨化田颔首,手上拿着一叠纸,正是王钰抄写那一份。 “虽说北镇抚司巡查缉捕,你的字也马虎不得,这些..重抄一百遍。” 王钰接过一打写满女德纸张,泪汪汪地看向最后的希望。 艾丽莎看着可怜的小狗眼神,良心痛,“那个..今天年三十,有什么先吃饭。” 雨化田侧目看她一眼,缓缓语气,“听你姑母的。” “是,干爹。” 王钰除了绝望还是绝望,饭桌上只要姑母夹菜,干爹看来说两句勉励之话,一顿团圆饭吃地如芒在背,战战兢兢地写对联,他再没眼色这会也知道自己被嫌多余,守岁时离姑母一丈远,没一会自觉困了下去厢房休息。 燃遍烛火的花厅照着通亮,远远传来烟花炸响声,只有两人在显得空旷冷清,端着一盘橘子龙眼糕点零嘴,转移阵地,雨化田的卧房贵妃榻,旁边摆了烤火火盆。 “我给你烤个橘子,你坐在这不要动,”艾丽莎说着一句经典影射‘我是你爸’企图占雨化田便宜。 雨化田那么精,没听出这句暗藏什么机锋,不会让她轻易得手,五指张开托住她预备放下去的橘子。 “小妹|操|持家务辛苦,还是为兄剥给你一个。” 说完,扒干净的橘瓣落在艾丽莎掌心,失败了,她没有雨化田聪明,失败很正常,橘肉冰凉凉,酸甜,她觉得好吃,喂一口给雨化田,然后扯话聊着。 “哥..你说王钰今天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怎么?” “晚上吃饭肉丸子怼鼻子上,什么怎么着?你好歹关心他嘛,”艾丽莎不满雨化田对侄儿态度,千不好万不好,这是自己家的崽,指头暗地戳他腰,“你这干爹是路边捡来的?” “王钰愚笨不是一天两天,要为他与我置气?” 雨化田揉捏偷袭腰的小手,挠一挠手心,艾丽莎敏感怕痒,两下就哈哈笑,甩着让他放开,“放..放手,痒..” “还与我置气?” “..哥.哈哈哼哈..”笑出猪叫。 “还置气?” “啊啊..哈哈哈..不、不敢..啊哈...” 她快尿了雨化田才停下,艾丽莎笑地脱力跟条死鱼一样瘫软,还岔气了,摁着肚子哼哼,“疼..疼。” “哪疼。”人趴着,雨化田抱在腿上,手伸向她摁地部位,轻轻地推揉,“很疼?” 艾丽莎撒娇地哼哼,有他,哪里会疼,一点都不疼,他要是亲亲自己,会像个泡泡一样飘起来。 “哥..我和你说悄悄话。” “嗯。” “我白天说假话了,你不要娶新娘好不好,你要是有了夫人,到时候我又成一人,我不喜欢一个人。” 他低头看着人,她咬着红润饱满嘴唇,不染尘埃的清明被搅一团乱,正未没发生不会发生的事情困扰,甚至难过,寻求他的答复双手紧紧抱着自己...令人怜爱,他舔过尖牙刺痛感压抑|欲|火的烧灼。 艾丽莎被他宠溺冲头脑发昏,低笑拉回理智来,她越界了,再怎么样也不能随意干涉感情的事情,挣着要下去。 “橘子掉了,我.捡、捡一下..” 雨化田手指在她腰摩挲一会,才放开。 艾丽莎把踢掉果盘和橘子龙眼一个个捡起来,放去外间的桌上,不知道什么时辰,爆竹声远去,想起前世过年最快乐就是放烟花,只有这一天玩到很晚不会被家长说。 “怎么在这发呆,进来内室暖和。” 他站在身后,艾丽莎笑道,“下雪了。”一场冬雪悄悄落下,鹅绒瑞白铺陈,她牵起裙角在这一片银装束裹的大地留下第一个脚印,雪花打着旋落在手心,看着雪被手心温度融成湿润雪水。 “瑞雪兆丰年,农民伯伯会有一个好收成。” “你怎知道?”雨化田抬手拨弄她发顶雪花。 “我就是知道。” 艾丽莎扬起脸,飘雪落满头,不光落在她头上,他也是,就像..白头偕老,她牵起这个人的手,就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还知道,大明军打起仗来肯定会赢。” 他目光描绘她样貌,一寸寸地步步为营,即是一指探入口中,她睡地安稳,阖着目不醒,舌尖极温软,进|出|急切带着粗暴,眼底盛柔情取代拒他人千里外的寒凉,满意拿出沾满口涎指头,俯身含住这甜甜的小嘴,十指相扣,肆无忌惮地沉迷她的气息。 ——等我,我回来会给你一个名分。 “我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 艾丽莎醒过来,天亮了许久,她记得最后画面是和雨化田聊天,想当年通宵追剧隔天正常上班,发量多到不畏惧秃头,自从996只想枸杞配红茶退休生活,老了老了熬不动了。 准备下床在被子里摸到一条袍带,不用猜,昨晚有人又客串一次人形抱枕,她吐了吐舌头,塞进枕头下,起床穿衣服,那一头乱糟糟脑袋麻烦,卷发就是不好,昨天梳起来可能绑太紧,今天成松狮, 春春和秋秋帮忙还是那么炸,也弄不出雨化田那种,自己扎丸子头漏出脖颈,春春看见衣领那有些红点。 “小姐你脖子上..” 艾丽莎拉开,喲,后颈那起了不少红点点,一直到锁骨,像是过敏,摸了着不疼不痒,她只对高蛋白过敏,昨天没有这样的菜品呀,或是睡觉压着了。 “可能是虫子,我抹点止痒的膏药。” 两人一听是虫子,急忙拿新寝具换起来,她又变卦不许她们换了,推说是过敏,心虚枕下腰带被人瞧见。 小圆从外进来,见人更衣梳妆整齐,福了福身,“小姐,吉祥安康。” “王钰在外等着给小姐您拜年。” 大年初一重头戏——拜年和压岁钱,艾丽莎红包早早准备好了。 “姑母吉样如意。” 艾丽莎塞个红包过去,“新年快乐,祝你一帆风顺,还有早日找到女朋友。” 王钰尬笑,这压岁钱红包接还是不接,“姑母,最后一条有点难。” 艾丽莎想想王钰的职业存在危险性和他干爹职业拖后腿,怜爱,“没事,我们慢慢找,好姑娘不重外表重要内在。” “我们去给你干爹拜年去。” 王钰说道,“我过来时,干爹和赵管事在书房说话。” “大过年也不让人休息。”抱怨归抱怨,还是心疼自家人,这就叫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晚点去没什么,先吃早饭,也好好想一想出门要带些什么。 行军不是郊游过家家,芝麻点事稍不留心就是大事,衣、药,不能少,雨化田常用的药多准备,要做事情好多,她胡乱吃几口,叫上王钰,带着人收拾会能用上或可能用上的。 “你干爹要去延绥当监军,我也要。” 听说是要和鞑靼一战,王钰有些风声,他错愕干爹会同意姑母去军营,这不可能,先不说安不安全,干爹那醋的,恨不得藏起来,他一个人日日看时时看。 “干爹知道吗?” “知道呀,王钰,延绥在哪?” 王钰回忆道,“陕西,那地方也叫榆林镇,九大边镇之一,经常有蒙古鞑靼各部犯境,尤其是黄青不接时,打秋风最狠的时候,掳掠过的村子十不存一,那景象太惨了。” 艾丽莎心里咯噔一下清点药停顿住,“这么可怕..” “可不是,那些鞑靼人凶残得很,女人抢走,男人杀掉。”他在咽喉处一划而过。 她点点头当做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最近有点卡文,更新有点慢,尽力日更。 要多夸我哦。 说不定你们的夸能打通我的任督二脉,思如尿崩 PS,昨晚边看龙门飞甲边看写文,哈哈哈,厂花的颜真好舔 第65章 社畜的倒计时1 防潮油纸布不够,初一初二杂货铺不开门,怎么也要到初四后,初八走来得及做这些,冰天雪地的,厚实保暖衣服不能少,还有高热量耐储存的食物。 王钰摸了摸鼻尖,看姑母埋头整理,干爹会是那么容易松口的人,不像干爹作风,他脑子不机灵平常不懂干爹,今天不会懂,或许干爹舍不得和姑母分开。 干爹一走,西厂..庶务,他看赵廷来,没意外就是赵廷代理,但干爹一走,西厂牢里那两女人怎么处理,要是赵怀安又来,干爹不在,怎么办... 算了,这事他操|心也没用,有干爹,干爹肯定留好锦囊妙计,人在手上,赵怀安自我标榜仁义道德的侠客早晚回来,人质设套,等着守株待兔就行。 雨化田和赵廷一议就是半天,中途娃娃脸的铮宁、藤七、邓春荣过来加入,中午饭多摆上几套碗筷,艾丽莎看着厨下送来的餐单,寻思多添几道菜。 王钰抓了把枣子,瞅了一眼单子,“姑母,他们不会留在干爹府邸用饭的,您别白费那心思。” “干爹不和人同桌。” 艾丽莎侧头,上去就是一脚,“你和我不是人?” 姑娘脚力挨一下疼不了多少,王钰皮糙肉厚,这一脚跟挠痒痒没差别,笑眯着眼,“不一样,干爹许我上桌是看着姑母的面上。” 这个不一样落到她的耳朵里,那是真的不一样,老阿姨的少女心砰砰跳,抿嘴窃笑,想到昨晚和他看雪,还约定每年下雪都一起看。 这人,撩而不自知。 初八,来得很快。 几天功夫想把不知道要待多久的军营所需物品准备好,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雨化田的药,艾丽莎甚至想药铺整个搬过去。 毕竟不像当年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背着包说‘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说走就走,有家室了,首要任务就是照顾好家人。 明天就是初八,一大早去京军一同出发,艾丽莎盯着下人将行李提前打包上马车,总觉少点什么,就像女人衣柜永远填不满。 她咬着筷子,心里特没谱,打仗啊带什么都不够,突然被喂了一嘴菜,嚼了两口,肉丸鲜甜弹牙,新鲜鱼肉打成泥,不知道放了什么料,做出来没有淡水鱼土味。 鱼丸没咽完碗里菜堆满,雨化田正看着,拧眉不悦她走神,她吸着鼻子,忙了一整天挺饿的,舀一勺丸子给他,朝人一笑。 一个普通人,也许某一个年纪会向往不平凡,想要轰轰烈烈留下深刻一刀,艾丽莎发现她过了这年纪,变得想要安稳,围绕着财迷油盐酱醋茶的平淡,如果是为雨化田,她可以颠覆原本理想的生活。 想着要和军队出发,艾丽莎前晚没睡踏实,因为对未知命运的恐惧,战场没有人情可讲,刀口舔血生死一线,她不懂兵法,却知道打仗中后方不是绝对安全,一整晚她自我询问,是否做好心理准备。 门扉叩响前,雨化田躺在床上等了有一会,他在算小丫头徘徊多久才会敲门,他没有自己以为冷静,真正叩响第一声,人站在门一端听她细声细气地喊他,含着踟躇。 他可以想象冻白的脸,冰凉身体需要人来温暖。 艾丽莎冷地上下牙打颤,“哥..我能不能..和..哈啾..和你睡?” 等来这句话,雨化田拖过她的腰,抱起,艾丽莎接触到热源,像可怜又不安的小猫仔挤在令她感觉安全的怀中,小声哼唧,身边有人,她漂浮的心落定,一小会便睡着。 天没亮,艾丽莎被叫醒,脑袋像被重重地雾霾充斥,反应对什么都慢半拍,揉着惺忪的眼呆了一会想起穿衣服,摸啊摸到一只手。 “.哥..” 雨化田目光出奇的柔,简直不像他,轻启薄唇,“小妹,喝水。”他看着人毫不怀疑地就这他的手将杯中药水喝完,真乖。 艾丽莎发现自己好困,眼帘被挂了几百斤重物一直下坠,她记得今天要跟哥哥出门、要出征,意识挣扎想要清醒,视线中浮现团团黑色黏住不许它有清晰视野,身体地像被抽走骨头就是爬不起来。 “哥..我....” 他将人推回没了余热的床,说骗人的话,“无恙,一会我叫你。” “你..要、叫...” 中途断了声音,他看安静的睡颜,修长如玉的长指代梳乌发蓬松穿过一遍又一遍,细柔触感留在他皮肤,越发眷念。 艾丽莎睁眼,走了好长的路,周身酸疼不说,头昏脑涨看什么都带重影,天旋地转反胃想吐又吐不出来,就眯一小会,怎么会这么难受,她抓着床栏下床。 “小姐..”小圆听声进来搀扶。 她捂着额头,动一动便冷汗津津,“我好像有点感冒..糟了,不能耽搁我哥..你去拿些药来,我发发汗就行。” 小圆沾了些冷水,为人擦汗,小声道,“督主,昨儿..就走了。” 艾丽莎艰难集中精神,“什么?你迷糊了,军队今天出发。” “小姐,今天初九。” 艾丽莎甩了甩头,减轻头部笨重感,感冒能让人幻听..病毒变异了?纠正她道,“是..初八。” 小圆抿了抿嘴角,犹豫来去,还是明说了,“督主..给你下药,您已经昏睡一日一夜。” “沃特?” 这一个个词单独拎出来,她认识,也听得懂,连到一起,没办法理解意思。 去往延绥路途遥远,行军艰苦,有时急行军二天二夜也是家常便饭,还要和一群臭气熏天的莽汉混到一起,雨化田万般不愿意,他的小丫头要好好珍藏在深闺,绫罗绸缎裹着,却知道她一旦下定决心就要做的性格,叫人烦恼。 是的,他又骗人,恶劣地借用她信任下药。 药效退下去能正常行动已经是入夜,艾丽莎吃完饭,同样她完全理解消化完雨化田做了什么,没有出现小圆所担心事情,想必详解接受督主离开事实。 被抛弃什么... 这种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接受,艾丽莎抱着某天清晨被留下腰带哭湿枕头面,冷松香气淡不可闻,就像被丢下她,被丢掉一样,他怎么能这么做!! “小姐,不可以。” 小圆三人站成人墙堵着通往外面的院门。 事急从简,随便收了两件衣服带着钱,艾丽莎大步流星往外走,无论怎么样,生气也好,哭也好,闹也要,她要找正主大闹一通,凭什么一句为你好就随便替她决定。 说好的,他去哪,她去哪! “不要拦着我,两天而已,我可以赶上,我要问个清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要亲手劈了那杀千刀的混蛋!” ——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 事实证明,跨过小圆,还有其他人,她走不到前院、出不去,一再受阻狂躁极了,“你们为什么要拦我!” “姑母?” 王钰走进门看见这样对峙的场面感到困惑,阻碍艾丽莎出去的下人为他让开一条路,艾丽莎像被欺负的小孩找到主心骨。 “.王钰,雨化田他.丢下我走了,我要去找他..他们拦着我,不让我出去!王钰,你知道路吗?锦衣卫可以不用路引去任何地方对吗?拜托,我要去你干爹!你能不能带我去找你干爹?! “姑母,问题一个一个来,一次性说的太多太快,我不知道该处理哪件,”王钰带笑透着令人放松的憨直,“姑母的包裹很重呢,我帮您拿。”取走她的行李。 “耶?” 双手上分量消失,艾丽莎以为他要帮忙,王钰推着她往内走,笑容不改,还是那份容易令人相信的憨厚。 “不是,我要去..” “没事,姑母,你和我说说发生什么?我帮你的。” 小圆和王钰之间,她选择相信他,王钰是唯一一个说会帮她的人,一五一十将雨化田骗她以及下药的事情统统说出,气地捶桌子。 “混蛋,他太屑了,我绝对、要去找他说个清楚。” 王钰替她和自己各倒一杯茶,“啊,这样啊,干爹只是去监军,下个月就回来。” “下个月?你这么确定..” 王钰喝了一口茶,眯着眼笑道,“我猜的,哪里会那么容易打仗,如今这位陛下施的是仁政,能和谈不会打仗,我听说这次去延绥只是加强防务,走一着而已,干爹很快就回来。” 这种说辞,实在让人不安,如果一个巡防很快回来带,她自己会照顾自己,不会添麻烦,雨化田为什么对她下药?! 艾丽莎清楚记得成化年间最出名的两大战役,犁庭扫穴已经发生,下一战收复失地,驱逐鞑靼。 延绥是鞑靼经常骚|扰|边|镇,一定有战事! “我不信。” 王钰看了她一眼,换了一套说辞,“姑母..随意带无关人等随军,落到言官那,又是一番口诛笔伐。” “雨化田不是怕口诛笔伐的人。”怕,他就不是雨化田,这点上艾丽莎对他有绝对的信心。 他看着瞒不过去,长出一口气,不笑了,“干爹说得对,我不会说谎,您别怪干爹,药是我选的,不伤身,喝完有些难受,您才会听话留在府。” “干爹不想您去。” 艾丽莎苍白的脸,发现自己信任的人一个一个都对她说谎,止不住的发抖,“你?!我以为....” “干爹临走前给我下了任务,不管用什么方法把姑母留在京城,”王钰面上毫无波澜,甚至没有愧疚,在他眼里只有雨化田命令,哪怕为此而死,一一指过去,“姑母您看到没,外面那些人和我一样把您留在这,您出不去。” “姑母还是在家安心等干爹回来。” “干爹说,等他回来,会给你一个交代。” “闭嘴!我不需要交代,我只想扇他巴掌!” 那一盏放冷的茶水泼在王钰脸上。 艾丽莎怒火冲破胸口,同时感到毛骨悚然,因为有些人无论怎么捂死捂不热的,以前她不懂,现在知道了。 王钰掸去茶水,展现出另一种神态,如同最开始的雨化田,眼中看不见生气,他扯起一个笑,却像挂了一副面具。 “姑母早些休息,别做它想。” “哦,干爹还说会给您写信。” 艾丽莎作呕,她不想看这些人,“滚出去。” 第66章 社畜的倒计时2(抓虫) 王钰走出房间,身后‘砰’地一声,两扇门重重闭合,隔门传出哭骂摔砸声,噼里啪啦好一阵都没消停,砸无可砸,就剩哭,他斜靠着看雾蒙蒙地天,小指勾了勾突突跳的右眉。 人说,左眼财右眼灾。 干爹下个月能回来,这事勉强能解,一直不回来,姑母非得疯,又泼又辣,谁摁的住。 小圆担心道,“这么哭不是回事,我进去瞧瞧。” 一伸手拦住,他余光扫一眼,“会哭说明还在意,不哭才麻烦。” “往后房里尖的能伤人收起来,就算睡觉也醒着一只眼,我家这位姑奶奶铁了心要跟着去,去不成又知道干爹下药,干出点什么,我不稀奇,” “是。” 如王钰说的,她在这地方孤立无援,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肚子那股火焰与日俱增,雨化田在面前,她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一定是失了智的狂化,绝对是她乐意看到的。 十天后,来自行军路上第一封信送到她面前,虽然是家信,用了西厂名义走驿站送来,艾丽莎拆开一看的欲|望没有,丢进装有旧物的木匣,之后雨化田的信。 有时隔两日或一日便有一封,有时候薄,有时候厚,她一股脑丢进木匣,任谁说,不曾提笔回信。 王钰和小圆一致担心,姑母(/小姐)安静地不正常。 转眼二月,又是一场大雪,人踩进去没到小腿,信延迟了三日到达,艾丽莎看着信封打湿一边角,嗅了嗅,有青草气味,有泥土气味、然后是墨香,不禁想从哪儿寄来的。 延绥的天气怎么样了?和京城里下雪吗?哪儿食物吃得惯? 最后,没打开,和前面一同躺在匣底。 有一天,信中断了。 等了三天,抬头,冬日阳光最充足的一日,应该是路上耽搁了,她这样想。 第四天信没来,她拿出匣子内的信,数了数,不知不觉存了十二封,最近寄来的信,隐约透着铁锈腥味,这一个月多去到哪里? 惊惶不知所措,想要找人询问,对着旁人哑去声音,她想知道发生什么,不会有人告诉她真相。 惴惴不安地等待第五日,信没有到,她被噩梦惊醒,手攥着失去冷松香沾她床上熏香的腰带,躲在被子下又哭了一遍。 不可反驳,她很想他,即使努力竖起一堵墙挡住这样的想法,像雨水一般沿着墙缝一点一点渗透进来。 第六日,信依旧没有到,这是最难熬的一天,因为伤心、绝望、无助,如影随形让她不安加剧,无限拉长等待,仿佛一个世纪。 第七天,她睁不开眼,滚烫要把身体内流淌液体蒸腾成水汽,随风飘逝,也许会去到想要去的地方。 整个人宛如汪洋中的扁舟,在海浪下沉沉浮浮,大浪来袭,有一瞬干脆沉下去,一沉到底,就不会那么多痛苦,她体会到他那时感觉,很难受,快要死掉的难受。 灌进来汤药又把她拉回来,一场病来得急又凶,三四日低烧不退,再精神的人变得病弱,终日昏昏沉沉,酸苦刺激味蕾清醒一时。 她攥住小圆,攒些力气说话,喘气很重。 “有信吗?” 小圆眼底闪烁,“可能..是路上耽搁。” “...” 她盖住双眼,没有骂人的力气。 小圆发现她没什么神采,很平静,出奇的平静,就像看破了魔障而出神,好事是她正在慢慢复原,生活貌似回归正轨,画画、弹琴、看书、算账、饭后散步,自从上次谈论过女则,她得到能打发时间的闲本。 但..成年人通常沉默,崩溃也是在一瞬的沉默中,它会像雪崩,现是一朵细小的雪花,然后是颗雪球,可以看到它滚下去,滚啊滚..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成为一场大灾难。 艾丽莎没想到会遇见赵怀安,如果她所经历的是一场电影,一定带着黑色幽默,然后她笑了。 “嗨,你想出去吗?”她这样说。 赵怀安正是看着雨化田不在,夜探雨府看是否能翻出一些罪证换取常小文顾少棠两人,也是无奈之举,自上次劫狱,西厂看守增了一倍。 由雷崇正、林丛、风里刀、哈刚童嘎,分两组引开隐藏在外厂卫,外围解决,不代表雨府内部进出轻松,他和凌雁秋两人互相配合,凌雁秋的踏雪无痕了得,她由另一侧进,制造响动引走大部分注意力,他另一侧看似安静的院墙翻进。 进展没计划容易,脚落在这间院,院门处隐约看见灯火,随便躲进一间房屋。 如同平常艾丽莎正在花园饭后散步,隔着墙传来骚动声,屋顶跳下两个暗卫,小圆看了一眼,几个人护着她往内走。 “发生什么事?” 暗卫不会自动现身,有人闯进来,小圆面色镇定,迅速做出反应,“大约是几个蟊贼,小姐先避避。” 这阵仗不像是蟊贼,艾丽莎听话回房,她不会问,问了不会有人和她说实话,只要身在雨化田阴影一天,她就处在生活的谎言中。 ——真棒。 艾丽莎为自己眼光感到赞叹,鼓掌,介于爬格子中没多余第三只手,不如换算成两巴掌,这么想想,需要练练掌力,或者拳力。 她翻出被褥下木匣,翻出那十二封信,按着寄来前后顺序,列三行,下意思咬指甲,因为她在焦虑,如果用一朵雏菊占卜答案会是什么? 答案:NO。 十二封信丢回木匣,还有腰带,有关他的记忆全部塞进去,重重地合上,很用力那种,就像砸某人的脸,搬开脚踏塞进床底,眼不见为净。 掀开床罩,她愣住了,耗子没那么大的眼珠子,也不会用剑指在她脸上,女孩子第二生命就是脸。 “这样很没礼貌,你知道吗?” 这双蓝眼睛令人印象深刻,赵怀安马上认出她救过风里刀,她怎么会在雨化田的府邸,一时分不清敌我。 艾丽莎看出他在犹豫,小心捏着刀尖想要挪开,他太谨慎了,只好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反抗意图和能力,她也在回忆翻看记忆,这个人很眼熟。 “啊哈,我见过你,我认识风里刀,你和风里刀是朋友?你记得我吗?” “你姓艾。” 赵怀安紧紧盯着她,稍颔首,弧度不大,只是接受她没有小动作或是叫喊,他不会主动攻击,说话声音低沉并不是询问,是确认。 艾丽莎露出礼貌而不失尴尬地微笑,“你介不介意我去关门?要是侍女进来,你会有大麻烦。” 赵怀安的剑更进一步,他不信任这个女孩,她看起来是雨化田的人,而非一个囚徒或是其它什么人。 “我不是任何一方的人,我和你..你们没有利益冲突,我帮过风里刀,更没理由害你。” 艾丽莎想说服他,他能进来说明很厉害的,她需要他帮忙。 赵怀安有些动摇,的确,发现他在床下,既没有尖叫没有表现反抗,她也有充分的理由让人相信,凭风里刀愚弄西厂诸人,雨化田恨不得他死,他又不能信她。 “我想知道雨化田那些罪证在哪?” “你陷入一个误区,物件从来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人。”艾丽莎微微俯身,脖颈宛如天鹅般伸长,一个标准屈膝礼,脸上写满笑容,矜持温婉。 “我就是那个人。” 赵怀安,“...” “我不会让你失望。” 璀璨的宝蓝瞳色含着自信,就像还没遇见爱情的艾丽莎。 赵怀安不信也得信,因为有人察觉不对一间间屋子搜过来,再不脱身就是瓮中捉鳖,可空手而归万万不行,只好听信她,挟持她作为人质。 在一群错愕惊惶而愤怒的眼神,尤其是王钰脸色真好看,她感到一丝快意,赵怀安全身而退,获得一个可怜无助又有点能吃的少女,回到他们藏身地点,原兵部冯侍郎府邸,因得罪西厂全家下大狱,宅邸荒废一年多,在这里暂时安全。 艾丽莎全程蒙着眼,她不认识路,等摘下眼罩,被五双眼睛围观。 风里刀最先认出来,张大嘴,“小艾姑娘?!” 即使发型像没带头盔狂风中跑一圈的梅超风,艾丽莎保持着温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撩起裙子,毫不犹豫地、不拖泥带水的断子绝孙腿,可怕又狠毒汇集已知极恶的神功再现江湖。 风里刀瞬间倒地,像大虾米一样捂着裆抽搐,“你..你..”好狠.. 艾丽莎耙了耙头发,“嗨,风里刀。” 三人□□一凉,隐隐作痛。 赵怀安只知道她与风里刀认识,多大仇要下狠脚,“你和..风里刀有仇?” “不,我爱他,我爱死他这张脸做出来可怜的小狗表情,怎么会生气,这是爱。”因为对正牌货做不了的事情,都可以在他身上实现。 她笑容灿烂,捏着风里刀下巴,拍拍他的脸颊,“亲爱的,撒拉嘿呦。” 凌雁秋抿嘴一笑,笃定是风里刀仗着脸在哪招惹的情债。 艾丽莎搬起翻到的圆凳,掸了掸灰,除了让她多打几个喷嚏,没有什么卵用,放弃了直接坐上去。 “言归正传,你们想要什么?” 赵怀安环顾一圈,大家等着他这位主心骨发话,“我们有两个人在西厂大牢。” ——哦。 作者有话要说:艾丽莎:卑鄙的死太监 第67章 社畜的倒计时3 “不择手段也要救出来?”艾丽莎问道。 赵怀安看她,那双眼睛不简单,历经无数血海杀出来像头猎犬紧紧咬住认定目标不撒嘴。 “我们需要一个计划,”艾丽莎摸摸鼻尖,看着稍微好转在伙伴搀扶能站起来的风里刀,上前又问好,“嗨,风里刀。” 面对善良温婉的笑容,风里刀下意识护住裆部,啪啪两巴掌,左右耳朵嗡嗡响。 “你干嘛打我!” “你欠我的。” 艾丽莎说过一定是两巴掌,活该风里刀这么像他。 风里刀理亏,一把神兵利器就被他黑了,揍几下值得,委委屈屈地不多哔哔。 她甩了甩发麻的手掌,笑容温和,却有一种微妙的阴暗,是她一直以来在抵抗的。 “帮忙不是无偿的,我有一个事情需要你们,我想去一个地方找人,你们送我去,这就是我的条件。” 要求并不过分,赵怀安心有顾虑,“你现在就可以自己去,不需要我们。” “你们很擅长躲避厂卫,我不行,我没有武功,是个普通人,又没有路引,用不了多久就被带回去,我就见不到那个人了,”艾丽莎眼底悲伤化作星星落下,“我想见他,你们是我唯一的机会。” 赵怀安对她存在怀疑,这个人是他在雨化田那发现,从住处来看,她不是囚犯,挟持在手他观府邸的人不敢轻举妄动,只会很重要。 她和雨化田是什么关系... “这个交易做不做?就算不成,你们没有损失,顶多是我被带回去...被怎么对待,是我的事,或者你可以杀我。”她一瞬不瞬地望着赵怀安,伸手表达合作的态度,他久久不回答,右手空置微微发抖。 凌雁秋有些看不下去,由经素慧容,却不敢轻易相信。 赵怀安抱剑说道,“好,如果你有不轨,我剑下不容情。” “真严格。”艾丽莎悻悻收回手。 她在用最笨的方法自我伤害发泄受骗后心碎悲伤,可报复带来只有空虚,将她推向崩溃边缘,以肉眼的速度|逼|近。 首先,他们要出城。 以西厂速度出城的几道门全部严管盘查,艾丽莎不担心这个问题,赵怀安几个钦犯能在京城来去自如,有人帮助他们,而官位只大不小,不过她不感兴趣,留给雨化田取深挖。 艾丽莎格局更大,她策划了一场绑|架,受|害|者是她自己,来帮助赵怀安营救两个同伴。 她让风里刀写一封信,这几个人中,他文笔最好,字写好看,言辞怎么犀利怎么来,凸显嚣张两个字,打击赵廷他们自信心,告他们没有选择权,只能服从。 为了真实,艾丽莎割断了一缕头发,让他们找人送回雨府,不是西厂,叮嘱他们一定要干净,不要低估西厂侦缉能力,出去一次都要检查有没有尾巴。 凌雁秋扬眉,看样她把人小瞧了,“你看起来..” “专业对吗?”艾丽莎替她补完整,耸耸肩,“经历多,自然就会。”转头向男人们发号施令。 “绑架者一定会联系受害者家属,这是规矩,记住这场游戏,我们是玩家,快、狠、准,不要给猎物思考时间,逼|迫他们自己跳进陷阱,一击必中。” “另外再找一个和我差不多的女尸,要新鲜的。” 亲眼见姑母被绑走,王钰急疯了,当夜赵廷和三位档头同时聚集于此,他们发现赵怀安能与督主不但武艺相差无几,谋略不逊色,同样他们怀疑京中有人接应这几个人,暂时没有藏在幕后之人痕迹。 他们最原始的方法,地毯式搜索,加强盘查,好不容易查到已故冯侍郎旧府,赵怀安等人先一步离开,厂卫沿着冯侍郎这条线查下去看是否有线索,麻烦的是冯侍郎问斩,妻子儿女发配边疆,一来一回消息耽误很长一段时间。 他们一筹莫展,一封勒索信,送信的是小孩,是被人用糖诓骗来的,无从追查,而信中要求西厂释放常小文和顾少棠,放到阜成门外三里坡,再备两匹快马,不许有追兵,释放最迟时限设在明日辰时,为了证明人在他们手上,信封附一截头发,错过规定时间,就和这段头发,人会一段一段送回来。 王钰气息一窒,“怎么办!” 赵廷沉目,赵怀安虽是在逃钦犯,与江湖草莽不同,他向来标榜除暴安良的侠义为己任,这手法不像是一个侠客手笔。 “不行,不能放,如果放了人,他们无所顾忌,人才危险,你们那边有没有消息?” 笑眯眯的娃娃脸不笑了,铮宁道,“暗卫配合厂卫搜查,目前没有消息。” 小圆娇媚容颜罩着愁云,“这样拖着不是事,先送信给督主。” 藤七粗人一个,他和艾丽莎相处是几人中最久,她性格温和却不胆小,什么都不怕,就怕她和人刚,伤了自己,拍桌道,“你知道督主在哪?!说送信等找到人,一来一回,尸身都烂完了。” 邓春荣瞪视一眼,“老藤,你大呼小叫给谁看。” “怎么就是吼!” “不要吵,”赵廷呵住春荣和藤七,说道,“小圆派人送迷信给督主,铮宁回牢里看能不能从那两女人嘴里抠出点什么,藤七春荣带着人再搜一遍,见有可疑人物抓回来审问,王钰和我捋捋是否有遗落地方。” 各自分头行动。 赵廷在回忆中寻找线索,他许久没来府内有些内情靠王钰口述,一一问清艾丽莎平素做些什么。 他床下发现木匣和一个脚印,按长宽判断是一个成年男人,可见当时赵怀安躲在这,他抱出另一样。 王钰识的,指道,“这是姑母的木匣,我见过。” 赵廷看他一眼便打开,督主的镂花玉带、一沓老旧劣质的宣纸有两个人字迹,其中一个他熟悉,常常见到,另一个写字缺斤短两是学字时的艾姑娘,掏出这些,最下面..按着他记忆,应当有颗金珠子。 “就这些?” “姑母说,这是她的宝贝,除了她,谁也没见过。”王钰不知情具体有哪些,看不懂赵廷,人丢了应该出去找,姑母住处有什么线索,“赵廷,你在怀疑什么?” 赵廷把玩金珠子,“你不觉得整件事透着古怪?” 王钰,“?” “赵怀安是江湖侠士,以诛杀佞臣为己任,你见什么见过他有匪寇行径?艾姑娘深居简出,见过她样貌甚少,他怎么会知道,还一绑一个准,你不会怀疑?” 王钰领会其中深意,说道,“你是说,我们中间有奸细?” 赵廷将物件一一收起,放回原处,“可能,没有水落石出前,我们所有人都有嫌疑。”如果他查出来是谁背叛督主...他按着眉,一改书生卷气,浑身着杀戮的戾气。 “也给我一杯嘛。” 身穿粉衣头簪着玉钗的姑娘眉眼温柔,身处荒郊野庙神情轻松,仿佛放归山野的山雀悠然自得,一杯劣质黄酒而已,也能满足地笑。 凌雁秋多看两眼,又给续了两杯,主要是她脸皮太厚又自来熟,喝完不客气将空杯推到面前。 她好心提醒道,“这儿风大,你还是进去。” “我想找你说说话,你一定想,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话..“艾丽莎露齿一笑,并不介意庙门风大,“因为你唯一的女生呀,女生和女生说话很正常。”蹲太久腿麻,干脆学人一样席地而坐。 “你拿自己当筹码,不觉得莽撞?” 凌雁秋是直话直说的江湖女子,她不看好,赵怀安也不看好,实在没办法,试试这般简陋粗鄙的手段。 “莽撞?”这两字在艾丽莎口中来回颠倒,她托腮面颊泛红霞,带着微醺,“你有没有听过大力出奇迹?有时候粗暴直接反而能解决问题。” “你这么自信?”凌雁秋低眉,西厂是比东厂更难缠的对手。 她想了想,“西厂督主在,的确没机会,换做赵廷,几率对半开,可是...我来不及打扫第一案发现场,被看出问题...那也是没办法的。” 凌雁秋扶额,竟无言以对,“你..这人真是胡来。” “我好像一直都这样,”艾丽莎抬高双臂撑直腿,展了一个懒腰,笑容肆意,“我很久没感觉这么轻松了,果然做自己最开心。” “一直在说话,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艾丽莎。” “凌雁秋。” 艾丽莎看着凌雁秋面庞,常年飘荡在外,白皙皮肤晒成健康蜂蜜色,嘴唇饱满,因缺水起些枯皮,酒水一浇软塌,一抹掉下来,第一眼不惊艳,眉宇英气揉入女性外表,越看越有味道,就像一壶陈酿。 她喜欢漂亮的人。 她在打量凌雁秋,凌雁秋也在看她,蓝眼睛的番人。 “我喜欢你。” “古古怪怪。”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又日更了 你们确定不夸夸我这个勤劳的小蜜蜂吗?? 第68章 社畜的倒计时4 互相对视,两人都是直率、不做作的性格,互存好感,一葫芦酒消灭快到底,话题扯开了。 凌雁秋问道,“事成之后,你想让我们送你去哪儿?” “去榆林。”艾丽莎似乎有些酒醉,晃了晃身体,宝蓝眼睛起了一层薄雾。 凌雁秋靠在门框,膝盖屈起,手臂答拉在膝上,神情慵懒放松,随口问,“找情郎?” “我家里人在那打仗,我要去找他。”她摸着宽袖内一沓信件,是住处带出来物品之一。 凌雁秋笃定道,“我看是情郎。” “随你怎么说,”都老阿姨了,害羞个屁,艾丽莎怼回去,“有情郎不止我一个,你也是。” “你和那个赵怀安是一对。” 她放松一扫不见,有些尴尬,“瞎说什么。” 艾丽莎挪了挪,附耳过去,“因为..从我过来,他眼睛一直盯着这边哦,不是看你,就是看我。” 凌雁秋几乎马上回头,赵怀安并没有看着这边,他在和林丛等人围在火堆说话,铁塔似的鞑靼人哈刚童嘎躺在另一边呼呼大睡。 旁边传来揶揄嘻笑,她面颊烧起来。 “你骗我!” “别生气嘛,”艾丽莎给她倒酒认错,“我也喜欢过一个人,喜欢是最美好的感情,特别那个人眼眸倒映着自己的身影,那时,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说罢,想起雨化田,她垮下脸,用血泪经验告诫姐妹,“但是!不要在垃圾堆里捡人,那种人不是有病,就是屑。” “....” 倒追多年赵怀安,凌雁秋清晰地感受她散发的怨气。 赵廷不会容易轻信一封威胁信,艾丽莎同样不指望靠一封信达到目的,她在玩心理战,用倒计时方式制造紧迫感,给予一定的刺激发酵放大,负面情绪就像病毒,可以互相传染,当大范围传染开,就会丧失冷静思考的能力,他们就会放人。 第二天果真没见到两人出城,那么提前准备新鲜女尸派上用场,她需要根手指,不能多,多了容易被人看出来,一小节小指就好,毁尸不道德,为救人顾不得,谁动手就是一个问题。 她咽了口唾沫,看向其他人,“我头晕出去吹风,重任就拜托你们了。”脚底抹油开溜。 风里刀机智,“我去看看她。”也滑了。 凌雁秋不忍,一言不发紧跟风里刀脚步出去,哈刚童嘎老家风俗中家族女性为尊,他摇摇头,转头干脆走人。 余下三个艺高人胆大的老爷们互看,赵怀安仁义侠客杀狗官不怕,毁尸这种事突破道德底线,他眉头打好几个结,雷崇正最年长,杀几个人可能,毁尸..于心不忍,还是林丛来做。 他插几根香祭拜,“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两人造十四级浮屠,平地登仙都有可能,我再给你烧几个壮小伙,多烧纸钱,生前没享受的,死后一个不漏享受一遍。” 艾丽莎割破手掌洒上去,断指和泼洒的血,场面有点暴|力,照例一封胁迫信,内容不变,但阴损将下一次放人时间缩短为前一次的一半,并承诺下一次就是整只手,会丢在约定的城门外。 为求逼真,她亲自写一封,其实就三个字,吾无恙,错误割伤右手,写字歪七扭八,小心再小心又崩了伤口,掉了两滴血在上面。 树立起面对犯罪分子胁迫坚强不屈的伟岸英雄人设,那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一招踩中蛇七寸。 两个钦犯,算什么。 王钰神魂出窍,听不见任何声音,反复‘姑母’两字,真怕他下一秒拔剑自刎以死谢罪。 赵廷面色无恙,细看用力泛白的指甲,连这纸抠透了,心神摇晃。 “真、真的下手...”邓春荣呐呐,他吞唾沫,那种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这么硬气。 铮宁与人只有两面之缘,没有多深感情,他最镇定,“那么..人是放还是不放?” 小圆一脸菜色,领着甲一丙二昨晚一夜没睡搜一遍城外,正预备扩大范围,被召回来,见到这幅场景,饶是杀人再多,没有一节小指打击地质疑自己能力。 腾七铁青着脸,来回渡步,是不是看一眼。 “还有两个时辰。” 不知谁说一声,几个人面色一致,都是大难临头将死之样。 艾丽莎正催促风里刀快点把鱼烤熟,她翘着腿把公主病发挥淋漓尽致,其实野外溪水的鱼普遍都不大,最大长不过巴掌,没有撒过调料土腥味重,有葱姜蒜做成汤能喝几口,烤着..到嘴里满嘴鱼刺。 可她就想奴役他。 风里刀擦擦汗,脸色多两道碳灰,“小艾姑娘,姑奶奶...一把刀至于?” “至于,”艾丽莎吐出瓜子壳,“你要是不乐意,还我啊,我愁着切菜没顺手的菜刀。” 风里刀像被人楸一下,又酸又麻又疼,“你拿来切菜?!” “你又不是没见过,还喝过它切菜做的汤呢。”她挥了挥包成粽子的右手,一刀在手,切片切丝特别顺滑。 他肉痛道,“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她嘁了一声,“你烦不烦..我等吃鱼呢。” 得,大丈夫不和小女子计较。 风里刀专心给鱼反面,偶尔扯点话茬,那种情况下,一别能再见,他都觉得奇迹,赵怀安提及是在雨化田府内带出来,余光瞟一眼,她柔和侧颜,蓝地叫人心颤的眼瞳,是个极好的姑娘,却不似以前开朗,眼神带着愁绪。 所以,他心有愧不敢多问她怎么到那地方,在赵怀安等人面前若有若无护着,随她差遣。 “赵怀安说,西厂牢里那两个人是谁?” “顾少棠和常小文,一个是和我打小认识的青梅竹马,一个是我和你说过那个。” 艾丽莎记得,风里刀是从西厂大牢被营救出来,极限二换一,折进去两个,不过看他吊儿郎当的模样,就是情场浪子,默默地将人设代入雨化田,一阵恶寒,受不了。 “...” 风里刀见人不说话,当她心情不好,“小艾姑娘..以后京城待不了,你准备去哪?” “我想去榆林,可往后怎么样,没想好。”艾丽莎满脑子只有一件事‘榆林’,去做什么,她很迷茫。 风里刀抓抓头想想,说道,“你实在没处去,跟我们混江湖,到时我罩你,我带你走南闯北,去云南,去广西,去看大海,爬高山一览众山小。” 她挪开视线,肚子里有个小人在那叽叽歪歪发牢骚,连带语气不好,“说的这么好听,你是一点都不担心我的计划不成功?心真宽,牢里还有两相好,现在又来勾搭我,信不信我再给你一脚。” “小艾姑娘越发开不得玩笑,我们走江湖,搏地就是生死财富,不行想其他办法,人是活的,总不会被一泡尿憋死。” 风里刀说话狂放不羁,但与雨化田最大区别,就是在眼睛,雨化田眼里仿佛永不放晴茫茫冻原般死寂,他狡黠,一闪一闪,好像随时想出坏主意。 “风里刀,”艾丽莎抠着绷带上绑结,欺负风里刀没有得到想象快乐,反而很烦,像团乱麻,“要是不成功,你会不会怨我...说真话。” 他看着火堆上鱼,少有地沉默。 “这事..也不怪你,原本不该牵扯你这个不相干的姑娘。” 她眨了眨,忍下鼻酸,拿走快被风里刀折腾糊的烤鱼,坏笑道,“那就祈祷,祈祷我的安危比你两相好更重要。” 风里刀呐呐片刻,问道,“...小艾姑娘..你是什么身份?” “我前上司是东厂提督,我和他关系还算不错,前不久又进皇宫见过皇帝,你猜我是什么身份。”她砸吧砸吧嘴,给人卖关子。 风里刀混迹江湖,人称‘包打听’,知道事情比寻常人多些,他猜小艾姑娘或许.. 西厂最深处有间屋,专门存放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每日进出不许带笔墨,搜身外,还需持专门铜牌,风里刀那时候刚混进去,怕被人看出问题,不敢胡乱走动,现在想想可惜了,或许能知道些皇宫秘幸。 “你不会是哪位王爷的沧海遗珠?”他一副被刺激到模样。 还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咧..艾丽莎真假参半说道,“我是画师啦,认识的人多而已,恰好背后有位大人物撑腰。” “赵廷职权不够做不到像西厂督主那样一言堂堵嘴,我丢了对他们是一件大麻烦,你要庆幸正主儿不在京城,换做是他,这点小戏码糊弄不过去的。”毕竟她是王钰的姑母,雨化田的妹妹,还算有点分量。 “现在就赌赵廷会不会找到补救的方法,找不到...这两天就会放人,但他不会轻易放人,起码要见到我没问题才行。” 她眉头轻蹙,“你们不会过河拆桥..把我丢回去吧?” “应该..不会..吧...”风里刀目光往赵怀安那飘,语气听起来不怎么有自信。 “我告诉你们啊,敢把我丢下,我就自裁,血溅呼啦溅你们一身。”艾丽莎瞪眼撂下最凶狠也最睿智的话。 ——自己杀自己,是个猛男。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些忙 更新要恢复成两日一更了 不好意思哟 第69章 社畜的倒计时5 如她想的,人在约定地点,却是被捆着,被厂卫围着,赵怀安所来就是为这两同伴,赵廷不会让渡主动权,他要赵怀安知道,先要给他们见到要的人,不要小看赵廷,三里坡提前被踩过点,埋伏一群厂卫,等赵怀安放人后伏击。 艾丽莎设套,早已预见这种可能性,多亏前世爱看警匪特工片,她有简单反侦察能力,三里坡就是幌子,人来了,说明赵廷失去辨别真相的冷静,牵着他们鼻子迂回折转几道,让他们晕头转向,又气又怒,到达最后一个看似荒废实际不少陷阱的林场,就是赵怀安的主场。 委屈她吊在最远最高的树上当诱饵,下面一个个跟勇者救公主前置剧情,抄家伙打败大魔王——赵怀安,和魔王的喽啰们,呵呵。 画面太美,公主要晕一会。 修行千年的大魔王太厉害,又抢走公主当俘虏。 这片林子,赵怀安提前摸过点,哪里有草哪里有林了然于胸,加之有备而来,救下人全身而退,西厂等人损兵折将,好不快意。 赵怀安放下戒心,拱手道谢,“多谢,艾姑娘相助。” “不用客气,请你兑换承诺送我去榆林。”艾丽莎不愿多言,相处这么久的人,就算生气,见王钰受伤满是罪恶感,心里不是滋味,。 ..她这个半吊子,去榆林要怎么见雨化田,又和他说什么..待她想想,不想掺和其他人的事,进了马车车厢。 那边凌雁秋在给常小文两人查看伤口,西厂厂卫不会因为是女人而心慈手软,常小文臂骨折了,浑身伤口发炎,身体虚弱无力说话,这些都是能医治好的,顾少棠的手... “手筋断了。” 一个使勾尾飞镖的镖客,手筋断了意味人废了。 风里刀愣好半天,他看着消瘦不成人形的顾少棠,自打知事起,他和她玩在一起,一起闯江湖,她一身不服输的臭脾气,以一手飞镖为自傲,醒过来知道自己用不了镖,形同废人... “凌雁秋你又不是大夫,诊断不准,我带她..找好大夫。”他想把顾少棠抱起来,怕弄疼她,无处安放的双手攥成拳头,“没事,顾少棠..没事的。” 众人心中多少有底,能活着出西厂,已是不幸中万幸,哪顾地上伤不伤,一阵无声静谧,但他们还要躲避西厂追击,不能多做停留,赵怀安建议分作两拨,他带着艾丽莎去榆林,其他人安全地方沉寂一段时间,给顾少棠和常小文治伤。 凌雁秋走过来看着马车,对赵怀安说道,“你一个男人带一个女人上路不方便,我同你一道。” 赵怀安凝着追寻他脚步多年的女人,一双拗执眼睛中,说不出‘你与他们同去’。 “好。” 于是,一票人分作两拨,赵怀安往北,而风里刀他们会寻一处安全的地方,安定下来后在约定地方留下密语联系。 去榆林的路并不好走,这一次赵怀安捅了□□桶,西厂就像痛到癫狂的鬣狗,追寻着细微末节,掘地三尺要把他们翻出来。 凌雁秋会些易容术,与赵怀安装扮夫妻,艾丽莎扮做病人,两人相差四岁对人干脆假扮小妹,称病整日躲在车内,下来带着帷帽,又伪造三份去榆林的路引,称去那投靠远房亲戚。 恶整一遍赵廷等人,艾丽莎没有多开心,一副心事重重,赵怀安和凌雁秋不像会给人开导的知心大哥/大姐。 每日离榆林进一点,她没想出头绪只顾着焦躁,不知道第几次抓头,松垮发髻彻底散,凌雁秋眼疾手快接住梅花簪。 “玉石易碎,你小心些,” “...” 艾丽莎接过玉簪,细细头尾摸过一遍确定没磕着,想原样绾发,又舍不得它,找了一块手帕裹好放进衣怀,再三检查不会掉出来这才放心,去收拾散开头发。 “100两。” “啊?” 如果不是车厢只有她和凌雁秋,艾丽莎以为听错了。 凌雁秋目光看着沿途倒退矮小树从,“白璧无瑕,碧玺珠晶莹剔透,红如鸽血,那玉簪作价约莫在100两上下,放在外头,要再往上抬抬。” “找来发簪的人花了不少心思。” 不挑不拣,100两能在京城不大好的地段换栋房子,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送玉簪的人要成为过去式。 她苦笑道,“这样呀..我不懂玉器,听你讲,这么贵重的东西,与我这个普通人不搭配。”楸着衣襟,一副郁郁寡欢,和先前活泼相差甚远。 “....” 凌雁秋张张嘴,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天色黑透了,马车到达一个小镇,纵横两条道,高处往下看就是井字,水井多,水质甘甜,名字也有趣,叫甜水镇,这儿是到榆林前必经一个小镇,明日再赶一百多里地就能看见边镇的高诚深池,来客商多,本地人以经营客栈居多。 不费多少,寻了一家客栈,赵怀安和凌雁秋行走江湖多年,挑选客栈老旧,胜在干净,是一对夫妇经营,老板说话和气,又兼着小二,老板娘做事勤快,就是脸皮薄不好说话,不是在后院照看住客的马匹,就是待在厨下看着火。 客栈不大,上下共九间房,房内格局差不多,这会边关打仗,客商不多,他们进来时,还空着大一半,赵怀安要了两间靠边的,推开窗户看到后院,其中一间挨着院墙,他与凌雁秋假扮夫妻,不是真夫妻,艾丽莎需要人照看,凌雁秋与她住一间。 旅途不比家中,加上西厂番子追踪,他们大部分时候露宿荒郊野外,艾丽莎也不娇气,就着水擦擦脸手,好不容易住进客栈,有热乎乎的饭菜和并不是很软的床,身上感觉痒痒想洗澡,小声和凌雁秋说,想找店家要热水。 女孩家爱干净,忍到现在也不易,凌雁秋让她不要取下帽子,客栈灶台不灭火,热水随时都有,只是要去后院的澡房,身体浸在热水中,舟车劳顿的驱散不少。 艾丽莎想多泡一会舒缓肌肉酸疼,叫凌雁秋不用等,热水漫过四肢,不断升腾的水雾氤氲短暂放松,她暂时放空头脑,不要去想面对那些无措又出离的愤恨,或其他难以言喻的情绪。 即使这样,她在努力思考,希望能像解方程式,找到一个解法、一个答案,有些事情没有答案的,比如感情,它像巨石压在心上,某个触发它会轰隆轰隆地滚下来。 因为醒来及时,艾丽莎溺太多水,但水灌入鼻腔,带着细小刺痛的辣疼,水在耳道来回滚动咕隆,并不好受。 穿好衣服,毛巾盖在头顶去除湿漉漉水汽,长到能绕手指七圈,为谁留发的念头闪过,这个想法不好,太伤感和挫败,最近类似情绪多到要消耗完她留存好的回忆。 挂好门栓,艾丽莎摘下帷帽,右边耳道那里还有水声咕隆,她揉着耳廓边问道,“凌姐姐,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她看见雨化田的信在凌雁秋手上,十二封其中几封被打开了,她不知道她看了多少内容,古怪又静谧的气氛蔓延在房间有限空间,两人之间对视,无声,却压抑,和不信任的防备。 艾丽莎觉得自己和那几封打开让人看过的信,被看了个透,她想解释,“我能解释,你...” 不等话落音,刃锋擦破脖颈,凌雁秋一手信,一手执剑,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应该杀你。” 信纸荡荡,艾丽莎看到那几张纸上密麻字迹,却看不清内容,目光怔怔地攥出褶皱地地方,有些不成样子,恍然惊醒。 一声“不要”,仿佛看不到凌雁秋的剑锋往前走,她为自己增加一道剑伤擦痕,可再往前,凌雁秋真的会割断她喉咙。 艾丽莎不得不正视面前的人,“有心害你们,我就不会拿自己当人质跟西厂换人,我哥..是西厂提督啊,我这样做,我和他...”最后这句喉头滑到舌尖,滚动几遍说不全,看她的神情笑不像笑哭不像哭,悲伤到极致。 “你把、凌姐姐你把信还我..求求你..”她恳求道。 凌雁秋曾是龙门客栈当家,现在是行走江湖的女侠,行事讲究信义,断不会欺负老弱妇孺,一时激愤,并不是无理由。 起初素慧蓉是柔弱无害的出逃宫女,实则深藏不露,为西厂细作,她呢...也是一副柔弱无害模样。 此次京军巡防加强边防是榆林,雨化田正在那监军,谁不知道赵怀安与他互为死敌,口口声声说什么帮他们救人,就是设下圈套想将他们诱骗到榆林再一网打尽。 凌雁秋越想越认定她同素慧蓉是一丘之貉,再看她便面目可憎。 “阉官该死。” 艾丽莎张开双手想要接住撒落的信件,始终差那么一点,被剑气搅碎的信像雪..拂过指尖错身旋过,她跪在地上看着雪花落地,想要去捡拾,太多太碎,捡不起来拼不起来,同她与那个人背道而驰的路线,同彗星,与地球刹那擦身而过,不相同道路注定不同方向。 她握着碎的纸屑,紧握住破碎不能再碎的,似雪崩前辈砸断树枝,彻底淹没在雪崩中。 “你们是不是觉得和宦官站到一起的人是坏人?” “西厂通缉你们,你们就认为西厂是奸佞,可不想想,是你们违反国法!是你们先杀人的!你们这群杀人犯!” “我是杀人,我们杀都是祸国殃民的奸官、恶官,你替那些奸臣说话,你和他们一样该死。” 凌雁秋剑刺透艾丽莎的肩膀,素衣氤氲血水缓慢涨满视线,滴答滴答沿着手臂到终点的指点落在地上,当痛彻心扉超过一切,加注在□□上,不过毛毛细雨。 “你、你自己看看..自己模样...你和你说奸恶有什么区别..你在对一个.哈..手无寸铁的、的女人..下手..” 她抓着剑刃不许凌雁秋抽出,痊愈的右手手掌再次划出新伤痕,贡献出完好的左手,画师琴师最重要的双手,她已经不在乎了,湛蓝发亮的眼眸映入凶手,坚韧又悲伤,在疼痛中述说罪恶,包括她的。 “我、你、他,我们所有人做错事自有国法,不应该像你们这样罔顾|法|律,私刑处置,大家有样学样,哪来的国泰民安?!” “你们没有替这个国家好好想想,光凭着手上剑和意气去做,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么多的人随处杀人,国家□□成为大问题。” “国家发展是建立在稳定上,事情一定要有人来做,不是雨化田,也会有其他人来做,就像现在他在战场为国卖命!!” “你、你,你们以为能在这轻松说话是凭什么?!是因为有他、那些战场上的将士、那些付出心血却默默无闻的人背负国泰民安四个字,在负重前行啊!!” 凌雁秋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就那样死死攥住剑身,竟抽不出分毫,血流在地上汇集成一小滩,眼见她脸色泛白,这边声响传到隔壁,赵怀安过来叩响房门,询问情况。 凌雁秋寻到救星,“赵怀安!” 艾丽莎听不见,她什么都听不见,她就是那个疯狂的雪崩,歇斯底里发泄,即使那样会加深伤口流出更多的血。 “你们的人死了受伤了,有人疼有人哭,他的命就不是命了?!宦官也是人,会受伤会难过会失望,生病了被骂了会有人想要心疼,凭什么不可以心疼他,就因为宦官?你们没有任何资格骂他。” “你们这些违|法|乱|纪的|杀|人\\犯,没有资格去骂他。” 一脚门栓断裂,赵怀安进来看到满地碎屑,凌雁秋持剑刺伤了另一人,蓝眼睛的姑娘血染红肩膀,比起凌雁秋的错愕,她更像疯狂行凶之人。 艾丽莎被抽剑的力道带倒,摔在地上,涌出来血带出眼泪混杂一起,她爬两次想要站起来,失血症状让她感觉到身体被挖数个空洞。 “我讨厌你们..也讨厌我自己,我成为伤害他的人之一,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我应该支持,全力支持他的人,我讨厌我自己。” “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爱他,我很..很平庸很丑..还矮,他高我..那么多,我要站到第二节台阶才能和他平视...”艾丽莎泣不成声,想要去捡那些碎掉纸片,即使它们浸透血,字迹融成一团黑红黑红的痕迹。 “你根本不知道..不知道,我爱他,胜过我自己,我只是..只想见他,我想他..我受不了随时会失去他的可能,如果那样..我宁愿...”我从没见过他。 这句话未出,艾丽莎拒绝帮助,她抓住胸口,那里细小碎裂声响,让她哭地不能自已。 爱,不全是美丽又目眩神迷,也会是最悲伤的。 小心翼翼用目光追逐并述说我爱你,承受无法用语言告诉你的感情,用柔软想要抱住不去伤害你,可一想到这些,我无法忍受失去你。 为什么抛下我?!为什么欺骗我?!为什么不给我继续写信?!你去哪里了?!为什么要我来承受每个早晨会收到关于你可能...的信的痛苦?! 我爱你。 最后,我还是伤害你了,我不会道歉,在你欺骗抛弃下我一走了之后,请不要责怪任何人,这仅仅是你我两人之间问题。 当你看到这儿,我应该沿着来时风景,回去开满雏菊的城市。 再见,我最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临近考试,要复习做题,更新会晚到,不会缺席 第70章 社畜的倒计时6 “寻常人看到剑是躲吧?” 凌雁秋对床上无法动弹的人说道,紧拧的眉宇有一丝懊悔。 “或许是我不正常,你是这样想的,”艾丽莎望着帘幔,昏过去前记忆像走马灯重现,重新找回喜欢他的初心,喜欢是希望他好好的。 “.我啊,在决定走向他,选择不躲不逃避,对你们的怨恨,我也会好好承担下来,这就是私自喜欢上他的代价...” 凌雁秋紧抿唇,唇线被压成一道直线,执着喜欢一个人,追随他脚印,她也经历过,游荡江湖,每日看那个地方好大,大的空旷无边,依赖着对那个人喜欢而坚强,内心其实脆弱仿佛一触便破裂。 “江湖规矩——祸不及家人,谁会让一个软手软脚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来承担。” “那你信我了?” 她摸了摸她的额头,伤口感染烧了两日的温度退下去,说道,“姑且相信你,还有..明军大破蒙古王庭威宁海,雨化田受命调往镇守辽东,他不在榆林。” 艾丽莎愣一下,浮出微笑,“谢谢。”她盖住眼睛,手掌裹的纱布将眼角湿润吸走,粗糙表面磨红了皮肤。“老实说,我一直在犹豫,见到他该怎么办..嗯..这是老天在暗示不见他是好事,我对他向来没有多少底线,见了..说不定会改主意。” “喜欢他是我放任自己的任性,就算现在这个心情没有变过,对他而言,我是麻烦,他才抛弃我在京城,回想我给他添了不少麻烦,实现他的选择并没有什么的。” “没有我..他会更好。” 她这样说道,明明是看开的轻松语调,流露悲伤即使双手盖住面容,也依旧能体会到。 撇开对立面,那样的人除了伤心,又能给予什么?凌雁秋深决喜欢上宦官不是好事,对她多少带着补偿心态。 “..也好,他不合适你,我认识不少好男人,等你好了,我一一介绍给你。”她顿住,想了想她的口味,说道,“风里刀那种不靠谱,要找靠得住的老实男人。” 艾丽莎沉默片刻,思考如何打消凌雁秋的当红娘热情,想想,她有剑,她说了算。 “很抱歉对你说了一大堆难听的话,我知道你们不是坏人,只是大家立场和理念不同。” 凌雁秋歪着头,这种时候有闲心替别人着想,说她天真,还是傻,两者参半。 “我和他..的事..那个..” “赵怀安知道。” 她瞪大眼,下意识地瞟一眼门的方向,怯怯地,“..他..” 凌雁秋抚了抚鬓角,“甜水镇没好药治伤,我和赵怀安快马到榆林给你找医生看伤,这两日,他打听不少事,对雨化田稍有改观,可有些东西不是朝夕能抹去。” “谢谢你们。” 艾丽莎笑容灿烂,她就像那种给点阳光雨水就能复苏的野花,凌雁秋侧脸从她纤细柔弱的眉眼移开。 “你还需要时日静养,双手也不能沾水,我和赵怀安不放心,伤未好全,就跟我们走吧。” “.我..”艾丽莎没说出我一个可以照顾自己,被人弹脑门。 凌雁秋说道,“你一个人,没钱,能做什么?” 一穷二白·艾丽莎,“...”哎呀,出门太急,忘记带钱。 ——QAQ。 ——贫穷如风,常伴吾身。 因为爱,想要保护他的自尊,保护他的不完整,艾丽莎放弃自由、理想,放弃自我,尽可能去顺从、忍受四方天空下失去飞翔翅膀。 再将自己底线一降再降,不奢望他会有和自己同样的感情,仅希望常伴他身边、想看到他,如此卑微的愿望,却被抛弃在京城,忍受刀枪光影一遍一遍闪过以及可能会失去他的恐惧煎熬。 放眼望去前方,一片黑暗,她不知道往哪迈出脚步,哪里可以坚持下去。 最终黯然退出雨化田生活。 她在榆林写的信几经辗转送到辽东北镇府司的案台上,已经是十多天后的事,随信封附有银十字,那是艾丽莎珍视、片刻不离身的挂坠,是离京带走三样东西之一。 攻打蒙古王庭断绝消息再延迟,调往辽东的路上雨化田知晓她擅自离京,修长指尖敲击着桌案,无形捶打着王钰的神经,连日急行,到达这废光精气神,身形略微摇晃。 反观雨化田,神情淡淡..若眼帘下阴霾没有那么重,若王钰额头没有被茶盏砸伤污血,夹杂泡开茶叶,或许有人会相信这个人有一副铁石心肠。 “当你看到这儿,我应该沿着来时风景,回去开满雏菊花的城市。 我在远去的路上,祈祷你平安无恙。 再见,我最爱的人。” 他凝视信良久,她字里行间说爱,一眼未看飞入云霄,是他心软,若心狠些...收紧拳头紧紧攥住,十字边缘扎破掌心留下丑陋的伤痕,抵不过他眉宇阴冷森寒,低声窃窃喃呢着自己能听到的语调,像入魔般。 “你说我就是你的家..去哪,你能去哪?” 伤口给艾丽莎照成不小的麻烦,随凌雁秋去风里刀他们寻到偏僻山野静养,看建好房屋陈设或许这些人中藏身地,此地四面环山,赵怀安他们进出需要一日,像她没有功夫不熟悉山路,二三日不一定能出去,这一养便是半年避世生活。 日子平静质朴,有几分高人隐世之风,清静幽然..如果风里刀不去招惹顾少棠整日吵吵闹闹,不过艾丽莎觉得不大可能,明眼看出他两是对小冤家。 说起来凌雁秋和赵怀安没有和人其他透露她和雨化田关系,小小的隐瞒,她很感谢,虽然不是全部,至少有一点点改变,人心本善,没有人是天生坏人,大家都是理念不同分道而行。 对了,常小文在月初带着哈刚童嘎离开,鞑靼女人性情烈火如风,爱情如同她的固执傲气,看清风里刀优柔寡断,不屑于与人争抢,分手代价..她把风里刀头发剃一半,就是一边秃一边有头发的一半一半。 “活该,你想当鱼塘,也看看人家这头鲸鱼愿不愿意舍弃大海来你的破鱼塘..”艾丽莎朝他做了鬼脸,落井下石。 风里刀摸着有些刺挠一半脑袋,苦着脸,“看着我这么可怜份上,小艾姑娘给点同情心..”常小文离开,对他而言,不用做决定是一件轻松的事。 “不同情渣男。” 艾丽莎端着冷酷架子,看风里刀对着铜镜在半秃头顶上笔画来去,真怕他不小心割了脑袋,“用乌兹刀,那个快。” 风里刀听她的,乌兹很好用,刀快,力道控制得当不会伤到皮肤,一个亮蛋出炉。 艾丽莎问他要刀,他有些舍不得,毕竟旁边这位是原主人,她要收回去也是没办法的。 “小气巴拉的,给你了就不会要回去,”艾丽莎看得开,这刀在她手上拿来切菜,实在埋没了。 风里刀瞪大眼睛,锋利小刀在她手上如驯服的绵羊,手心手背颠倒,抛接,时不时做两个华美挽花,动作潇洒,“看不出来,你还会玩这个。” 她就想试试手复原的如何,很久没碰,但带在身边渡过不少年岁的刀,像她延长出去的手的一部分,过了前点生疏,很快找回熟悉手感。 “这刀拿好的刀油养护,擦拭刀身要用最好最柔软的棉布。” “有,有的,”风里刀非常珍惜,保养镔铁方法,他找到老师傅学来的。 一阵沉默,风吹发梢,空气充满青草树木香气,她闭着眼呼吸着,心情平静放松,往下看山坡脚那几间房子,炊烟渺渺,是她曾经憧憬过的平静生活。 “渡过冬天,我要离开这里。” 风里刀收起铜镜和刀子,抬头看她,“凌雁秋他们知道?” “不知道,所以想问你的意思,我要怎么和她说...”艾丽莎感谢她的照顾,天下无不散筵席,这儿再好,不是她停下脚步的地方。 风里刀思考片刻,说道,“凌雁秋和赵怀安会一直在这隐居,顾少棠身体恢复差不多,只是右手不得劲,我准备开春后带她寻访名医,你想去哪?也许我们同路。” “我想回佛罗伦萨了,不知道边关有没有打仗?如果打仗肯定不能按原路返回,我就考虑从海上回去。”艾丽莎回忆当年历史课老师有没有讲过明代最出名老外最多的港口是哪里。 “你真的要回那个佛什么的?!”风里刀忽然站起来,身上碎发掉了艾丽莎一身,她又呸又拍,一脑袋的头发渣渣。 “你好恶心啊。” “我是说,你兄弟对你不好,回去做什么..” “可我也不知道要去哪...一下也找不到方向。” 迷茫两大字写在艾丽莎脸上,风里刀叉腰,目光荡荡,卷着袖子颇有一番指点江山气势。 “谁也没有方向,方向是慢慢找出来的,你还没见过江湖是什么样子?我和顾少棠带你去好好领阅一下江湖是什么。” “还不要了,会给你添麻烦的。” 他蹲下做了滑稽鬼脸,逗人开心,“不要客气,我拿你当小妹妹看。” 艾丽莎不领情,“你们的爱好好奇怪,都这么喜欢给人当哥哥的?这话让顾少棠听见了,又要丢镖戳你。” 风里刀对她怀有愧疚,以及感激,却不是傻的,与凌雁秋分道扬镳,他一路注意西厂动向,可以说是倾巢而出,可见她对西厂是极其重要之人。 他记得,不是她帮忙,顾少棠和常小文就死在那儿,江湖人讲究恩仇分明,只要对其他无害,风里刀隐下什么没说,她搬来谷中那段日子,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他观察她好一阵。 艾丽莎是很简单的人,看见一朵好看的花也能满足的笑,与谁都能相处融洽的软性格,也许招惹不能惹的人...风里刀这么想的,卸下防心,加上报恩,对她多有照顾。 顾少棠看在眼底,默认了。 后来他们去泉州,虽然受海禁影响,泉州海运有些萎缩,依旧发达,超过艾丽莎去过水上城市威尼斯,短暂停留七八日,就她观察估计的港口吞吐量在二三百之多。 繁华贸易带来了大宗的海运货物,来自东南亚香料、珍奇货物,以及追求财富的人、外国人、传教士,无论出于什么目的,这里是梦想开花的圣地,是理想的乌托邦。 通过一位天主教传教士,找到葡萄牙商队,遗憾的是,她无法支付高昂的船费,那费用可以造一艘船。 艾丽莎翻了翻钱袋的银两,二十两,这还是凌雁秋给的,夹板船票买不到。 ——这就尴尬了。 风里刀在顾少棠抱怨这帮佛郎机人小气,明显都是老乡,回去顺带捎上能费什么功夫。 顾少棠赏他脑瓜崩,“你闭嘴。” 家族中有涉及海运,艾丽莎知道一些,解释给风里刀听,“船从出发人数定好的,不是临时急需的空缺,他们不愿意另外加不知来历的外人。” “海上航行一走就是很久,有时候一月找不到岛屿补给都有可能,船上承载物资淡水有限,多一个多一张嘴,等于其他人要少吃少喝。” “其实上船还有一个办法,我是女人嘛,我可以把自己洗干净了,像白嫩嫩的羊羔崽子往狼嘴里送,吃、还是不吃,这是男人哲学问题。” 都是男人,风里刀一下听懂了,拍桌抽金刚丝找人干架,“狗|娘|养|的!这群王八羔子!爷剁了他们|□□|。” 顾少棠一掌将他扇回去,把他头巾打掉,短粗头发让他像个二愣子。 “就你事多。” 他睁着委委屈屈地小狗眼睛,不敢说话。 顾少棠捡起头巾丢给狗男人,问道,“暂时回不去了,你有什么打算?” “三文钱难倒英雄汉,”艾丽莎咬咬牙,下定决心,“我预备回京城联系老东家赚点钱,往后就走着看呗。” 风里刀一听,凑过来插嘴,“西厂通缉榜挂在城门告示牌,你还是别到处乱跑了,不行就回凌雁秋那。” “我老东家很厉害的,我悄咪咪回去,他护着我的。” 顾少棠沉眉道,“西厂势大,你怎知他不会卖你?” “不会的,我欠他好多小钱钱,他卖我,那些钱就打水漂了。”就尚督主预备死|嗑雨化田,又钻钱眼爱财的脾气,他才不会卖她,艾丽莎极有自信。 左右劝不动,顾少棠要把她打晕丢回山沟去,艾丽莎改口说写信,感情是跨不过去的坎,选择离开不要出现对谁都好。 帮忙送信的风里刀看清地址收信人,差点晕过去,好家伙,东缉事厂.. 先是西厂,现在是东厂。 她这是惹了多少家?!怎么比他们这些钦犯还嚣张?! 第71章 社畜的倒计时7(修) 艾丽莎就是穷画工,但风里刀过不去西厂大狱的阴影,不愿意再冒险。 人生四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一个葡萄牙的,一个佛罗伦萨共|和|国的,隔着几个公|国共|和|国,也算半老乡,艾丽莎小时候每礼拜有一两天去教堂做礼拜,又有明国经历,和老传教士聊聊的来。 宗教人士喜欢圣父圣子圣灵之余,业余增加些艺术修养,老传教士帮她卖了一幅风景画,介绍过给商船大副水手画的肖像画工作,外籍圈赚了点小钱,但脑袋上顶着西厂这道雷,她的画技辨别度高又招眼,容易出圈,够生活不敢动笔。 从离开京城环境,艾丽莎花了近一年时间整理好感情遗留问题,说整理,就是打个包找间空房丢进去关门落锁,偶然溜出来一小段,再遇上阴天雨天,她买一壶酒,让自己哭成煞|笔。 泉州夏天一个月有二十五天有阵雨,另外六天是貌似下雨又或者不下雨的随机阴天。 那时候风里刀会在她喝半醉偷偷把酒换成水,因为煞|笔是分不出水和酒区别。 艾丽莎从不说和之前有关事情,也不提前雨化田,但她知道,面对这种单向失恋,她没有嘴上说的能看或大度,她不知所措了,她努力去处理,发现情况越变越糟。 她将一个人当做唯一、将所有感情倾注在那个唯一,突然有一天断开和这个唯一的联系,她像一条离水的鱼,失去了整个世界,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深深包围她,挤压呼吸。 她想学鸵鸟把脑袋埋入土里逃避这种挫败、抑郁、折磨人的感情,或者逃去另一个不认识别人别人也不认识她的国家或者城市,粉饰太平。 可走的再远,始终逃不开自己的心。 泉州一待就是一月多,除了轻微酗酒,这儿生活蛮舒适,顾少棠同行介绍说应天府那边有位老大夫能治,匆匆启程,艾丽莎恋恋不舍向传教士道别踏上旅程。 秦淮河一艘艘花船上花枝招展的小姐姐们驱走了旅行疲惫,两岸飘香让人精神抖擞,托顾少棠的福,她跟着去过两次,两次喝酒哭成|煞|笔,顾少棠打死不肯带她,反正要找的人也有眉目了。 看病老大夫找到了,曾经是宫中老御医,顺天冬天冷酷难当,搬来应天养老,接脉是他祖传本事,坏消息是一般人请不动,而风里刀和顾少棠这样的江湖人身份,人家瞧不上,别提治了。 风里刀气得抽金刚丝准备威|胁他家人身安全,顾少棠回答是一巴掌,艾丽莎觉得他是疯了,战场上有一种人绝对不能杀——医生,救人性命。 能活着从皇宫退休的老医官,能治好顾少棠的手,也会故意给她留下暗伤或是其它的,拿一个冲动换百分之九十可能性,哭都没地方哭。 这两西厂钦犯能有什么官道走,试试她的门路,风里刀硬着头皮去一趟顺天,半夜信往尚铭府邸一丢就跑,贼刺激,用他的话形容,你看过被狼群追赶的羊吗? 不是他轻功好,人机灵,又得进去一趟。 “多好,坐牢经验没人能超过你,出来写本书,我帮你取名字..就、就叫《我与东西厂大牢二三事》《想要我的宝藏吗?就去攻略东西大狱吧》,洗白赚钱名利双收。” 艾丽莎没心没肺的嘲笑道,顾少棠见他灰头土脸实在可怜,给下碗面,味道嘛...风里刀一句‘糙爷们的手艺就那样了’,一顿全武行。 艾丽莎看着目瞪口呆,这样面都不撒,厉害。 风里刀回应天,也就是南京,子鹤之和陈程后脚急吼吼地赶来拍响大门,东厂提督官位太大,暂时找不到借口离京,不然尚铭说什么赶来看他的摇钱树是否完好无损。 子管事上来劈头盖来一顿骂,左不过死哪去了活着不回来东厂长能耐翅膀硬了忘了老东家,陈程嘴碎时不时插上一段“尚督主知道你被人绑了在家骂街”“兄弟们累了半年没找到你人”“督主以为你死赵怀安手上之前牌位没丢也没浪费子管事找出来擦擦原样供去寺里”。 “这多好啊,也没浪费。” 艾丽莎哈哈两声想打岔糊弄过去,子管事又一顿横眉冷对,她沉痛并深刻检讨错误,保证写一份一千字检讨书。 骂归骂,子鹤之没忘尚督主吩咐,此次秘密来应天,决计不能走漏风声,特别是西厂,雨化田这一年受命驻守辽东,却没放松过找人,看她人活着不肯回去,多半出事,事还不小,但东厂的人,东厂自己护着,轮不到西厂管。 “收拾收拾跟我走。” 艾丽莎说她有两朋友,出来紧急,子鹤之忧心西厂是否发现蛛丝马迹,顾不上盘问多出来两人哪儿来路,将两人一并带去尚铭在马府街宅邸,有东厂督主头衔顶着,里面的人又是筛过又筛的,暂且放心住下,待另一处安全住所安置好,再搬过去。 “尚督主什么时候来应天?” 子鹤之快马加鞭赶路骨头架要散了,脾气好不到哪里,冷呵道,“我骂不解痒,非等督主抽你几鞭子?” 艾丽莎揉揉鼻尖,无辜道,“我欠督主好几幅画,想问他要哪种。” “算你有点良心,”他多看她两眼,这一年在外漂泊,模样变了许多,青丝及腰,发梢微卷曲,一根发带松松挽起,斜插一支玉簪,温婉灵秀,她原本讨人喜爱,现在像破茧的蝴蝶,叫人一见心喜。 子鹤之不了解艾丽莎挣扎,继续在外面,迟早会被找到,在她没有做好准备去面对,她需要帮忙。 写那封信时,那股孤独无助,挥之不去萦绕在四周,她不确定会不会有人帮她,有些事情不是以为那么简单,尚督主也有自己一套利害关系网,没必然帮忙的理由。 子鹤之说道,“督主不日来应天,你想想怎么和他说这一年发生之事。” 艾丽莎有些尴尬,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顾一遍,是否能很好回答尚督主。 “管事,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子鹤之颔首,却说道,“预支银钱不可能。” 艾丽莎缺钱的人设太过深入人心,尬笑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我那两朋友有一个生病了,想请这儿一位老医官看病,可人家看不上我们白丁的身份...” “多难的事,明日让你朋友拿着督主拜帖去一趟。” “谢谢。” 这一提,子鹤之想起安顿在西院的两人,“走得匆忙,我还没问,跟着来的两人什么来路?” “是一个哥哥和姐姐,卜仓舟和顾小唐,是我在泉州遇上的,知道我要来应天,刚好他们也要去应天看病,我们就结伴,路上是他们在照顾我。” 那两人都是西厂挂牌钦犯,被东厂发现不是好事,于是顾少棠化名顾小唐,风里刀用原名,事先伪装,艾丽莎按照讨论过的故事,真假参半告诉子鹤之,有时候善意的谎言不是一件坏事。 子鹤之一眼看穿她啪嗒啪嗒地小算盘,“所以你想用督主的贴子谢人家?聪明不用在点子上,你也不瞧瞧自己,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督主知道少不了你一顿骂。” “好了,我会在附上手信,明日让他们连同拜帖一起拿去,既是无关人等,督主府邸不留外人。” 艾丽莎乖乖地点头,等子管事写好书信和拜帖,她拿着去找伪装过风里刀和顾少棠,说出去没人敢相信,西厂通缉钦犯进了东厂提督府邸,被当做客人招待。 顾少棠看风里刀,风里刀一副早料到如此,拿到烫金拜帖,著有东厂提督官衔,坐实她来历很大。 到这会,艾丽莎没有好隐瞒的,她低着头,脚尖在地砖上划拉来回,“你们有什么想问的?” 风里刀挠了挠颊边那贴着过多的胡须,回望顾少棠,褪去嬉笑玩闹伪装后外表有一种成熟男人的包容,侧头和她‘回头和你解释’,拜帖敲在艾丽莎头上。 “朋友和朋友不需要疑问。” 艾丽莎顿在原地,她表情很奇怪,从呆滞到激动到感动,因为这是她一年来听到最动听的一句话。 她并不是自己认为孤立无援,朋友就在身边。 “等我住处安顿好,你们..会来找我串门吗?” 风里刀总是不正经,顾少棠相信他看人眼光,她替风里刀答道,“会。” ——谢谢。 钦犯生活不是电影里演的刺激,随时追逐打斗,绝大部分他们想办法避开西厂在各州府的番子眼线,一直紧绷着神经,挺累的,当她花了些时间调整状态,再去看单向恋爱没有很难受。 起码第一想法不是一走了之,没有无尽的沮丧和悲观,在悲伤到自我接受的七个阶段,她走到第五步好转,多亏了这些向她伸出援助之手的人。 又是一个秋天,艾丽莎和尚铭说起泉州见闻,运载大宗货物的船,和小山一样大,很多内陆没见过没听过的稀奇玩意,还有那些外来的传教士,金发碧眼、或是棕色蓝眼,他们靠学习感受这片土地包容大度。 “不是因为我只有二十两,付不起夹板站票,我差点登上那艘船飘荡过海回佛罗伦萨,说不定现在跟着达芬奇大师学画画。” 艾丽莎说着有些遗憾,笑容看不到一点遗憾的影子,爱让人勇敢,爱情让人盲目、欠缺思考,如果遵从失去爱情冲昏头脑的愚蠢选择,她会失去这些关心她的人,失去最开始的初心,人可以没有希望,绝对不能失去初心。 尚铭将茶盏放回茶托,嘁了一声,“咱家来应天不是来听你的废话。”抽出手帕擦指头,“咱家要听实情。” 艾丽莎小心观察对方,笑眼弯弯,“还是不要了..没什么好说的。” 尚铭绷着脸,“咱家不是善人,你不说,只能把你丢回雨化田手上,西厂有不少手段能让不想说的人乖乖说实话。” “我欠您的画,怎么办?” “画完再丢。” 艾丽莎低下头抠着指甲缝,“您一定要听,我只能说,我有些失控。” “失控?” “是那、那个方面..我知道说这个,很不尊重人,我没有想要冒犯,我只是..控制不住。”控制不住去想他,控制不住倾注所有的她能给予的,错位一个地方,全盘混乱。 她尽量用平板没有感情的声音去阐述这件事,让它听起来不待歧视,还要让人明白含义。 尚铭愣着了,艾丽莎被他那双眼睛看着浑身发毛,想说点什么化解尴尬气氛,他腾地一下突然坐起,撞倒椅子砰一声。 “你这样的放以前杖毙十回都不为过..你..”花了好一阵功夫消化完她话中含义,那股恼怒冲上来,大多是怨老天不公,同是一类人,雨化田一直能得到想要。 ——地位、权势、人。 尚铭撑着桌面,微微向前,眯起眼睛隐藏起不怀好意的眼光,“小艾丫头,你的信到咱家手上,无需多久他就会知道。” 一想到那个他,艾丽莎心里漂浮在海面的弄丢了锚的船,浮浮沉沉,捂着额头沮丧叹气,“他..那时候是不是很生气?我想他应该非常、非常生气,如果他知道我对他..可能就不止生气这么简单。” 尚铭提醒道,“你逃得了一时,逃不开一世。” 艾丽莎不由得脸皱成一团,就像吃到一个很酸很酸的青梅,包含无限酸苦,“我知道。” “你现在才想起咱家?”尚铭心眼只会小,不会大,阴阳怪气道,“咱家是什么?任由你挥之即来呼之即去?” 艾丽莎吸了吸鼻子,声音哑下去,情绪低落同样暗淡下去还有她的眼神,“我很抱歉..我知道我的请求过分,我需要帮助,唯一想到的人,只有您。” 尚铭看她片刻,一年未见,她不像以前没大没小有一身活泼劲,宝蓝眼底多了愁绪,漂亮地像一幅仕女画。 “小丫头,你差我许多张画。” 艾丽莎抬起头,惊喜,“我给您补上,您想要什么样的?泉州一趟,我学不少东西。” 他仿佛看到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没多久,市面出现一种彩画,颜色亮丽,它被用四方画框框起,就像一扇窗户,透过这个窗口去看被画景色,它可能是一片茵茵树影,一只酣睡在屋顶猫,也可能是睡梦朦胧一瞥的一场幻境,浪漫、不失趣意,留下足够的空白去遐想,令人欲罢不能,没有人知道这些画都脱胎于最开始那幅斑斓色彩雏菊拥有的梦。 王钰将得到消息呈至案台,不多一句,充当起背景,姑母不在这一年多,干爹变了很多,对待那些鞑靼人手段狠辣,边军所到一处便多一处绝户,就是司空见惯的老兵,猛地来一下受不了。 上座之人面如冠玉,双目如点墨,狭长眸子透着冷厉,如一嗜血的利刃渴望再开启一次杀戮,填满|欲|望\\沟壑,几缕光穿透窗棂落在他大红织金飞鱼上,浮光跃金,衬着人绝艳如斯,也恐怖如斯。 雨化田回京次日,东厂收到他的拜帖,空无一字,子鹤之拿贴的手颤了颤,尚铭异常冷静,输了这么多回,老天该站在他这边,赢他一次。 他们都是一类人,看他像瑰丽外表下烂完的神智,尚铭知道他赢了,往后还会再赢,一直赢下去,迎来他的权倾朝野。 ——想要,那就去找,只要你能找到。 艾丽莎打喷嚏,连日熬夜工作,她忘记加衣服而着凉,前几天风里刀来过一趟,二三月治疗顾少棠的右手有了起色,离康复很长一段时间要走,他们准备在应天定居,便买了一处民居重新翻新,弄好了叫她来聚聚。 风里刀和顾少棠吵吵闹闹这么久,最后喜结连理,她开心极了,也发现离开雨化田这么久,还是会去想他,忍不住去假设没有离开,她和他也能这样吗?答案就在心底,假设是不成立的。 她想,她会在悲伤七个阶段徘徊于四和五,永远走不到第六步,就这样的结果,她很满意,那时候她会多喝一点幻想一些不可能发生的情景爽一下,哪怕变成轻微酗酒。 不知是盯着画板这一处太久,还是喝完两壶酒的缘故,她视野有些模糊,抬头看看远处缓解疲劳,天蒙蒙亮,草木水汽形成雾霭烟笼透着些凉意,又熬通宵了,难怪这么累。 艾丽莎抬双臂抻了抻腰,骨头缝咔嚓响,僵硬地像几百年的僵尸,她被这个想法娱乐到。 慢腾腾地收拾完画板、画料,熄灭烛火,天亮,困睁不开眼,脑袋像塞满棉花的枕头,倒在床上睡个天昏地暗,没注意房门被吹开一丝缝隙,廊下有一人背对门长身而立。 房内彻底安静,门扉缝隙缓缓扩大,映在地上人影悄然滑过,爬上纱幔挑开,原本平静放松的人拧着眉,十分难受。 熬夜加酒气散发上来,艾丽莎睡着并不安稳,身体又重又热,像感冒,又不像,有人扶起她喂入一口温水,她像赤诚的孩子追求更多,交缠不许水的源头离开,一阵轻笑穿过重重迷障。 艾丽莎睁开双眼,迷离摇荡的蓝色如同清晨轻烟弥漫的雾霭,她好像又在做梦了,深处冒出一个想法,一个很久很久就想付诸实现的冲动。 这一场嘴唇交叠的吻,并不是那么容易结束,她像缺水的鱼,想要更多、更多..更深缠绵,她轻啄着热爱又渴望的薄唇,反正都是酒后一场幻想...再大胆点没有关系。 翻身坐在想要的人身上,脸埋入肖想许久宽大手掌,感受干燥温暖,正是她想要的,小脸坨红,即使吐字不清,异常认真,不服输的气概。 “我要|上|你。” “我!要!上!你!!” 就算一场思|春|梦,她也想用最温暖的怀抱紧紧密密裹住,留下她狠狠爱过的证据,哪怕会变成另一个模样。 假如是为了这个人,她欢喜地接纳愿意,十指交叉紧扣,仿佛融为一体。 她流下眼泪,是喜悦,又是心碎的悲伤,哭泣道,“你是什么身份有多厉害,我不在乎我不想了解..哈啊..我只爱..现在..啊..抱住我的你,我不想忍耐下去..想和你过平静的生活.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有亲爱的告诉我,没办法体现花花什么时候来的,我就修一下 尚铭是东厂,很明显,尚铭想搞花花夺权,真实的历史上,确实搞成功了。 PS,憋太久,不好,昨晚开车好开心,焊死了车门油门踩到底在高速公路一路狂飙,最后发现违章了,哈哈哈...早知如此,写个寂寞... 第72章 END 春梦固然好,累到感觉跑一次马拉松,手不是手,腿不是腿,像四根煮透面条,肾被掏空太过逼真。 “..早知道就不喝了。” 艾丽莎费劲爬出被窝,迷瞪中打个寒颤,迟了十多秒反应离开被窝部位是光溜溜的,其他部位也是光的,只要她掀开一点,就能看清腰和腿根处,被人掐过后留了好多青色印记。 砰.. 艾丽莎倒回去,像蚕虫般爬在被窝,不是故意赖床,腰好酸,直不起来的酸,不光这个,下面隐约不适..说不出来,小腹深处涨涨地酸酸地,像要来大姨妈前兆,又不是很像,有个地方抹了清凉油一样辣疼。 难受死真的,困是真的,肚子饿也是真的。 艾丽莎像条晒干的咸鱼躺在被窝,抽了抽鼻子,太饿..她好似闻到饭菜香,产生外卖小哥哥送饭来的幻觉。 床幔出现人影,掀开,一张帅裂苍穹的脸,无数少女一夜变少妇无数妇女失足的元凶。 艾丽莎脑袋放空,就是那种‘啪’一声电脑蓝屏那种。 神志放空的人没有看清那个人双眸一改冷淡,取而代之是惊人灼热,挑起青丝,缠在指尖缱绻又亲昵。 “.该起了。” 夭寿了,家里水缸底的田螺成精,变成雨化田了,脑洞大开的艾丽莎抽了抽眼皮,说好的建国以后不许成精,一定是太饿了生出幻觉,深以为闭眼睛再睁开,一切恢复正常。 然后被连人带被子一同打包塞进饭桌前椅子,她仔细看了看,抠着桌边上个月被顾少棠一巴掌拍出来细小裂缝,她的桌子还是那个桌子,房间还是她住的房间,人是不是那个人就不好说了。 不打舒服的扭动腰,像多动症儿童,其实是那地方一碰就疼,面前喜欢的菜肴摆满桌,难消减她的忐忑,一勺鸡丝粥喂到嘴边,想抬手接调羹,露出光|裸|肩膀,慌张拉回来,有些尴尬。 事实上还有更尴尬的,好想、貌似发生了不得的事情...她在心底划了大大叉,净做白日梦。 不是搞歧视,她就算脱光了也是无事发生。 艾丽莎小小地emm一会,“我是不是在做梦?还是你是我水缸底的田螺成精?!” 雨化田闪过笑意,“.你以为呢..” 艾丽莎吞了口唾沫,小心打量着,一双深眸却是清冷寡欲,有一张极好看的皮囊,有多好看呢,在她心里他就是一顾倾城的美人,她是倾覆城池的昏君,因为遇上他,百万雄兵都溃不成军,自愿投降。 即便见惯的往日打扮,也好看的不得了,相隔许久不见依如昨日,这种感触越发深入心底,他好想什么都没变,却又变了,那就是她更喜欢他了。 她脑袋涌入几千万声音嗡嗡,都在说,不是别人哦,是他,是她喜欢的那个雨化田。 “你..” “..啊.张嘴。” 一调羹温热的食物被强势的塞满口腔,不知为什么,艾丽莎听出另一歧义,脑袋乱糟糟地,不碍张嘴吃饭,填满空虚的胃,假如不是雨化田还在这,她会躺成一条咸鱼。 现在差不多,被喂饱,连人带被回去床上,雨化田拧干帕子给她擦脸擦手时,艾丽莎整个人都不好,捏紧被角寻找一点心理安慰,深怕触碰到雷,声小如蚊。 “.辣个.” 雨化田拿来白瓷药盒,半个巴掌大小,旋开一些闻到药香,揭开露出白色药膏。 她一怔,下意识往里缩了缩,“做..做什么?” “日间做的凶横了些,担心弄伤你。”他挂上清浅的笑,却吃饱后的餍足神情,不过暗眸异流翻涌。 艾丽莎:O_o 没经验不懂,但话说到这,再不懂,那就叫装,一个春梦,少女变少妇。 不是,大哥你不是宦、宦官吗?这不科学。 一下涉及到知识盲区,她想问问一个能做一期《走进科学》的疑问,惧怕雨化田一巴掌把她灭了,裹严实被褥,疯狂摇头。 “我..我很..好..”她吱呜道,并不好,腰酸腿疼,尤其是胯,像来了一次开筋劈叉,不可说地方擦到一下就疼惨了。 雨化田当她醒来能像迷糊时胆|大,醒来脸皮薄如纸,此刻难为情埋在枕间羞于见人,原来是个有心没胆仗酒行凶的丫头,难以想象..有一天被这种青涩的人挑起|欲|海|翻|涌。 “疼?” 见手要伸进来,艾丽莎几乎是尖叫往后躲,“不要!”她有想过,没想过真的发生,大部分记忆花了二分钟在脑袋里过了一遍,没想象中的喜悦,而是尴尬无地自容,恨不得一棍子敲晕自己。 他是强势的人,再躲,躲不开被敲开龟壳拖出来,赤|裸皮肤接触到冷空气不住发抖,艾丽莎慌张不知要先挡哪,翻身露出后背,错过随纤长浓密的眼睫垂落而沉淀的炙热,像熔岩碰触到大海冷却,变幽深、变得极富侵略|性。 “别动,在上药。” 暗哑声线随盖在她后背的重量,吐息紧紧贴着耳朵,黏在耳膜上,没有哪里是能逃开..艾丽莎不会觉得他在抹药,艾丽莎秀气柳眉紧皱忍受视肆意抚弄,咬紧的唇漏出破碎娇啼,唇色红艳欲滴,像红透的玫瑰花瓣,渴求露水滋润。 上过药,找来衣裳给她穿上,锦帕擦拭汗湿额角,细致温柔,“疼?” 活了两世攒地脸今天一口气全丢光,艾丽莎一下不知道该伤心自己上当受骗,还是该伤心自己被抓到要倒霉,反正捂脸先哭为敬。 这小猫哀叫似的呜咽,好不可怜,雨化田忽而觉得是否欺负太过,沉思片刻,小丫头走了一年多,想他尚未替谁提心吊胆这么久,罚一罚好叫她长长记性。 可哭地越发厉害,他眉头拢起,以为她疼,拍哄道,“小姑娘脾气大,先是怨我不带你,今次我特地来接你去辽东,往后又和我在一处,应当开心才是,怎地哭个不停。” “别哭了,仔细哭伤眼。” “你欺负人,一回来就欺负人,”艾丽莎抬拳头捶他两下,人家是练过的,她那点力气,打人像娇娇小姐使性子撒怨气,“我不和你一起,在你心里我是东西、还是玩意?!你喜欢就要,嫌烦了就不要,你走开..” 雨化田一直知道这丫头满心满眼恋慕的人只有他,她性情纯真,至多是他宠出来的娇气,断不会说任性之语,定是赵怀安那些乱子诓骗她,一想害两人分离如此长一段时日,恨不得立刻将他扒皮抽筋。 “..是有人与你说些风言风语?嗯?!我现在说与你听,你算什么..以前是小妹。” “你人给了我,以后是我妻,我会三书六聘明媒正娶抬你过门。” 换做先前艾丽莎想也不想会答应,现在并不领他的心,只觉得这人太可恨,根本不懂她要什么,不过是睡一次的关系说娶她,想要这个,当初不顾忌死太监的感受,早早来一次,如今不至于哭成狗。 “我要不是一份责任,我想要的...你混蛋啊。” 越想越吃亏,越气,她不想看这人的脸,推搡一把,伏在枕上哭,眼泪打湿手肘,“我爱重你,把心掏给你,你呢,你有没有给过我一点承诺,先说以后互不认识是你,插|人在我身边是你,找上来的人是你,说好不要互相欺骗不要隐瞒,你瞒我又骗我。” “我偏偏喜欢你,以前喜欢,如今喜欢,以后还喜欢,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你肆无忌惮欺负我!你..你是我见过最黑心的坏人。” 雨化田听她稚语连连含着十足痴心,原想战事结束请圣上给她名分,横生枝节让她在外飘荡白白受了委屈,共情之下心头有些酸胀。 “我自是知道你的心意,特意回来给你一个交代,你不是说想改姓,现下心想事成,你应该高兴才是,往后下面那些个人都要敬你,尊你。” 他俯身劝慰的声音又轻又柔,退去一身冷戾,西厂督主像个普通男人哄家中发脾气的小娇妻。 “好了好了,莫哭...” 艾丽莎第一次在他面前褪去温软外表,披上尖刺,“为什么我总是迁就你的那个,配合你,我装聋作傻,这次我不要,我不嫁,未来我会按我自己想法走,我不需要你。” 雨化田定定地看她,眼神空洞、冷漠,沉默这段时间仿佛在这双眼中凝结,一点点将空气抽走,叫人无法呼吸,艾丽莎没见过他这样,出于对未知,本能下意识退缩。 好似没察觉她后退,他伸手捋顺散乱头发替人别去耳后,指尖在耳后摩挲多了几分暧昧缱眷,沿着发根顺着滑到后颈一改作风,捏着脆弱软骨,拉进两人距离,置在眼下,她像个掉入陷阱猎物,做无用挣扎。 “我当你说气话。” “我当你说气话,”他重复一遍,挑起唇又落下,残余表情只会让没有温度的眼瞳显得偏执又阴桀,“你喜欢我,没了我你不能活。” 进在咫尺,艾丽莎感觉他鼻息在脸上拂过,明明是暖湿,无端让她打个寒颤,却没有一丝害怕,因为这个人是雨化田。 “这颗心原本是你的、是你的,它无条件地向你敞开,为你变得坚强,可你抛下了它,你认为为这对它好,不懂它想要的很简单。” “你让..它懂了往后你还会为了其他抛下它,它学会没有你去活,不让你面对为难选择。” 艾丽莎牵起另一只隐藏在衣袖中紧攥的拳,掰开按在胸口,最靠近心脏的位置,让他感受它跳动,是不随他人意志的自由。 他不懂,但懂人的弱点,将它摆上填满,她会像其他一样,受控在手,现在他想要挖出来看看有没有他。 “你说你喜欢我,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是骗我?” “喜欢,不变地喜欢,”她湛蓝眼睛被泪水清洗后,恍如雨后透亮晴空,映满眼前的人,“在你没弄明白我的心情前,我要拒绝你。” 雨化田抿紧唇片刻,“为何不直接言明,想要的喜欢说来与我听,再稀奇古怪地玩意,我找来给你。” 艾丽莎摇摇头,“...你要自己弄清楚,才会懂我拒绝你的心情。” 他缓了缓漫无边际的阴郁,“你随我去辽东,日日相处,终有一日我会明白你。” 再次拒绝,她不能离他太近,再丢一次自我不是那么容易找回来,“我不能去,我会在这,按照我的意志生活,当你明白我的心情,会知道这对我有多重要。” 他面目一瞬狠厉起来,与温言温语不相配,“尚铭说,你曾想乘船回乡?艾丽莎...我无需弄清楚,带你回去便好,那些无关紧要想法,我一会一一拔出。” “往后日子,你只需看着我,这双眼睛只能有我...” 一股力道将她推向床笫之间,艾丽莎愣了愣身上覆盖着阴影,他的手撑在她的耳边,看起来像牢笼,没怨尚督主出卖,也不生气这人不讲道理,一条缝隙让她窥见未有见过的灼热,一阵心跳加速。 他受事务缠身耽搁在边关,手下的人不是无用之人,出现是早晚的问题,唯一没想到...他把心思藏深沉,此前一无所觉,是她没有碰触到他的内心。 想要坚持不动摇花了不少心力,因为她想要让他明白,她没嘴上说的大肚,她会像寻常女孩一样吃醋,会出刁难人的考题。 她的难题不亚于女朋友和妈妈同时掉进河里救谁..就当做是她的报复,她也想要知道,面临另一种局面,权利、皇帝、她,他选择谁?好吧好吧..其实她要和国|家抢人。 在感情上没有谁能无私大度让出心爱的人,如果有,那一定爱不够深,恰巧她是一个极度小气的小气鬼,恰巧爱上另一人。 迎着他的森冷,艾丽莎张开双臂接纳这人,“你用强,我当然没办法说不,院外围满厂卫吧?或许有我认识的那几个其中之一。” “可是..未来很长,你希望我永恒不变的爱你?还是因为你的专断独行恨你?请你好好想想,冷静思考。” 埋首颈间的人浓长眼睫动了动,抬眸,眉心深川同他内心重墨般深沉,一言不发。 他行事霸|道,固执惯了,想要说服这个人是有些难度,艾丽莎捧着亲吻他皱起的眉心,一点点亲吻,直到它平复下去,他看起来好多了。 “我不会走,我会在这儿...在这等你,一年、二年、三年..到你想清楚。” 他起身坐在一侧,微微偏头,不适应她的热情,“你要让我明白什么?” “你要自己去体会。” 艾丽莎弯着月牙似的眼,他就像一个洋葱,忍着眼泪狂掉的副作用剥掉层层包裹的外衣才能窥见他的心思,最后洋葱会被能忍受辣眼睛刺激的人吃掉,需要一点调料,大火爆炒,会变成美味,一个亲亲又一个亲亲才把他放到,靠在他胸口一会,贴近他说悄悄话。 “嗨,告诉你一个消息...你讨厌的赵怀安不再是麻烦,他和凌雁秋结婚了,要在家三从四德相夫教子,风里刀也不会,一个顾少棠让他忙到头昏,也要在家相夫教子三从四德。” 雨化田眼睛一瞬不瞬看着上方的人,“在我不知道地方你认识许多人。” “对,”艾丽莎不否认,她认识很多讨厌他的人,“因为认识其他人,我才能了解完整的你,你啊,已经走在许多人前面,和你在一起,需要克服许许多多的问题,还要有莫大的勇气,光我一个人没办法解决。” 脚趾故意蹭了蹭他的小腿外侧,腰马上被掐紧,阻挡不了她想吃这盘端上桌的菜,跨坐在他身上,学他那样双手撑在他耳边。 他看她,安静看她,眼神却在说‘你在找苦头吃’。 艾丽莎眨眨眼,舔了舔他嘴角,“我知道你不高兴,所以准备花一晚上‘说’服你。” 好的坏的他都见完了,再来一次没关系,就是‘说’服支付的代价有些大,一晚上科普什么是宦官,开启新世界,次日扶墙走出房间,腿软。 .... 成化十九年,关外原野浸透战火,讽刺地是没有化作荒芜,浇灌人血的野草茂盛没过脚踝,三年战火不休,盘踞在草原鞑靼各部深刻领会明军铁血不敢来犯,因伤的锐气,十年内无大战。 “决定好了?”怀恩看着台阶下的人,心中万分惋惜。 “边关平复,外患一扫而净,言官收入陛下手中,臣再无用途,如今摆在陛下唯有一道难题,西缉事厂这些年因臣作风独断,已成百官攻歼下的众矢之的,臣自请罢黜。” 沉默一阵,这些年看他一路走来,坎坷颇多,明明与他梦寐以求,即将唾手可得关头退去,权势和人,选择后者,淫|浸内宫半|生历经权贵沉浮的怀恩替他多有不甘,有一种‘如此也好’的释然,一些艳羡。 孤身寂寞,有人愿同往也是一件好事。 “有想去地方?我替你从中周旋。” “有一处。” 今日美好一天,艾丽莎搬开店铺门板,呼吸清晨空气,当年尚督主出卖了,好歹是她的卖身钱,怎么也有她的一份,找督主分了一笔,拿来盘下带后院的店铺,开了一间画廊。 头半年南京这边人家看不上她是女人,颇有些艰难,后半年积攒小客户,慢慢经营口碑,一带一慢慢盈利,满足开支度用有盈余,也是一份成就,尚督主要的画也一直供着,没这笔收入,顶不过头半年。 雨化田和她保持着一月两封书信的往来,期间王钰被调来南京,还是从四的镇抚使,替雨化田送信时,艾丽莎有些尴尬,毕竟她做了坏事,不过他丝毫不介怀,反而一声‘干娘干娘’叫热乎,得空就来画廊帮忙,托他的福,本地地痞流氓不敢上门收保护费。 再后来,小圆、藤七、赵廷他们挨个送一轮信,于是艾丽莎请他们吃一顿饭,所有的话都在她敬各位的酒中。 还有,凌雁秋怀孕了,预产期在明年春天,艾丽莎买了不少产妇和小宝宝能用上的东西托风里刀带过去,说起来,那一晚‘说’服没过多久,西厂对赵怀安他们通缉令悄悄撤下。 他们不再生事便能安安心心生活是件幸事,风里刀依旧做江湖小生意,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头和灵光脑袋一年光景积攒小笔财富。 被赵怀安当爹消息刺激,他有些厌倦江湖生活,想和顾少棠养几个孩子平静生活,跑来和她商量哪些行当赚钱,百姓生活离不开衣食住行,建议他开个饭馆。 风里刀决定开饭馆,算算成本多出一笔,想在投资她的画廊,艾丽莎婉拒,一是暂没有扩大画廊打算,二是警匪有别,画廊不单单他来,王钰他们也常来小聚,她要照顾这些人的感受。 一勺净水洒在店铺门口青石板上,清扫昨天积累的灰尘,惦记另一件事,雨化田的信晚了两日。 秋风吹着树梢哗哗作响,叶子打着旋落在脚边,多了一份需要打扫地方,乱飞额发误入眼睑,她不舒服揉揉,挤出几滴眼泪。 “别动,我看看。” 朦胧视野,一个熟悉的身影替她擦拭眼角,拨开过长的额发,素色长衫不减风采,一支白玉簪固住发髻,与她白玉桃花簪相衬。 艾丽莎不知道自己表情是什么样的,满腔欢悦让她踮起起脚尖亲吻他鼻尖,五指沿着他指缝紧密的扣紧。 “欢迎回家。” ——END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填坑了。 开了一小段车,放不上来就删了,emm...真无聊 小声问一下,要写番外吗? 第73章 王钰·番外 雨化田替西厂原班人马安排好去处,担起罪责自请贬陪都南京,也就是应天府,官场冷言讥讽压过少数唏嘘,寥寥知情者中知晓,于风高浪急的旋涡中急流勇退,作为宦官而言,是另一种明哲保身。 远离朝廷纷争,融入进去会发现南京十分有趣,当年太|宗起家之地,治安良好,王钰这位镇抚使清闲地抠脚,左右没有多强事业心,一光棍,头顶遮风挡雨的瓦片,手上银子够用便满足。 偶尔应邀去秦淮河花船喝点小酒,不然就去给干娘看店,日子没压力太好过,干娘手艺好时常留他用饭,点心什么一个没落下,有回给他送汤,见了他住在官署的值房,一群老爷们住处有干净铺盖就不错。 干娘回去收拾一间卧房专门给他,吃住就在干娘那,干娘无微不至地照顾,一不小心出双下巴,八块腹肌变成四块。 好景不长,干爹来南京,干爹的棍棒还会远吗? 果不其然连被训半月懒散,叫去院内名曰喂招,实则单方面挨揍,他绷紧多了一圈肉的肚皮时,干娘喊吃饭。 ——逃过一劫。 表情太明显,被|干|爹瞪一眼,饭桌上干爹眼神没从他身上移开,这顿饭吃的难受,一碗饭下肚子说饱了,下午还有公事先回署里,胖归胖,逃跑一点都不含糊。 艾丽莎,“菜不合胃口?是我的手艺退步了?”顺手给人添一碗汤。 视线到艾丽莎身上,雨化田变了一人,丝毫不见他恐吓王钰的眼神,劝慰她道,“他一个镇抚使,怎会没一两件公事在身。”喝下她做冬瓜汤,证明夫人手艺没有退步。 “听起来很累?”艾丽莎抚着脸,有些担心,“我熬点药膳给他补补,最近瞧他瘦了不少。” 雨化田眯了咪眼睛,回忆停在王钰明显双下巴,宽泛一圈腰围、肩尺,“钰儿年纪不小,天天赖在这不成像样,再放任下去如何自立门户,岂不是要当懒汉,我思来想去想给他说门亲,寻个贤惠夫人管管。” 艾丽莎是过来人,不是遇上雨化田,肯定坚守不婚主义,王钰结不结婚不大看重,干儿子也是儿子,言语带着老母亲心态多有维护。 “嗳,你先问问他愿不愿意,不愿意就算了,强逼着结婚不是幸福,况且家里不差他一双筷子。” 雨化田笑道,“夫人,无需担心,我自会问他意思。” 王钰快乐单身汉日子即将结束,雨化田令他一月内找姑娘结亲。 娶妻=自立=搬出去。 干爹嫌他碍事,明说怕干娘不高兴,娶妻就不一样,搬出去自立门户,往后干娘喊他回家吃饭,干爹也能说他有媳妇管着横竖冷不丁饿不到,不许回来。 “..干爹一点没变。”醋劲真大。 王钰摩挲下颚,眼见快三十,干爹干娘琴瑟和鸣的生活让他有些心动,有媳妇..也不是件坏事。 花钱托媒婆帮忙相看人选,见到稍微合意的,利用职权偷看那姑娘是否合适,总会下意识拿这不像干娘那比不上干娘,有了对比,看不上那些动不动就哭的娇娇女,要不然就怕他,怕的要死。 临近月末,吹了十多个,媒婆躲着走,他不敢往家去,干娘让人传几回回家吃饭,他都找借口躲了,今儿干爹那的小黄门传话,明晚回家吃饭,顺带回来说说那件事,字里行间透着‘找不到去死’的熟悉味道。 王钰愁秃头,混熟兄弟们劝他,不就是娶婆娘,腰|要|细|屁|股|要大,好看能‘干’就行,这帮睡|花娘的兔崽子懂屁,他要的是那种..那种有个性有主见的姑娘,最好说话要像干娘做事要像干娘。 像他们...这些锦衣卫,说不定哪天执行任务人就不在了,嫁过来的姑娘要能撑得住。 他搔了搔头皮,反正找不到,甚至想好挨一顿暴揍,搬去官署值房一年。 半醉下属见他起身,“王大人,这..撒尿去?就在河上,掀帘子随便撒。”一群大老爷们说话糙地很,陪酒的花娘们捂嘴,面颊微微泛红,羞的。 “我有点事先走了,”王钰摆摆手,“你们喝,钱我付了。” 喝酒的几个千户百户和他熟悉,知道王钰家中门禁森严,若无它事定要准点回去。 起初背地里笑话过老大的一个人还被管来管去,吃过二回王钰家送来的点心,老光棍再说带点酸溜溜的醋味。 南京这地方被传为京官流放地,朝廷冷宫,来了才知道瞎胡说,这儿是什么地方,太\祖建国之地,太|祖|陵|寝所在这地,明晃晃地皇家地盘。 外放南京的臣工多是在朝中得罪人,皇帝又不想人没了,先放在这避避风头,这儿京官皆是空降,本地系不喜欢这端着架子的上司,京官也看不上本地派系,关起门自己玩。 跟他吃酒办事的几个属下都是本地人,往上同知、指挥佥事都是京系的,他能力不错,背后有干爹,他不用趋炎附势去讨好谁,走中庸之道,反倒左右逢源。 下了花船,沿着淮水而行散酒气,眺望去两岸画舫灯火朦胧,各色花娘招展,拨弹琴弦清越尽是靡靡之音,一次梳栊抛金掷银赢得伎子一夜,疯狂如斯,酒香、胭脂香铺就永不清醒的温柔梦。 王钰总在这时念及干娘素净的房子,填满色彩的画室透一股鲜活劲,天暗,门口挂起灯笼,蒙蒙昏黄足够指引回去方向。 只是一瞬,巧遇相熟同僚,四周嘈杂如潮水般涌来回归神思,他揉了揉额角,喝多了。 一不注意被人撞了,王钰不带晃,撞人那个摔晕了,好事者围一圈对他指指点点,花舫上的同僚搂着花娘小蛮腰抻头看戏,他一堂堂锦衣卫镇抚使不想明天被传成当街欺负人的恶霸,只好先揽下来。 正准备扶起来瞧瞧是哪来野东西,一群地痞破开人群,一双吊三角眼的在他和他扶揽的人来回扫视,恶意盈眶,王钰叨念一声麻烦,抽腰牌。 “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散开。” 一方铜牌,这帮痞子瑟缩,猫有猫道,鼠有鼠道,这些人底子不干净,沾上官家非脱一层皮,可又舍不得到手的银子,掏出怀中契约。 “官爷,小人并非泼皮无赖,而是这丫头的舅舅好赌,欠小人一大笔银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她舅舅没钱,便拿她来抵债,此为字据。” 王钰拎着人觉得分量出奇的轻,拨开撒乱头发,小小面庞约莫十一二岁,面如满月已有几分姿色,就是五指巴掌印红肿毁了小姑娘另一半张脸,养好了卖去花街得不少银子,难怪这几个泼皮硬着头皮来要人。 忽而心有所动,生出一计,寻不到合意的,捡一个小姑娘按喜好养成也是个好办法。 “爷心情不好,别在这碍眼。” 泼皮搓搓手道,“爷,官家做事也要讲王法的。” 王钰抬眼,似非似笑道,“你在教爷做事?” 原就是存几分侥幸,见讨不得好,这群泼皮自然灰溜溜跑了,临走恨恨地看一眼官爷手上的人。 沈惜文幽幽转醒,见到满脸横肉的大汉翘着二郎腿,正专心咔咔地嗑瓜子,瓜皮铺在脚下一层,她未有和男子独处,攥着领口往床内缩,双目寻这可逃跑的机会。 王钰瞧她一脸如临大敌,从袖口掏出下属送来的户籍书,慢条斯理,“沈惜文,母亲沈吴氏五年前病故,父亲沈林,是个教书先生,二年前过世,后被舅舅吴邛收养,居南牌坊小街,舅舅好赌把你输给地痞六子。” 掏出张纸扬了扬,“这份你舅舅和六子的字据。” 沈惜文仅十四,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拜服道,“恩公,多谢恩公。” “不用你谢,给我当老婆就成。” 沈惜文,“...” 王钰算妥妥的,沈惜文父母死绝,唯一舅舅又是赌棍,逃过这次,还有下次,寻常人家想娶,也惧怕这门恶亲戚,不如嫁个锦衣卫,挟恩图报又如何,能做成其他管它的。 昨晚抹了药,脸上巴掌印消了一半,抹点粉遮盖,收拾一下换个模样,跟着亡父读过几年书,知书达理,王钰满意点头,这种人才老实不会生事端,带上给干娘糕点,领人回家。 既然是未来媳妇儿,王钰不会亏待,一顶小轿抬起落在家门口,搀扶人下娇,沈惜文羞成大红脸。 艾丽莎朝大门看了五六趟,欲说点又咽了回去,来回几次,雨化田放下书卷。 “夫人有话?” “没什么,”艾丽莎低头一会,难耐不下八卦,“说王钰带人回来,是你说过他相亲的姑娘?人怎么样?性格怎么样?” “左右没夫人好。”他执手相告,眉目流转浓情叫人脸红心跳。 “我自己长什么模样,我清楚。” 谁不是宝宝,被人哄也很高兴,没一小会,艾丽莎又烦恼起来,她准备的菜都按自家口味,不知道合不合人家口味。 “稍安勿躁,”雨化田拍拍艾丽莎,指着外头,两人携手进门,“人来了。” 艾丽莎第一感觉,漂亮是漂亮,好小哦,王钰是北方汉子,身材高大又壮实,他身边一站都显小。 来前王钰简要讲过,家中高堂皆在,规矩不多,但礼数缺不得,沈惜文拜服后,抬眼一见惊到,男人长相不凡,神情冷漠,女子年轻秀气,有双怪异的蓝眼珠子,再看王钰肩宽脖子粗,怎么看都不像一家人,偏偏就是一家子。 细声细气被称一声‘母亲’,艾丽莎片刻失神,赶忙扶人起来,刚才看着小,站到跟前,身高及她肩膀。 “你多大了?” 沈惜文娇怯怯地回道,“十四。” 十四啊..十四!!! 深呼吸一口,艾丽莎没办法直视干儿子,甚至觉得王钰有不良XP,“王钰你跟我过来一下。” 王钰心想干爹不会抽他了,突然耳朵被人拧住,“啊啊啊..干、干娘...” 高大个的猛汉子嘤嘤嘤,那场面特辣眼,余下两人面面相尬,不过尬地只会是沈惜文,当自己没做好让主母不悦,忐忑不安..留不下来被赶回去,往后日子怎么过。 沈惜文眼眶泛泪花,一副楚楚可怜,但雨化田那掀不起一点波澜,干巴巴地丢一句,“..进来。” 他压根不在乎王钰娶谁,只要他不碍事,娶头母猪也不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没想火就烧到他这。 没扛两下,王钰无辜道,“干娘..儿子...哪错了?” “你弄个未成年!你可真够时尚,玩源氏物语养成系啊!”艾丽莎抄棍子做打,又怕人打坏了,不知往哪下手。 王钰十分配合,往地上一爬,撅着屁股,“这儿肉厚,干娘打这。” 艾丽莎打一下,这孩子皮糙肉厚打不动,“哪来的送回哪去。” 王钰揉了揉屁股,嘿,就知道干娘心疼他,说道,“送不回,她爹娘死绝了,唯一舅舅是臭赌鬼,赌输要卖她,没我出手就被卖进花街。” 这么说,干儿子还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咯,艾丽莎觉得王钰有点挟恩图报,不道德,“她才十四,你大她一轮岁数,不合适不合适..你想救人也不用娶啊,你老实说,你是不是...” 王钰急忙摇头否定自己是变|态,“不是,是干爹,干爹限我一月寻个老婆,我这不是没办法。” “怎么回事?” 王钰将原委竹筒倒豆子说了干净,到后面,艾丽莎脑壳扎扎疼,雨化田压根没变过,占有欲凶地一匹,风风火火杀过来,王钰小媳妇的小碎步跟在后头,情况危急卖了干爹,这会心虚不敢抬头。 “你!雨化田,你今晚睡书房。” 雨化田眼神自王钰身上划过,后者一个激灵。 艾丽莎牵着小姑娘,态度亲切地吃了几十斤糖,“你饿了没?我做好了饭菜,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吃不习惯和我说,我带你去外面吃。” “还有呀,以后你就住这,先前没准备,明天收拾间屋子给你住,放心住。” 三百六十度大变样,沈惜文不适应,连连看王钰,王钰正接受干爹眼神洗礼没空搭理她。 从犯王钰招了,始作俑者不能轻放,当晚被轰去书房,她带着沈惜文睡一间。 雨化田静静看她,郁郁地神情搞得艾丽莎心软,不行,不能心软,他这人城府深,今天让步说不准搞出其他花样。 到新地方多少不习惯,沈惜文睡意浅突然地惊醒,床边站一人,张嘴要尖叫,被点了咽喉,怎么喊不出声,借月光看清那双冰冷眼瞳,后心凉一片。 来人对她不感兴趣,卷了另一人便出去。 没过一会,一猪头摸进来,帮她解穴,嬉笑牵扯到伤处,说话声带着丝丝声,“小媳妇,看见了?” 沈惜文点点头,她以为自己要死了。 “那以后怎么做,需要我教?” 沈惜文摇摇头,又点点头。 王钰觉得小东西蛮可爱的。 艾丽莎又不是猪,一晃给弄醒了,发现身下换了一地方,三面书墙,猜也知道是雨化田做的好事。 “你这是做什么?” “听夫人吩咐睡书房。”雨化田脱外衣,看样准备就寝,怎么可能给他上床,起脚踹出去,被抓了正着。 “放手。” 他视线留恋细白脚踝,他的夫人向来羞怯,自觉当做她的邀请,“夫人听钰儿一面之词,该听为夫一言,以示公正。” 艾丽莎忍着痒,“不想听。”手都摸到小腿了,他不是想说,是想做!说好是宦官,欲求大的腰受不了。 也怪她傻,事先不做功课,明代宦官和清代宦官,无论从文化水平还是身体素养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她是吃了没学好历史的亏,这会哭都来不及,还能怎么着,难道能离婚不成,凑合过。 捏住偷戳的手指,叼在齿间磨她,不疼,指上粘腻湿漉,久了感觉自己像被叼衔在猛兽嘴上的兔子。 咬够了,给她痕迹多了一处,雨化田轻轻搓揉那处红痕,“夫人怨我不努力?” 艾丽莎累到睁不开眼睛,“别闹,困了。”推不开这人臂膀,干脆靠着睡过去。 他低头瞧怀中人,已是人妇,成熟妩媚带着点少女天真,破茧成蝶般越□□亮,嫁去寻常人家,受夫婿疼爱,生两个可爱的孩子,平顺过完一生,可惜... 埋进她蓬松乌发,四肢纠缠又紧几分,恨不得融入身体,丝毫不掩饰对她的企图,她这一生一世都是他的。 至于其他..早晚这帮碍眼东西统统丢出去,夫人有他就够了,何故多看旁人。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还有一个厂花的番外 第74章 雨化田·番外1 来南京生活第六年头,沈惜文年满二十,夫人才松口王钰婚事,上月正式成婚,见这两个碍眼的终于搬出去,某人破天荒地一笑,愣把新嫁娘吓哭。 今早上起来,雨公公他又不痛快了,臭着一张脸,好吧,过往也是这副表情,旁人没看出来哪处有差别,能看懂他颜表情的艾丽莎约了客户一早出门,余他对空冷的另一边生闷气。 即是远在京城的皇帝惦念曾经肱股之臣,命人快马加鞭送来书信与赏赐,羡煞一干人等,也不见他好转,不知怎着王钰成婚后,夫人更忙,常常不见人影,回来说不了两句睡去,不然找借口不愿与他亲近,亲近也是敷衍那种。 思及清晨照镜时发现眼角处生出细纹,难道是嫌他老?他与夫人相差七岁,夫人正是大好年华,他已垂垂老矣,一阵心惊,文书写废了一张,他凝着墨点陷入沉思。 “雨公公这是怎么了?”尚铭敲了敲桌面,一副坐等看笑话的模样。 雨化田看他一眼,弹开碰到文书上的胖手,冷冷吐出一字“别碰,脏”。 他打量一下,“喲,火气这么大,昨儿被小莎娘踢下床?” 尚铭是前两年贬来南京给□□守灵,用他自己话形容,权宦真不是人干的活,打从东厂洋气了,他一晚都没睡踏实过,一月裤腰带换两回,反正钱也捞够了,卷铺盖来南京养老。 记得初次上门拜访,艾丽莎高兴极了,两人一直在说以前事情,雨化田坐在一侧,沉默地像隐了存在感的壁画,当谈论住处,尚铭说马街房子卖了,贬黜的臣子住那儿容易落人话柄,想重新买一院落,问旁边有无出售,预备与雨化田做一对‘好’邻居。 艾丽莎犯难道,“最近没听说要出售的房子。” 尚铭白净面庞原本清秀,近三年吹了气球般圆润起来,眯眼笑时特有弥勒佛神韵,“找找总会有的。” 雨化田冷不丁地|插|进|来|,“不卖。” 尚铭抻出套满金戒指的左手,对人炫耀似地笑道,“不卖是钱不到位,咱家不差钱。” 雨化田神色极其冷淡,“这条街,我的。”目光移去胖圆脸上,停顿一会,“不卖。” 艾丽莎:噗... 隐形富豪,惹不起惹不起。 从另一个角度上出发,艾丽莎变相达成了最初卖条Gai躺着收钱当包租婆的梦想。 她那种三观正地和钢铁一样直的傻憨憨,觉得不是她一手挣来的,都不算,哇塞两声,自家老公有钱人,然后埋头干事业。 ——没有事业的人生,和咸鱼有什么分别。 此后东西厂前任督主换了地方又杠上,不是冤家不聚头。 御奉每日工作抄攥维护周边村县送来文书,以及过往记录,方便有事时有史可查,旧宫库房内记录追溯上至太|祖朝,有十多位御奉在职,人工维护依旧繁琐沉重,自然没有守灵的清闲。 太清闲,南京也没京城规矩多,尚铭隔二三天来旧宫串门,借口嘛,自然拿钱打点好了,小莎娘上次怎么说来着,对,叫钞能力。 漂亮小姑娘一夸,雄霸官场几年再没挨打的尚铭抖擞起来,浑然忘了自己多少斤,招惹心情不佳的人。 雨化田放下卷起袖口,整了整稍有凌乱衣襟,这厮相比十多年前重了不少,放倒费了些功夫,抬头望了一眼西斜日头,时间不早,不愿与尚铭多做纠缠。 尚铭捂着腰,攥雨化田衣摆不放手,“艹你仙人,这寸劲这刁钻角度..就是你,当年套麻袋打我的果然是你!” 雨化田挑了挑眉,“是又如何。” 神情何其嚣张,尚铭气歪嘴,说对了,他还真不能怎么着,不过重温记忆,莫名有些怀念的小激动。 打一顿尚铭解不开雨化田心烦,一天积攒下来的不高兴在艾丽莎敷衍的晚饭明晃晃写在脸上,但看她一天劳累睁不开眼,手上又添了新伤,给憋回去,解开胡乱绑的布条重新上药。 仔细看来,真是怪事..这伤看着像针戳出来,他这夫人什么都好,就是学不来针线,缝补针线活交予沈惜文,不然就是他来做,难不成夫人自创什么新技巧用到针线? 第二天早上起来,又是空冷的另一半床,镜子里的人眼角细纹生了一道细纹,雨化田决定和夫人谈谈,在此前他先问问从西厂带出来的三个暗卫。 他功力深厚用不上,安排去夫人身边,小圆与她相熟,摆于明面上,在这条街开了一间茶馆,另二个隐在暗处,好收集夫人做些什么去哪些地方又和哪些人交谈。 雨化田信夫人钟情他,论文韬论武略论样貌,他自信没人胜过他,是外面男子尽是好色之徒,又好无事生非,她又易亲信他人,当丈夫总要替她多筹备,若不是怕惹她不开心,他不愿夫人出门,最好日日相对,再则家中不缺钱财,无需劳苦奔波,那些画..画来给他看也是一样。 沈惜文住家时,会帮着看画廊,她出嫁后和王钰搬去街另一边,要打理家务便不能来帮忙,艾丽莎另请冯姓的妇人,打扫画室外,招待来客。 她自己偶尔上门给相熟的客人画画,闲暇与那几个朋友小聚,说有什么不同,王钰夫妻两搬走,她常去看望媳妇。 不管怎么说,养了沈惜文六年,早把当年差点被舅舅卖去花街的小姑娘当家人疼,加之王钰粗糙性格不像会帮家事,怕沈惜文忙不过来,去看她无可厚非。 儿女债,儿女债。 雨化来回念叨,恍然明白过来三个字含义,埋怨当年自己为何要收干儿子,坐吃哑巴亏不是他的风格,追根到底是出在王钰身上,王钰没了,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可怜的王钰被按上冷落新妇罪名,并被痛打一顿,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干爹为人叫屈,天要下红雨,不得不说欲求不满让前任督主变得暴躁。 今日抄写无人打扰,雨化田算准力气,将尚铭揍有些狠,能下床走动,也是两三日后事情,耳边还了清静,如何静不下心,放下笔杆,两指拂过眼角,他真的老了?没有过往能吸引住夫人? 又是一天心不在焉,回神天黑透,笔下这张纸被墨蚀透了,从未晚归的雨公公差点错过宫门落锁,守宫门的侍卫多看两眼。 橘红灯笼下站着一人,静静守望着,连她头发染上的灯火色泽有一种触人心弦的温柔,丢了整日魂魄归回原位,他有一丝活人气息,她朝路口张望,一眼看到他,跳下石阶朝他奔来。 雨化田数着,短短十二步,他清醒知晓夫人怎会嫌他,接住艾丽莎习惯性飞扑,拥着一会,他歉疚道,“夫人,我回来晚了。” 艾丽莎十分大度,“原谅你。”牵着自家老公二话不说往回走。 跨门槛,雨化田在旁边叮嘱着,“慢些,小心摔了。” 艾丽莎觉得这些年雨化田过于小心,别以为她不知道另外两暗卫事情,王钰早早这事招了,反正这副狗脾气,嫁之前就知道了嫁之后不在意。 谁让她喜欢他这个人,嫁都嫁了,不打算离,她肚子里能撑船,忍了呗。 “快点,我有惊喜给你,是大惊喜!” “惊喜?”雨化田一头雾水,但夫人给的,他都会珍而重之,就像与她以往通信,好好收起放在书房。 荷包? 绣工有些粗糙,看不出是两条蛇还是两根线头,他端看一会,立刻猜到夫人手指扎的针眼出处,手中荷包价比千金。 “这些天在绣这个?” “惜文教我的,你知道,我不是擅长这样灵巧活,”这是艾丽莎半月里绣最好一个,迫不及待问道,“怎么样?你觉得怎么样?” “甚好,我看是.青..色..”雨化田发现猜图也是一件难事,“青色的..” “青色的竹子,我觉得竹子很搭你气质...这个不重要,里面还有东西,你打开看看。”艾丽莎替他补完,急切催促他打开,荷包内的东西才是重点。 雨化田不疑有他,打开包口倒出两枚一大一小的金环,做功相比荷包精细,仔细一摸,内一侧雕刻心形花纹。 他不解问道,“夫人?” “这是戒指。” 艾丽莎拿起最大一枚,单膝跪地,捧着戒指,目光璀璨如星光,满怀期待,说出每一位少女心底最大的梦,以及对未来最深刻的诺言。 “雨先生,我愿余生,无论生老病死无论贫穷富贵与你不离不弃。” “你愿意接受这枚戒指,让我给你带上它吗?” 答案只有一个。 他们在一起很久很久,直至死亡将他们分离。 不,也许死亡也无法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番三不想写了,好麻烦。 我准备开准备新文的存稿, 所以这篇同人就这样结束吧